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禾：我们摸到了什么“石头”？

肖一禾：我们摸到了什么“石头”？ “摸着石头过河”是我们改革开放的指南。现在，2010 年就要过去了， 我们摸“石头”也摸了 30多年了，在十二五新开局的年份就要降临的时候， 大家静下心来想一想，在这 30来年里，我们到底摸到了什么样的“石头”？ 不少人很是欣赏“中国模式”。他们以为，“中国模式”就是一块上乘宝 石，大概比贾宝玉从娘肚子里带来的那一块还要好。贾宝玉身上那块通灵宝 玉，的确非同寻常，一旦失去，就会一命呜呼。“中国模式”这块“石头”亦 复如此么？ 不错，“中国模式”给我们的政府带来了巨大的好处，这是显而易见的。 现如今的中国政府是中国历史上最牛的政府：全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当然， 可能有人会说，历史上的中国比这更牛的时候还有，比如，大清国的时候， 中国的 GDP 总量的 1/4-1/3，比之今天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别忘了，那 是“封建社会”（这个概念被弄得混乱不堪，以后再说吧）时期的事情，不是 我们“人民当家作主”时代的光彩。那个时候，世界上的人们好象还刚刚苏 醒呢。今天就大大的不同了，我们生活在“现代社会”里。在“现代化”时 代，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石破天惊”啊！ 诸位君子已经看到了，现在的中国，在世界上真的是好威风！我们的国 家主席到法国去访问，人家的总统亲自到机场来迎接；听说不久就要访问美 国的胡主席，还要在白宫受到国宴的礼遇……多么爽啊！ 是的，我们的国家爽，政府爽，简直是爽呆了，爽透了，爽得都找不出 形容词来表达了！ 然而，各位，你爽吗？ 如果你是大型国企的老总，我想，你此时此刻也一定大大地爽；如果你 是把妻儿老小都弄出了国、又在国内某一个部门当了掌门人，那也一定爽； 如果你老爸是李刚，当然更爽……不过，这些爽呆了的人，从数量上看，好 象还是太少了点，中国的缺点就是人口太多了，这么少的人口在全国总人口 的比例中所占的分量似乎过于轻飘飘了。当然了，轻飘飘是有些轻飘飘，但 意义重大：我们已经成功地使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了！ “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这是中国改革开放总师的宏愿。如今， 他老人家的这个宏愿终于变成了光辉灿烂的现实。自然辩证法就是讨厌：有 好事总会有坏事跟着。这可能是我们历史上那个叫老子的人埋下的祸根。他 不是说什么“福祸相依”吗？如果当年他不这样说，而是说“明天会更好， 灾祸从不到”，咱们普通中国人的命运是否就会更爽点呢？ 做梦娶媳妇是爽，可毕竟是做梦，梦又总有醒的时候。TMD 一醒，美梦 中一切爽的东西都成了泡泡。唉！ 如今的中国，有多少我亲爱的同胞大概也同我一样，在“唉！” 我想，他们不能不“唉！” 官方权威机构都在说，今天的中国，绝大多数居民的生活水平在下降。 “先看消费。1952年中国民间消费大概是 GDP 的 69%，接近今天美国民 间消费占美国 GDP 的 71%水平；到 1978 年，中国民间消费相当于当时 GDP 的 45%，但到最近，这个比例却下降到 36%左右。而相比之下，政府开支占 GDP 的比重，从经济时期的 16%左右，已上升到最近的约 30%。如果将预算之 外的政府税收与开支也算入，会更明显。 再看收入。《人民日报》不久前的一篇文章讲到，从 1993 年到 2007 年， 劳动报酬占 GDP 比重从 49.49%下降到 39.74%，降了差不多 10个百分点。而 《新京报》做过一个估算，数字更为惊人：劳动收入占 GDP比重从 1983年的 峰值 56.5%，到 2005 年下降到最低点 36.7%，22 年的时间内下降了 20个百 分点。这些数字跟我们生活中观察到的现象是比较一致的，即劳动者收入占 总体国民收入的比重越来越低。” ——这是我当文抄公的结果，话是陈志武先生说的，我偷来的。 “劳动者收入占总体国民收入的比重越来越低”：这大概就是我们摸着的 最大的一块“石头”！ 现在，绝大多数中国人，就是像我这样一旦没有了每个月那几十张花花 绿绿的票票，就会上街“请你行行好！”的人，都在怀里揣着这块大“石头”。 我倒是真的不想揣了，可不揣还不行。不是说“我与祖国同命运”吗？我的 祖国如今就是这个命运，我不同谁与她同？诸位，你敢不同？ 我们都必须“与祖国同命运”（在这里，我来个问题征答：这句话的后面 该有一个标点符号，是用“！”还是用“？”） 中国人一般都信命；虽然谁也说不清楚，命是何等模样。但如我这等凡 夫俗子就是无法摆脱这个不济的命运：我们摸了 30多年，摸了一块臭“石头”！ 这可能就是“中国模式”吧！ 什么叫“中国模式”？ “中国模式”实际上就是缺自由加上低福利的“竞争优势”。 自由是个好东西，人人向往（不是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 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吗？）；福利更是如西施姑娘/潘安小生，人见人馋。 但是，所有这些个好东西，中国都稀缺，像我们的大熊猫。 “中国模式”还能“持续发展”么？！ 在今天的中国，从下到下，没人说中国经济不要持续发展的。可是该如 何持续发展中国经济呢？ 记得毛泽东好象说过这么一句话，他是就政治来说的：什么叫政治？政 治就是把拥护我们的人弄得越来越多，把反对我们的人弄得越来越少。 我这个人肚子里的墨水太少，只好处处讨口。我这里也来借用一下毛老 爷子的吉言：如何持续发展中国经济？就是把富人弄得越来越多，把穷人弄 得越来越少！ 然而对照一下我们的现实，人们都会发现，现如今的中国，是穷人越来 越多，富人越来越少（这当然是从中国总人口来说的）；而且，原先看似富裕 起来的那批人当中，如白领阶层，现在也正在往穷人堆里滚（在上海等这样 高度发达的城市里，每个月拿 6000 元人民币工资的人买得起住房吗？他们与 农民工越来越接近了，除了工资高点，别的也就真正平等了）。——这是不祥 之兆吧！ 《毛泽东选集》第一篇雄文就是《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其中在分析 到“小资产阶级”的时候，雄文把他们划分为三个部分，其中的“第二部分 是在经济上大体上可以自给的。”这一部分人“他们也想发财，但是赵公元帅 总不让他们发财”，“他们觉得现在如果只使用和从前相等的劳动，就会不能 维持生活。必须增加劳动时间，每天起早散晚，对于职业加倍注意，放能维 持生活。” 诸位君子，毛泽东这篇雄文写于 1926 年。掐指一算，时间已经过去了 80多年，但是，他老人家对“小资产阶级”的分析，我们今天读起来却觉得 就是在说现在——2010 年的事情。伟人就是了不起，不仅“眼观六路，耳听 八方”，而且能够预言一个世纪的后事，并且又是如此准确！是毛泽东伟大， 还是中国老百姓太悲哀了？——这个问题我也说不好。 但我想，主事者对毛泽东的这个分析绝对不可掉以轻心。毛泽东当年之 所以要对中国社会进行阶级分析，那是为了寻找革命依靠力量。今天，我们 不革命了，执政了。执政要不要依靠力量？ 当年的“赵光腚”们会死心塌地跟着共产党干革命，今天的白领阶层也 会跟着“我们”改革开放、持续发展中国经济么？很多很多的有钱人都纷纷 往国外跑，这起码说明，这个阶层的人，对“我们”的事业至少是半心半意。 另外那些苦苦挣扎在生活线上的底层劳动者，“赵光腚”们的后代里面不少已 经下岗了，留在村子里的，也都是能够出去就出去打工了，变成了“农民工”！ 他们就只能是“月亮走我也走”，不走不行，明天早上起床后没米下锅。只为 米下锅的人们还能有什么希望？——如果按照毛泽东当年的分析，我想，今 天的中国，革命形势也真的很好呐。可惜，我们不革命了，要执政了。 执政不能制造革命形势。 执政要制造富人，极大地减少穷人。不然革命形势必将再次大好。 我们还在摸“石头”，伊于胡底？ 我希望，以后要摸，就摸他一块香喷喷的大“石头”，让大伙都能用这块 “石头”去换银子，换黄金，不要像现在这样，专门换来一堆好看不好吃的 花票票。 当然了，我们现在还摸不着这样的“石头”，那是因为，这样的“石头” 不能独立存在，还必须要有其他的“石头”与它做伴。那是些什么样的“石 头呢？ 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