年第 期 湘潭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第 卷
东方国家社会转型研究三题
’
启
湘潭大学人文学院
民
教授 湘潭
摘要 由 历 史规律 所 制 约
, 人 类由 传统 社 会 向 现代 社会 的 转 型 只 能 是 一 种 世界历 史 意 义 上 的 有 步骤 的 过
程 。 这一 转 型过程 中 , 既要 琴重 传 统 , 又 不 可 进免地要 超越传统 。 东方各 国社舍铃型情况 总的 来说 不 十 分理
怒 。 一些 国 家从本 质 上 来说仍 处在前现代 , 而 一 些在人们看 来 实现 了现代化 的国寨乞很难说 完成 了真正意义
上 的社丢转 型
。 中 国现在 已 有 了现代化 的起 步 , 然 而 存在着 不 容 忽视 的 问题 。 共失健 乃 是妥解决 国 人衬 于什
么 是现代化这样 一 个根 本 性 问题 的认识 。 现代化必 然 是 物质 文 明 、 精神文 明 和 制度文 明的 同 步发展 。
关键词 东方 国 家 社 会 转型 现 代化
一 适时地批判传统 , 或者说不为传统所累 。
社会转 型具有 广狭二 义 。 广义 的社会转 二 历史虽为人类所创造 , 人的热情是谱
型 , 泛指人类历史上一切具有重大意义的变革 写历史所需的丹青 但历史又不是可以随意创
和飞跃 。它既可是世界性的 , 也可是民族性的 。 造的 , 人的创造行为必依据历史的内在逻辑 。
前者如母权制 向父权制的转型 , 原始社会向文 虽然在历史中没有上帝的干预 , 也不是完全由
明社会的转型 后者如古罗马 由王政时代向共 所谓的“ 历史必然性 ”决定的 , 但是历史的基本
和 时代的转 型 , 或共和 时代 向帝 国时代的转 走 向乃至大体的进程 , 则是不可轻易更动的 。
型 。狭义的社会转型 , 即今 日人们常说的 也是 人生活于历史之中 , 其对未来的创造必顽于历
本 文所讨论的 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 会的转 史所提供的可能性条件 , 即是说 , 传统可以超
型 , 或者说 由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型
。 这 越 , 但传统所提供的条件是不可能超越的
。 由
是具有世界意义的历史运动 , 即人们常称的现 是 , 决定着人类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过渡
代化 。 此种“ 化 ” , 也就是不断告别传统和不断 只能是一种世界历史意义上的有步骤的过程 。
刷新未来之过程 。 确切说
·
不论是生活于封建时代的西方 人 , 还
社会转型作为世界历史运动 , 必受制于历 是生活干亚细亚形态的东方人 , 在他们走出传
史规律的制约 。 大体说来 , 有如下三点 统社会之时 , 选择的应是 同一 片天地 , 或言同
一 人是传统的产物 。 他不仅得 惠于 传 一种社会形态 。 正因为这样 , 马克思对于英国
统 , 受制于传统 , 同时又要不断地批判和超越 殖 民者在印度的所作所为 , 才给予了肯定性的
传统 。 如果对传统只有认同 、没有批判性的反 历 史评价 。
思 , 人类 历史则 只能 原地踏步 。 所谓历史的进 三 社会转型是 一种具有整体意 义的社
步 , 其实质就是不盯池超越传统的过程 。 人类 会工程 , 而非社会生活某一方面的变革 。 这是
社会从原始状态发展到今天的成就 , 既可理解 人类历史上所有的让会转型的通则
。 比如 由原
为传统扩积累 , 又可理解为对传统的发展与超 始社会向文明社全转型 , 虽说其中最主要的动
越 。 一个有生命 力的 民族 , 可贵之处就是能够 因是私有制的出现 , 但是在这一世界历史运动
,
‘
收揭 日期 一
启 良 东方国家社会转型研究三题
中 , 发生深刻变化的绝非仅仅体现于所有制形
式的变革 。城市的产生
、
文字的 出现 , 新的婚姻
模式的诞生 , 以及原始宗教的变更 , 凡此种种 ,
都是作为整体意义的社会转型的题中之义
。 相
对于人类的早期社会 , 由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
的转型 , 其整体性更为明显
。 因为随着文明的
演进 , 人类生 活的各方面之关系更为密切 , 愈
益体现为有机体的性质 , 政治 、 经济
、
文化更有
着 内在的结构关系 。 相应的 , 其社会转型也就
必然是一种全方位的历史变革 。 可以说 , 衡量
一个 民族或国家的现代历史是否正常 , 一个重
要的尺度就是看它的社会转 型是单方面的还
是整体性的
。 如果是前者 , 那么其社会发展只
能是畸型的 。
以上三点 , 可以看作是从逻辑 、 时间 空间
三个方面对社会转型这一 历史现象所作的理
论限制 。第一点所强调的是社会转型的逻辑规
定 , 说明任何大的历史变动必以否定一定的传
统为代价 。第二点所强调的是社会转型的时间
规定 , 即不可违背历史的内在进程对未来作空
想式的选择 。 第三点所强调的是社会转型的空
间规定 , 它要求人 们在历史的大变革时代 , 不
可忽视人类事物的内在联系 , 更不可依其主观
意 志决定一个国家或一个 民族的文化取向 。
循此三条原则性的思路 , 我们再来检讨一
个多世纪 以来东方国家特别是 中国在社会转
型过程中所存在的问题 , 便不难发现其症结之
所在
。
未来的开创必以否定一定的传统为代价 ,
这样一种历史法则本身就是冷酷的 。相对于未
来 , 传统并非指的是过眼的烟 云 , 更不是人 们
最感兴趣的某些历史事件 , 而是文化的积淀 。
人是传统的产物 。离开传统 , 人将与动物无异 。
因为作 为文 明社会的人 , 传统决不 是 一件外
衣 , 想脱就可以脱去 , 传统 已渗入他的血脉 , 并
成为他的生存方式 。 否定传统 , 无异于否定 自
己的存在和否定 自己作为文明人的基本定义 。
但是 , 人是传统的产物这一 定义本身 , 又决定
着对传统的超越 超越也是一定程度的否定
不可避免 。 因为该定义的核心在于对历史运动
的强调 , 历史作为动 态 的过程必有新 陈 之代
谢 。
一方面 , 历史进步必以否定传统为代价才
有可能 另一方面 , 传统作为人的存在方式是
人类生活的意义世界 。 如此二难选择 , 直接导
致人们对传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 其态度也
就很难明确 。 历来对传统持批评态度的人 , 评
价的法码或许偏重于对传统之负面的强调 , 即
深感传统对未来的妨碍 , 但这并非意味着他们
的内心里同传统脱了牵挂和敬意 。
这样一种二难选择 , 对东方国家的知识阶
层来说 , 更是难办的事情 。 西方国家 由传统社
会进入现代社会 , 虽然也有对传统的批判 , 但
毕竟还是深居于传统之中 。 文艺复兴就是最典
型的例子 。 人文主义者贬抑 中世纪 , 反对教会
和神权 , 但所依靠的仍然是他们 自己 的传统 ,
即古代希腊和 罗马的传统 。 也可以说 , 在现代
与传统之关系上 , 西方人从来就没有断过奶 ,
一直在依恋传统的基础上发展起他们的近代
文明 。 而东方国家不一样 , 特别是中国更不一
样 。 因为所有的东方国家 , 只有 中国人的传统
最为深重 , 而且同现代文 明之要求的距离最为
遥远 。俄罗斯人虽有传统 , 但并非深厚 , 而且很
大程度上与西方文化同源 , 其告别传统也只是
走 出古老的村社 , 并不是在思想文化领域同传
统彻底决裂 。 日本历来是杂家文化 , 虽有 自己
的神道教和武士道 , 但许多毕竟是外来的 。 既
然传统里 自己的东西不多 , 也就不在乎再一次
借取异域的文化资源 。 印度虽有悠久的历史 ,
但印度人却很少有历史感 , 对传统的感情很是
淡薄 , 失去传统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伤心的
事情 , 虽然有泰戈尔这样眷恋 传统的人 , 但却
为数不多 。 所以 , 俄罗斯人和 日本人面对西方
文 明的冲击 , 尽管也有过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
之取舍的讨论 , 但远不及 中国人讨论的激烈 。
中国人之所以在文化选择 问题上难有定
断 , 关键在于其文化传统不仅深厚 , 而且优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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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其 同西方文明相 比较 , 撇开近代的器物
一层 , 实难说孰优孰劣
。 这样一种情况 , 从一方
面来说 , 是一件值得国人骄傲的事情 从 另一
方面说 , 却又极不利于现代社会的转型 。 因为
传统文化虽有许多优秀的遗产 , 但毕竟温文尔
雅 , 既经不起西方文明大潮的冲击 ,忍很难符
合现代社会的基本要求
。 因而 , 对于 中国人来
说 , 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型 , 比起其他
民族来 , 就势必多 出一种负担 , 即如何安置传
统的问题 。
传统对社会转型之不利 , 这只是特定的历
史时期的产物 , 并非说明传统本身一无是处 。
因而 , 我们没有理 由因其于现代社会之不利而
诅咒传统 , 更不应该归罪于祖先 。 但是 , 生活于
现代社会 , 特别是面对现代文明的种种冲击 ,
我们的价值重心又不能不放在现时代 , 并以能
否利 于 民族现代化这尸课题为尺度而审察传
统之得失 , 这样做 , 并不是对传统缺乏敬意 , 相
反倒是对传统的真尊重 。倘若国不强 民不富社
会没有健全的发展并且因之而受他族他 国的
长期歧视和欺辱 , 又何能谈传统之 弘扬 , 又 怎
能做到对传统的尊重 可以说 , 在社会转型时
期 , 最要紧的是有一种长时段的和世界性的 目
光 , 适时地跳 出传统的羁绊 , 以批判传统的方
式达到尊重和爱护传统的 目的 。 可长期以来 ,
许多人所缺乏的正是这样一种 目光 , 总以为对
传统的批判就是数典忘祖
。 他们从文化宗法主
义的立场 出发 , 情感性的而不是理性的抱住传
统不放 , 其结果不但没有护住传统 , 反而对传
统构成了更大的伤害 。
这是因为 , 人们对传统的护卫心理没有根
本的改变 , 就难以警惕传统文化中的负面因素
以改装的形式复活于现代 。 时至今 日 , 虽然国
人不可能再喊出“ 夷夏之防 ”的 口 号 , 不可能再
」
象晚年的康有为那样拥护帝制提倡孔教 , 但在
对传统文化没有理性的批判之情况下 , 却难以
保障传统的 “ 夷夏之 防 ”的 口 号不 以新 的词句
鼓动人心 , 更难保障一套新的意识形态话语替
代孔 门儒教之功能
。
按照马克思的理解 , 世界历史范围内的近
代转型 , 只能以血与火的方式来完成 。 具体而
言 , 在西方世界是资本主 义对 小农经济的侵
犯 , 最典型的例子是 “ 羊 吃人 ”的圈地运动 在
东方世界则
现为两条途径 , 一是西方殖 民者
对东方国家之 民族利益的剥夺 , 二是资本主义
生产方式的移植 同样使大批的小农变成无产
者 。
如果从道义上看 , 这样的转型实属灾难性
的 , 但是马克思对这一世界历史运动却给予了
正面的历史评价 , 认为如果没有这样一种血与
火的方式 , 人类即无进步之可言 , 自然也就达
不到共产主义的实现 。
就至今为止的一部文 明史而言 , 历史的进
步的确在很大程度上对道德原则构成了伤害 ,
似乎历史的发展必以损害公平为代价 。 但是 ,
如果将二者之关系作一细察 , 则会发现问题并
非如此简单 。第一 , 就剥削方式而言 , 从奴隶制
到封建制再到资本主义 , 历史的发展与道德的
进步并非相违 , 而是同步行进的 , 因为在这一
历史运动中 , 生产者的地位随着生产 力的发展
而不断提高 。 虽然近代资本主义使劳动的异化
现象更为严重 , 将传统社会的小农从土地上赶
走而变成工厂的工人 , 但同时又使他们摆脱了
传统社会的人身依附 , 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找回
了 自我 。第二 , 从一定的历史时期看 , 历史的进
步损害了公平原则 , 但如果从长时段看 , 则血
与火的方式又是道德进步的必要手段 。 关于这
一 点 , 我们从理论和 实践两 方面均 可 找到说
明 。理论的说明即马克思乃至黑格尔的有关学
说 , 实践的说明则是本世纪西方世界工人生活
状态的改善和劳资关系的缓和 以及福利社会
的形成 。
但是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 , 却很少有人如
此思考过 。 人们太拘执于道德评价 , 似乎社会
转型必定带来道德的弱化 , 因而在很大程序上
对社会之转型抱着一种恐惧心理 。 特别是东方
各 民族 , 他们要么拒斥先进的外来文明 , 以 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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扰乱本 民族原有的道德秩序 , 要 么采取跨越的
方式 , 避免所谓资本主义“ 铁的经济规律 ” 。 而
这 , 在俄国和 中国表现得尤为明显 。
世纪俄国思想界关于社会道德问题的
论争 , 民粹主义就是基于这一考虑的 , 他们认
为西方的物质文明固然很好 , 但资本主义作为
一种剥 削制度 , 则是万万要不得的 , 所以 他 们
主张在具有某种原始平等性质的村社的基础
上营建俄罗斯的理想社会 。 后来的列宁虽然在
很多方面不同意 民粹派的主张 , 但其 目标则是
一致的 , 即在短时间 内解决社会的公平问题 。
俄国模式直接影响了 世纪初的中国知
识分子关于社会道路的选择 , 就 当时新文化的
发展势头 , 并非没有可能走 出一条不同于往后
的社会发展道路 。 但是对于当时的中国知识分
子来说 , 俄 国模式 比起 西方模式 来 更 富 有 魅
力 。 而这魅力 , 就是俄国模式可 以一劳永逸地
解决社会的公平问题
。 关于这一点 , 我们从陈
独秀 、李大钊 当时的思想转变即可看出 。
当然 , 这并不等于说中国人选择俄国模式
完全是 由于俄国模式的魅力 , 如果没有中国传
统文化里的道德理想主义 , 亦很难确定俄国模
式在当时的中国就一定可以取代西方模式 。
追求平等社会是人类一个古老的想法 。从
道义上看 , 此种想法非但合理 , 而且具有崇高
的伦理美 。 但是 , 这样的社会如何到来 , 采取什
么样的方式使之实现 , 或者说历史该沿着何种
路径发展方可达到此种社会 , 人们则是欠于深
思的 。 不论是芸芸百姓 , 还是思想家政治家总
认为通过一场流血的革命将富人掀翻在地 , 便
可达到这一 目的 , 却不知社会历史远不是这样
简单的事情 , 只要不平等的土壤仍在 , 或者说
社会发展 尚未到达消灭不平等现象之水平 , 即
便打倒 一批富人 , 铲除一批剥削者 , 同样是不
能解决公平问题的
。 况且 , 社会之公平也不是
穷人骑在富人的头上并把富 人当作专政对象
的
所能实现的
。
试想想 , 剥夺者被剥夺 , 被
打倒在地 , 处于弃 民之地位 , 这样的社会能说
是公平的吗 能说符合道义原则吗
正 因为我 们对于社会转 型没有足够 的理
论准备 , 或者说对于外来的各种理论 不论是
西化的还是俄化的 没有很好地消化或审察 ,
更没有冷静地将这些理论同 中国 的历史实际
联 系起来考察 , 所 以在实际 的历史 创造行 为
中 , 也就难免会出现波折 。而在这一过程中 , 推
动历史进程的主要是道德热情 , 而非历史本身
的要求 。 其结果 , 所谓的社会转型 , 只是城头易
旗 , 却不见真正意义上的社会变革 , 甚至可以
说根本算不上社会转型 。 之所以这样 , 世纪
前夜的今 日 , 我们仍需讨论如何实现社会转型
这一课题 。
四
东方各国的社会转型作为一种历史运动 ,
确切说是上一个世纪 中叶以后的事情 。 一个多
世纪过 去了 , 有 的国家这一过程基本完成 , 有
的正在进行之 中 , 有的至今尚未起步 。 在这一
历史行程中 , 有经验教训 , 但总的来说 , 情况并
非十分理想 。 且不论许多国家从本质上说仍处
在前现代 , 就是那些在人们看来实现了现代化
的国家 , 也很难说真正完成了社会转型 。 比如
日本 , 从经济上看 , 可说是很现代的 、但亦仅此
而 已 。 它的国 民心态 、 民族精神以及社会成员
的构成模式 , 很大程度上依然是传统的 。
至于 中国 , 情况更为复杂 。 如果从时间上
看 , 我们对现代化的企望和努力 , 早在 世纪
’
年代就开始 了 , 至今 已有 多年的历史 。
然而这 多年来 , 我们并没有一心一意地朝
着这一 目标行进 , 而是在很长的时期 内走上歧
路 , 南辕北辙 。 这其 中 , 原因是多方面的 , 除上
文所言的道德考虑外 , 还有国际国内环境的干
扰和制约 。 只是在最近十几年里 , 人们才开始
平静下来作强国富 民的工作 , 才又有 了现代化
的起步 。 然而就在这重新起步的十几年里 , 我
们的现代化建设并非顺当 , 最令人担忧的就是
吏治腐败 , 秩序混乱 。 倘若此种局面不能得以
根本的改变 , 中国的未来将仍是不乐观的 。
这里的关键恐怕是 , 国人对于什么是现代
化或言如何才能算作社会转型这样 一个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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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问题 , 至今未有清醒的认识 。
现代化 , 实则是 人的现代化 , 绝 非经济 一
项所能决定 。 人有多方面的需求 , 其生活之 内
容亦为多方面 。 现代人与传统人的区别 , 并非
现代人可 以坐小车住洋房看彩 电 , 而是全方位
的文化刷新 , 借用 马克思的话 , 叫做“ 人的全面
发展 ” 。 他不仅需要高质量的物质生活 , 同样需
要高质量的制度文 明和精神文 明 。 而其中首要
的又是 人格的 自主 以及 因之而具有的作为真
正意义上 的社会主人的权利和 义务 。正因为这
样 世 纪 的 启蒙 思 想 家 才将 “ 自由平等博
爱 ”写在他们的旗 帜上 , 五 四 时期的中国知 识
分子才把“ 德先生 ”摆在“ 赛先生 ”的前面 。
诚然 , 就物质生 活之一域 , 经济的发展带
有 目的的性质
。 即是说 , 在人类的诸多追求中 ,
高质量的物质生活即为 目的之一 。而达到这一
目的 , 自然要发展生产力 。 而且生产力的发展 ,
同时又可将人类从 自然的必然性中解放出来 。
但是 , 如果就人类一切 活动而言 , 或者说就 人
之 为 人的本质而 言 , 经济的发展就不是 目的
了 , 而 只是作为达到 目的之手段 。 而且人类事
物的辩证法还决定着 , 倘若一味地将经济的发
展作为 目的来追求 , 非但不能达到 目的 , 反 而
是对 目的的背离 。 因为作为 目的的经济 , 只能
扭曲人生 , 而不能健全人性 。 其结果 , 人之为人
的东西被丧失 , 从而向动物状态复 归 , 即 人 们
听称的经济动物 。 很难想象 , 由一群经济动物
组成 的社会会是一种健全的社会 。
才训丝纪 的东方国家把经济建设摆在首要
的位置 , 是有它 的历史原因的 。这就是 , 东西文
化一旦发生碰撞 , 东方明显处于劣势 。 此种劣
势 , 原因主要在于东方 民族器物文化之不 足 。
即使在今夭 , 这一基本格 局仍 然 没有大的改
变 。 所以对于东方各 民族来说 , 要想在交往 日
益频繁的世纪 民族之林争得一席之地 , 高速度
地发展本 民族的经济 , 是件很好理解的 事情 。
但 问题是 , 第一 , 如果制度文明与精神文 明没
有 同步 的发展 , 即使全力发展经济 , 是 否会带
来真正的经济繁荣 第二 , 退一步说 , 假使有了
经济繁荣 , 但如果其他方面的文 明无甚改观 ,
经济繁荣是否有意义 是否会给社会的健康发
展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负面影响 第三 , 如果
不在制度次明方面切实地做些文章 , 社会经济
之发展能否真正带来社会之转型 对于这样一
些问题 , 许多人不愿作过细 的思考 , 总 以 为发
展了生产 力就可以解决一切社会问题 。这样的
观念 , 说到底还是拘泥在原来那套被教条化的
“ 经济决定论 ”里面 。 殊不知 , 人类文明有着内
茬的联 系
, 社会发展乃是一项整体性的工程 ,
并不是有了物质生产的现代化 , 人类就可以到
达福地 。 这些年 , 我们的改革诸多不顺 , 病根也
就在这里 。
责任编辑 饶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