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甜点

麦克伦 麦克伦 车厂里看到一辆在汽车杂志图片已认识的跑车，问职员：“这是欧翼的麦克伦吗？”他们笑答：“是，这正是麦克伦。” 平治只有两款型号以人命名。一辆是梅柏，另一辆便是麦克伦。 梅柏是纪念平治车厂的著名工程师，麦克伦则是师，平治在在纳粹德国时期身份有点暧昧，有些族裔大抵不会用这个牌子。 职员说：“每辆车都要订做，我们会请车主乘飞机到德国度身，我曾试驾这辆车，当然你知道它自零加速到一百公里只需三秒，最高时速四百公里。” 他打开欧翼状车门，鲜红色真皮座椅，桃木板，车头盖装着滚轴，往前拉开，用一只手指即可以托起。 “试车时经过一群少年，十多架电话摄影机齐齐启动，他们伸手向车膜拜。”该车售价七十五万加元。 这时车主来取车，黑西装配黑色墨镜，似中东人。 除出劳斯莱斯与发拉利之外，还有许多比较低调的好车，英王室最喜欢用享巴，乔治六世即伊利莎白二世的父亲拥有三十七辆之多。 对一般用家，车子最要紧扎实舒适，在市区，时速数百公里，干什么？ 少年品牌 少年穿衣，自有他们的品牌，他们对香奈儿不大感动，另有所好。 其中一个牌子，叫“三倍五灵魂”，十分漂亮，英姿飒飒，以军服设计为主，配以丝绒边及各种绣花，毛边，打补丁，一位家长喃喃说：“这样破烂，怎么穿？”可是，就是靠这种故意苦恼的破旧畅销。 还有一个牌子叫“六十小姐“，比较娇俏，许我小外套与妹裙模仿五十年代式样。 “美国之鹰“最适合在宿舍打滚时穿，自床上起来，那套汗衫汗裤便可以直接走进校园。 以上牌子全部可以直接扔入洗衣机干衣机，方便之极，见过一条“重演”军用帆布腰带，上头钉满各式军服纽扣，足足百余粒，这种金属纽扣若真由旧战袍除下，每颗售价可达数百到数千美元，这些当然是精美复制品。 少年审美观念完全不一样，家长喜欢吗？他们又不担心这一点。 前些日子连球鞋都印满骷髅头，大人也无所谓，王太太说得好：“只要不穿吊带背心天天卖大包就行”，看，都不想苛求。 挣扎写作 要写的话总还是抽得出时间精神。 首先要谢绝应酬，不论中午、晚上，都不可能外出花上三四小时陪客吃饭，累得七荤八素，还怎样写？到底不比少年青年时精力无穷，若仍然喜欢写，就得有所选择。 然后，就不要再听电话回电邮，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呢，铃声一响，就跑去讲个不休，又剥削工作时间。 此外，频频接受访问，广作宣传，也是极之扰乱心神，不宜常做。 定性 是累了，立刻休息，第二天继续。 如此写作生涯，还有何人生乐趣？ 所以呀，看你有多喜欢写了，你若只喜欢做作家，而不喜欢写作，悉听尊便，这完全是一种选择，不过，城市里作家甚多，写作人甚少，确是事实。 写作要极大力气，意想不到吧，脑子只占人体重百分之三，却消耗百分之二十能量，疲倦之时一个字也写不出，故此一定要贮存精力。 说得像打仗一样可是，但，如此认真，作品尚稀疏平常，呜呼噫唏。 环保压力 环保压力越来越大，节约、循环、再用，是环保三大要旨。 七零年代在英国读书，学校已实施垃圾分类，同学艾莲对我说：“伊莎贝，猪不爱吃洋葱，不要与薯仔皮倒一起”，当时心想，你们真烦，这只口味倍受关注的猪，过几天还不是变成猪排吃到你们肚子里。 今日，一家都变成拣垃圾专家，玻璃、铝罐、胶袋、报纸、食物渣滓。。。。。。全部分类。 友人家后园有堆肥箱，利用蚯蚓制成腐烂有机物，再放回草地做肥料。 在外头吃饭，尽量少吃，剩下全部打包，全球不知多少人捱饿，不可糟蹋食物。 考虑置电动汽车，至少是汽油电池混合两用车。 没有人的房间即时熄电灯节约用电。 水务局咄咄逼人，每月来信警告：“贵户本月用水量高达三千公升，平均每户用量应为一千五百公升”，连冲厕所都要想一想。 忽然有点累，买菜也得自备布袋，再下去，恐怕要装置小型太阳能发电。 蹭食 原来北京有一个形容词，叫“蹭食”，指一种人，到了下午，便登门造访，坐在人家客厅，一直到天色昏暗，吃晚饭的时候到了，孩子要做功课，大人想休息，怎么打发人客呢？只好建议到外面便饭。 他不是讨饭，他没有出声，是主人家主动请他，一次得逞，下次又来，而且还带他的亲友一起，有时，四五个人成一帮，都需要招待。 年轻人倒也罢了，有时老年夫妇也不甘后人，携眷参加，他们又疙瘩些，不管主人多忙多累，他要挑喝什么茶与那双杯子，用膳饺子若不大光鲜，他会踌躇，比公婆还难服侍。 友人问：“可否给他们两百叫他们自己去吃？”当然不行。 社会这样富庶，一样有蹭饭的人，难以想像可是，对吃看得极淡的人如我，完全不明。 最好靠自己：薯仔全鸡扔进慢锅，稍后再炒一只虾仁蛋，不就一顿营养餐，或是做好罗宋汤，再叫一只大比萨，亦解决问题。 若干中年太太早已放弃晚餐，六七点左右，吃两块饼干加半杯热牛奶养生。 貓耳朵 与众不同是要吃苦的。 身上稍有点残疾，像少了两只手指或耳殻，双腿长短不齐之类，自小便受歧视。 现代社会要求势利严厉，汰弱留强，精英不但要出身上好，样子漂亮，聪明伶俐，名校教育，还要多才多艺。 弱者注定吃苦。 班上做实验，测试先进社会一般市民对异己的容忍度，小女带上一只孩子们在万圣节时玩的猫耳头箍外出。 这种头箍人人都熟悉，可是却在商场吸引许多目光：幼儿一贯可爱，又笑又指又扮猫叫，白人看一眼便转过头去。 反应最激烈的是华人太太，会情不自禁露出憎厌神色，中东女子几乎要出声责备。 试想想，只是一只玩具头箍，倘若脸上有大搭胎痣，或是兔唇，又该如何难堪。 小学同学中有自闭症男童，她母亲从未亲口证实消息，可是大人与孩子齐齐回避，不愿与他们接近，只有小女愚鲁，丝毫不觉异样，与他排排坐。 后来，那年轻的母亲患了癌症，终于治愈，旁人仍忍不住欷歔。 南腔北調 我家五十年代自滬南迁，印象中香港对北方新移民有颇大容忍度：电台有国语节目，时代曲十分流行，电影有黄梅调。 馆子有四五六与老正兴，南货店里卖扁尖、对虾、大闸蟹、火腿……什么都不缺，家母从未学会粤语，似乎也不影响生活。 到了六七十年代，估计这些移民子弟都学妥英语，习惯大熔炉生活，国语歌曲及电影便渐渐淘汰，粤语抬头。 我最喜欢的电影是不了情，有一幕，林黛把MGB开篷小跑车停在半山香岛道，维港景色一览无遗，镜头有些像希治阁的捉贼记：嘉莉丝姬莉也在山上眺望蒙地卡罗湾景。 那时的殖民地香港！ 荷里活正流行宫闱片，场面壮观，彩色艳丽，我与弟时时去看早场华伦王子、圆桌武士、圣袍千秋等电影，五角戏票，姐弟共坐一椅，价廉物美。 记忆中国粤两派河水不犯井水，直至中学毕业，入了行，金庸倪匡张徹他们被称江浙帮。 我是港派，早已同化。 刺馬 陈可辛用不同角度重拍刺马。   刺马这曲折离奇，当年的导演张徹说，那时马新贻已贵为两江总督，一日清晨广场阅兵，旗杆上忽然有刺客飞跃而下，将他刺杀，他临终只说了一句话：“原来是你”，那人是张汶祥。   凶手并无抵抗，当场逮捕，传说纷纭，渐渐揭发一个爱情故事。   倪匡是张导的编剧，他认为两江总督，什么样的美女都有啦，偏偏勾义嫂，可见是真爱，还因此丧命，十分浪漫。   而刺客张汶祥是马新贻未发迹时结义兄弟，那个红颜，却并非张妻，而是另一个兄弟的爱人……   该案从来不曾水落石出，真是电影好题材。   还有一件事。   少年时在明报任见习记者，同事陈铜民邀我到他家吃饭，我记得他有两个孩子，陈太太忙个不已，六七岁的大女很乖，自己玩，可是那三四岁的小男孩却缠住妈妈闹，我把他抱在怀里做膝上哄他，现在想起来，那小小男孩，便是陈可辛。 退休 女士们到了年纪退休，很快适应，我们时间根本不够用，要照顾家庭，有得做好工作，辛苦之极，据医学调查，近年妇女心脏病患者直线上升，可见挣扎的很厉害。   男士们退休比较麻烦，他们不那么放得下，平时办公室里助手、秘书、司机……一大堆，全听他指使，为他服务，退休在家，老脾气一时改不过来，于是对家人及女工亦发号施令，佣人头一个受不了，“太太，先生老斥责我，我不做了”。   男人退休后，往往转不过弯，把半个办公室搬回家中：平时用的仪器工具枱椅书籍，都照旧时摆放，我家地库有如小型建筑事务所，许多设计及模型，大模斯样陈列，闲人免碰。   他们平时每日十二小时在办公室，下班还有应酬，不常在家，一旦退休，对家人生疏，缺乏归属感，需要重新调整思维。   退休男士痛苦？他们的贤妻更加辛苦：家里无端添了一个老板：四肢不勤，诸多意见。   啊还有，收入少了一大截，开销难减，这才是最值得担心之处。 回流 到小馆子吃碗面，却被邻桌客人搞得食不下咽。   那一家人说粤语，夹杂英语单字，像五十年代我们读小学练英语一般，四不像，充满沙石碍耳。   以为在七十年代，这种症候已经绝迹，没想到二十一世纪又再发现一宗，该当疫症扑灭。   什么时候了，家长们都说在北美读完学士最好往清华修管理课硕士才是正经。   有些人聪明敏捷，跟紧潮流，另一些人忠于自我以不变应万变，都有见地，最惨是心态落伍，港人努力练英语之际，大陆还在抗美援朝，港人说得一口好英语的时候，大陆的口号是农业学大寨。   到了七八十年代，有先见之明的家长已叫子女学普通话与简体字，这一点确要佩服新加坡，五十年代独立起从未用过繁体字。   今日年轻人英语应当说得比一般北美居民更加斯文正统，国粤语也得流利，还有，交际法文或日文亦可应付，不然，怎样穿梭太平洋两岸。   国语可能是世界上最悦耳的言语，男女老幼说起来都那么动听，不会讲实在可惜。 大憲章 英国的大宪章于一二一五写成，由贵族及诸候逼着英皇约翰（传说中罗宾汉的敌人，狮心王李察的兄弟）签署。   大宪章The Magna Carta内容要旨有二：一、人人平等，人民得享自由；二、人民若犯法，需经过公平审判有陪审员裁决，方能入罪。   美国十八世纪立国时的独立宣言，大部分按照大宪章写成，美人决意脱离英国统治，可是同意大宪章立律法。   英国挣扎到十七世纪推翻占姆士二世拥其女马利及女婿威廉登基才真正获得民主。   欧洲大陆艳羡之余纷纷要求结束君主独裁，法国与德国发起大革命。   加拿大人权法最着重自由二字：人民有宗教、阅读、聚会、迁徙、选择职业自由，人民享有追求快乐权利。   人民……人民放在首位。   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也是这个意思。   从未有一段文字影响力比大宪章更加宏大。   如有人问历史上什么文字最重要，我的答案是大宪章，然后，才到红楼梦。 明白人 每当听到有人放心地说：“他是个明白人”，就知道不晓得谁又要受委屈了。 你愿不愿做个明白人？ 明白什么？不是微积分或是三角几何，而是明白做人大道理像小不忍则乱大谋、退一步海阔天空、各有前因莫羡人之类的泄气说法。 因为明白，所以不会炸起来闹事，因为识大体，所以默默忍耐。 做个明白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长辈偏心，明白人会说：“弟弟幼小，应当多得一份”，老板错爱别人，明白人面子上可以做得喜怒不露，伴侣变心，明白人会努力事业，化悲愤成力量。 过了廿一岁，人人开始渐渐明白，到了三十岁，神功泰半练成，世事原来均一早清清楚楚放在那里，明不明白在你，生气无益，意气有害。 明白人处理失意事特别有一手，通常采取不听不看不回应政策，但得意事来，明白人更加懂得处之泰然，大大方方，若无其事，如常生活。 做个明白人又什么好处？ 只有那样才可以存活呀。 动画 宫崎骏最新动画叫“金鱼姬萍友”，这是另类演绎的人鱼公主故事：金鱼公主萍友渴望长有双腿，请求小渔夫帮忙。 那小男孩十岁左右，据说造型是照大师儿子塑成，长相十分普通，而金鱼姬面孔也一点不美，亦无传统日本动画中水灵大眼，因此故事必需更加动人，才能吸引观众。 叫人不明的是人鱼公主都渴望长有双腿，何故，海洋占地球面积四分之三，照说，游泳自由畅快得多，何必艳羡人类。 另一家动画巨人PIXAR的长篇制作灵感来自差利卓别灵的“城市之光”，就是那个感人肺腑赚人热泪小混混与美丽失明卖花女的故事。 话说未来世界，地球人已全部移居，地球成为废墟，小小机械工作人员WALL-E巡察地球，与另一具女性机械人夏娃邂逅，产生感情…… 迪士尼更不甘后人，该公司的长篇“青蛙公主”全部复古手绘，需时五年。 动画爱好者如我已在热烈等待中。 感情 青年带爱犬往山径漫步，迷途，与狗失散，悲痛欲绝，央求直升机及搜索部队寻找，又找朋友帮忙，天天到北山找它，悬红寻求消息，到处张贴照片，整个北岸都记得那四岁大狼犬叫阿纳基。 可是没有结果。 人与狗是怎样培养出浓厚感情呢。电灯柱上时时看到招贴：寻找爱犬……失猫……叫人恻然，那种绝望，伤心，懊恼，像失去至亲或爱情一般。 四个星期之后，一名教授，上山找前一天失落的车匙，忽然看到一只狗，彼此凝望，他见过它的照片，他问它：“是阿纳基吗？” 狗走近，教授带它下山，交给警方，它终于回到主人身边，这个消息感动了没有太大新闻的乡镇，电视与报章都有报道。 看了这种故事，谁还敢养狗，它们的寿命只有十多年，主人一定会与它们分离，多数狗主伤心欲绝，泪流满面，尤其是孩子们，不能接受事实，无从安慰。 养生之道是避免大悲大喜，连饲养金鱼的念头都打消了。 你不应在那里 英逊王爱德华八世即温莎公爵在二次大战前夕访纳粹德国，与希特拉排排坐，被记者拍摄到他举高右手行礼， 事后，他亦觉不妥，向公众解释，他并没有行纳粹礼，那只是拍摄角度问题。 英国人痛心地说：“无论有否做过，问题是：你不该在那里出现。”真的，那种地方是等闲可以去的吗？阁下在那里，有何所图，意欲何为。 逊王或许盼与希特拉合作，复辟，一般人身犯奇险，又为什么。 瓜田李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四十而不惑……成语一箩箩，都是忠告有身份有年龄的人，要小心慎独，不管你有没有做过，去到该处，坐下，已是祸延三代的错误。 米兰昆德拉说过：“人们对丑行无所觉，丑行被人发现才叫羞耻”，说得真好，所以，人杂的地方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别说话，丑事，在阴暗的地方悄悄干。 记录 中年华人申请移民，有时无出生证明，移民官诧异，友人解释：“我是中年人，战乱。。。。。。”移民官答：“可是，敝国远至一八三零年都有详细生死婚姻注册记录”，这是真的，且都制成光碟，随时给公众阅读，文件由手写，字体清晰娟秀，一目了然。   军人档案尤其详细：编号、队名、何时入伍、晋升、退伍，甚至入俘虏营日期地点，都一清二楚，生死都明明白白。   “但阁下是知识分子，拥有博士衔头”，“这是以后的事了”，一言难尽。   大部分都靠奋力勤学，努力向上，籍着繁荣安定社会的协助，战胜出身。   “十二岁时我第一张儿童身份证明文件在香港领取，那样，总算有一个名分，正式成为香港市民，之前，连户口也无，失踪也无法报案。   十九世纪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华工，无名无姓无档案记录，铁路筑成，贯通联邦，艰苦工程令每英里铁路都埋有华工骸骨，但无从追究。   纳粹德国，却把每一个送进集中营的犹太人详细记录，这些残酷档案，现已公开。 翻译 小女幼时，时时翻译中文故事给她听，她最感兴趣的是猴子王与卫斯理。 也译水浒传与三国志，其中智取生辰纲及赤壁之战最精彩，口译需随俗传神，像孙权，不知怎地，长了一双蓝眼睛，常为敌人耻笑挑拨：“Yo! Blue-eye kiddo, come out and flight to death!”我那样说。 翻译专辑可能要邹眉头，碧眼儿可以那样译吗，也顾不得了。 其后，爱听聊斋志异：“那美女回到家中，把整张皮剥下来铺平”“唷！”“是，把褪色部分用彩笔逐一填上。。。。。。”，“EWW！”何等精彩，胜过全世界的想象力。 提也没提红楼梦，怎么译呢，书中情感纠结独一无二只属于旧中国，恐怕她第一个问题便是“宝黛为什么不搬出结婚自立？”或是“为何大观园如此奢靡，不知节约及环保吗”。 一次参观中华文物展览，看到宫中丝缎纺织机足两层楼高，四人操作，她说：“我还是情愿穿牛仔布”。 初中后她自选英译孙子兵法，不再劳驾老妈，真松一口气。 但随即觉得寂寥。 记得我住何处 教幼儿功课永远劳气，因为人类学习过程艰辛，因为家长希望子女取得一百分。 友人教孩子的态度颇为恶劣，不断催促，“Chop Chop ，快一些”，用木尺督促，大力敲桌子，木尺时时折为两截。一日，那五六岁的幼稚园学生忍无可忍，把小脸孔趋近妈妈，这样说："I know where you live”。 友人一呆，隔一会才醒悟，孩子是学着电视上黑社会恐吓语：“我知你住何处，我会来寻仇”，友人躲到一角，笑得流下眼泪。 她是他妈妈，他当然知道她住在哪里，有孩子就有欢笑，所以母亲们任劳任怨。 最近那孩子要往麦基尔大学读建筑，友人嘱他多写卡片问候伯母：“你知阿姨住在何处？” 大家笑得气喘，他却茫然，不知小老太太们何以大乐。 他们长大得真快，一日，看到糖果店一只小枕头，上边写着“孙儿是没有杀死少年子女的报酬”。 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日子也会过去，十八岁后，全部客客气气，相敬如宾。 古钱   古典文学中说到钱的时候，往往传神有趣，有一出戏，叫“十五贯”，几条人命，就绕着那十五贯铜钱。   红楼梦无论形容什么都胜人一筹，凤姐这样嘲讽琏二爷：“他呀，油锅里的银子都巴不得捞出来花”，可见是如何纨绔。   又说：“把我们王家随便哪个门缝子扫一扫，哪里没有二千两”，阿凤如此气焰，煞是好看。   水浒传里众好汉大家劫舍，民众则一见官爷，立刻奉上贿金。无比黑暗，官逼民反，青面兽杨志押运送给宰相蔡京的生辰网价值二十万兩，民脂民膏，叫读者忿慨。   武侠小说里英雄从来不做生意，也不耕织，生活费用从何而来，不予交待，只见郭靖黄蓉从来不少银两，只得假设她自桃花岛带出。   文人雅士更不隐瞒他们的志向：“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什么仙鹤如此负重，不可思议。   英雄只怕贫来磨，韩信饿饭，幸亏有慈悲的漂母赐食，李白又好过些，家中有五花马，千金裘，可呼孩僮取出换美酒。   这钱字，古今都一样坑人。 牛仔裤   有一年金庸说：“伊莎贝尔你不要讲道理，你写写T恤牛仔裤就好”，So,here I go again.   Blue Jean ，蓝，指染料靛蓝，坚，指斜纹布，十八世纪法国工人常服，法国男子多数叫Jean，（尚），故此这种裤子便叫尚，英语发音，成为坚。   自从百年老店本维斯推广以来，迄今各种款式、厚薄、颜色、宽窄、绣花、打钉……   今日牛仔裤厂都拥有独家守秘折旧部门：聘请专员用手工把牛仔裤磨薄做旧甚至撕破，他们到旧矿址宿舍找到真正旧裤，照着它上边的折痕破洞褪色之处再造。 其中一款照占士甸雨中站在纽约街头的那条牛仔裤做，我凝视片刻，真烂得一模一样。 啊！占士甸，早知道做人其实不必那么辛苦可是，到处都有作假呢。 至于我自己，曾对穗侄说，阿巴桑也要穿牛仔裤，最喜欢一款窄脚弹力布缝制深色中腰Veasace，穿了十多年，还珍惜得不得了。 一日外出，小女赞说：“老妈穿牛仔裤”，是，牛仔裤，以为写几笔，已经一辈子。 橱窗前 一日，逛商场，看到Guess店铺面前，站着两个用拐杖的白发婆婆，凝视橱窗内大照片，这时，真后悔没有电话摄像机，不然，可以拍下这奇趣对比。 G的广告一直大胆暧昧：年轻男女拥抱接吻，男模特儿永远不穿上衣，也不处理体毛，裤子拉得极低，简直像落下一般，女模都像妖姬，有的扮得似BB，有的像MM。 两位老太太看的是什么，像胸衣般上衣，抑或比内裤还要经济的短裙？ 她们絮絮细语，在照片前站了很久。 是否在寻找失去的时光，她们年轻的岁月，应是五十年代，那些时装业十分标致：甜心领裙子，三个骨裤子，小白袜，平跟鞋口夹一枚银币，晚装尤其考究，大衣与裙子配对，化妆一丝不荀。 她们在想什么？大抵也概叹时光飞逝，或者在说：那个男模特儿，同我中学时男友一模一样，也一般不喜剃去胡子…… 所以，趁着年轻之际，疯一下也是好的？ 她们离开之后，我也站到橱窗之前，是，照片里真是一个漂亮的年轻拉丁裔男子。 西方人 西人由一至二十一岁时真漂亮，尤其是少男少女。 闲时站到中学门口，看他们成群放学出来，欣赏他们青春活泼姿态。 少女本应比男孩好看，但是她们做得太多，画蛇添足，头发又烫又染，眉毛拔得超细，粉劲厚，唇至红，衣服太暴露，又无时不在摆姿势，十分不自然，反而给男生比下去。 一眼看去，仿佛认人都是JT:卷发，健壮体格，一脸阳光，浓眉长睫，抬起眼来，有时是碧绿宝石般眼珠，难怪一些华裔女生愿意与西人做朋友。 而且态度良好，发觉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会微笑：有事找我？ 一日，小女告诉说：“摄氏二度，体育组男同学穿短裤在大雨中打完英式足球回到课室，落汤鸡兼泥鸭，口呵白气，他们却兴高采烈，真奇怪”。是这种活力，叫人艳羡。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如果要做好功课，就不会有时间约会，十二班一百无时名学生，只有十五人被校方提名省长奖学金，打扮是亚裔生，白人不喜做到最好，他们一早知道享乐应早。 这是对的，可是亚裔不拿一百分总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交换 陪小女读英国文学，发现一个有趣现象：原来国与国之间，喜欢交换文豪。 苏辛尼津当年被苏俄逐出，到了美国，备受尊崇，罗伦斯《查泰来夫人的情人》一书，只能在法国出版，而雨果却不能在本国立足，长期流放英国。 文字写得太好太写实，会得招忌，当权政府容忍力有限，可是外国却拍手赞好：又不是说我们，像易卜生写《玩偶屋》，那赌气出走不安本分的娜拉，是挪威人，故此那出剧在十九世纪只于英法演出，于本国禁演。 一旦批评本国风土人情文化，危险，有卖国之嫌，写得越好越受嫌弃。 可是外国人却欣然接受：该作者大义灭亲，可见言中有物，一边鼓掌一边捧场。 今日，这个现象仍然存在，谁要是撰文盛赞欧美自由活泼，一定有人叫他滚去西方做西人：大海又没盖盖，游过去好了，阁下还埋没在本地干什么。 金庸曾说：“不要在香港报刊上批评香港人，否则，读者会不高兴”，所以，除非名气已大得有外国政府愿接手，否则，还是安分些妥当。 形象 我们所认识的天使，不外从文艺复兴书画家如拉斐尔的作品得来：天使长盖伯利向玛利亚报圣灵受孕，他金发蓝眼，笑容可掬，身披华丽锦袍（画家把孔雀石磨粉作为颜料，色彩闪闪生光），手持水晶权杖，口吐拉丁文：玛利亚，大喜讯息。 故此人们常说：他有天使般容颜，多可爱珍贵。 天使真的那么美丽？谁见过呢？ 在马尔盖斯魔幻现实小说《长着巨翅的老人》一文中，天使形象受到大大破坏，不错，那老人有一双翼子，可是他摔在农庄泥巴里，被乡下人关进鸡笼，收取费用，任民众参观，神职人员来到，与他说拉丁文，他也不懂，只会呢喃，他翅膀羽毛里长满虱子，真是褴褛到极点。 稍候，群众又去看其他怪物，对老人失去兴趣，一日这老人忽然飞走，谁也不知他是天使抑或是另类生物。 故事真叫人感慨可是，人们无缘无故认定的一种形象，牢不可破。 记者曾问蔡澜：“你如此这般，不怕影响形象？” 他弹起来说：“我并无形象！” 这形象一事太坑人了，甩掉为佳。 你想我做什么 玛嘉烈爱活是加国著名作家，一日，接受记者访问：“请问阁下是否会一直写下去？” 作家十分风趣，反问：“你想我做什么？卖鞋？” 一生人能做好一件事，已是丰功伟绩，当然一直做下去，直至力尽，或是不再受到读者欢迎，相信我，读者一不高兴，作者很快知道。 写作人除出写作，所知其实不多，他们大都有点孤僻，不愿合群，灵魂一半在世，另一半在未完成的作品里，又泰半无时间观念，与外人格格不入，怎样去卖鞋？只得一直写下去。 无论哪一行都不易做，说卖鞋，实不简单，鞋店数百款式颜色，客人伸手一指：“这双，七号”，店员一分钟取出为顾客试穿，也是工多艺熟。 写作人也有特权，像可以说：“我写作，我不应当快乐”，“我写作为业，我有理古怪”，“写了几亿字，已经心理变态”，不管是否名成利就，已经领了执照，名正言顺，难以相处。 女儿问：“你会退休吗”，答曰：“大抵不会，活着的人需要生活费”，这是一笔庞大开支，不容轻视。 我的稿纸 自七三年起，稿件一直写在航空版我的稿纸上，纸张薄如蝉翼，轻俏，纸质恰好书写，特别得心应手。 因为写得比较多，速度十分重要，每天工作三小时左右，六张纸，周末休息，从不休假，明周前编辑坡叔说：“这倒好，像上班似”。 约三年前，出版社转告：上海书局印制的我的稿纸已经停刊，那即是说，买不到了，不过，“可以替你印”，但是接着一年，印了几次，照物理名词形容：Friction Torque，全部不对，笔在纸上连弯都转不过来，痛快之至，于是到地库翻箱倒柜，寻找存货…… 有日阅报上专栏，得知我的稿纸由一位欧阳先生的家长设计，真是书香世代，天天受惠，在此说声多谢，许多同文用电脑打字，又有作家转用四百字日式稿纸，但是我用得最久的，还是街坊稿纸，配一支铅笔，每日书写。 女儿幼时，偶然把笔取去写字，遍寻不获，亦喊救命，为什么如此坚持此笔此纸？在无常的写作生涯里，它们也许是定海神针。 后来，稿纸又印了几次，勉强用着，相当抱怨。 活色生香 有一种首饰，法国人叫tremblent,即颤动，像一枚胸针，镶成蝴蝶模样，可是用小小弹簧机关勾住，主人移动之际，胸针也会颤动，煞是好看。 中国人也喜欢这类首饰，舞台上，生角旦角的衣饰，全部活动，头上的绒球，身上的流苏，统统随身形款摆，连武松头上毡帽顶也有一枚立体箭簇，非常神奇。 有时刀马旦身形已经停住，可是头上各种饰物犹自颤动不已，像是对观众叫的“好！”回礼，这种艺术，叫人倾倒。 年前见电视台访问珍摩露，名女星年纪不小了，该日她戴一副颤动耳环，不住摆动，配着她的世故笑容，无暇可击。 红楼梦中形容尤三姐，使性子骂人之余，一双耳坠子似打秋千一般晃动，活色生香。 长发好看，也因为流动，摇滚乐队歌手，武打明星，泰半留长发，因为动感好看。 呵，铁芬尼重做一枚蜻蜓胸针，手掌大，翅膀会得颤动，栩栩如生。 真善美 毕加索有一幅著名的立体派画，中译叫“阿维农少女”，这画属于早期作品，画家生活穷困，脱掉上衣，在火热斗室中画成，但无人欣赏。 他第一任妻子奥嘉对该画尤其厌憎，劝画家廉价出售。 所谓“阿维农少女”，或小姐，其实是妓女，法人幽默，同华人一样，称某种职业女性为小姐。 当时画家的模特儿与他们一般潦倒穷困，像狄嘉雕塑模特儿“小舞女”，也是贫民窟中身份暧昧的十四岁小女孩，照今日道德，狄嘉要被抓进牢里。 令观者惊奇的是，他们可以在如此腌讚困苦环境里看到如此美态。 雷诺亚的“磨坊下舞会”是舞女迎客的情况，但是色彩天真活泼，女郎们笑脸可爱，一丝不觉猥琐，他们眼中只有真善美。 康斯脱堡的云，端纳的海，都是每天看到的景象，齐白石的鱼虾蟹小鸡飞蛾，也最寻常不过，但经神笔演绎，感觉完全不同。 这是艺术魅力。 不能言而能不言 六朝的清谈名家刘惔话很多，但也欣赏不说话的人，他见江权不常开口，非常欢喜，“江权不会说话，而能够不说，真叫人佩服。” 不要以为“不能言而能不言”是那么容易的事，人之患，好为人师，社会上鸡毛蒜皮之事，往往引爆口舌之战，议论纷纷，说个不停，明明不大会说话，偏偏说个不已，自暴其短。 可不可以不说呢，英国人讲：“如果需要你意见的话，我们会询问阁下”，人家没问，就不用开口，还有，当友人抱怨配偶子女如此这般，借出耳朵即可，不用置评。 最怕爱说话的男人，男人老狗，滔滔不绝，讲就无敌，做就无力，多么讨厌，辩才越好，越像师爷，男儿膝下与口角，都应有黄金。 能说话而爱说，情有可原，但最好还是不说，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于是都不大开口，剩下不会说的沾沾自喜，不停的讲。 江权知道自己不擅言谈，懂得藏拙，真一等一聪明，不是每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缺点在什么地方。 自知之明，是极之难得的一件事，不应当讽刺语：“他总算有自知之明！” 四季 前加国总督伍冰枝说，她对居住地点唯一要求是：四季分明，伍女士退休后置一座小岛度假，优哉游哉。 能够欣赏到四季真是乐趣，大自然展露大能，人的心情转为谦卑。冬至过后，日光渐长，早晨六时许，晨曦未现，已可听到鸟鸣，繁花一种一种轮流开放，先是早春樱、茶花、牡丹、玫瑰，最后是樱花，惆怅与否，悉听尊便。 夏至，老人与婴儿出来逛街，小贩把档摊移到路旁，冰激凌车停在沙滩边，巡游，露天莎剧与音乐会都在这时举行，足球场上少年奔驰……树上樱桃与覆盆子都被小鸟吃光光。 四季雨水都不停，滂沱大雨，市民也不喜欢带伞，戴顶渔夫帽算数，然后枫叶转为血红，鼻子可以嗅到干燥萧索意味，一年将尽。 这是我最喜欢季节，名正言顺躲懒，无论穿什么，加件大衣即可出门，过些时候下雪，喏，像圣诞卡一样，糖霜洒在每一间屋顶每一条路面，晨早取报纸，可以看到各种小动物留下足爪印。 夏夜，抬头看星空，像小王子所说：如果你爱上一朵花，所有繁星都是花朵。 世界和平 少年甲看到一辆跑车，不禁叫：“哎唷，这是我梦幻之车”，同学们即时揶揄他：“你仍为一辆做梦？”甲动气：“你们又做什么梦？” 同学乙扮个鬼脸，答曰：“世界和平”，哗，层次高一百倍。 一日与友人出城，坐在她车里，忽见一美貌少妇，戴着雷朋墨镜，手持咖啡杯，驾驶一辆开篷平治，停在我们车边。 女友看一眼说：“我也拥有这三样东西，为什么她那样快乐？” 有些人崇拜物质，另一些人喜欢物质之余，也希望为华北学童筹备款读书。 民智升级，才会有奥比斯飞行眼科医院这样慈善设施，加国每个中学生必需做满四十小时社区服务才能毕业。小女选择参加乐队，到老人院演奏小提琴娱乐老者。 有一位女士，二十年来，风雨不改，每星期三做好一箱三文治及热咖啡，驾小货车到市区东端，服务无家少年，她站在车旁，默默招呼。 大抵都从中得到满足快乐，像我们小时候，帮邻居寻回小狗，比穿上新衣还要高兴。 连体婴 世上有许多连体婴，但每次在书报或电视上看到勃特妮与爱贝娇，仍然吃一惊。 这一对连体女孩住在美国明尼苏达州，今年已经十七岁，第一次看到一岁的她们，是在生活杂志，当时编辑部不允透露她们住址，免受骚扰。 她俩奇特之处，在两个人头长在一个肩膀上，共用两手两足，说是连体，不如说是一个双头人，但是左边身体属勃特尼，右边属爱贝娇。多年来，她们如此生活，医生一早知道她们不可用手术分割，亦无期望她俩会活至今日。 她们各人有自己的驾驶执照，还有，考试之际，左右手各自答不同试卷，不准偷看。 奇是奇在家人、邻居、同学、老师……都把她们当平常女孩看待，外婆尤其可爱：“嗯，衣裳最好有两个领口，她们是两个人嘛”，医生说就是因为这种慈爱态度，让她们存货下来。 她俩的喜怒哀乐也不必常人更多或是更少，连体婴产生，以及所有先天缺憾均因为遗传因子讯息有误，做错工夫，文明社会并不歧视或是怜悯他们。 只见同学与她们争闹，一样推来推去，她们还是篮球好手。 你不认识 “You,mustn’t know about me”是碧昂西的一首歌，小女解释给我听。 这是黑人口语，故意文法不大对路，意思“你不认识我“，即你不了解我，你对我一无所知。 歌词说：你以为我会伤心，不，不，门外不知有多少胜过你的男生在轮候与我约会…… 每次看到有人论出版社为何结业，感觉都是他们好像不认识这个行业：蚀本生意无人做呀。 又有专栏写都会男女关系，亦似十分天真：男人喜欢什么样女子？当然是美女，女人喜欢什么样男人？自然是富男，其余人等均得为生活挣扎，最终沦为柴米夫妻，何用多讲。 还有，别做梦了，读书一定是读分数，十二级优异生三月已获大学录取，还有，成绩好的大学二年级已有大机构自动招手。 过了二十一岁，是学习明白事理的时候了，正如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说：所有女继承人都是美丽的，这不是偏见：一个拥有建筑师专业文凭的二十二岁女孩，驾一部摩根跑车，夕阳下自海滩路平房驶出，能不漂亮吗。 麻将 中国现代画家崛起，百花齐放，美不胜收，引起全球注意。 他们的题材独特，新鲜如原矿，看过那么多，个人感觉是有点不安，像是皮肤擦伤，不是十分痛苦，但是不适。 像这幅命名麻将的肖像画，表面看极之平静：一个容貌娟好的年轻女子，梳子子辫，穿解放军制服，可是总觉不妥，那种欲言还休的感慨，就从肖像与题名中透露出来。 瑞士收藏家乌利薛格大量搜集中国近代画，把价格推高，最近拍卖价格达到百五万美元，他办的画展，就叫麻将。 其中最突出是岳敏君画的众多笑面人，一个个长得与画家一模一样的人，拼命地笑，咧开嘴，露出原始野兽般细细密密牙齿，笑得不可抑止，真可怕，叫人不寒而栗，忽然想起不能哭，就只能笑。 文必穷而后工，画作也是，穷大抵是指一种一时无法突破的困境，影响了题名的作品，是生活在多年安定繁荣的都会居民无法达到的一种境界。 一般人选择，当然还是蒙纳的美丽纯洁荷花池，齐白石生猛活泼的墨虾。 有些艺术令人快乐，另一些，痛苦。 Oh,really now 一般家长不允子女说粗话，可是像我，至憎恨少年人敷衍我们。 一日，王太太说：“读大学时认识女朋友未迟”，小王先生笑笑说：“Oh really now_”即系咩？可行吗？你认为如此？ 一点诚意也无，当老妈智力有问题，于是代王太太回答：“是，真的，否则，撵你出屋。” 少年总以为青春永远不减，功课是人生唯一荆棘，零用自天下落下，这无可厚非，但是大人说话之际，总得恭敬聆听，否则要打板子。 见过三岁孩儿，妈妈叫他收拾玩具，他竟说：“Yeah Yeah”，如此忤逆！ 每次与小女说话，一定要她抬头做眼神接触，并且微笑，“不许一边打电脑一边期期艾艾”，这是最卑微要求，淘气的她听到老妈脚步已经裂开嘴看着房门口。 可是这句“系咩”也真管用，但凡听到谬论或大话，轻轻推出一句啊“真的那么好？”胜过千言万语雄辩。 瞎子摸象，管中窥豹，真相真如是？ 回中国 回中国，住什么地方？ 上海出生的我倒不是一定选择这个大城市，实在太过拥挤，淮海路上行人肩擦肩那样过，气象也浮夸，上海人时时爱说：“上海现在比香港好，香港游的上海统统全有。” 香港讲永恒地成为上海、台湾、以及新加坡的假想敌。 会住北京吗？大概不会，什么价钱，不易居，风沙也大，那么，青岛如何。 一八九八年德皇威廉二世要求青岛割让九十九年，德人第一件事便是设立青岛啤酒厂。 青岛从此成为度假胜地，德人喜它是小小一个沙滩半岛，风景幽美，空气清新，到了今日，青岛仍是中国环保做得最好的城市。市容十分欧陆化，许多古迹保存极佳。 想到青岛找一层公寓房子，不需电梯，宽敞大理石楼梯走上走落便可。 自青岛往日本与韩国最近，到三藩市及温哥华也不远，交通相当方便。 一个华侨悲喜交集地说：“下次有人叫华人滚回中国，立即回转！” 新闻 每逢有世界性大新闻，看CNN是不足够的，美国人做的节目，当然以美国人观点为重，无可厚非，他们的偏见有时令人生气，这时，就非兼看BBC制作不可了。 加国的CBC也不错，比较公允，有时以法语广播，一边照字幕读，颇知实情。 还有相关卫星新闻也该留意，四方八面综合，才可得到一幅比较完整图画。 近年CNN几个专集主持人表情夸张，言语煽动，像做戏一样，违反新闻报道原则，中国一有什么事，立刻放大来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选卫星节目总不忘英国广播电台，听到发音含蓄的标准英语，感觉舒服，几个连续剧，可以一直追下去。 对于香港新闻，真是，那么小的一个地方每天都有大事发生，又亲切如小镇，富商被称为六叔与四叔，或是诚哥、大L，统统有绰号：电影明星叫发仔华仔，菊姐阿姐，奇趣。 最喜欢港闻言语简洁，说到严重交通意外：“一架车撞车这样……”也不多形容，镜头转向一团烂铁。   同我们一样 “青春放在少年人身上真是糟蹋”。 因与生俱来不知珍惜，都抱怨累（！）功课太过繁重，父母还不够体贴，前程不甚光亮，当然，零用太少。 很少趁年轻力壮做些有益有建设性的工作，爱玩，不负责任，淘气，换句话说，同我们小时一模一样，叫家长生气，还有，像发条一样，到了时候，心思都放在异性身上。 一位母亲说：“小儿陪女友家狗看医生，你们猜，他对父母会否如此孝心？” 众阿姨婶婶劝说：“功课及格，不吸毒，晚晚回家睡觉，已是好孩子。” 我们如果有那样精力，断不会用在冰曲棍球上，我们一定会修读世界历史，或是中国文学，他们说会帮手收拾园子已有半年，尚未动工。 他们越来越懒，暑假连旅游都不愿动身，只想对牢电脑与漫画，吃冰淇淋，看影碟。 “女儿，我们到北方大奴隶湖去探测一下，它是加国第八大湖泊”，“你会脚痛”，“我自己去”，“祝你顺风”，看，像什么样子。 Iphone 多功能的新电子产品这样做广告：“请按钮，这是电邮、这是照片簿，这是互联网、这是电话……” 当然它还能听音乐与拍摄，还有，与全世界通讯。 弟超过百次询问：“你家的电邮号码是——” 家中有三个号码，均不属于我，完全不觉得有拥有手提电话的必要。 卫兄说得真：“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不一定做得到，但拒做不爱的事，比较容易。”想像中只有恋爱中的少男少女才有那么多话讲，要不，就是地产经纪。 年入三亿美元清谈节目主持云飞利说：“我真的没有手提电话。” 昨日外出午膳，邻桌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先絮絮说电话，稍后女的手提电话也声起，两人各管各讲个不停，互当对方透明，真是情隔万重山。 女友往时装店，售货员面前的电话声起，她伸手按住听筒，这样说：“我真身站在店里你理应先应酬我。”她说得对。 Iphone 是否有趣？好玩之級，超值，對該發明小組五體投地。 猜疑的科學 文學是猶疑的，科學是肯定的，不是嗎？ 不一定，幫小女溫習物理，看到教科書下列解釋：“只能約摸說entropy是一種釋放的能量，科学未能详细说明。” 真叫人惊异可是，化学科方程式更有趣，书上说明， 同样元素一二三写法，还有第四种，这时，著教科书的仁兄忽然童心大发，“哈，你糊涂了吧”，他这样问，家长真想敲他的头壳。 不少科學問題現正在研發中，故教科书亦存质疑态度，阿里士多德认为世上只得四种元素：土、火、水、气，早已推翻，科学不断更新。 相反，文学却一是一，二是二，莎翁十四行诗与意大利十四行完全不同押韵，不容混淆，文学生写功课，格式一丝错不得，严格规定：每行开始缩入几格，两行距离若干，用几号字样，如引经据典，则普遍采用MLA法，标点都不允出错，引用莎剧，更另有一格，一丝不苟，否则扣分。 反而是读科学自由有趣，创意无限，怪不得连女生都涌着要读生物科技。 这里不好玩 读《红楼梦》，印象最深的是以下一节：过年，贾环跑到怡红院与丫环赌钱，输了，不认账，与她们吵将起来，被宝玉听见，便劝他：“这些丫环像小狗小猫，你喜欢呢，与她们玩一阵子，不喜欢就走开，没什么好吵的，你好歹是个爷。”又说：“你来这里，原是为着好玩，不好玩，便往别处去，你也太会生气了。”讲完，宝玉给贾环几吊钱，叫他往别处。 读者不禁肃然起敬，这许是宝二爷一生唯一说过的明白话，不可小觑，理当学习。 何必激动、发怒、拌嘴：这里不好玩，走为上着，立刻往别处。 譬如说，这一年一度书展好比嘉年华，炎暑里少年有个好去处是多么庆幸，长辈们如出席，心情应如游迪士尼，不管喜欢与否，气氛那样热闹已经有趣，遇到不愉快事件，大可一笑置之。 延伸出去，更可怕紧张的关系如宾主、夫妇、朋友……均可作如是解，不好玩，立即往别处去，说什么我是你非，没什么好生气的，更不可与小孩子一般见识。 卫兄曾赠我一颗闲章，叫“尽其本步游于自得之场”，就是那样。 故园风雨后 故园风雨后Brideshead Revisited是英国广播电台二十七年前优秀作品，许多观众认为是一级的电视片集。 片集改编自一九四五年伊芙莲沃的小说，最近再次拍摄成电影，经已上演，不是不好，但金石在前，难有作为。 略有生活经验之后，知道人力不过只能去到哪个地步，对于新的故园风雨，并无寄望，只觉两个奶油小生实在太粉，女角又不够灵秀，好比看新神雕侠侣，小龙女一出，观众已随时准备离席。 太亮了，化妆服装发式实在过分明丽，太阳出来，还有什么故园感觉，英美影评人说这次改编是自杀行为，拍得似同性恋电影。 记得每周在明珠台追看BBC剧集，灰濛濛调子，人物、布景、时间，都朦胧不清，忽然之间，天线坏掉，荧幕一片雪花，也不介意，照看不误，心灵依旧震荡。 老伴那时已经诧异：“你喜欢看人物愁眉苦脸半日不说一句话也无动作的片集。” 好车 美汽车杂志选有史以来十大跑车。 第十名：林宝基尼君达，毋须解释；九：日产天线，因为可改装成为最佳飘移飞车；八：雪弗莱戈域魔鬼鱼，美国敝帚自珍；七：爱斯顿马田DB5，占士邦先生的座驾，外形优雅如格子呢外套。 六：平治欧翼SL，也是我最喜欢的跑车；五：法拉利安素，时速达三百四十九公里；四：积加E型，金庸曾拥有一部，他说，自小路出大路，想看清路面，车身已有三分二在外，危险。 三：BMW麦克伦F1，麦克伦也同时为平治厂设计跑车；二：可靠易控制的万事达米亚泰。 第一名：永远的保时捷九一一。 那是年轻男子不二选择，过了四十岁，就只好用平治了。 BM、平治与保时捷均生产性能超卓的脚踏车，为求环保，他们也制造电车。 另外，最喜欢的越野车是兰芝路华，那是二次大战英军蒙哥马利元帅在北非用来打沙漠之狐隆美尔的军车。 原住民 加国印第安土著控诉政府半个世纪前强迫原住民儿童到寄宿学校读书，使他们放弃原有文化，且受到心灵及肉体上不可弥补的伤痕。 据新闻报道，土著看到直升飞机驶达接载儿童，会得号啕痛哭，认为白人抢夺孩子，一去不返。 土著的经历当然值得同情，凡事被迫就没有意思。 可是少年的　我一听谁在英美德法寄宿留学，却羡慕得紧：学习新的语言，进修知识，增广见闻，那时叫出国镀金。 公务员因有津贴，纷纷送子女到英国，有的只有十二、三岁，立刻被视为贵族，暑假回来，气质仿佛都不一样，好，他比你好，坏，他也比你坏，还有，已打得一手强劲网球，讲流利外语。 有些也要求学咏春拳，可见颇受过若干委屈，但都努力克服，不考虑退缩。 人各有志，勉强不得，红印第安族对白人文化始终不予接受，学业欠佳、心情苦闷，一直希望白人归还土地，让他们回复自由自在游牧生涯。 有一出电视剧，叫《把我心葬在伤膝地》，伤膝是该族的出生地，令观众潸然泪下。 劳伦斯 少年人读DH劳伦斯小说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以为有若干进帐，却都笑得翻倒。 “劳伦斯对女性生理一无所知，”，“他以为——是——”，“毫无技巧，梅洛斯一味叫康妮‘躺这里、躺这里’，真低劣”，那女主角根本没有选择——一个是自私鬼，另一个是性白痴。”。。。。。。 一九一二年出版名著被批判得十分尴尬。 “可是，作者描述一次大战对英人影响十分细微”，他们摇头，“描写战争，不如海明威”，“那么爱情呢”，“不及勃朗蒂，甚至费兹哲罗”；“英国田园风景”、“那是哈蒂取胜”；“阶级歧见。。。。。。”，“不如奥斯汀”。。。。。。 在卡玛素钗立体图文在一般书店出售，及互联网上什么都找得到的今日，年轻人见多识广，反而对一切处之泰然，大方自在。 该书凭着几段描写在黑市畅销，劳伦斯曾抱怨收不到版税，他四十五岁壮年辞世，葬在法国。 直到一九六O，该书才获解禁，在美国深受欢迎。 英人写心灵情欲之苦，真另有一功，毛姆与王尔德，均是高手。 十五份之十四 今年本省共有十五名中学生得到总督奖学金。 这许是加国最高荣誉的奖励，名单一公布，家长们哗然。原来那十五人，十四名是女生，只得一名男生得奖。 十四个女孩子之中，四个是华裔。其中曹小姐是小女同校学姐，高一班。 十八岁的曹小姐长得清丽脱俗，且是得奖钢琴家，师长对她的评语是“全面优异生”。 说也好笑，唯一的男生，是欧亚混血儿，家长们都问：“男生为什么越来越不愿读书？” 十多廿年后社会状况可见一斑，又有人担心女生太过优秀会乏人追求。 太会担忧了，今日的男生均是明白人，谁还会摃着次货半世老婆奴一生女儿债。都知道女伴分数越高，他们的负担越轻。 两种女孩最受钟爱，一是美女，邻校的男生会得特地不避嫌过来探视校花。 二就是优异生，“你是英国文学取一百零五分的那个？”，也想看看是否三头六臂。 Cardiovascular 几个高中女生说到功课：“暑期读什么课程？”“老师说，生物科分数超过九十，可报名念心血管循环系统。” “你几分”，“九十六”“那你可以报读，多么兴奋，我太好奇想知道这个人体小小后备发电机的真实情况”，“但是，家父说，我们不打算读医，不必太花心思”，“那么，把名额让给我”，“你打算做医生？”“不，我只是喜欢”，“明年生物课有十四次解剖！” 小女选数学，这种压缩课程在六星期内完成平常整个学期作业，相当紧张辛苦，天天要测验，迟到两次当旷课一次，旷课两次请学生退学。 为什么暑假也要苦修？ 总得有个去处呀，十多岁孩子一旦闲下来，不知道要生多少事，悠悠长假，先苦后甜，先修四个学分，然后再寻欢作乐未迟。 都说已经到达最后挣扎阶段，家长们疲态毕露，明年这个时候，他们已在大学听课。 “一定叫他寄宿，眼不见为净”，“十多年起早落夜，已经筋疲力尽”， “不管了，责任已尽”...... 小宝 友人喜爱金庸著作鹿鼎记，把书中情节绘成大幅国画，十分精彩，构图大胆新颖，但有一个造型，余不敢苟同。 他把韦小宝画成一个獐头鼠目，猥琐肉酸的成年男子。 这许有商榷余地。 他是想当然了，小宝出身妓院，自幼鼠摸狗盗，大字不识三个，擅长使奸，有机会也没学好武功，好色，贪钱，好似全无优点，金庸大胆以反英雄笔法，创造这个独特角色，读者想像小宝长相猥琐，也不过份。 作者从未正面形容过小宝相貌。 读者各凭想像，但我一开头就觉得韦小宝一定必然长得可爱俊秀伶俐无比，故幼时可在妓院这等复杂黑暗之处存活，稍后在江湖事事顺风，无往不利，皆与他俊美外型有不解关系。 他一路上遇到的人包括莽汉、太监、皇帝、王公大臣、帮主、美女、公主......都对他宠爱有加，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首先，他的皮相奇佳，此外，小宝还有难得优点：他够义够豪，热诚真心，他是一个活生生，全面性难得的好角色。 他不是对我不好 王太太把小屋换大屋，到律师事务所办理手续，女职员一看屋契上只得王太太一个人名字，不由得说：“王太你看王先生对你多好，房子归你一人名下。” 王太忍不住微笑，“他不是对我不好，但是，我独资买这间房子的时候，他还不认识我。” 又一日，孙太太在餐厅吃完饭，披上大衣，女侍看到大衣里边名牌，羡慕地说：“孙太太你看孙先生对你多好，送这样名贵大一给你。” 孙太太也笑：“他不是对我不好，但他不懂时装，他以为这牌子是一种香槟，十八岁以后，所有衣饰，均由我自资选购。” 类似物质何必由别人资助，读好书找份有前途的工作，什么都赚得到。 不要问男方拿什么，他的收入他自己花好了，有余请奉给父母弟妹享用，人家用尽心思把儿子教育成人，岂可一夜之间叫他更改身份。 自给自足，开头是有点辛苦，上了轨道之后，只觉自豪自信自由，再也不愿走另一条路。 他不是对我不好，因为我自尊自重却不自大，自爱者，人恒爱之。 奇景 卫斯理自幼古怪，喜满街游荡，他少年时住旧上海，华洋杂处，龙蛇混集，出了名冒险家乐园，是以他见过许多古灵精怪的事情，先是告诉弟妹，后来，读者也知道了。 他说亲眼看过“偷天桃”与“种梨树”两种大魔术，全在街头表演，解放后失传。 又说旧时烟花，空中可呈现唐三藏四师徒取经图，栩栩如生，历久不散。 这种奇技，多数守秘不宣，传子不传女，日后一定消失，不比西方世界，一早发表报告，接着注册专利，廿一世纪，北美几乎所有著名学府都把他们的科学研发记录放在互联网发表，欢迎解读。 卫斯理说得最好的是关于饥饿的经验，他说当时一里外都可以嗅到红烧肉香味，又告诉我们，遇见过鬼魂野狼，棕熊。 少年时黑白世界因这位兄长添上许多色彩，永远感激他带我入行，我确比别的写作人幸运。 后来，当然，大家都知道，南京的血橙与雨花台美丽石卵，都是天然形成，与传说无关。 好书 从前，金庸不时与我们聚会，酒醉饭饱，喜作猜谜游戏，题目常常涉及红楼梦，这本书，大家都看得很熟嘛。 问的都像“宝玉是二爷，那么大爷是什么人”，“又贾琏也是二爷，大爷又是谁”之类的琐碎兴趣问题，金庸作评判。 （探春到底与宝玉是何种关系？她性格上至大缺点是什么，她为何从不快乐，倘若生在今日廿一世纪，探春如何克服出身，该怎样努力......） 这一家人分荣宁两府，全部是近亲，照北美法例，姨表或姑表兄妹都不能结合，于优生学也不合。 他们这帮年轻人，全无一技之长，也没读好书，不论男女，统统吃阿公。既无收入来源，亦从没想过找工作，只管吃喝玩乐，放肆作孽。 每个人身后又跟着一大堆丫鬟使女书僮家丁傍友，单是宝二爷，十多廿人服侍，他连洗脸穿衣都不会自己动手，真是废柴，靠山一倒，结局可想而知。 叫人想起英国伊丽莎白温莎一家可是。 历史真是不断重演。 呼啸 年轻时常常接到这类电话：“我们在双友酒吧你赶快来聚头，阿尊阿积想见你，快！” 年幼无知的我们便即时丢下一切跑出去，不醉无归，喝死算数。 最近仍接这种邀请，真觉啼笑皆非：“速覆电，我们到红旗餐厅午聚......” 叫人瞠目可是。 红旗在哪个地区，吃什么菜，江沪川京还是日法意，在场有些什么人，是相识还是老友，抑或陌生人？请恕多疑，又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聚会有何目的，谈革命呢还是说是非？ 俗务缠身，无论如何甩不下脱身，对这种无头约会，放弃已久。 这边幼稚园学生开庆生会，都周到地一星期前发出请帖，详细注明主人家姓名、地址、约会日期、有何种表演、吃什么食物，还有，时间通常是下午二至四时。 到了时候，又再用电话提醒小朋友赴约，这是体贴。 怎么可以哗一声纠众，谁还是十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