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电影史论文：光与影之歌_岩井俊二的电影世界

� � � � � � � � MOVIE L ITERATURE /导演评述 � 2010年第 24期 � 光与影之歌:岩井俊二的电影世界 �曹飞越 (四川大学艺术学院, 四川成都 � 610000) [摘 � 要 ] � 岩井俊二, 日本电影导演、作家及纪录片导演, 日本新电影运动旗手。他是少数在中国有着巨大影响 力和极高知名度的日本新生代导演。对于其清新唯美的电影作品, 人们有着非凡的喜爱与憧憬之情。因为其电影 不仅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 同时也拥有一般电影所不具备的深度。甚至可以说, 岩井俊二的电影在商业和文艺这 两种气息的平衡上, 他完全做到了两者兼备。那么, 就让我们来对岩井俊二和他的作品进行一些解析 , 寻找他的 电影之所以如此不同于他者的实质和原因。 [关键词 ] � 创言; 创想; 天才自创物; 现实符号凝结 光的界域 指喻希望与喜悦的岩井俊二 !唯美∀ !清新∀ !婉约∀ !缱绻 ∀ ##我们还能用哪 些词汇来形容岩井俊二的电影呢? 是的, 留在人们印象中 的那些电影 ∃鬼汤 %∃烟花 %∃情书 %∃爱的捆绑 %∃梦旅 人 %∃燕尾蝶%∃花与爱丽丝 %∃四月物语%##一看到这些名 字 , 一种温暖的如同阳光沐洒遍地的感觉自然而然在心头 蔓延开来。他的电影犹如一首光明的诗歌, 用光与影的视 觉魔法展现在人们眼前。究竟是什么让他的电影有这样的 魔力? 是美轮美奂的画面 ? 还是不疾不徐的节奏? 抑或是 娓娓道来的故事? 峰回路转的情节? 就让我们来一同揭开 银幕的面纱, 探寻真相。 (一 )岩井俊二电影中的创言表象与创想本质 岩井俊二的电影从表象上来看, 具有创言的特质。对 于 !语言∀ 的创造是他一项耀眼的长项。岩井电影中的人 物们, 其实不多话, 起码大都不是话唠。主人公没有一个 如王家卫电影中的主人公那样舌灿莲花。 那么, 为何还要说岩井的电影具有创言的特质呢? 这里 所说的创言, 并不是指狭义的由声音或文字构成的语言, 而 是泛指艺术作品的基础构成单位 艺术语言。如前面的例 子中, 王家卫电影的 !语言∀确是语言 (当然不全是语言 ), 而岩井俊二的 !语言∀ 在其电影中则具体体现为 !行动∀。 人物的行为, 是 !行动 ∀ 的实质内容。 ∃烟花 % 中, 小学生奈纱拉着同班的男同学典道 !私奔∀。这一行为用具 体语言来表达, 是 !留恋 ∀ 与 !不舍 ∀。留恋的是故地, 不舍的是离开。电影并不用语言来直接表达 , 而是借用奈 纱这样的行动, 反映出一个即将随母亲搬家离开故乡的女 生微妙而难以启齿的懵懂眷恋。直至这一切被奈纱的母亲 无情地打断。那张狰狞的成人面孔特写, 在年幼的奈纱和 观众的心中将留下一生的印记。 岩井俊二创造这种无声的语言, 为观众构建出一个缱 绻梦幻的行动世界。这个世界充满暗示, 远比单一的、明 确的语言更能传递深远的意境。但是, 创言只是岩井俊二 电影的表象。创想, 才是岩井俊二在他的电影世界里所构 建的真正本质。 思想先于语言, 存在先于思想。岩井俊二电影的创想 本质, 其第一层意义在于 思想与语言的相互依存与斗 争。在岩井俊二的电影中 , 人物们有很多不善言辞, 初看 来这只是偶然的性格因素, 实际上却有着摆脱语言束缚的 自由属性。人类在创造和运用语言的同时又被语言所束缚。 思想需要通过语言来表达, 但具体语言所描述出来的东西 往往是与人类的直觉相悖的。这种矛盾广泛存在于现实社 会当中, 同样也映射在岩井俊二的电影当中。 ∃梦旅人% 中, 卷毛、可可等三个精神病患者, 在精神 上自由, 却在行为上受到严格管制。他们在表达自身想法 时候的艰难, 正是语言的无力表现。片中, 三个精神病患 者受制于不能离开医院高墙之外的禁令, 而在围墙之上沿 着墙一路行走。这了, 在受到语言限制的世界中, 思 想的完全自由是不可能的。他们的行为 (在岩井电影中, 也就是语言的一种形式 ), 就是他们思想的枷锁。 岩井俊二电影创想本质的第二层, 是存在先于思想的 本质。他获得 1995年柏林电影节 NETPAC奖的影片 ∃爱的 捆绑 % 可说是直接指向了这样的意图。女主角罹患精神疾 病, 强迫自己捆绑物体, 从苹果到自己。女主角的爱人最 后顺从女主角的意志, 将女主角捆绑在墙角## 我们不难在其中寻找到存在主义的影子。人的存在, 先于本质。这句话的意义在于人的意识进行自我认知之前, 存在已经是既成事实。但是这样的存在如何证明呢? 答案 是与他人建立关系。只有在于他人的相互认知中, 人的存 在才能得以证明。这不喾是人类的悲哀。萨特由此推导出 !他人即地狱∀ 的结论。片中, 女主人公在捆绑与自我捆绑 之间得到认知, 男主人公却在遵从捆绑与解开捆绑之间徘 徊不定, 最终只能堕向捆绑, 他痛苦, 却不得不用捆绑与 女主人公建立关系, 这界定了他们为人存在的本质, 却也 同时证实了人之为人的悲哀之处。 这两层深潜于创言表象下的创想本质, 才是支撑岩井 俊二电影的哲学构架。 (二 )岩井俊二电影群始于其创作动机的共同语境 !实际上我觉得自己更擅长轻快的剧作, 不大喜欢认真 严肃的东西, 所以总想做接近喜剧的作品。我一直认为若 是对自己没有新的发现是不能开始制作新的电影的。因此 这次也将会是全新的作品。在倾向上或许比较接近 ∃情书% 和 ∃烟花%。这次自己心里决定要做成喜剧, 写剧本的时候 头脑里总有这两字在盘旋。∀ 这是岩井俊二在创作完成描写中学少女生活的 ∃花与 爱丽丝% 之后, 对创作过程进行回顾的时候所说的话。其 实, 不止是 ∃花与爱丽丝%, 岩井俊二的电影之所以给人以 清新、唯美的感觉, 这种对于美好的痴迷, 正是重要的原 因之一。岩井的电影, 主人公几乎全部是未成年的少男少 女, 或者尚未彻底成长的青年人。这个年龄阶段的特点就 046 �导演评述 /MOV IE L ITERATURE� � � � � � � � � 2010年第 24期 � 是充满青涩的不自主行为, 而这样的行为又恰恰能反映出 这个年龄阶段的特有的美感。电影中的主人公们往往遵从 自己心灵所向的召唤, 而做出也许在外界看来是不可理喻 的行为。∃燕尾蝶% 中, 主人公凤蝶, 不顾年长者的劝阻, 独自一人冒险进入满是吸毒者和罪犯的鸦片街, 在自己的 前胸文上了燕尾蝶的文身; ∃梦旅人% 中的可可, 觉得死亡 可以替卷毛赎罪, 便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头颅开枪## 岩井俊二所创造的这些人物, 对于观众而言是一种具 象的 !语言 ∀, 这些 !语言 ∀ 交织在一起所构成的不是 !语言∀ 本身, 而是一种全新的抽象 !语境 ∀。语境是超越 语言的一种存在, 通常不可描绘, 只可感受。这也正是其 电影 !创想∀ 的本质所带来的诉求。 从心理学的角度讲, 无意识行为所反映的, 恰恰是行 为人本身的愿望, 是行为人主观理想的具体外化。这种类 型的外化, 不会因为现实条件而妥协, 甚至是对行为人所 处环境的斗争。它冥顽不灵又坚不可摧。这种语境, 正是 我们所说的 希望与喜悦。 对于观众而言, 希望与喜悦是每一个人的必然祈愿。 岩井的电影正好能够满足观众的这种心理需求, 给予观众 心灵上的充实感; 同时又在观众进行心理代入时满足观众 暂时脱离现实世界的自由感。这是岩井的电影之所以广泛 受到欢迎的重要原因之一。 岩井俊二广泛存在于其所有电影中的创作动机 追 求轻快、幸福、希望和喜悦感, 给予了岩井俊二电影被广 泛接受的基础, 也构建起了温暖阳光的直观风格。 影的领地 暗藏绝望与伤感的岩井俊二 !如愚见指月, 见指不见月。∀& 如果认为岩井俊二的电影就是光的化身, 未免可能是 指月之指了。有光就有影, 岩井俊二电影中不易察觉却又 无处不在的暗面存在, 也是其电影的重要构成部分。 (一 )纤柔敏感的自创物 脱离岩井本人意志的天才 火花 没有人否认岩井俊二是一个天才。而天才的标志, 就 是那些连天才们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灵感。岩井俊二也是如 此 , 就岩井俊二的访谈所见, 他本人所向往的作品确是如 同诗般精致而唯美、甜蜜的雅品。但是, 他极端的敏感神 经却自发性地感知并表达出了许多言外之意。 在日本评论界, 早有 !岩井俊二是个女人∀ 的论调。 诚然, 岩井那种细如发丝、纤毫毕现的感受力和表现力, 就如同人们心目中的女性。这其实就是岩井俊二过人的洞 察力天赋在他作品中的外化。那些心灵纤柔 , 极度敏感的 女性角色们, 无一不是岩井俊二自己。那是他在自己的电 影世界中的数个化身, 是他超人般洞若观火的魔力物质化 的具象。这种天分的物质化, 直接在作品中所起到的作用, 远远超过一般意义上的艺术角色。他们甚至脱离了岩井俊 二本人的意志, 用属于它们自己的意志去感受它们所处的 世界, 去判断、去反映、去影响它们所处的世界。 因此, 我们看到了 ∃燕尾蝶% 中 !元盗∀ 们善良而又 邪恶的面孔; 看到了 ∃梦旅人% 中冷漠恐怖的禁闭室; 看 到了 ∃关于莉莉周的一切% 中刺向挚友的利刃; 看到了 ARITA中燃烧着笔记本的烈焰##这不是坐在咖啡桌前托 着脑袋就能想出来的情节。岩井俊二的电影中处处闪耀着 不出于他本人主观意志的火花。这并没有影响到岩井俊二 电影的魅力, 反而成为他的电影更加让人流连忘返的迷人 风景。 岩井俊二对于 !美∀ 的捕捉能力毋庸置疑, 在追求这 种审美效果的时候岩井动用的也正是他的敏锐。同时, 这 种敏锐本身却不会放过 !恶∀ 的那一面。∃燕尾蝶% ∃梦旅 人% 等作品沉重的主题, 并不是不喜爱太过严肃的东西的 岩井俊二的首选目标。但是这样的作品却是岩井俊二最为 震撼人心的作品。尤其是 ∃燕尾蝶%, 其深刻的寓意, 复杂 的结构, 经典的人物, 都成为日本电影史上灿烂的一笔。 不仅仅是作者本人意志之外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观众 在进行审美活动时, 也存在多义性。艺术语言本身就具有 模糊性的特性。岩井俊二电影因为抛弃了表象上的具体语 言, 转而选择了 !行动∀ 作为语言载体, 其模糊的语境性 更得以尽情发挥, 岩井俊二那种纤柔、敏感的心灵的自创 物在这种模糊性里隐秘而畅快地游弋。这是处于暗面的天 才火花, 它们不被常人所觉察, 甚至不为作者所控制, 它 们背负的往往是现实世界的沉重荷载, 因此也只能被重压 顶至岩井俊二电影海洋的深处, 在阳光不能到达的深海里 闪出不同于阳光的亮眼火花。 (二 )沉郁的符号凝结 现实世界在岩井电影中的浓 黑投影 艺术作品之所以是艺术作品, 是因为艺术作品是人类 的创造物。艺术归根结底是一种意识形态, 它所反映的, 终归是人类自身的形象; 是人类认识自我和寻找自我的手 段之一。也因此, 现实始终是艺术作品不可能规避的东西, 不存在艺术上的 !乌托邦 ∀。 岩井俊二的作品也是一般, 尽管不少人认为他的作品 颇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意, 但细细辨来, 现实仍然在其中投 下了浓黑的影子。 ∃四月物语% 如同散文般随性、零散的叙事, 如同 油画般唯美、精致的画面, 配上清新轻快的音乐, 讲述了 一段羞涩纯情的美丽单恋。但成为这段恋情最佳注脚的标 志是什么呢? 是日本残酷的高考! !想到如此平凡的自己竟然通过自己的努力, 考上了东 京的武藏野大学, 真是不容易呢##∀ 这句用来描绘女主 角对心上人深刻爱恋的台词, 其背后却是多么残酷的竞争! 日本社会给日本人带来的巨大生活压力, 在片中处处可见, 影片绝不是真如松隆子从衣服中抖出一捧樱花那般柔美。 连 ∃四月物语% 也不可避免 , 遑论是 ∃燕尾蝶% ∃梦 旅人 % ∃关于莉莉周的一切% 这些本就沉重的作品了。 这就是岩井俊二和他的电影。一个光与影的世界, 一 曲明与暗的欢歌。它由语言与思想的交织而成, 由美好的 诉求作为推力, 由纤柔敏锐的洞察力作为手段, 由沉郁的 现实作为纽带, 构建出了一个流光溢彩的电影世界。 注释 : & ∃楞伽经 %卷四,实叉难陀译。 [参考文献 ] [ 1] [德 ]马丁∋ 布伯. 我与你 [M ] . 陈维纲, 译.北京:北京生 活∋ 读书∋ 新知三联书店, 1986. [ 2] [法 ]萨特. 存在与虚无 [M ] . 陈宣良, 等译. 北京:北京生 活∋ 读书∋ 新知三联书店, 2007. [作者简介 ] 曹飞越 ( 1984 � ), 男,四川雅安人,四川大学艺术学 院表演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表演艺术。 0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