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聪：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Comparative Urban History 绪 论 李孝聪 Li Xiaocong （北京大学历史系） 一、绪论 城市意象 城市设计是一种时间的艺术，城 市形态赋予历史的内涵，城市留 给人类能够解读的意象。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岛原、 西安、 京都 之地标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城市发展始终是由连续的、 具有时间尺度的片断组成， 解读城市能够给人们带来历 史的暇思与感官的享受。 江西丰城县（方位、结构） 武汉三镇（视角、功能） 法国南部城镇（兵营结构）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城市场景使人类的感官产生反应，综合成为印象。寓居与过客对同一城市的印象不会一 样，不同阶层、不同性格的人们对城市的感知更不相同。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城市形态、城市结构或城市景观 具有“可读性”。“可读性”即可识 别性，通过城市的“可读性”的解 读，了解城市环境意象与城市社 会如何组织和运转。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城市环境意象的营造 环境意象是观察者与所处环境双向互动 的结果，掌控者的意象与公众意象的差 别。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如何看待地图？ 透过地图的分析， 明白当时人如何理解地 理空间，如何用图的方 式来达使用目的，不 仅制图人自己能明白， 也能让其他用图人看得 懂。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地图的伟 力： 地图是对所 选择的空间 信息的结构 性再现。地 图反映城市 结构，反映 绘制者的价 值取向。 城市结构可以复制 解读城市依靠图像、舆图和文本，产生不同的体验。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中国古代地图的绘制 地图是国家档案,多由历代政府执掌。 徵集地方官府地图à综合成全国一统舆图。 三年一造送或五年一造送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古代舆图的功能： （1）中央集权对全国山川、疆域、政区、城乡、户口、赋税、关隘形胜的全面掌控； （2）地方管辖地域之方位、四至八道，以便于委官治理，作为征收赋税、执法统治的依据。 怎样看待地图 各种地图对地理要素采用的表现 方式，透视方向，载量取舍，代表时 代的科技水平，也反映当代的政治、 和文化。为研究中国社会某一时 期、某个区域的历史、政治、军事、 地理，提供了相对准确的时空断面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如何用地图扯谎 Mark Monmonier：How to Lie with Maps 地图都不是真实的世界。 解构的含义：解读与建构 城市环境意象由个性、结构和意蕴 三部分组成。(南京、伦敦、安特卫普)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结构主义学派——泛指西方学术界中运用结构分析法解释人类文化的流派。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阿姆斯特丹最 具吸引力的建筑是 16世纪以来建造的 商会、仓库、客栈 和银行，建筑立面 都是面向河道的 “T-- HOUSE”，旧 城城市内没有新的 高层建筑。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结构----功能主义：一种以研究社会结构和社会功能为重点的理论与方法。 主张从功能和结构入手分析研究对象。 [荷兰]代尔福特、[中国]常州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汉字城市的涵义 “城者，所以自守也” —— 〈墨子·七患〉 “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 —— 〈孟子·公孙丑下〉 “凡邑，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无曰邑” —— 〈左传·庄公二十八年〉 “邑，国也。” —— 〈说文·邑部〉 “列麈于国，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 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 —— 〈易·系辞下〉 城市的特性、“城市”涵义的界定 “城市通过它集中物质的和文 化的力量，加速了人类交往的速 度，并将它的产品变成可以储存 和复制的形式。 通过它的纪念性建筑、文字 记载、有序的风俗和交往的联 系，城市扩大了所有人类活动的 范围，并且使这些活动承上启 下，继往开来。”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上海拷贝伦敦 天 津 德 式 建 筑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法 兰 克 福 “城市”涵义的界定，学界有关早期城市起源的理论 历史学或考古学 从社会发展史和经济史的角度出发，认为城市的出现乃是阶级分化的结果 把城市的发生同阶级斗争、财富的占有以及国家联系起来的观点，很容易将 人们的目光导向城市的军事防守功能，而把城墙和市场的有无视为判断某个聚落 是否为城市的标准。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河南淮阳平粮台城 迄今为止，在中国发现的最早的古城遗址，例如属于龙山文化时期的山东城 子崖古城、边线王古城，河南平粮台古城、王城岗古城、景阳岗古城、湖南省 阴湘古城，皆有城墙。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景 阳 岗 古 城 湖 南 省 阴 湘 古 城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哈 拉 巴 城 外国早期城址 乌尔城（Ur）位于一条溪流东岸的土丘上， 城址轮廓呈椭圆形，被封闭的城墙环绕，公 元前600年在城中偏西北建有长方形院墙围绕 的神殿，显然经过了规划。 建于公元前1835年古埃及时代的卡 阍（洪）城（Kahun），方形城墙内 中心是神庙，周围环绕整齐的街区。 城外建有巨大的金字塔、 墓葬和神庙，暗示城内住民除 了从事农业，更多的人是从事 修建金字塔的工作。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事实上，卡洪是座金字塔城。 具体地说，卡洪是以塞索斯特里斯二世金字塔的河谷享殿为中心的建筑群。这个 巨大的享殿在金字塔西边1.2公里处，是卡洪城的主体。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另一方面，随着世界考古 发掘工作的扩大与深入，越来 越多无城墙的大型聚落遗址 被发现。 譬如：中、南美洲作为古 代玛雅文化和印加文化代表 特奥蒂瓦坎城（Teotihuacan） 提卡尔城（Tikal）特诺奇蒂特 兰城（Tenochtitlan） 在巨大的建筑面积外围皆 没有发现城墙 中美洲古城 再如古埃及新王国时期的首都阿玛纳城（Amarna）也不设城 墙，中国商朝的都城殷迄今尚未找到城垣。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中美洲古城 这样一来，单纯用城墙作为判识早期城市起源标志的看法受到了动摇。 历史学或考古学界 英国考古学家柴尔德（Gordon Childe,1892- 1957）举出的城市应具有的十个特征： 1. 限定空间内聚集了相对稠密的人口； 2. 行业专门化； 3. 财富集中； 4. 大型公共建筑； 5. 发达的社会阶层； 6. 使用文字； 7. 出现占卜和数学； 8. 自然主义的艺术； 9. 长途对外贸易； 10. 市民集团不再按血亲划分居住地。 （批评：标准过于僵化？） 柴尔德不再把城墙当作城市的标志 他的研究视角可以归纳为： 规模（Size）、人口结构（Structure of the population）、公共财产（Public capital）、 文字和计算科学（Records and the exact sciences）、商业贸易（Trade）。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社会学社会学 根据城市的社会结构、功能和社会特征定义。 城市被视为在空间上有一定的范围并具有某些特征的社会组织形式。 1、人口众多，居住密度高，人们的差异比较大； 2、至少有一些人从事非农业性生产，其中一部分属于专业人员； 3、城市具有市场功能； 4、城市有部分地制定法规的权力； 5、城市的居民不是作为完整的个人而彼此相识，换言之，一些人的相互往来只是由 于彼此所起的作用，而不在乎是否相识； 6、城市要求有一种社会联系，其基础远比家庭和部族更为广泛，也许还需要法律或 传统的制约。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代表人物： 马克斯·韦伯（Max Weber 1864- 1920） 城市起源模式: 城堡 + 外围市场 = 城市 批评1：韦伯的观点主要是根据西欧中 世纪城市的特点而判定的，因而认定中国历 史上从来没有过城市。 西欧的城市发展进程曾经有过中断，公 元八世纪前后又有一个城市重新起源、发展 的阶段，中世纪欧洲城市的起源模式同早期 城市的产生是不一样的。 中国古代城市虽然也几次遭受过非农耕 民族的侵扰和摧残，但是并没有类似欧洲城 市历史进程上的中断。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批评2：韦伯的结论大多源自欧洲中世纪城市的考察，并不代表早期城市的起源。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韦伯对城市起源典型过程的 观点： （1）先出现军事城堡 （citadel、burg）， （2）继而在城堡外面形成 市场， 欧洲城市中最常见的一种起 源模式。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欧洲城堡外面形成城市 地理学的组合观念是以空间分布 和空间关系为其文字表述，概括为广 度、密度和顺序（即扩散过程）。 如何用于古代城市特别是早期城 市的起源问？ 首先，怎样的人口密度可以算城市？ 其次，怎样计算人口密度？ 地理学者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批评：对于早期城市起源问题 的探索，仍然会落入如何判断 市场的有无、如何从传统的 “城”与“市”的概念出发确认“城 市” 这类棘手的问题。 对城市职能的分析，地理学家更多地从城市的经济因素来考 虑，重视城市的地域结构、区域内城市间的相互作用和城市体系的 探讨。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折中观点：用“都市”代替“城市”？ 建筑学与城市规划学 把城市的产生看作是空间形式的聚合过程 “城墙最初的用途很可能是宗教性质的，为了标明圣界（temenos）的范 围，或是为了避邪，而不是防御敌人。”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霍尔萨巴德古城（Khorsabad） “当时人如此劳师动众大兴土木完全是为了敬奉他 们的神明。只不过起初为敬神而设计的种种形式，在后来的军事防卫作用方面更显出实际效用罢了。 因此，城堡要塞的象征性意义要早于其军事作用。” （芒福德） 惠特利认为早期中国城市的 起源不是从市场、城堡，而也是 在礼仪中心的基础上最先兴起的 结论。 最早的城墙不是用于军事目的，也不一定是城市出现的必然标志，神庙或用于 祭祀的殿堂、高台建筑等具有象征意义的礼仪中心的产生才是城市起源的标志。 这一观点已经越来越得到史学和考古学界的响应。 城 墙 的 功 能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四川广汉三星堆古城 三星堆城墙固然高大坚厚，但内外两面却 都是斜坡，横断面呈梯形，与郑州商城绝 然不同，这种形制根本不可能适用于战争 防御。 那么， 在城市起源问题上有无普遍的规律和模式？ 在人文科学或社会科学领域内谋求一种普遍可 循的规律或定式，从而给出某种确定的解释，或许 不是一件好事，也不见得是一种科学的研究方法， 更无助于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深化。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工业革命前：从规模、形态与 是否建有象征意义的公共礼仪中心 （城墙为其标志之一）来分析 工业革命后：用人口集聚的规 模、功能和市场有无这些现代城市 社会的标准来界定。 历史城市地理学研究的内容应当包括： 1．城市兴起的原因和城市选址的地理条件。 2．城市职能的形成与内部空间结构， 3．城市外貌形态的塑造和演变， 4．城市位置的迁移及其兴衰的规律， 5．区域城镇体系的形成演化与地区开发的关系。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侯仁之先生理论核心： 从现实地理状况出发，说明现代城市面貌的形成过程。 揭示现有城市的起源、城址演变、城市职能、城市形态形成的规律和特点、 影响职能布局的历史因素。 历史地图溯源法 复原各历史阶段的城市空间结构。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城市作为地理现象有两个特征： （1）位置和分布的特征， （2）城市内部地域差异的特征， 区域内城市分布和城市间的相互关系：城市体系。 城市规模形态、街道布局、职能组织的配置关系； 建筑景观与历史文化风貌在城市内部的地域差异。 城市社会 城市经济和文化的需求 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的双重塑造。 中外城市比较的前提───限定的时空 １、限定的历史时期：否则，用双方社会发展形态都极为特殊的时代，只能愈比较， 双方的异质愈大。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VS 旧金山????????? 高昌城 中外城市比较的前提───限定的时空 ２、限定的地理空间： 随意举出建址地形条件差异非常大的城市来比较，或地理景 观差异极大的地区进行对比，意义是不大的。一般选择同处于大河流域的平原地区，或以 农业生产方式为主的河谷丘陵地带的中、外城市进行对比。从文化地理的角度来看欧洲， 中、西部欧洲与斯拉夫文化为主的东欧、环地中海的南欧或斯堪的纳维亚的北欧相比，差 异是相当大的。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VS ?????????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一）早期城市起源的选址与（一）早期城市起源的选址与 形态的比较形态的比较 宫、庙合一： 殷墟 vs巴比伦 大型礼制性建筑： 二里头宫殿 vs希腊神殿 城墙作为界标而非实用： 三星堆 vs科萨巴德 几个可对比的历史时期 （二）东方汉帝国与西方的罗马帝国的比较（二）东方汉帝国与西方的罗马帝国的比较 强盛的中央集权国家：秦汉时代 vs 罗马帝国 武力征伐：秦汉边城 vs 罗马军城 众建城池、修筑长城：汉长城 vs 罗马长城 宏大的都城建设：长安 vs 罗马 完善的道路交通、地方行政制度……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三）公元五～十世纪，（三）公元五～十世纪，““中世纪欧洲中世纪欧洲””（（Medieval EuropeMedieval Europe）和）和 ““封建制度走向发展的中国封建制度走向发展的中国”（南北朝隋唐） 战乱、分裂、再统一：汉帝国 VS 罗马帝国解体 游牧民族入主农耕地区：五胡乱华 VS 蛮族入侵（哥特人） 坊市制城市形态：长安、洛阳 VS 平城京 律令制国家制度：隋、唐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四）工业社会前的城市设（四）工业社会前的城市设 计（宋代的变革）计（宋代的变革） 东西社会演化不同步的时期 中国：宋代的城市变革 自由的城市形态 开放的街巷式 vs 西欧：迁移民族频繁征战 新兴欧洲封建国家 城市再次经历起源与成长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五）工业社会后的城市设计（明清时期）（五）工业社会后的城市设计（明清时期） 欧洲：资本主义生产关系 远洋探险与新航路的发现 文艺复兴 欧洲城市勃兴 产生了文艺复兴时期理想的城市 vs 中国：城市普遍重建，城墙包砖 规划与功能结构有意识复归古典礼制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 （六）当代城市的比较（六）当代城市的比较 二十世纪人类运输工具的革新（火车、轮船、飞机），导致新城市中心与传统旧城的脱 离，地球上的城市走上同一的全球化发展模式。 欧洲 vs 中国 如何在城市化进程中留住民族性和传统文化风貌？ 比较城市史：地图、城市形态与文化 绪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