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周时期马车起源初探

商周时期马车起源初探 翟 德 芳 关于商周时期马车的起源问 , 一般学 者认为系来自西亚 。 笔者认为 , 这种看法不 能令人信服。 为探讨这一问题 , 本文试图立 足于新中国成立后考古发掘的成果 , 从车的 形制及车马具的研究 、 商周时期车辆与古代 世界其他地 区车辆的比较入手 , 谈点不成熟 的看法 , 祈望引起学术界对这一问题的注意 。 一 、 有关讨论综述 宋明 以后 , 经学家们根据 《周礼 · 考工 记》 所记商周时期的车子的形状 , 作 了商周 时期车的复原尝试 , 这可算是对中国古代车 辆进行研究的开始 , 但他们毕竟没有见过商 周马车的实物 , 因此他们所复原的车难免出 现许多谬误 让 。 �� 世纪 � 年代以后 , 殷墟发掘中不断有 商代晚期马车遗迹出土 , 证明商代确已使用 马车。 不过 , 这些发现均在商王朝的中心 地 区 , 且马车已是相当完备的形式 , 因此给人一种 突兀出现的印象。 以此之故 , 一些外国学者认 为商代后期的马车不是在本地起源的 , 而将 其产生和发展归于外来因素的影响 。如 ! ∀ # ∀ 比肖普推断马车是同中国青铜文化一起从西 亚传来的 共∃ % ∀ 威斯纳则将中国的马车的 出 现归因于与米坦尼人的联系 御 ∃ & ·哈恩恰尔 也论定马及马车是在商代前后由西或西北方 进入中国的 � 。 对中国古代车马作过详细研 究的林巳奈夫认为 , 从构造 、 系驾 、 作用诸 点上, 商代的马车与西亚的马车全同 , 从而 排除了中国于西亚之外独立发明马车的可能 性。 关于西亚马车传入 中国的具体途径 , 林 巳奈夫作了如下的推测 � 西亚的马车同其他 文化因素一起 , 先影响了商的邻境 , 尔后才 导致商代后期的 马车的产生 。 但是他也承认 , 中国与西亚之间为辽远的空间地带 , 考古工 作尚少 , 文化发展状况不清 , 因此还不能具 体考察西亚的马车是如何影响到商人的 互、。 除上述诸人外 , 还有一些学者对此作过 探讨 , 如苏联的 ! ∀ !科仁 井 。 从我国学术界 看 , 前一阶段考古工作不多 , 研究尚少 。 近 年来 , 国内商周考古收获颇大 , 在安阳及其 他地 区发现多座商周时代的车马坑 , 各种车 马用具也 多有出土 。 较重要的如 � #∃ %&年至 #∃ ∋# 年先后 在安阳大 司空村 、 孝民屯清理 了 %座车马坑 几。 此外 , 还在陕西洋西张家坡 也 、 甘肃灵台白草坡 ( 、 北京琉璃河 少 、 山东胶 县西奄 日 、 河南陕县上村岭 ‘等地发现 了一 大批西周早中期的车马坑 。 在内蒙古宁城南 山根发现了西周晚期的有马车图像的刻纹骨 板 珍。 在上述考古新发现的基础上 , 我们已 能较准确地 复原 出了 商代马车的形制 , 从 而为探究商周时期车的发生和发展提供 了可 育巷。 二 、 商周时期马车的形制和发展 从 目前发现的商代晚期的马车形 制 看 , 它们的形制大体是相同的 。 在其主要构件及 组装上已具备周代 以后马车的特征 。 根据殷 墟发现马车的遗迹 , 复原后的形制均 为独辕 、 方舆 、 两轮 ) 辕与轴成十字形交叉于辕的后 端 , 轴下辕上 ) 以此为中心 , 上托长方形舆 ) 辕前端置衡 , 其上缚人字形扼 ∗图一 � #+ � 驾 马一般为两 匹或 四 匹 , 在驾四马的场合为服 马 、 骆马各二 。 以殷墟孝民屯发现的一车为例 , 各部尺 寸大体如下 � !轮距为, ! #− 米 , 轮径在 # ! . 米 ∃ % 一一一一∋∋∋∋∋∋∋∋∋∋∋∋∋∀∀∀∀∀∀∀哪哪哪哪(((((吐习习习习习习习习习习习 ))))))))) ∗ ∀ 二二+ + 一一一,,,,,,,,,,, ∀∀∀∀∀−−−, ,,,,,甘甘甘一一一一』』』』... ///// ∗ ∀ 根据殷墟0 ∗ 1 ∗ 复原的商代马车 左右 。 毅状如枣核 , 通长 � ∀ �1 、 径 � ∀ � 2米 。 辐� �根 , 均圆柱形 , 长约 � ∀ 2 米 。 轴长� ∀ 1 米 , 中间最粗 , 两端略细。 辕长� ∀ 21 米 。 舆 高 3∋ ∀ 4 、 进深 为� ∀ 54 、 宽 ∗ ∀ � 6一 ∗ ∀ 米 , 舆 后有宽 � ∀ 4� 米的缺 口 , 可供升降。 衡长∗ ∀ ∗ 米。 张家坡、 琉璃河等地发现的西周的车与 此大体相同 。 在商代马车的复原研究中 , 石璋如根据 ∗ 6 1年小屯宫殿区发掘的0 �� 和0 4� 的车子 残迹 , , 参考 ∗ 6 2 年大司空村0 ∗5 2的材料 , 复原出商代车子的三种形制 方 。 其复原中的 不妥之处已有专论商榷 、’“ 。 在这里要指 出的 是 , 他所复原的车中的簸箕形舆 以及将舆 门 开在前部的设想 3图一 7 � ∋ , 易使人将商代 和西亚的车相提并论 , 客观上 为中国马车西 来说提供了证据 。 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发掘中 根本不见簸箕形舆 , 并已判明舆门均开 在后 部 ∀ 科学地反映了商代马车的本来面 目。 纵观 商周时期马车的发展 , 会发现其间 存在着一些差异 。 辩明这一点 , 对考察商代 6 1 � ∀ 石璋如复原的商代马车 马车的渊源大有益处 。 商代的车马坑大体可 分为早晚两期 , 上述0 �� 、 0 �∗ 1 、大司空村 车马坑年代较早 , 而殷 墟西区车马坑 , 、 孝 民屯车马坑的年代则要晚些 。 孝民屯车马坑 的马车形式是商代最完备的 , 其年代可 能已 到商代末叶。从 出土的先周时期的马具看 / , 先周时期的周人无疑已掌握了驭马驾车技术。 若从 已发现的西周时期的车马遗存看 , 无论 是马车形制 , 还是车马具组 合 , 周代都要比 商代先进 。 随年代的推移 , 各阶段 马车的不 同主要现在 以下几个方面。 ∗一 + 车的形制的不 同 这种不 同主要表现 为车子细部的形制变 化 , 而非总体迥异 。 以目前的材料看 , 商至 西周的马车形制大体经历 了以下变化 � 车轮 直径渐小 , 辐长随之缩短 , 辐数加多 ) 两轮 间的距离 ∗轨宽 。 加大 , 载长渐增加 , 西周 时有长达半米的长载 , 这样 , 车轴也随之变 长 ) 车辕前端渐趋上翘 , 辕的总长逐渐增加 , 车衡也随之有变长趋势。 这种变化推测系出 于实 用的考虑 。 以孝民屯南地一号车为例 , 较小的车轮减小 了运行中的颠簸 , 众多的短 辐均匀地承担着车子的重量 ∃ 轨宽加大使车 舆也 相对加大 , 扩大了乘员的活动空间 ∃ 为 防止车轴变长后出现的不强 固的弱点 , 又加 强 了毅部的设置 , 毅长和载径均变大 , 由于 较长的毅易于破裂 , 所以西周时期在载口安 装 8’铜辖 ∃ 为均匀承受舆的负荷 , 防止车毅 内侵 , 西周车子还在轴与轮之 间装置伏兔与 画错 (, , 使车子的形制更加完善 。 ‘二 ∋ 铜车马器使用渐多 商周车马坑中埋放的基本上是实用车马。 马车的铜构件也是从无到有 , 日益广泛。 在 车马饰的制作上也 日趋精细 。 在车马饰物的 发展史上 , 较典型的是辖和扼。 早期辖如殷 墟十三次发掘0 �� 所出土的马车上的木辖 , 其上套一铜质辖套 / , 这种辖套的头部稍后 作出兽形。 后来如孝民屯二号车 , 辖首成为 铜质的兽头 , 辖身仍为木质 。 西周早期出现 铜辖 , 其普遍应用要晚到西周中期 。 从扼的 形式变化上也可以找出其演变的规律 � 最早 的用于系驾的扼是木质的 , 仅在扼首 、 扼腰 和扼脚附铜质套管和箍以加固 , 稍后出现铜 质外壳内包木骨的形式。 这种现象证明 , 商 周马车上铜质构件的应用 , 是为了增加它们 的耐用性能而采用的技术措施 , 其 目的是逐 渐采用铜质构件以取代那些不耐用木质构件。 这种技术上的改进反映出逐渐完善马车制造 技术 、 马车结构的过程 。 马具的组合也有相似的变化 。 在商代后 期,具有实用意义的马具主要是马衔和马镰 , 其它则是铜泡之类 , 但其大部分马衔、 镰是 非金属制品 , 铜质的较少 。 进入 西周时期 , 各式当卢广泛应用 , 且有用于马髻上的各种 节约 、 革丧具上的各种铜饰以及马面上所附的 兽面挽饰等。 这些马饰种类繁多 , 形 制多样。 铜质衔、 镰使用极广 泛 。 铜镰有圆形 、方形 、 耳形等形制。 ∗三 + 车马具形制的不 同 商周时期的车马用具 , 保存至今的仅有 一定数量的铜质部件 。 借助这些东西不仅可 复原当时的车制及系驾方式 , 对于考古学断 代也不无作用。 车马器的发展 , 自商周以迄 秦汉 , 在长逾千年的时间里 , 具有较为完整 的序列 , 前后相贯 , 自成系统。 目前看来 , 起码在商代和西周早期 , 车马器上还不见有 明显的外来因素。 受北方影响的车马器物的 出现要晚到西周中期以后 , 并且在地理分布 方面 , 此类器物均出于晋北 , 、 内蒙古0 、 辽宁 / 等地。 中原地区此类器物的出现更要 晚些 1 。 明确这一点对后面的讨论极为重要。 上述材料证明 , 商周时期的马车是属于 同一系统的 , 在发展序列上有明显的承袭关 系。 根据妇好墓中出土的马镰 2 以及武官大 墓中出土的镰 、 节约 2 等 , 可 以推知 , 殷墟 早期已有车的存在。 某些外国学者论定中国 马车源于古代西亚的依据是 � # ! 两地的车在 形制和系驾上有共同之处 ) , ! 把中国铜质车 马具出现的时间定在商末周初 ∗即公元前 世纪前后 + 。其实这是错误的。 就 目前的考古 新发现 看 , 中国青铜 马具的 出现年代已比 以前所知提早了近 . 个世纪 , 何况妇好墓 、 武官村大墓及其他车马坑中出土的方形镰特 征 明显 ! 不见于与其同时代的世界其他地 区 , 这可从一个侧面证明 中国古代的马车有自己 的起 源 。 三 、 商代与古代西亚车辆之比较 在进行具体的比较之前 , 拟先对古代东 方或者说地中海沿岸地区古代车辆的发展作 一简略的回顾 。 在美索不达米亚 , 至少在公元前第 &3 3 3 年初已出现 了车。 车的图像最早出现于苏美 尔初 史时期 ∗前 &% 3 3— 前 ,− 3 � 的早王 朝初期 ∗前&# 3 3—前 ,∋ 33 + , 在与乌鲁克早王朝初期堆积 ∗ 4 5 层 + 年代相若的哈拉夫遗址 的堆积中出有车的模型 。 由于出土资料较少 , 因而苏美尔象形文字的资料较为重要 。 苏美 尔初史时期的象形文字中已有车字 , 其字形 是在橇状车体上描画出前后两个车轮的图像 , 据此 可推测当时的车 为四轮 ∀ 进 入早王朝中 期 3捷姆代特 奈期尔文化 ∋ , 乌兽 克遗址出土 的印章及其他地点出 上的摸型 , 表明当时存 在两轮和 四轮车 , 此外 , 车的形象还 见 于海 法吉遗址出土的庆功宴石刻 9 在这一时期 ∀ 车轮为圆盘状 , 不使用辐条 驾车使用野山 驴 马尚未用于驾车 在攀什的发掘 中 , 发现 了早王朝后期的 车的实物 。 王 墓中出土的前 �1 朋年前后的车 有两轮和四轮两种。 四轮车的车体后部突出 , 形成宽42 厘米的半圆形台 , 前部车体有新月 形的 栏干 , 车轮直径 2 �厘米 , 以木板拼成圆 盘状 , 车前为长约 米的辕 , 驾四 匹骡类 。 同时代的车还出 自苏萨 , 其中一辆伴出有二 小牛和一驭者 7 另一辆 的车轮保存较好 , 系两 块木 板成 十字形拼 合 而成 , 周 围以铜钉加 固 乌尔王墓出土的车的年代约 当前 � 2� 3∋年 前后 , 亦 为四轮车 , 形制华本同上 , 驾车多 用牛 其中: ; ∗� �出土的 四轮车的车轮直 径为 1 2 、 厚 � ∀ � 厘米 , 系在纺锤形板的两侧 加半 月形板 ∀ 再以横板固定而成 。 吴雷发掘 的阿 巴鲁格公 主墓中随葬的车为驾牛的 四轮 车。 其一辆 ∀ 前轮径为1� 、 后轮径 为<3∋ 厘米 , 车轴长 53∋ 、 径曰 匣米 ∀ 舆宽 2 1厘米 , 轴与舆 似以铜钉固定 , 轴两端有长各为 ∗< ∀ 2 、 ∗� ∀ 2 厘米的铜辖 7 另 一辆的车轮径 、 周 长皆为(米 , 舆 宽 加 厘 米 ∀ 车轮以三板拼成 , 驾 三牛 ∀ 其中 9 一牛在衡 卜, 附有鼻环 。 这 种车的 车舆较小 , 高度也低 , 轴长为 舆的 两倍 , 并有特长的辕 , 这种作法 的意 图是求得在车辆行进 时使车 舆更 加稳定 3图 9 9 乙∋ 这种四轮车比较原始 , 在转弯时容易翻倒 , 时代较晚的拉格 什一时代 3前� 23∋ =—前 � 2 �∋ 的车 ,仍未摆 脱这种原始性 。 公 元前第加叫年时 , 车从两河流 域传 入埃及和西亚地区 此 时车的形 制已有较 人变化 首先 ∀ 尽管此时车 的轮子较小 ∀ 但与以前的板状车轮相 对比 , 此时的车轮均出现四 根辐条和牙 。 例 如坎帕多华亚出土的印章上的 四轮车图像 、 卜内什遗址 出土的圆筒印制的四轮车雕刻 、 底比斯出上较早的带 四辐车轮的车 3图三 7 ( ∋ 都属于这种形制 前 ∗4 � �年起 , 西亚 、 埃及等地六根辐条的马车 3图 四 7 ∋ 占主 要地位 。 其次 , 此时的车舆前部底面多呈圆形。 西亚 、 埃及最 早的车舆都位 于轴上 , 受其影 响的塞浦路斯 、 克里特 、 迈锡尼的车 , 舆部 中央仍位于轴上 。 但 自前∗ 4 38。年前后起 , 西 亚 、 埃及的车舆均歧出于车轴之前 , 舆的后 缘位于轴上方 7 前第 � � 3∋� 年中叶 , 人们为了 加固车辕 , 在地 中海彼岸的迈锡尼 、 克里待 等地 , 马车车辕上部加有附辕 附辕 在前 6 世纪起也在亚述流行。 设置附辕的 目的 本来 是为了加固主辕 、 连接辕前端 与舆前 上部的 木棍 , 后来渐变为由钮和支柱与主辕相连的 附辕 ∀ 如迈锡尼的壁画所见即是 3图四 7 ∗ ∋ 。 据此 可见 , 地 中海沿岸马车的变化的 目的主 要是提 高速度 , 方便马的牵引 。 值得指 出的 是 , 在前第 �3∋ � 3∋年中叶后 ∀ 随驾车家畜的变 化 , 挽具形式也有很 多革新 , 其中最 重要的 是前 ∗2 �。年前后出现的金属衔镶 。 进入公元前第 ∗ � � 3∋年以后 ∀ 地中海周围 地区的马车有较大发展 , 按地域不同 , 车辐 有八根 3叙利亚 、 亚述 ∋ 、 十二 至十五根 3埃 及少 等多种。 新亚述时代 3前5 41 —前 ;3∋ 妇 )划9 9 作出轮高等于车身的车 , 还 出现 了带方形车舆的车 。 此时车的分 布地域也更广 阔二 有人研究 以两 河流域 为中心地区的车的发展序 列后 , 认为其发展途径 大体是这 样的 7 美索不达米亚北部和叙利亚 北部一埃及 / 克里特和迈锡尼 2 。 这一地区的马车还进 一步向外影响到印度河谷 、 中央安 纳托利亚 、 苏联 中亚 、 南欧 、 北非 , 并间接传至北欧 、 西欧及蒙古北部 二 。 美索不达米亚地区车的产生确要 早到公 元前第 &3 3 3年初头 , 但不能因其早便认定是 此地的文化因素导致了商代的车的产生 。 中 国商周时期的马车同地中海沿岸地区的车应 属两个系统 , 具体理由可从以下分析对 比中 看出 � ∗一 + 形 制 尽管两地的车的形制有一些相近之处 , 如独辕 、 有舆 、 双轮等 , 但其差别也是极明 显的。 在以美索不达米亚为中心的地区 , 四 轮车一直盛行 ) 在南西伯利亚地区 , 晚至公元 前第 #3 3。年后半 , 仍有四轮大车 , 如 巴泽雷 克家墓中的发现沙 ) 在中西欧各地 , 十七 、 八世纪时 , 四轮车仍行用不衰。 与之相对 , 迄今为止 中国境内一直未见有四轮车的出土 , 并且 商周 以至秦汉时期的铭文及 图像等也绝 少表现 。 这种情况当不是偶然的 。 它似可说 明中国古代不流行四轮车 , 并且早晚均如此 , 与前者殊相迥异。 即从两轮车而言 , 两地也 不相同。 商周时期的车总体形制较大 , 车轮 均具辐牙 , 每轮之辐均在 #∋ 根 以上 , 且有多 至&3 根者) 轮径较大显示 了轮牙制作方面的 高超技艺 。这一构造不见于地中海沿岸 , 如前 述 , 两亚超过 #3 根辐条的车也只是在前 #3 3 3 年初才出现 。 两地的车舆也是绝然不同的 。 在美索不 达米亚 , 为方便驭手或战士乘坐 , 舆的形状 有几种形式 � 有的在舆中间作出相当规模的 台, 供驭者跨坐其上 , 前后可以凭倚 , 如阿 图三 格拉布遗址出土车模型的形式 , 苏萨的车仍 保持这种形式 , 驭者跨在车上 , 舆的前壁开 有通髻的孔 ) 有的则如阿苏尔遗址6 层 ∗前 , 3 3 3年前后 + 出土之粘土车模型所见的形式 , 舆前部有通窖孔 , 后部有椅子状的东西供驭 者乘坐 , 中间留有驻足之 处 , 这种形式的车 舆还见于前, 3一 #∃ 世纪的坎帕特基亚遗址和 卡内什遗址 哑 所出圆筒印的雕刻之上 ∗图四 � . + � 第三种形式则如前述基什遗址出土车 子所见 , 舆前部两种相同 , 唯后部留人站立 之处 , 有的还 在舆后部做出脚踏板样的东西 , 乌尔王陵出土旗柱的镶嵌战车图所表现的 , 舆后有长方形栏供驭者站立 , 其后又有脚踏 板供战士站立 ∗图三 � , + 。这一地区较晚的 车舆基本上是这几种形式 。 这同商周时期车 舆的差别是显而易见的 。 值得指出的是 , 地 中海沿岸这种形式的车舆一直流行到很晚 , 公元前后的 罗马时代的车上仍保存有这种形 式 的孑遗 ∗图五 � & +7 在车舆的位置上 , 同商周时期车舆位 于 轴的正上方相比较 , 地中海洽岸的车舆均 要 靠前。 在两轮车上 , 车舆的负荷更多地靠车 辕来承托 , 而不是通过车轴由车轮承托 。这种 现象随时间的推移而 日趋发展 。前#. 世纪后 , 仅以舆的后缘置 于车轴之上 , 舆的重心 已全 由辕支撑 , 如埃及底 比斯阿蒙神庙浮雕中拉 美西斯战车的形式 ∗ 图四 � & + , 这种极端前 移的车舆还 可见于非洲撒哈拉岩画所绘战车 之上 。 从现有资料的比较看 , 两地的独辕车在 相当大的程度上还是各具特点的。 商周时期 马车的独辕基本为后部平直 、 前端稍微上翘 的形式。 商周时期的车轮直径较大 , 因此就 可不必为牵就车马的高度而使车辕上扬特甚 , ∃ ∃ >>>>> 图 这不能不说是商代工 匠的独创。 在 以美索不 达米亚为中心的地 中海沿岸各地 , 辕的形态 亦有较大差别 , 有为斜出于舆下的较直的形 式 , 如乌尔王陵战车图和底比斯出土战车模 型所见 7 有的 中部上 曲 , 如同弓的形状 , 如 海法吉陶器绘 画和希萨尔遗址圆筒印雕刻所 见 ∃ 有的则为辕身下曲而前端上翘的形式 , 如迈锡尼 陶器绘画所见的形式 。 尽管形态不 一 , 但可看出 , 都是为了解决连衡之后使辕 前端与马 3牛∋颈平齐的难题而作出的探索。 至于迈锡尼 、 克里特、 亚述等地的那种为适 应 车舆前移而增设的附辕 , 则根本不见于商 周时代的马车之上。 某一事物的发展 , 有其必然的规律 。 就 车的形制而言 , 具备舆 、 轮 、 辕 、 衡方称得 起为车 , 不管是在美索不达米亚 , 还是在黄 河流域都是如此 , 这可看作是事物发展的共 同性 。 而两地车的种种不同处则表明 了各自 的特征 , 对这种特殊性视而不 见 , 片面地扩 大两地间车的发展上的共同性 , 进 而将其混 为一谈的作法是不可取的 。 3二 ∋ 系 驾 ∗� � 四 商周时期的马车在系驾方法上与地中海 沿岸相比有很大的不 同。 以往的学者只见到 两地的马车均 为独辕 、 有扼 , 便将商周马车 与美索不达米亚相比附 , 认为两地的系驾方 式是一致的 。 实际上 , 根据秦始皇陵二号铜 车马 勿可知 , 秦代马车的两服马主要通过朝 绳驾车 , 鞘的前端系在扼靠辕一侧的鞠上 , 后端系在当兔之下的轴的 中心点上 ∃ 骚马则 通过靳驾车 , 靳分别沿两骚内侧向后通过前 轮左右之 吊环而 系于舆下近后辑处的吊环上。 靳和绷的 系接成三点分布 , 合于力学原理 , 保证了车子运行的平稳。 为不使马曳引时过 分压迫肩脚 , 两服马胁下有革带 , 两端系于 扼两端的衡上。 两骚马的腹部则有鞍 , 以控 制圳 、 髻。 从马具的设置看 , 马通过鞘拉车 , 承力点主要在马肩脚 两侧近扼处 , 因此 系于 两扼脚间的鞍只起防止马脱扼的作用 , 无需 系的很紧。 扼与马颈之间 , 还有着辘翰之类 的装置 , 这就可以防止木或铜质的扼具与马 的皮肤直接接触 而产生的磨伤 , 最大限度地 提高畜力的利用率 。 秦始皇陵的铜车与商周 时期的车制大体相同 , 并且扼鞘的痕迹在浚 县辛村和北京琉璃河等地都有发现 , 因此可 以推知商周时期的马车也使用这种系驾方式。 应该指出 , 这种系驾方式是与商周时期的高 轮马车 3平均轮径为∗ ∀ 2 米 ∋ 相适应而产生 白勺。 尽管公 元前第 � � �年美索不达米亚的车 有两轮和 四轮两种 , 但其系驾方法是相 同的 7 独辕较长 , 前端系衡 , 无扼 , 使用时将驴 、 牛 3或马 ∋ 的颈部以颈带直接连于衡上 , 通 过衡来拉车前进。 基什遗址发掘所 见的自驴 3 ? ∋ 肩后方绕胸 一周后连 于衡上的革带 , 仅在后退时才起作用 。 自不待言 , 这种系驾 方式还是极原始的 , 因为有勒紧畜颈 , 使之 难以呼吸的缺点。 此种方法与这一地区较早 时期以牛驾橇的风习有关 , 因为牛的颈部有 强固的肌肉 , 颈后的脊椎棘状突起也较高。 但马的髻甲及其后的斧痕极低 。 用这种方法 驾车就极不适意。 托于马颈之上的扼大约在 公元前第 � � � �年后半叶始产生于埃及 , 其应 用使地 中海沿岸马车的系驾方式有些改进 , 但此后即停滞下来 。 迈锡尼时代及罗马时代 的系驾方式基本上循此而行 , 无大发展 3图 五 7 ∋ 。这种颈式系驾法的严重缺点是不能充 分发挥马的动力作用。 可以说这种系驾方式 是与地中海沿岸车轮直径较小 、 靠前的舆 、 高翘的辕相对应的。 车的总体形制决定 了其 不可能采取商周式 系驾法。 3三 ∋ 马具的组合与形制 在马具的组合及形制方面 , 商周时期的 车与地中海沿岸的也有很大的不同。 从马衔 和马镰而言 , 由于两河流域的马车系脱胎于 当地的牛车 3橇? ∋ , 所以在马具的组合上还 带有相当大的牛车用具的特征。 反映在衔镰 上 , 两河流域早期无衔 , 前 � � � �年后 , 始出 现两个方向钻孔的棒状骨镰 。 青铜制衔镰产 生较晚 , 两端带环的一节式青铜衔与车轮形 镶最早 , 约在前 ∗1 � �一前 ∗ 4 � �年产生于美索 不达米亚和埃及 ∃ 由两节组成的衔及方形一 边附耳的镰约在前 ∗ 2 � �年前后出现在美索不 米亚∃ 两节式衔中央穿孔的车轮形镰约在前 ∗� ��年才在南高加索开始流行 ∃ 铸于衔上的 不动的棒状镰在前 < � � 年后才在库各斯坦 、 美索不达米亚 、 埃及 、 叙利亚流行 。 上述地 区的邻境出现各式衔镰的年代要晚得多 , 在 东欧 、 中欧 、 西伯利亚 、 北非等地的应用 , 都要晚到前∗ � � �年前后。 以高加索伊朗洛雷 斯坦为例 , 前者最早为前 ∗� � �年上下 , 后者 约在前 ∗ ∗ � �年前后。 在美索不达米亚 , 青铜 衔镶出现以前 , 自前第 � � �年初至前第 � � � � 年初 , 是鼻环和鼻勒的发达时期 , 这种现象 实际是从牛车承袭下来的。 从主要的马具—青铜制衔链的传播看 ,其中心仍在美索不达米亚 , 传播到南北高加 索 、 伊朗的时间基本在前 ∗ 世纪前后 , 在南 西伯利亚出现的时间则可能要晚到前 ∗� � �年 前后。 尽管这一地区在卡拉苏克文化时期已 有车 , 但直到塔加尔文化时期才有较多形式 的青铜衔镶 / 。 中国方面 , 妇好墓内发现的方形铜镰的 年代约当前#. 世纪 , 殷墟 西区发现的 两节式 衔 / 表明至晚在前#& 一 #, 世纪 , 已形成青铜 衔镶的完整组合 。 这一年代尽管略晚于美索 不达米亚和埃及 , 但明显早于美索不达米亚 邻境。 基此 , 两地马具的关系也值得重新探体 综上所述 , 中国商代与古代美索不达米 亚 的车相歧之处颇大 , 认为两地的车属同一 系统的观点难以令人首肯 。 应该指出 , 在美 索不达米亚的边缘地带 , 车的产生明显要晚 于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 , 而与中国商周时期 的年代相近 , 至于西亚的更外围 , 年代就更 晚了。 涉及南西伯利亚 、 中亚的有关问题 , 我们将在下章述及。 即以印度目前的发现 , 确切证明马车出现的材料最早也只在前#,3 3 年前后 ) 毗邻土耳其的亚美尼亚出土的车证 明 , 前第,3 3 3年末 , 当地的车还是极原始的 ∗图四 � , + 。因此 , 若说美索不达米亚的车影 响了中国 , 就 目前看来 , 在时间上是不能吻 合的。 四 、 商周马车与南西伯利亚 、蒙古的关系 南西伯利亚 、蒙古及与之接壤的阿尔泰、 图瓦 、 哈萨克 、 塔吉克 、 吉尔吉斯、 中国内 蒙古及长城地带 , 历来被认为属游牧民族活 动之地 。 因此 , 有些学者设想 了这样的可能 7 美索不达米亚的马车经安那托利亚 、 苏联中 亚北传至南西伯利亚 , 然后又经蒙古高原南 传至 中国 。 如苏联的刘克甫就认 为殷人是从 北方草原部落那里借用了马车妙 。 这一设想 同样令人难以首肯。 下面试对这方面的材料 加以分析 。 日 · ≅ · 列奥吉耶夫根据克拉斯因卡明 地方发现的奥库涅夫时代石刻上所刻的双牛 单辕的图像断定 , 南西伯利亚地区车轮出现 的年代约为前第 � � �年后半叶至前第 � � � �年 初 玩 。 这种车还是很原始的牛车 。 卡拉苏克 文化 期的车 , 由于未有实物和模型出土 , 具 体形制难 以复原 , 对它的研究主要倚重于石 刻。 发现于兹纳明卡村的卡拉苏克石碑上的 带蓬 四轮车图 , 可使人们窥见当时车的形制的 一 些 端 倪 , , 可以认为 , 这种四轮车是受西 亚影响而产生的 。 南西伯利亚周邻地区车的使用情况 ∀ 我 们 可以从中亚 、 西伯利亚 、 蒙古人民共和国 、 中国内蒙古 自治区发现的大量车辆岩画来略 加探讨 。 · Α · 诺甫戈罗多娃对蒙古山中的古 代车辆岩画作了综合分析。 她对蒙古 、 中亚 、 阿尔泰 、 图瓦等地车辆岩画的分布和年代重 新加以研究之后 , 认为 7 蒙古山中的车辆岩 画 , 年代最早的可在卡拉苏克文化时期 , 约 当前第 � � � �年后半叶至前 ∗ � � �年初 , 下限在 斯基泰文化时期以前 红 。 这就是说 , 该地区 车辆岩画的年代范围一如果诺甫戈罗多娃的 分析可以成立的话一大体与商代后期至西周 前期的年代相若 。 见于内蒙古自治区阴山山 脉的青铜时代车辆岩画 , 据 中国学者研究 , 年代基本为前∗� 一 ∗� 世纪哗 。 这又 可从一方 面证明广布于西伯利亚 、 蒙古等地的岩画的 年代。 仔细观察蒙古山中的古代车辆岩画 , 会 发现那些车辆基本为双轮 、 独辕 、衡上附扼 , ∗� � 方形或圆形的舆位于轴与辕相交处的正上方 , 驾二马或四马 , 马背朝向车辆。 其中较典型 的是哈嫩哈德山牙玛乃乌素峡谷的车辆岩画 3图五 7 �∋ 。这种表示法与中国商周 时期甲骨 文 、 金文中所表现的车 ∀ 在形态上是一致的。 尤应指出的是 , 我国内蒙古阴山岩画中所表 现的车辆亦属此式 。 但蒙古山中的车辆岩画 还有另外一种表现方式 , 如戈壁阿尔泰省察 干河左岸的狭窄山谷 中所发现的岩画 7 车舆 为半圆形 ,单辕 、双扼 , 舆位 于车轴前方而主 要压在辕上 , 舆后缘与轴平齐 3图五 7 ∗ ∋ 。这 种表示法与牙玛乃乌素的车显著有别 , 与之 相类者还见于哈萨克斯坦 、 塔吉克 、 帕米尔、 我国新疆天山南麓以及 印度 、 阿拉伯。 值得 注意的是 , 查干河峡 谷岩画所表现的三辆车 绘于同一岩壁之 上 , 显然应是 同一时代 、 同 一类型的马车反映。 阿尔泰地区岩 画的马车 之后绘有驾车者。 此驭手头戴高帽 , 身着短 袍 , 装束显然与中原地区不同 3图五 7 2 ∋ 。据 考证 , 这种车辆岩画当是前第 � � � �年末到前 第 ∗� � �年的塞种人的作品 脚 。 这又可从一个 侧面证 明阿尔泰及周邻地区的同类型车辆岩 画的年代与族属 。 尤具兴味的是阿尔泰山东部特布希山岩 画所表现的所谓 “四轮古车 ”作战的场面 3图 五 4 ∋ 。奥克拉德尼科夫曾认为这是一辆带太 阳形车箱的太阳车∃ 诺甫戈罗多娃则认为这 是两个车子 , 拴在前面车辆之后的是另一辆 车 , 其赶车人和战马成 为俘虏后又被拴在后 面的车上越 。 后者的分析比较合于实际 。 这 里还应着重指明的是 , 两辆车所表现出的形 式上的不 同 , 前部的车为单辕 、圆 3方 ∋ 舆 、 马匹背向辕条 , 两服马套在扼内 , 两骚马的 颈部系有套绳 , 套绳与车舆相连 , 总体上与 前述第一种表示 法相 同 ∃ 拴在前车之后的那 辆车总体较小 , 车舆的位置与前述之第二种 表示法相近 , 尤其是车舆的形式 , 几与亚美 尼亚所发现的古车全同。 两种表示法的不 同 反映了当时实际 存在的两种不同的车辆 7 前 者的车辆形制与商周时代的马车相 同 , 后者 则接近于西亚的车辆 。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 , 蒙古高原和南西伯利亚的古代民族通过 中国 的北方地区接受商周文化的影响是完全可能 的 作为这种影响的证据 , 还可举出啄戈 、 斗 、 弓形器 、 安加拉一一叶尼塞式铜斧等在 蒙古高原 以至西伯利亚的传播 引 。 应该指 出 , 在哈萨克 、 帕米尔 、 塔吉克 等地 , 表现西亚式车辆的岩画占主要地位 , 而在蒙古 , 这种车辆岩画并不 占主要地位 , 只有察干河峡谷等少数 几处发现 ∀ 在中国内 蒙古的 阴山岩 画中则根本不 见 。 与之相对 , 殷周式车辆的 图像在蒙古山中占较大 比重 , 但向西 , 也远传至 图瓦 、 阿尔泰以至哈萨克 斯坦 这证明 , 以阿尔泰 、 帕米尔 、 哈萨克 为中心的中亚地区是 各种文化 因素交汇之地 , 不仅存在来自西方地 区的影响 , 也存在殷周 式文化的影响 。 就车辆而言 , 表现西亚式车 辆的岩画在蒙古山中已少见 , 中国阴山地 区 基本不见 ∀ 更没有发展传播至殷王朝的中心 地区 。 在文化发展的较晚阶段也是如此 , 在 中国 ∀ 一直没有发现如 巴泽雷克家墓中所出 的那种四 轮马车就是极好的一个证明。 从中国北方地区的考古发现看 , 有关车 辆的出土资料 , 目前还没有早于西周晚期的 。 内蒙古宁城南山根0 ∗ �∗ 出土的马衔确实具 有相当强烈的地方特色 , 但南山根 ∗�� 号墓出 土的刻纹骨板所表现的车则纯粹是周式的 。 这是中国内蒙古长城地带目前最早的有地方 特色的车辆资料 , 其时代也只 在西周末期 。 而向西 , 殷墟时代商文化的正北方 , 目前还 没有任何早于此地的发现 。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 , 殷墟时期商王朝 周围地区的车辆的年代均较之要晚 , 因此 , 认为西亚的车经由中亚 、 西伯利亚 、 蒙古影 响中国的说法 ∀ 至少 目前看来尚缺乏有力的 证据。 而且迄今为止在商代的车子上还 看不 出来自西亚的 ‘·信息 ∀∀ , 因此 , 认 为商代的 马车接受了西亚的影响根据是不足的。 似可 这样设定 , 在地域相距辽远而互 为隔绝的两 −地区 , 基于同样的原理 , 出于同样的要求 , 在 不同时间独立发明各自的车辆应该是可能的。 五 、 关于商代车子源起的讨论 前面 , 我们从车制的变化 、 车马具的组 合及形式演变、 与西亚等地的比较 , 论证 了 商周车辆的发展过程 。 这种发展是一个由简 单到复杂 、 由粗陋到完善的逐渐过渡 , 证实 了这种发展有独 自的特征 。 但如果仅从实物 来探究其发展之源 , 充其量只能上溯到殷墟 早期 。 所 以寻求商代车辆的源起 , 还应从另 一途径进行。 在这一部分里 , 尝 试从古代文 献和古文字的考察入手 , 对这一问题进 行探 求。 中国古代文献中有不少关于车的起源的 记载 , 其中最多的是奚仲作车的传说 , 如 7 《墨子 · 非儒》 7 ’‘奚仲作车” 。 《荀子 · 解蔽》 7 “奚仲作车 , 乘杜作乘 马。 ” 《世本》 7 ’ ‘奚仲始作车” 。 《尸本》 7 “造车者奚 仲也 ” 。 等等 。 《管子 · 形势篇》 中有 ‘∀奚仲之巧 , 非祈削也 ” 的记载 , 尔后的 《形势解》 中又 作 了发挥 7 ““奚仲之 为车器也 , 方圈曲直 ∀ 皆 中规矩绳墨 , 故机旋相得 , 用之牢利 , 成器 坚固⋯⋯ ” 。这里虽然没有说奚仲是马车的发 明者 , 但从 中可以看出奚仲是古代的一名优 秀的制车工 匠。 关于奚仲生活的年代 , 《左传 · 定公元 年》 有记载 7 ∀ ‘薛宰 日 7 ‘薛之皇祖奚仲居薛 , 以为夏车正 , 奚仲迁于邱 , 仲形居薛 , 以为 汤左相 。 ” ’ 不仅提到奚仲的原 住地 , 且提出 其曾作过夏的车正 。 《山海经》、 《路史》 等 书中除记奚仲外 , 还有其子吉光作车的记载 进入 汉代以后 , 继续流行奚仲作车说 西汉陆贾的 《新语》中有 “禹乃决江疏河 · , ·⋯ 人民得去高隆处平土 , 川谷交错 , 风化未通 , 九州隔绝 , 未有舟车之 用以济深致远 ∀ 于是 奚 仲乃挠 曲为轮 , 曲直为辕 , 驾车服牛 , 浮 舟杖揖以利人力” 的记述 。 东汉以后 , 除奚 仲作车外 , 又有黄帝作车的说法。 如 《太平 ∗� 御览》 七七二引 《释名》 7 “黄帝造车 , 故号 轩辕氏” 。同书引东汉憔周 《古史考》 7 “黄帝 作车 , 少降略加牛 , 禹时奚仲驾马 , 仲又造 车 , 广其也。 ”从这里可以看出 , 作车与 加 牛 、 驾马的演变过程经过 了一个较长的时 间 。 其它关于车的记载 , 还可举出一些 , 如 《大戴礼记 · 五帝德》7 “宰我 曰 7 ‘请问帝尧 ’ , 孔子 曰 7 ‘⋯⋯富而不骄 , 贵而不豫。 黄葫献 衣 , 丹车白马”’ 。 《通典》 7 “有虞氏因彤车 而制鹭车 ” 。但这些记述均将秦以后的制度加 在所谓三皇五帝身上 , 显然是不可信的 。 剔除文献中的神话色彩 , 只能认为 , 车 是古代劳动人民在长期的劳动生产中创造产 生的 , 在以后的使用中又逐步加以完善 , 当 然其中如奚仲这样的优秀工匠的改进和创新 的作用也是不可勿视的。 文献记载尽管凿凿有据 , 毕竟多为后代 所记 , 还不足以说明全部问题。 下面试从 甲 骨文 、 金文中有关车 、 、车马的应用上再加考 察。 甲骨 卜辞中 “车 ” 字较常见 , 但其字形 不一 , 写法各异 , 共同点是均具两轮一轴及 独辕 。 在这里可以把甲骨文中的车字分为两 类 7 一类为全面表示出车的各部分 3舆 、 轮、 轴、 辕 、 骊 、 衡 ∋ 的字形 , 如 全 未 未 等 ∃ 一类为某些部分阉如的车字 , 如 小 。 丫 等。 这两种不同的表示法固然可以 从字形简化方面去解释 , 但实际上却未必如 此简单 。 在这里我们进而对甲骨 卜辞中有关 车的 卜辞作一考究。 与车有关的 卜辞 同样可分为两类 7 凡是 全面表示车的 各部分者均与马字同时出现 , 反之则多不与马相连 。 前者如 7 “宫 孟 马⋯⋯京 ” 3存一 , 5 4 ∋ ‘旧 丁卯⋯⋯ 殊 书 马 ” 3前 2 、 1 、 4 ∃ 铁∗ ∗ 4 ∀ ∗ ∋ ∀’亥 卜, 献贞 , 旬亡 国 , 王固⋯⋯丁卯 , 王⋯ ⋯ 扁 马⋯⋯ 廷在 鑫 命马亦⋯⋯ ”“失6< � ∋ ∗� 4 均车马连举 。 后者如 7 “甲 不其九尹 ” 3铁 ∗ 4 � ∀ ∗ ∋ “具出 · · · · · · 一 任⋯⋯ ” 3甲∗ � � ∋ “戊辰 卜吕卜场 ” 3乙 � 4 ∋ 均为车字单出 , 无衡扼。 车字亦有其他写法 , 亦不与马并列 , 如 7 “曰⋯⋯ 毛今 ⋯⋯ 汽⋯⋯ ” 3拾十二 ∀ ∗ 1 ∋ “癸亥 , 币 弗伐之⋯⋯ ” 3丙一 ∋ 上面所引之车字表现方式的诸多不同 , 恐怕不能仅从字形简化方式去解释 。 从 “癸 已 卜· ·⋯甲午 , 王往逐兑 , 小臣古 鑫 马 , 俄象 , 王 , , 子更亦坠” 3蓄一 ∋ 看 , 卜辞 中出现的两个车字 , 所表示的意义显然有所 不同 , 第二个车字系表示车倾之貌 , 表明甲 骨文 中的车字是富于写实的 , 基本为描摹车 的原貌 。 一期 卜辞中 , 已有两种写法并存 , 且简体 3姑 以此名之 ∋ 明显多于繁体。 这种现象同样见于西周金文 , 但显著的 车马连举 , 表现 出辕 、 衡 、 扼的车字屡见 , 不过仍有仅表示舆轮的车字存在 , 典 型的例 子是师同鼎铭文 7 (’∀ · ·⋯其井师同从 , 折首执讯 , 孚 耘 马五乘 , 大车廿 , 羊百⋯⋯ ” / 。 两种车字 同出于一器上 , 当不是字体简化所 致 , 铭文所表示的车无疑有两种 � 一种为驾 马之车 ) 一种为无马之车。 基此 , 可推测 , 在商周时期 , 除今天考古发现的这种马车外 , 尚应存在另一种车 , 这种车比较简单 , 仅备 舆轮而已 , 其用途也与马车有别 。 这种车在 商代晚期以前当已存在。 马车的起源应该从 这种车上去寻找 。 综上所述 , 我们认为 � 商周时期的车是 有自己的独立起源和发展系统的 , 与此同时 , 也以其独特的形式对周 围地区施加影响。 关 于商代早期以前的车 , 我们不妨作以下推测� 由于青铜使用尚不普遍 , 商代早期或更早的 车子的构件还没有使用金属 , 故而难以保存 至今 ) 并且车的产生之初 , 数量肯定是极少 的 , 因而也就更加贵重 , 或出于当时的风习 而不用于随葬 , 故早期车的材料就愈加稀少 。 图 五 尤应指出的是 , 今天考古发现所见的商代晚 期的车 , 基本出土于殷墟的 王陵区及宫殿区 内 , 确切的商代早中期的王陵迄今未见 , 这 就为今后在考古工作中探索商代车辆的起源 提供 了广 阔的前景。 值得一提的是 , 在车辆 最早产生的西亚地区 , 对早期车的认识 , 大 体是来自印章雕刻 、 图画和 陶土模型 , 而发 现的实物却不多。 相信今后随着我国 田野考 古工作的开展 , 车辆起源问题当会有令人瞩 目的发现。 3本文草成过程中得到林标老师的诸多 指教 , 张长寿先生对本文的修改提 出了极宝 贵的意见 , 谨致谢忱 ∋ ∗ΒΧ 6 Δ = Ε .Φ :Γ ΗΔ Φ ( Φ Χ :Δ Δ ΒΧ , ; Δ = Ε .Φ :Γ ΗΔ Φ ( Ι Δ ϑ ΗΔ # , Κ Κ ( ( , 1 ∗ 5一 1 ∗ ∀ , Λ ΗΔ Χ Μ Δ . % ∀ ∗ 6 6 , & Φ Γ .Δ Μ Ν Μ Ο Ι Δ ΗΒΔ Μ ΗΜ Α (ΒΔ Ν . = :Φ Ν Μ Ο ΗΠ Α (ΒΔ Μ = . ΗΔ Μ . 、 Α (ΒΔ . � . ΗΔ Μ Β , � < , �一 4 、 Θ Φ 甜Φ 7 &一6 2 2 ∀ ΒΦ Χ Ρ ΣΔ .Ο ΗΜ Ρ有ΓΗ+ Χ Β= .一Χ Δ Γ Δ . 0 百Μ Δ Γ Δ Μ ∀ Ν Μ Ο Σ. 百Γ Δ . Γ ΗΧ Β= . ΗΧ Δ Γ Δ . Τ Δ ΗΒ 注 释 户 自东汉郑玄始 , 先后进行复原的有江永、 戴 震 、 程瑶田、 阮元、 郑珍、 王宗辣等 , 见江永 《周礼 疑义举要 · 考工记一》 、 戴震 《考古记图》 、 程瑶田 《考工创物小记》 、 阮元的 《考工记车制图解》 、 郑 珍 《舆轮私笺》 、 王宗谏 《考工记考辩》。 互 ≅ ΗΧ Γ= : , Υ ∀ Λ ∀ ∗ 6 � , , Γ Δ .ΗΧ Δ = Σ Δ Ηϑ Η(Ης Φ ΒΗ= Μ ΗΜ ! Γ ΗΜ Φ ∀ # ΗΒ Γ 7 已ΣΔ . Δ Μ Δ Δ Β= 互 林巳奈夫 7 《中国先秦时代的马车》, 《东方 学报》 二十九册 , 京都 , ∗ 6 2 6 。 少 。 · 0 · 科仁 7 《关于殷代车辆的起源问题》, 《考古学与民族学资料》 第�2 卷 , 列宁格勒, (6 1 63 俄 文 , 未见 ∋ 八 � 马得志等 � 《一九五三年安阳大司空村发掘 报告》, 《考古学报》 , 北京 , #∃ %%年) 中国科学院考 古研究所安阳发掘队 � 《安阳殷墟孝民屯的 两座车马 坑》, 《考古》 #∃ − −年 − 期) 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安 阳工作队 � 《安阳新发现的殷代车马坑》, 《考古》#∃ − , 年 . 期)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安阳工作队 � 《殷 墟西区发现一座车马坑》, 《考古》 #∃ 8. 年 8 期。 云 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 《洋西发掘报告》, 文物出版社 , #∃ 8&年。 四 甘肃省博物馆文物工作队 � 《甘肃灵台白草 坡西周墓》 , 《考古学报》#∃ − −年 ,期。 #3 % 少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 北京市文物工作 队 7 《∗6 <∗ 一 ∗ 6 < 年琉璃河西周燕国墓地发掘简报》, 《考古》 ∗ 6 < 4年 2 期。 山东省昌潍地区文物管理组 7 《胶县西笔遗址 试掘简报》, 《文物》 ∗6 5 5年 4 期 。 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7 《上村岭缺国墓地》, 科学出版社 , ∗6 2 6年 川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东北工作队 7 《内 蒙古宁城县南山根 ∗�� 号石掉墓》, 《考古》 ∗ 6 <∗ 年 4 期 ” 石璋如 7 《殷墟最近之重要发现附论小屯地层少, 《中国考古学报》 第二册 , ∗6 4 5年 。 ‘ 石璋如 7 《殷代的车》, 《大陆杂志》 第 1本∗� 期∃ 《小 屯四 十号墓的整理与第一类甲种车的初 步 复 原少∀ 援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 第4� 本下册 ∃ 《小屯遗址 的发现与发掘 7 丙编》, 《北组 墓葬分插图12 。 州 杨宝成 7 《殷代车 子的发现与复原 》, 《考古》工6 < 4 年 1 期 厅 郭宝钧7 《一九五 Ω 年春殷墟发掘报告》, 《中国 考古学报》 第五册 , ∗ 6 2∗ 年。 尽 邹衡 7 《论先周文化》, 《夏商周考古学论文集》, 文物出版社 , Β6 < =年 张长寿 、 张孝光 7 《说优兔与画措》, 《考古》 ∗ , < �年 4 期 户 同 讨 戴遵德7 《原平峙峪出土的东周铜 器》, 《文物》 ∗ 6了�年 4 期 二 辽宁省昭乌达盟文物工作站、 中国科学院考古 研究所东北工作队 7 《宁城南山根的石撑墓》, 《考古学 报》 ∗ 6 5 年 � 期。 男 沈阳故宫博物馆 、 沈阳市文物管理办公室 7 《沈 阳郑家洼子的 两座青铜时代墓葬》, 《考古学报》 ∗ 6 5 2年 ( 期 一‘ 苏秉琦 7 《斗鸡台沟东区墓葬》 , 陕西考古发 掘报告 , 第一种第一号 , 北京大学出版部 , ∗ 6 4 <年。 “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7 《殷墟妇好墓》, 文物出版社 ∀ ∗6 < �年 ! 为 同 饭 坟 Ξ Δ Γ Φ Δ ΓΔ .Π Δ ΨΔ . & ∀ ∗ 6 2 ∗ , Ξ Β.Δ 一Β# Φ Ε Δ Μ Ν Μ Ο Χ Β. Δ Η .# Φ Ε Δ Μ Ζ Η(Ο ΗΠ Α (ΒΔ Μ Ω .ΗΔ Μ Β Ν Μ Ο Ζ Δ Η Ο Δ Μ Π Ψ [Δ Μ Η ! Γ Δ Μ ; . ΗΔ Δ Γ Δ Μ Α Μ Β Γ .= : = Χ Κ ∴砚 ∀ 巡 苏联中亚地区的年代约当公元前第 � � �年后半 叶至前第�� 3∋� 年初的纳马兹加]⊥ / ⊥ (期文化流行 四 轮 车和舆歧出于轴前的两轮车 , 车轮仍为圆板状 , 系与西 亚的车辆全同 ∃ 前第� � � �年中叶 以后 , 哈萨克、 塔吉克、 帕米尔的大部分车辆岩画、 图瓦 、 蒙古的部分岩画所描 绘的马车仍为西亚式的 。 见诺甫戈罗多娃 《蒙古山中 的古代车辆岩画》 一文。 卿 0 · 日 · 格里亚兹诺夫等7 《阿尔泰巴 泽雷克 的五座古家》 , 《考古》∗ 6 1 �年 了期。 泛门 : · Ι · Ξ , 0 = = . Δ Ψ , , Γ Δ Δ Π Δ .Ε Δ Μ ! Δ � Σ ΒΓ Δ ∗ ∗6 卜Β ∀ Γ = .Χ Δ 一 Ο .Φ # Μ Δ ΓΦ . Η = . Η Μ ΒΓ Δ _ Δ Φ . 一 ⎯ Φ Χ . Δ Τ� � �一 ∗ 2 �Ω≅ · Υ , Λ = . (Ο Α . ! ΓΦ + Δ = (= Ε Ψ ⊥ = (Ν Π Δ ∗ < _ = ∀ � , Λ Δ Φ := Μ .Ψ Φ Μ Ο Λ Φ . ΣΦ .Δ , ∗6 < 1 ∀ 丝 秦俑考古队 7 《秦始皇陵二号铜车马清理简 报》 , 《文物》 ∗ 6 < 年 5 期。 、 南西伯利亚地区的塔加尔文化的年代约当公 元前 <�� 一前4 �� 年 , 其马具形式参见吉谢列夫《 南 西伯利亚古代史》 一书中塔加尔文化铜器聚成图。 丝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安 阳工作队 7 《∗ 6 1 6一 ∗ 6 5 5年殷墟西区墓葬发掘报告》, 《考古学报》 ∗ 6 5 6年 ( 期。 ” 刘克甫 3以 ∀ ≅ ∀ [ .Η = [ = Ζ ∋ 7 《东亚古代文 的起源》 , 原载苏联嘴亚非人民》工6 1 4年1期 , 莫润先译 文见 《考古学参考资料》第一辑 , 北京 , ∗6 5 <年 。 ∀ , ” · ≅ ∀ 列奥吉耶夫7 《切尔诺沃伊 号古墓 墓石上的鸟兽图形》 , 见文集 《古代西伯利亚及其四 邻》 3俄文 ∋ , 新西伯利亚 , ∗ 6 5 �年。 、 , Υ · ≅ · 吉谢列夫 7 《南西伯利亚古代史洲俄 文 ∋ , 莫斯科 , ∗6 2 ∗年。 莎 · Α · 诺甫戈罗多娃 7 《蒙古山中的古代车 辆岩画》, 原载 《苏联考古学》 ∗ 6 5 <年 4 期。 陈弘法译 文载 《文物考古参考资料》 第 � 期 , 内蒙古自治区文 物工作队编 , ∗ 6 < �年 。 多 盖山林 7 《从阴山岩画看内蒙古草原古代游牧 人的文明》∀ 《中亚学刊》 第一辑 , 北京 ∗ 6 < 年。 鲜 赵养锋 7 《阿尔泰山崖画调查记》, 《考古与文 物》 ∗6 < 1年 2 期 。 秘 同立 引 · 林坛 7 《商文化 青铜器与北方地区关系之再研 究》 ∀ 长春 , 一6 < �年。 α 陕西周原扶风文管所 7 《周原发现师同鼎》, 《文物》 ∗ 6 < �年∗ �期。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