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禾：当代教育病

肖一禾：30年后，中国会不会趴下？ 30 年后的中国是会崛起还是会趴下，真的还很难说呢。 何以作此不祥之言？ 一个国家的未来，主要不是看现在的成年人，而是看少年：少年强则国 强；少年弱则国弱。中国的少年到底是强还是弱，取决于今天的教育。 中国今天的教育，不能有效培养少年健康的体魄，更不能培养他们健康 的。这是非常值得忧虑的。 中国经过 30多年的改革开放，经济是发展起来了，但是这种发展是建立 在非常不可靠的基础之上的。因为发展经济，中国的生存环境空前恶化。如 果说，这还可以在以后的实践中通过科学手段予以控制和改善的话，那么， 有一种东西，如果现在被污染了，在今后的实践中欲使其回归正道，那是相 当困难的。这是一种什么东西呢？人的思想。 思想是人的灵魂，一切行动都是在一定思想指导下作出的。有什么样的 思想就会有什么样的行动。而为了使人的行动，也就是社会实践，能够有益 于国家/民族，乃至全人类，那就要对自然人进行教育。恩格斯说过：“人类 来源于大自然的事实注定了人永远也不可能完全摆脱兽性，所以问题只能在 于摆脱得多些或少些，在于兽性和人性的程度上的差异。”兽性越少（但不可 能无），人性越多，人就高尚些；反之，人就渺小甚而丑恶些。教育的根本目 的就是使人变得高尚起来。 现在的中国教育，很难完成这样的任务。中国教育模式是应试教育，中 国教育的基本原则是为政治服务。政治本身就是一件不“卫生”的事情，其 中充满了尔虞我诈。为政治服务的教育宗旨不能提升受教育者的人格和思想 境界。为这种教育原则服务的教育模式——应试教育——又在事实上起着戕 害受教育者心灵的作用。一则消息说，有个地方的学校，老师出了个题目： 三国时期蜀国丞相是谁？有位生回答是“孔明”。老师说“错了！不是孔 明，是诸葛亮。”因为“答案”写的就是诸葛亮，不是孔明。中国教育基 本上恪守的就是这样的教育模式。显然，这样的教育模式不仅不能使受教育 者获得全面而正确的知识，更不能启发他们的创造性思维。 当前的中国还顾不上培养受教育者的创造性思维，要的是谋食之道。这 是因为，中国的就业压力空前高涨。参加“国考”的人数逐年上升，就是明 证。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已经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了。它标志着中国人 的生存空间日益缩小。生存空间的日益缩小，逼迫人们的思想境界也日益萎 缩。“春江水暖鸭先知”。中国教育界是个敏感领域。它首先感受到了这种社 会压力，于是乎，中国教育“适时”地作出了相应的改变。 改变的表现之一，就是对小学生进行“职业培训”。近来，小学生虚拟考 公务员这件事情在舆论界闹得沸沸扬扬。是对还是错？那真是仁者见仁，智 者见智。我以为，简单地用对或错来判决，恐怕并非理智行为。主事者干这 件事情，不能说完全错了。中国生存空间的日益萎缩，教育界的人士当然不 能无动于衷。他们这样做，有着非常现实的考虑，说句实话，老师们也是为 了孩子们日后有个好去处。我们的社会现实不能不考虑。 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考虑呢？愚以为，这是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 思维模式在起作用。“今朝有酒今朝醉”，也就是没有明天，或者说，根本就 不想明天。——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邓小平说：“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我们现如今搞 的恰恰是一种没有未来的教育！ 小学生满脑子的当官思想，小小年纪就整天“想过一把当官的瘾”，这样 的中国有未来吗？ 有人说，小学生虚拟考公务员，这是为了“做到消灭特权意识从自身做 起，为公务员成长提供健康的土壤”。理由之堂皇，可谓登峰造极矣！ “公务员成长”之“健康的土壤”，只能是全民精神境界的提升，无此则 一切皆虚。全民精神境界的提升，有赖于全民科学文化素质的大幅度提高。 科学讲的是一个“真”，文化则除了“真”以外还包含着“善”和“美”。全 民科学文化素质的大幅度提高，就是全民的真善美思想境界的空前提升。现 代中国社会，追求的还不是这三个东西，追求什么？孔方兄。 中国的公务员（别忘了，在中国的现代语境中，所谓公务员就是当官理 事者，也就是“长人者”），其基本工作就是为了寻找孔方兄，得到孔方兄， 且多多益善！这就是 GDP 效应。展望即将降临的 2011 年，这个 GDP 效应还将 是中国社会的主宰。什么叫 GDP 效应？就是一切为了钱！ 一切为了钱，这就是当下中国的价值观。舆论一直在讨论中国社会的主 流价值观。其实，根本不用讨论，这个东西一直在伴随着人们，形影不离。 小学生虚拟考公务员，就是适应这种主流价值观的需要，或者说就是这种主 流价值观的反应。 我们的小学生，还是一张“白纸”，就在上面图满了这样的价值观色彩， 等到他们这一代人起来“当家作主”的时候，中国会如何？“龙生龙，凤生 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个话曾经在中国风行一时，但仔细一想，它说得 并非全无道理。据报道，阿富汗的塔利班培养少年恐怖分子，就是向那些被 他们招收进来的少年儿童灌输一种天国思想：天国什么都有，就像你们眼前 所看到的那样，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怎么才能上天堂呢？听安那（上帝） 的话，他要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在平时的训练中，主管给这些不谙 事的儿童提高一切优越的生活条件，其中包括美女，真的他们要什么就给什 么，使这些孩子产生一种虚幻：天堂美，我要上天堂！——塔利班就是这样 培养人肉炸弹的。 中国教育当然不培养这种人肉炸弹，但是却在有效培养“万般皆下品， 惟有当官好”的接班人。成都 12所小学举行“天府小城”公务员招聘笔试， 不就是在超前地培养我们这样的接班人么？我们的现实就是“万般皆下品， 惟有当官好”。现实与未来好象正在有机结合，而且结合得还越来越紧密。因 此我想，30年后的中国，极有可能依然是“万般皆下品，惟有当官好”的中 国。 这样子的中国是崛起呢，还是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