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与扩大性自杀

上海精神医学 2006年第 18卷增 抑郁症与扩大性自杀 钟杏圣 李秀荣 施雅琴 【摘要】 目的 探讨抑郁症病人因扩大性自杀作案的临床特征及法定能力评定问。 对4 个案例作了报导和。结果 此类案例的特征是：涉案前都有强烈的自杀倾向；被害对象为最受怜悯 的亲人；作案时间都发生在早上；涉案场所都在家里；全部案例均评定为无责任能力。结论 因扩大性 自杀而涉案的抑郁症病人具有的临床特征，一般评定为无责任能力。 【关键词】 抑郁症 扩大性自杀 责任能力 Depressive disorder and extended suicide Zhong Xingsheng，1i Xiurong。Shi Yaqin．Hanszhou 7tJI People~s hospita1．Hangzhou 310013 【Abstract】 Objective：To explore the clinical characters and responsibility evatuation in depressive patients who committed extended sulcide．Methods：Four case8 committed extended suicide were reported ． Results：Earmarks of the four case8 8re a8 follows：1．Those patients had strong suicidal tendencies when they committed crime．2． nle persons they killed are their most commiserative relativos．3．Th e moments of the crime were all in the morning．4．All of the four cases are evaluated imrosponsibility．Condtmion：Depressive patients committed extended suicide had their special clinica]features，and were evaluated imcompetence． 【Key words】 Depressive disorder Extended suicide Rospansibility 据国外对精神病患者杀人后随即自杀的案例研 究显示，抑郁症约占三分之一⋯，抑郁症患者杀人 后自杀以扩大性自杀较常见，但国内报道较少 引， 笔者在司法鉴定吸临床鼍碱 中曾发觋4例，报告-女口下： 1 案例报告 例l 梁某某，女，28岁，高一肄业，工人，鉴定 日期1988年l2月6日。 被鉴定人为人老实，工作好，曾评上先进工作 者。1986年结婚，次年3月生一女儿。6个月前出 现情绪低落，发呆、少语，不能上班，认为班组同事对 她有看法，怕见人、怕羞，发生多次触电或吃香蕉水 自杀，4个月前服香蕉水导致意识模糊，经医院抢救 脱险。近月来常说自己没有用，不能干，不会做衣 服，没有能力养好小孩。曾有2次想将女儿从楼窗 抛下，被人发现阻止。l2月 1日早上 7时将 21个 月的女儿从3楼窗口抛下致死，事后说女儿她十分 喜欢，她有罪，养不好小孩，自己总要死掉，女儿也死 掉算了，免得受苦。鉴定结论抑郁症，扩大性自杀， 无责任能力。 例2 凌某某，男，58岁，文盲，农民，鉴定日期 1989年l1月3日。被鉴定人家有妻子、四个儿子、 作者单位：杭州市第七人民医院司法鉴定研究室 310013 · 407 · · 论 著 · 一 个女儿、三个媳妇，一个孙子，1O多口人住5O平 方米房子，全家以农业为生，妻患精神病多年，其本 人7年前手残疾不能劳动，为了给2个儿子结婚，欠 了千余元债务，一直无力偿还，作为一家之长压力较 重，但尚未达到无炊之米的程度。其全家人均为人 正直、诚恳，从不与人争吵，家人互敬互爱和睦相处， 为村民赞颂。死者2o开外年龄，尚未谈情说爱，十 分孝敬父母，外出做裁缝的钱都如数交给父亲，深为 其父喜欢。 1973年被鉴定人因工伤致残，双手无名指和小 指均不能活动，此后精神状态明显改变，精神萎靡不 振，言语减少，特别1989年上半年起，亲友一致认为 其和以往判若两人，情绪低落，常说“今年新米吃不 到了”、“完了、完了，新米吃不到了，孩子吃苦头了， 我星宿不好要伤人了”。有时见了人大腿拍拍，呆 头呆脑。案发前晚与他人看电视时一言不发，到 l2 点才回家，未能人睡，凌晨 3时许，从枕头下取出杀 羊尖刀朝正在熟睡的女儿背部、胸部、手臂连戳九 刀，右前胸致背、肝破裂贯通伤三处，死者惊叫一声 当即死亡。又将闻声醒来阻止的儿子头颅砍了一 刀，然后砍自己头部数刀欲自杀。幸第三个儿子极 力劝阻，村民赶到才止住。事发后称“女儿是很乖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的，我自己想死，想到我在世时儿子们会给女儿吃 饭，我死后最疼爱的女儿生活无着落”。鉴定结论 抑郁症，扩大性自杀，无责任能力。 ： 例3 周某某，女，25岁，中专，教师。鉴定日期 1991年 l1月 16日。被鉴定人个性内向，少语，人 际关系好。16岁时因情绪低落，动作迟钝，什么事 不想干，持续一个多月缓解。18岁时又发生情绪低 落、迟钝、不想干活，跑到钱塘江边哭，欲跳江自尽， 幸被发现劝回，约一个月左右自行缓解。其外祖母、 母亲、妹妹均有类似精神病发作史。23岁中专毕业 任教师，次年与同校老师结婚，二人原为同学，感情 很好。91年4月生一男孩，产后觉得乏力，但能正 常喂养孩子，7月份开始睡眠差、早醒，心情不好，早 上尤重，表现呆滞，常整天卧床不起，流露消极厌世 的念头，同好友讲“我外婆、妈、大姐都有精神病，我 不想活，孩子会遗传的，一定是死了好”，想用剪刀 剪自己，幸被人发现而中止，8月想抱孩子跳搂，感 到孩子脑袋开花太可怕，曾2次想触电自杀，一次丈 夫进来，一次孩子哭，均未成功。1O月病情好转两 个星期，能起床干活，喂孩子，丈夫也高兴。1O月下 旬起情绪又不好，总想到死，事发前约 1星期，丈夫 发现她早上心情特别抑郁，总感到带孩子很累，但又 很喜爱孩子，人好象腾云驾雾，经常失眠，记性很差， 饭也烧焦。l1月13 13上午9点半，丈夫上课回家， 突然发现儿子已死，被鉴定人躺在床上，身上都是鲜 血，报告校保卫科，由公安局送来鉴定。鉴定时抑郁 症状十分明显，有强烈求死欲望，认为小孩子常生病 打针，本来就在吃苦，对孩子的死无所谓，但否定有 意捂死儿子，“我怕孩子冷，用大棉被裹牢她”。鉴 定结论抑郁症。无责任能力，建议住院治疗，加强监 护。被鉴定人住院半月，经治疗病情好转，这时才对 医生讲，出事前晚孩子哭闹，丈夫生气打了孩子，这 时病人想到自己死了，孩子要吃苦头的，孩子在对丈 夫再娶妻也不好，于是乘丈夫上班之际用手闷，用毛 巾捂住孩子的鼻子，结果孩子没有死，后想出用被子 闷死孩子而后自己割腕自杀。并“诉我为小孩受了 多少苦，我和丈夫都很爱我们孩子的”，此时放声大 哭，流露真实的情感反应。 例4 冯某某，男，7O岁，工人，小学文化。鉴定 日期 1992年9月8 13。被鉴定人系退休工人，生有 三子一女，长子某小学校长，三子在 20年前因个人 问题神志不清失踪，小女患抑郁症，2年来生活需他 人照顾，平时被鉴定人对女儿非常关心。1962年因 Shanghai Archives of psychiatry，2006，Vo1．18 肺结核住院 ，有过精神异常、失眠。近一年来被鉴 定人常失眠，特别妻子生病住院至8月 30 13死亡期 间，压力很大，失眠加重 ，有时会打自己巴掌，并言这 种13子过不下去，还是死了算了，又扬言其命与妻子 小女连在一起，讲要杀死小女。9月8日早上8点， 被鉴定人用铁凿子、榔头、菜刀等作案工具，闯入小 女房间，用榔头猛击小女头部，并用菜刀砍其颈部致 死。案发后主动投案自首，称并不后悔，杀女为使她 解脱痛苦，为儿媳减轻负担，要求政府从重从快处决 他，使他与女儿同归于尽。检查HAND30分。鉴定 结论抑郁症，扩大性自杀，无责任能力。 2 讨论 本组案例有以下特征：(1)涉案前都有强烈的 自杀倾向。其中2例发生过多次自杀行为，2例杀 人后随即自杀(未遂)，1例投案 自首。(2)被害对 象为最疼爱、最亲密、最受怜悯的亲人。(3)2例为 杀幼儿的年轻妈妈，2例为多子女的年长者。(4)作 案时间都发生在早上(3点到9点)，作案场所都在 家里。以上特征与扩大性自杀的特征相符 。经 司法精神病鉴定均诊断抑郁症，无责任能力。其中 2例女性经治疗病情痊愈，病愈后都悲痛欲绝，深感 后悔，痛哭流涕地流露自己的真实情感体验。 全部案例涉案前都有明显的抑郁症状表现，多 次流露自杀杀人的言论，有的甚至还发生过自杀、杀 人的行为，但均未引起周围亲属的重视，无1例去专 科医院诊治，说明社会上一般人群对抑郁症的知晓 率、求治率相当低。 抑郁症的自杀率较高，姚芳传认为 J一些原因 不明的自杀事件，有相当部分是患有抑郁症没有被 及时发现所引起的。有人认为自杀者中的半数可以 用原发性抑郁来解释，而自杀身亡者多数与情感性 疾病有关。Scharftter等认为有三分之二的自杀行为 与抑郁症有关，而 10—15％抑郁症患者死于自杀。 抑郁症患者自杀前可发生凶杀行为，从而触犯刑法， 其形式有扩大性自杀和间接自杀等，其中以扩大性 自杀较为常见。扩大性自杀也称家族性自杀，慈悲 自杀，怜悯自杀、仁慈自杀、虔诚自杀、利他性自杀 等。上世纪初 Strassman⋯就提出了所谓扩大性自 杀的概念，抑郁症病人在决心自杀前担心自己死后 亲人受苦，出于同情、怜悯、慈悲的心理，先将亲人杀 (下转第389页)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上海精神医学2006年第 l8卷增干l 开展相关心理测验项目和实际应用、探讨各参予度 在人身损害赔偿案件中的应用等。 2．3 研究与鉴定实践相结合的问题 近年来，由于许多具有较强科研能力的人员参 加了司法精神病学鉴定队伍，使司法精神病学科研 工作有了迅猛发展，例如暴力行为研究、法律能力评 定化研究(性 自卫能力、责任能力评定等)、伤 残鉴定、心理学测试新技术在鉴定中的应用(如测 谎技术)等都取得了重大成果。某些项目已通过研 究成果鉴定甚至获得科技成果奖。但这些成果在日 常鉴定实践中的应用尚不广泛，以致出现研究成果 与鉴定实践相脱节的局面。建议今后争取有更多人 参与科研工作，扩大科研成果的推广，重视科研成果 的转化，通过实践进一步完善科研内容。 2．4 加强对司法精神病学鉴定工作的监督和检查 · 389· 对司法鉴定工作缺乏监督和检查长期来是影响 我国司法鉴定质量最关键原因之一，过去司法行政 部门批准鉴定机构及鉴定人之后，缺乏一整套完善 的监督、检查机制，例如没有司法鉴定机构、鉴定人 及鉴定案例的全面性信息汇总；对司法鉴定机构及 鉴定人缺乏检查、考核及责任追究，以致放任自 流的现象严重。今后只有加强行政管理部门及行业 部门的管理和监督、检查，才能使司法鉴定工作进行 得更为规范和有序。 我国司法精神病学领域在既往所取得的成果令 人瞩目，但存在的问题也十分现实，未来在规范管理 的体制下，随着全国各地司法精神病学工作者的辛 勤努力，一定会使我国司法精神病学发展更上一个 台阶，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 (上接 第408页) 死后再自杀。抑郁症病人由于受抑郁情绪的影响， 控制能力严重障碍，又因抑郁症病人常带有色眼镜 看一切，对周围、对自我、对未来皆产生负性的歪曲 认识，就是 Beck提出的“认知三联症”，在此基础上 形成病理性歪曲信念，认为杀死亲人是为了拯救亲 人，为亲人解脱痛苦，在这种病理动机支配下涉案， 所以已丧失了实质性辨认能力，评定为无责任能力。 由于具有扩大性自杀的抑郁症病人，对杀人是一种 违法行为并非全然不知，故对责任能力的评定学术 界有分歧，第六届全国司法精神病学术会议上，较多 的代表认为内源性抑郁患者在意识障碍、精神病性 症状、负性歪曲认知等直接影响下产生的凶杀行为， 由于丧失了对其行为的实质性辨认和控制能力，主 张评定为无责任能力[8】。国内学者对抑郁症扩大 性自杀所导致的杀人行为一般都评定为无责任能 力[2-4,6,91，日本学者认为其作案时虽辨认能力和控 制能力都有明显削弱，但尚未完全丧失，应评定为 “轻微”责任能力【4】。本组例3，抑郁症状极为明显， 但在公安人员盘问及医生精神检查时，都否认 自己 有意闷死小儿，是“怕孩子冷，用大棉被裹牢他”才 引起意外，直到住院治疗半个月后方吐露真情，对杀 死孩子的行为十分后悔，痛不欲生，这也证明抑郁症 病人杀人动机还是病理的，与普通凶杀行为有本质 区别，这也提醒我们在鉴定中对被鉴定人的涉案目 的、动机的检查必须深人细致地观察，不能疏漏细节 情况，才能真实地了解被鉴定人的辨认和控制能力 的受损程度，防止产生错误的鉴定结论。 参 考 文 献 1 李从培．司法精神病学鉴定的实践与理论．北京：北京医科大学出 版社，2000，127—147 2 李建勋，陈清．抑郁症的扩大性自杀．四川精神卫生，1995，8(1)： 4 3 陶晋东，陈远光，周金梅．抑郁发作 与扩大性 自杀．湖南医学， 1998，15(2)：101 4 田宝石，李莎，孙家华，等．抑郁症扩大性 自杀意志和行为9例． 中华精神科杂志，1998，31(4)：254 5 郑瞻培．司法精神医学基础．上海：上海医科大学出版社，1997， 104—105 6 钟杏圣．抑郁症的法定能力评定问题．中华精神科杂志，2002，35 (1)：49—5O 7 徐韬园主编．现代精神病学．上海：上海医科大学出版社，20O0， 3O4—325 8 谢斌．第六届全国司法精神病学术会议纪要．中华精神科杂志， 2000，33(1)：12 9 贾谊诚主编．实用司法精神病学．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 ，1988。 259 280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