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华文教育的现状与前景
范宏伟
!
(厦门大学东南亚研究中心! 厦门 "#$%%&)
[关键词]缅甸;华文教育;华人
[摘! 要]’% 世纪 (% 年代以来,缅甸华文教育在经历了二十余年的沉寂后重新复苏,华校的数量和规模已经有了较大
发展。缅甸华文教育的发展与缅甸国内的政治经济发展、中国的崛起和对华文教育的支持、中缅关系的亲善、华人的努力
和有利的国际背景等五个方面密切相关。同时,目前缅甸华文教育在合法化、生源和师资方面还存在诸多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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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缅甸地处中国、南亚、东南亚的交汇之处,目
前有 ’%% 多万华人在此居住。华文教育是他们热心
发展的事业,特别是 ’% 世纪 (% 年代后,缅甸华文
教育的发展出现了新的变化。但由于缅甸长期以来
的封闭,外界对其了解甚少,国内侨史学界和从事
对外汉语教学研究的学者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变
化。’%%& 年 $$、$’ 月,笔者在缅甸进行了为期两
个月的田野调查,本文以此为基础,对当前缅甸华
文教育的现状和前景作一粗浅的探讨。
一 缅甸华文教育的现状
$.*’ 年,仰光就已有华侨开设私塾、蒙馆,
传道授业。$(%+ 年,缅甸华侨在仰光创办了第一
所华校“中华义学”,此后,缅甸华侨、华文教育
经历 英 属 殖 民 地 时 期( $(%+—$(+’、 $(+&—
$(+*)、日本占领缅甸时期($(+’—$(+&)、缅甸
独立后的吴努政府时期($(+.—$(#’)和奈温军
政府初期($(#’—$(##)四个时期。从总体上来
看,自 $(%+ 年缅甸第一所华校建立到 $(#’ 年奈温
军人政变掌权,缅甸华侨华文教育在师资、学校规
模、学生人数等方面,均呈不断发展趋势。到
$(#’ 年,缅甸有 ’&( 所华文学校,"(,%%% 名学
生[$]。$(#& 年 + 月,缅甸政府颁布《私立学校国
有化条例》,下令将全国所有私立中小学收归国
有。不久,全缅 ’%% 多所华校被缅甸政府接收。此
后,一些失业的华文教师在各地兴办了不少华文补
习班,但到 $(#* 年仰光发生“#·’#”排华事件
后,华文补习班也被政府禁止。直到 ’% 世纪 *% 年
代末 .% 年代初,一些华人华侨在讲授佛经的名义
下,率先办起了一些华文补习班,让华文教育勉强
·$*·
!"#$%&’!$ ’!(’) !$#*(&!! ! ! ! ! ! ! ! ! ! ! ! ! ! ! 东南亚研究! ’%%# 年第 # 期
![收稿日期]’%%# / $% / ’"
[作者简介]范宏伟,博士,厦门大学东南亚研究中心讲师。
!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战后中国与缅甸关系研究($(+(—$(..)”项目(基金编号:%&T9**%%"’)的阶段性
研究成果。
万方数据
恢复、发展起来。这种状况今天依然存在,不过华
校的数量和规模已经有了较大发展。
表 !" #$$% 年缅甸华文学校、补习班一览表
(学生人数在 !$$$ 人以上)
学校名称 地点 使用教材
学生
人数
班级
数量
教师
人数
孔教学校 曼德勒 台湾、繁体 &$’$ !%( !)*
福庆学校 曼德勒 大陆、简体 !#$$ )+
东华学校 东枝 大陆、简体 !$%$ #! ($
兴华学校 东枝 台湾、繁体 !*!$ )’ (’
果文学校 腊戍 台湾、繁体 !)(+ (*
圣光学校 腊戍 台湾、繁体 !((( *#
黑猛龙学校 腊戍 台湾、繁体 #!#$ %+
千佛寺学校 抹谷 台湾、繁体 !$*# #’
明德学校 抹谷 台湾、繁体 !()# )#
年多学校 并伍伦 台湾、繁体 !%’( )# (*
佛经学校 并伍伦 台湾、繁体 !(#’ )% (*
明德学校 南兰 台湾、繁体 !)!$ #*
明德学校 南坎 台湾、繁体 !)#+ )!
猛稳学校 丙弄 台湾、繁体 !)&& )) )%
大华佛经学校 大其力 台湾、繁体 !$$) )$ #(
景华佛经学校 景栋 台湾、繁体 !&$! )( (*
" " 资料来源:笔者 #$$% 年 !# 月 ! 日 , !# 月 !( 日在缅甸
曼德勒的调查;!# 月 !$ 日在缅甸并伍伦的调查;!# 月 !%
日 , !# 月 !’ 日在缅甸东枝的调查;李祖清:《缅甸华文教
育调查
》(未刊),#$$% 年 % 月,李祖清提供;《缅甸
南掸邦地区各华文学校情况一览表(#$$% 年度下学期)》,
缅甸东枝兴华学校校长廖忠季编制、提供。
从表 ! 可以看出,缅甸华校人数最多的是曼德
勒孔教学校,该校在曼德勒共有东、西、南、北四
个校区,拥有教师 !)* 人,从幼稚园到高中三年级
共有 !%( 个班,到 #$$% 年 !# 月 ! 日为止,共有学
生 &$’$ 人。全缅华校规模最大的是明德学校。明
德学校除了表 ! 中列出的三所学校以外,还在缅甸
曼德勒、木姐、东枝等地开办了 ’ 个分校。据腊戍
明德总校教务处统计,#$$( 年全缅 !! 所明德学校
共有学生 ’()) 人,教师 !+! 人[#]。缅甸其他人数
在 !$$$ 人以下的华校、华文补习班有几百所,学
生人数从数十人到 ’$$、+$$ 余人不等。
通过表 ! 我们还可以发现,学生人数在 !$$$
人以上的华校全部分布在上缅甸!地区,体现出缅
甸华文教育南北发展不平衡的特点。#$ 世纪 &$ 年
代末 ’$ 年代初,上缅甸一些华人华侨利用讲授佛
经的名义,办起了一些华文补习班、补习学校,并
不断发展。但相比之下,经历了 !+*& 年排华的仰
光华人和其他距离政治中心较近的下缅甸其他地区
的华人,对华文教育采取了更为谨慎小心的态度。
因此,下缅甸华文教育起步晚,发展规模要远远逊
色于上缅甸地区。
目前,下缅甸地区华文教育发展最好的当属仰
光。仰光现有庆福宫华文佛经补习班、甘马育观音
庙佛经补习班、天后宫佛教华文补习班、九龙堂天
后华文学校、晋江公会华文补习班、舜帝妙善华文
补习班、三山福州同乡文化艺术中心、福星语言与
电脑学苑、甘马育闽侨福同仁补习班、甘马育建德
分社补习班、正友语文商业中心、东方语言与商业
中心。在仰光的这些华文学校、补习班中,福星语
言与电脑学苑、正友语文商业中心、东方语言与商
业中心设施最好、师资力量最强,并对学生收费。
其他补习班均无正式校舍,大多借华人寺庙、同乡
会和宗亲会的会馆办学,师资、硬件设施差强人
意,不分民族、宗教对所有学生均实行免费,具有
慈善性质。
由于缅甸的华文学校尚未得到政府的正式承
认,不能同当地国民教育接轨。因此,缅甸华文学
校不是全日制授课,上课时间一般在缅校上午上课
之前和下午放学之后这两个时段,只是在缅甸学校
暑假期间() , % 月),才实行全日制上课。
华校使用的教材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台湾编
写的繁体教材,主要是台湾国立编译馆编撰的
《国语》、《数学》、《公民》、《物理》、《化学》、
《生物》等;第二种是大陆编写的简体教材:中国
语言文化学校编写的《汉语》(! , !# 册)、《说
话》、《中国文化常识》等。通过这些教材,我们
可以看出两种华校教育的不同特点:使用大陆教材
的华校是第二语言教育的语言教学,教学媒介语为
缅语或双语,教学内容是语言、文化。采用台湾教
材的华校是使用母语教育的语文教学,教学内容是
知识、文化教育。
不同学校使用哪种教材主要是政治和经济原
因。二战后,缅甸华文教育就曾是国共两党激烈争
夺的领域。目前,虽然这种出于意识形态而进行的
争夺已渐行渐远,但其历史影响和两岸在对海外华
·#&·
东南亚研究" #$$* 年第 * 期" " " " " " " " " " " " " " !"#$%&’!$ ’!(’) !$#*(&!
! 缅甸地形南北狭长,缅华社会一般习惯以曼德勒为分界点,以北称上缅甸,以南称下缅甸。
万方数据
人华侨统战方面的竞争依然存在。现在,台湾当局
每年在缅甸华侨华人中录取 !"" 人赴台上大学,其
中 #$" 人公费,吃、住、学费全免,星期六、星期
日可出去打工。另外,还有海外青年职工
班
(海青班)是在缅华中招生,进行职业教育和培
训。这对于经济尚不宽裕的缅甸华人来说,同大陆
相比赴台深造具有更大的吸引力。这也就意味着不
同学校使用何种教材,将在毕业出路、市场、生源
方面不同。再加上,台湾给予部分使用台湾教材的
华校相当的师资支持。所以,经济原因也是一些华
校选择使用什么教材的原因。
二 缅甸华文教育发展的原因
从整体上来看,缅甸华文教育自 %&’’ 年进入
“冬眠”期后,经过二十余年沉寂,然后从 #" 世
纪 (" 年代开始慢慢复苏,渐显发展态势,拥有今
天的办学规模。这种状况的产生,大致可以从缅
方、中方、中缅关系、华人和国际背景五个方面来
分析。
从缅甸方面来看,当地华文教育虽然尚未合法
化,但政府基本持默认态度,这是 #" 世纪 (" 年代
以来华文学校、补习班能不断发展的根本原因。此
外,这一时期缅甸国内的政治、经济变化也为华文
教育的发展提供了外部环境。%&’#—%&(( 年奈温
军政府时期,对外缅甸实行闭关锁国的政策,极力
消除外国在缅甸的影响;对内严格控制公民和外侨
的集会、结社、言论以及同外界接触的机会,实行
封闭排外的“缅甸式社会主义”路线。%&(( 年 &
月,以苏貌为首的新军人政府上台后,放弃奈温时
期的“缅甸式社会主义”政策,进行市场经济改
革,实行对外开放,缅甸经济有了较大发展[!]。
缅甸从盲目排外、自我封闭向开放引资、确立市场
经济改革的转变,为华人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制度和
政策空间,而华人经济的成长和崛起又为依靠私人
筹资的华文教育发展奠定了经济基础。
%&(( 年以来,新的军政府虽然对民众的控制
仍较为严格,但同奈温时期相比已经有了一定改
观,尤其是民众同国外地往来、对外界信息的接收
已有了相当的空间。缅甸华人同大陆、港澳台、东
南亚其他国家的华人社会可以较自由地往来和交
流,可以订阅泰国华文报纸《世界日报》,可以收
看卫星电视。目前,缅甸能收看到的卫星电视有近
#"" 个频道,其中中文有 ’" 多个台,大陆 ))*+
各套节目、各省市的卫星台,香港、澳门、台湾的
卫星台均能收看。
#" 世纪 &" 年代以来,缅甸政府对华文教育的
态度,是其发展的根本前提,缅甸社会、经济的发
展为华文教育的复兴创造了内在的客观环境。
从缅甸华人来看,奈温时期的私营经济国有化
运动使华人经济事业一落千丈,经济实力遭受沉重
打击。%&(( 年缅甸实行开放,进行市场经济改革
后,华人重新活跃在缅甸经济发展建设中。缅甸大
部分的零售业、批发业,包括边境贸易的进口贸易
和大饭店等,都是由华人或中缅混血儿经营的,华
人再度居于缅甸经济的前沿[,]。因此,&" 年代以
来华人经济的成长和发展,是目前华文教育能得以
发展的重要经济基础。
华人社团是东南亚华文教育发展的核心力量。
目前,缅甸华人聚居的各地均有各种宗亲团体、同
乡会。缅甸华文教育从筹募办学经费,提供或购买
办学场所到公关联络,无不是在华人社团凝聚起来
的华社力量推动下取得的。
香港大学高伟定(-./0.1 2300415)教授认
为,亚太地区有三种成功的资本主义模式:日本、
韩国和海外华人[$]。华人的投资在亚洲内部形成
了一个涵盖东南亚、香港和中国沿海的活跃经济
带[’]。在这个经济带中,华商网络的纽带作用也
提升了华人在缅甸的地位。华人不仅“处于缅甸
开放经济的最前沿,而且缅甸许多的外资是通过当
地华人的渠道进入的。许多缅甸华商是外来华人投
资者的代理人。”[6]因此,随着中国和各国华商在
缅甸经济影响力的日益增大,缅甸华人在引进外资
中的桥梁作用越来越明显,缅甸当局也认识到了华
商网络的作用和华文的商业价值。例如,%&&( 年
%% 月 , 日缅华被允许重新拥有第一份华文报纸。
缅甸政府态度的转变正如缅甸华报发刊词所言:
“《缅甸华报》的诞生,不仅说明我国领导人对世
界五大文字之一的华文的重视,并认同了在缅甸发
展华文的必要。以沟通东南亚各地华人社会和世界
各国华人社会,来促进我国的经济贸易、文化交
流、信息往来。”[(]同时,缅甸华人也意识到华文
给他们带来的机遇,提出“学好华文,无论在贸
易或交际上,无论对自己国家,都将起很大的
作用。”[&]
从中缅关系来看,%&’6 年缅甸发生排华事件
后,中缅关系交恶,双边关系虽然在 6" 年代初恢
复正常,但是为了防止再次遭到打击,许多华侨华
人加快了入籍和同化当地的步伐,并尽量隐藏自我
·!6·
!"#$%&’!$ ’!(’) !$#*(&!7 7 7 7 7 7 7 7 7 7 7 7 7 7 7 东南亚研究7 #""’ 年第 ’ 期
万方数据
认同和华人的身份。!"## 年缅甸新的军人当政后,
国内民主政治、人权等问题受到了西方国家的制
裁。在这种背景下,中国成为缅甸最有力的支持
者,两国结成了较密切的战略和经济关系!。中缅
邦交的亲善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华人的社会地位,
减少了他们参与兴办华文教育等社会活动的顾虑。
伴随中缅关系的密切发展,两国经贸关系的发
展更是为当地华文教育的复苏,带来了潜在和现实
的推动力。$%%& 年,中缅双边贸易额达到 !!’ &(&"
亿美元,创历史最高纪录,比 !"## 年增长了
)*[!%]。特别是两国边贸的发展、中国对缅投资
的增加,进一步带动了华人经济的发展,也提升了
中文的经济价值。例如,在边境投资的绝大多数是
云南和福建籍商人,他们在缅甸城市中心地区形成
了占主导地位的华人社会[!!]。中国商品、资本、
语言、文化在上缅甸的影响力日益增长。对此,有
学者甚至将其称为危险的“中国化”[!$]。这些变
化部分凸现了华文教育的商业价值。
从中方来看,为缅甸华文教育的发展积极提供
帮助和支持,具体做法可以分为“请进来”和
“走出去”。近年“请进来”的主要举措有,举办
各种文化、教育活动,邀请缅甸华人学生和其他国
家华人子弟来华参加,以增进他们学习华文的兴
趣,加强对中国传统文化、发展现状的了解和认
同。例如,中华才艺大赛、“海外华裔青少年中国
武术暨民族舞蹈夏令营”、“汉语桥”世界大学生中
文比赛、“寻根之旅夏令营”等。此外,还定期举
办“东南亚华文教学研讨会”、“国际华文教育研
讨会”,邀请缅甸和其他国家华文教育工作者参加
会议,就华文教育的发展进行研讨。获得 +,- 奖
学金者可以到语言文化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高等
院校进行为期一年的进修。$%%( 年 !% 月,缅甸 !&
所华校的 !. 位校长和领导应邀访华,参观访问大
陆教育的发展状况。
在“走出去”方面,中国政府也进行了较有
成效的努力。从 $%%! 年开始,中缅两国教育部联
合在缅甸举办中国汉语水平考试(+,-)。为了培
养缅甸当地的华文教育师资力量,云南大学派教师
赴曼德勒和腊戍进行汉语函授教学;云南大学成教
院与曼德勒福庆学校联合开设汉语文学系大专函授
班;中国海协组织学术交流团赴缅,对当地华文教
师进行教学培训,仅 $%%& 年、$%%( 年仰光即已有
!#$ 人接受培训。中国驻缅使馆举行“郑和———中
国知识竞赛”、“中国文化知识竞赛”、“中国文化
网”知识竞赛等,促进缅甸华裔青少年更多地了
解中国传统文化,增加学习华语的兴趣。$%%( 年
!$ 月,由 !( 个国家部委组成的“国家海外华文教
育工作联席会议”访问缅甸,对当地华文教育发
展情况进行调研。
此外,中国的崛起、中国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大
变化,进一步吸引了海外华人对祖籍国的亲和力与
文化认同,也进一步催升了海外华人学习中文的
热情。
从国际背景来看,全球化的加速发展、冷战的
结束,使世界各国的交往更为密切。一些国家向世
界积极推广自己的语言文字教育和文化,例如西班
牙的塞万提斯学院、德国的歌德学院、法国的法语
联盟、英国的英国文化委员会等。随着中国经济的
日益强盛,国际地位的不断提高,世界各国竞相学
习中文、了解中国,近年来在全球掀起了一股
“汉语热”,中国也在全世界推动 +,- 和孔子学院
的发展。
就东南亚而言,意识形态对立的消除、华侨双
重国籍问题的解决、中国睦邻友好政策的实行、中
国在亚洲承担起大国义务等,大大减少了东南亚国
家对“共产主义”中国的猜忌和防范,促进和推
动了中国与东南亚国家关系的改善,双边、多边的
语言、文化交流取得明显发展,昔日作为“社会
主义”语言的中文成为东南亚国家与中国互动交
流的重要媒介之一。目前,缅甸仰光外国语大学、
曼德勒外国语大学均开设了中文系。这些为缅甸华
文教育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大气候和大环境。
三 缅甸华文教育面临的困难
首先,缅甸华文教育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其地位
和性质问题。目前,缅甸华文教育尚未取得合法地
位,只是在军政府“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认态
度下存在和发展。华人兴办华文学校大多通过同政
府官员的私人关系来进行,缺乏法律和政策的保
障,所以缅甸华文教育的兴衰、起伏存在很大的人
为因素。在这种情况下,对目前主导缅甸华文教育
的社团领导、侨领来说,他们大多经历过 !".% 年
代的华校收归国有和排华运动,历史的伤疤使不少
人存在顾虑,不敢放手发展华文教育。因此,缅甸
·&/·
东南亚研究0 $%%. 年第 . 期0 0 0 0 0 0 0 0 0 0 0 0 0 0 !"#$%&’!$ ’!(’) !$#*(&!
! 参阅〈日〉徐本钦《中缅政治经济关系:战略与经济的层面》,《南洋问题研究》,$%%( 年第 ! 期。
万方数据
华文教育所处的这种不上不下、亦暗亦明的尴尬处
境,从根本上制约了其发展。
其次,生源问题。由于缅甸华校没有被纳入当
地国民教育体系,都是私立、补习性质,因此虽然
华校授课时间选择在政府学校的课前、课后时间,
但也有课时(政府学校有的上午上课,有的下午
上课,有的全天上课)冲突的问题,造成一部分
学生流失。同时,华校年级越高学生人数越少,特
别是政府学校的九、十年级学生。原因在于华人子
弟缅校放学后要参加缅甸老师开办的补习班准备高
考,所以从切身利益考虑,绝大部分高年级的华校
学生都会选择后者,中断华校的学习,全力准备缅
甸大学的联考。此外,华校的生源问题实际也是学
生出路的问题。虽然近年来中国经济迅速发展、中
缅经贸关系不断发展、中文的国际地位不断提升,
但其仍然无法与英语的价值和作用相比。特别是在
下缅甸,中文缺乏足够的语言使用环境,学习中文
的经济价值不明显。所以,“学中文的经济效益不
大对孩子吸引力不强”,而“懂得英文可出去的国
家多,可半工半读,家庭不用长期支持他们的读书
费用”,而且毕业后还可以留在那里工作[!"]。
对于缅甸这样经济不发达国家的华人子弟来
说,学习何种语言能给其本人和家庭带来最大的经
济效益,是他们选择的最直接原因。而上下缅甸华
文教育的发展差异也正说明了这一点。上缅甸华文
学校之所以数量多、规模大、生源充足,除了因为
其远离政治中心有更多的发展空间、台湾侨务部门
积极提供支持和帮助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上缅
甸同中国的经济联系更为密切,中文具有更多的实
用价值;大部分华校采用台湾教材,同台湾岛内教
育接轨,从而解决了华校学生的出路问题。上缅甸
众多华人子弟之所以能从小学到高中去使用台湾教
材的华校学习,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赴台升学、打
工、就业。相比之下,大陆大学虽然也在缅招收华
人学生,但其奖学金的数量与额度、课余的打工机
会、毕业后的就业问题,均不能与台湾相比。缅甸
华人学生选择学习何种第二语言、简体还是繁体中
文,其带来的出路问题是影响华校生源的主要
原因。
再次,师资问题。缅甸华文教育的多年断层,
造成了华校普遍缺乏师资。特别是在下缅甸,教师
队伍老化、后继乏人成为华文教育发展的瓶颈。这
主要是因为:下缅甸华人同化程度更高,而上缅甸
华人的语言和文化保持较好;上缅甸华校的办学市
场化,教师职业化,不是免费、义务性的,因此生
源和教师较为稳定;上缅甸华校众多,从小学到高
中的学制较为完善,华校毕业生成为教师队伍的重
要来源,因而上缅甸华校在师资方面具有“造血”
功能。例如,曼德勒孔教学校在录用新教师时,会
优先录取本校高中毕业的学生,其中每年该校高中
毕业申请在校任教的有 #$—%$ 人[!#]。再如,曼德
勒福庆语言电脑学校专职教师有 &’ 人,"% 岁以下
的有 &$ 人,占 ’#(,大部分为本校培养出来的教
师。其中,还有四位教师是曾在该校学习后留校任
教的缅族学生[!%]。
下缅甸华文教师以 %$ 岁以上为主。华文补习
班虽也培养了一些年轻人补充到教师队伍中,但杯
水车薪,不能改善教师队伍老化、后继乏人的状
况,特别是“越是高班老师越少。”[!)]因为,下缅
甸华校除了少数面向市场,实行收费以外,大部分
是华人同乡会、宗亲会创办的免费、义务华文补习
班。因此,大部分教师是兼职和半义务性的,教师
工资只是象征性的“车马费”而已。教师收入的
微薄和非职业化,难以鼓励和吸引年轻人从教。
此外,全缅华文教师的教学水平差强人意,亟
带提高。教师缺乏必要的培训,采用语言教学的教
材,却沿用语文教学的方法,缺少第二语言教学的
基本理论和方法。从国内请教师,不仅数量上难以
满足需求,而且费用较高。派教师到国内培训,也
存在同样问题。缅华文教人士希望,尽快培训本地
老师,提高教学水平。
结论:缅甸华文教育的前景
华文教育是华人所在国家的一种民族语言文化
教育,是所在国的多元文化教育之一,目的是培养
具有民族语言能力和文化修养的华人族裔后代[!’]。
但现实中,缅甸华文教育的问题绝不仅仅是华人民
族语言文化教育的问题。迄今为止,华人也未被视
为当地少数民族,没有当地少数民族的待遇。缅甸
华校的合法化将意味着,政府将面临缅甸印度人、
巴基斯坦人等其他移民群体的同样诉求,而这些群
体兴办学校的宗教背景无疑会使问题复杂化。同
时,缅甸政府也将面对被大缅族主义压制的其他少
数民族的类似要求。因此,缅甸华文教育背后实际
上牵动着缅甸复杂的政治、宗教、民族问题。
(转第 &* 页)
·%’·
!"#$%&’!$ ’!(’) !$#*(&!+ + + + + + + + + + + + + + + 东南亚研究+ &$$) 年第 ) 期
万方数据
!!" #$;王士录主编《东南亚报告 %&&’—%&&(》,云南大学
出版社,%&&( 年,第 ’) 页。
[#*] 赵月珍译《马来西亚外长说泰南问题不仅是泰
国内政也是地区问题》,《东南亚动态与研究》,第 #’ 期
(%&&’ 年 ## 月)。
[#’] 阿米塔·阿查亚:《建构安全共同体:东盟与地
区秩序》,王正毅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 年,第
+* 页。
[#(]《联合早报》,%&&’年 #% 月 #+ 日。
[#$] 王士录主编《东南亚报告 %&&*—%&&’》,云南
大学出版社,%&&’ 年,第 *’ 页。
[#)] 参见赵月珍译《马来西亚副总理纳吉谈泰南问
题》,《东南亚动态与研究》,第 , 期(%&&’ 年 ( 月)。
【责任编辑:王- 宣
""""""""""""""""""""""""""""""""""""""""""""""
】
(接第 )( 页)
未来缅甸华文教育的发展前景如何,关键取决
于缅甸当权者的态度,而这一至关重要的影响因素
又取决于以下几个方面:缅甸国内政治、经济格局
的演变;华人的影响力和诉求;中缅关系的走向;
国际形势的变化。
【注- 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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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腊戍明德学校及各地区分校 %&&’年学校概
况表》,缅甸曼德勒明德学校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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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方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