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通雅俗_曲线启蒙_唯一趣报有所谓_的粤语写作

文 学 史 研 究 兼通雅俗 , 曲线启蒙 —《唯一趣报有所谓 》的粤语写作李婉薇 内容 提 要 在晚清粤语写作的诸种面 貌中 , 《唯一趣报有所谓 》是非常值得关注的个 案 它 由郑贯公在香港创办 , 虽然只有一年寿命 , 但其中粤语写作的多种姿态 , 却呈现 出丰富的时代意义和文学趣味 。 救国之士为了讴歌变俗 , 使广东民间曲艺的创作从原始 的 口 口 相传转到报章发表 , 作品 内容和语言随之出现重大变化 。 由于广东文人的写作传 统及郑氏本人的语言趣味 , 粤语又不 时 “ 入侵 ” 高雅的古文 , 制造诙谐警世的效果 作 为粤语演说底本的时候 , 方言的勃勃生机使这种启蒙活动更富感染力 。 尽管位居主流的 文言文所 占的篇幅 比粤语 多 , 该报的粤语写作却成功 突破挤压 , 配合说与唱 的种种形 式 , 展现 多姿多采的可能性 。 关键 词 粤语写作 《唯一趣报有所谓 》 郑贯公 启蒙 引 言 粤语 一向被视为在吴语以外 , 最具写作潜力的方言。 世纪末 , 通俗文艺开始 和 日益蓬勃的报业结盟 , 成为传播文明的利器 , 为方言写作进人报刊提供了机会 。 年 , 梁启超在 《新小说 》开设 “ 杂歌谣 ” 一栏 , 黄遵宪建议要写作的新歌谣 , “ 当斟酌在弹词粤讴之间 ’, 。 ①梁启超相信 , 以方言写作的民间作品 , 对促成文学 进化乃至思想进化有一定的功效 , 其同乡好友狄葆贤虽然认为传统戏曲歌谣并未 合用 , 但经过改良便对社会有益 “ 如今者《海上花 之用吴语 , 《粤讴 》之用粤 语 , 特惜其内容之劝百讽一耳 。 苟能反其术而用之 , 则其助社会改 良者 , 功岂浅鲜 也 ” ② 在 年创刊的 《唯一趣报有所谓 》 以下简称 《有所谓报 》 正是在这样的 背景中产生的 。 《有所谓报 》由当时著名的报人郑贯公创办 , 为晚清时期极富代表 性的革命派报刊 , 能够反映当时粤语区报刊的独特风貌 。 本文以之为中心 , 考察粤 语区的启蒙报章如何处理言文问题 , 其粤语写作以何种状态出现 。 讴歌变俗与谐 文警世 被誉为 “ 热血澎然 , 奇骨森然 ’ , ①的郑贯公 , 原名郑道 , 字贯一 , 广东香山 人 。 郑贯公视报章为一种 “ 无形的暗杀 ’, , ④具有伟大的使命和巨大的影响力 , 报 人能否善用 , 便是舆论有没有效力的关键因素 。 郑氏还认为 , 在报章中善用通俗 文艺来传播革命思想和开启民智 , 是继承 《诗经 》 、 《春秋 》等 “ 无形暗杀主义 兼 通 雅 俗 , 曲 线 启 蒙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中国现 代 文学研 究丛 刊 妙品 ” , ①也就是善用报章这种比军火还要厉害的武器 。 从这种深刻的思想根据 , 可见滑稽小品 、 民间曲艺在郑贯公心中的特殊地位 。 他认为在民智未开的社会 , 通 俗文艺最能激动人心 “激社会之热肠 , 莫善乎嬉笑怒骂之文字 。 大抵同胞智育久 失 , 雅爱诙谐 。 今欲以寓言讽时 , 讴歌变俗 , 因势利导 , 化无用为有用 。 ” ④其后 郑贯公在 《拒约必须急设机关 日报 》一文中 , ①提及办报的诸种要素 , 仍然不忘通 俗文艺的作用 讴歌戏本不 能不 多撰也 。 开智之道 , 开上流社会易 , 开下流社会难 。 报纸为 开智之良剂 而讴歌戏本 , 为开下流社会智识之圣乐 。 故迩来报界 , 渐次进化 , 皆知讴歌戏本 , 为开一般社会智慧之不二法 门 , 乐为撰作 。 ④ 郑贯公这种办报观念 , 有其时代色彩和文化根源 。 清中叶以来 , 广州作为少数的通 商口岸 , 商业迅速繁荣 , 带动民间戏曲的发展 。 晚清以降 , 知识阶层在批评 、 改良 通俗文学方面多有反省 , 戏曲 、 歌谣 , 乃至谐文担当了娱乐和启蒙的双重角色 。 年 , 裘廷梁创办 《无锡白话报 》时 , 除了提倡 “ 以话代文 ” , 还同意 “ 间涉 诙谐 , 以博其趣 ” 。 ⑨不过 , 同样不可忽略的是 , 郑氏以讴歌变俗 、 谐文警世的想 法 , 亦可说是继承 、 发扬了广东文人的写作传统 。 除了报章之外 , 郑贯公在 年 编纂出版的《时谐新集 》, ⑩与他在《有所谓报 》大量写作通俗文艺的用心 , 实同 出一辙 。 《时谐新集 》的 “ 文界 ” 部分包括的体裁既有赋 、 书 、 传 、 序 、 碑 、 檄 、 卦 , 亦有告示 、 章程 、 照会 、 供状 , “ 曲界 ” 部分包括粤讴 、 南音 、 小调及班本 , 前者 以古典严肃的文体言荒诞之事 , 后者或怨刺官吏挥霍 , 或呼吁戒除旧习 。 这种做法 并非郑贯公首创 , 在广东文人的系谱上其来有 自。 《时谐新集 》的广告介绍 “ 是书 仿 《岭南即事杂咏 》《文章游戏 》之体裁 ” 。 ⑧《岭南即事杂咏 》是清末流行一时 的读物 , 收录通俗诗文 多则 , 包括不少民间文艺形式如龙舟 、 木鱼 、 南音等 。 其中最流行的 《叹五更 》, 属于木鱼 、 南音的一种曲艺 , 相传为顺德人何惠群作 , 原作是妓女 自述本身的悲惨命运 , 晚清报刊中屡有仿作 。 《时谐新集 》就收有 《国 民叹五更 》, 《有所谓报 》亦曾刊登郑贯公所写 、 同情华工的《金山客叹五更 》。 ⑧ 《文章游戏 》于嘉庆道光年间刻印 , 编者缪良 , 字莲仙 , 是当时广东著名的文士 。 《文章游戏 》谐拟和仿作各种具有严肃功能的传统文体 , 如 讨蚤文 》 、 祭齿 文 》 、 《何许人传 》 、 《致贫赋 以酒色烟赌呆懒大为韵 》等等 , 旨在推翻 “ 以文 章博功名 ” 的价值观 。 启蒙需求与 曲艺传统 广东民间说唱文艺是 《有所谓报 》中粤语写作的主要表现体式 。 在 《有所谓 报 》一年多的历史中 , 几乎每天刊出一首粤讴 、 南音 、 木鱼或龙舟 , 并常常以连载 的方式刊出粤剧班本 。 前者多刊于 《有所谓报 》的 “社会声 ” 专栏 , 由于其数量之 · · · 第 一 期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文 学 史 研 究 多和题材之广 , 能反映 《有所谓报 》的基本面貌 , 因此最受论者注意 。 在晚清之前 , 广东民间文艺已经历过复杂的生成和演变 , 其中不乏物质的介 入 。 木鱼书最早在明末已经出现 , 这种出版物对南音的形成有很大助力 。 ⑥到了晚 清 , 介入戏曲的物质媒体还有留声机和唱片 。 论者指出 , “ 戏台 ” 、 “ 唱片 ” 和 “ 图书 ’, 三者生产和传播方式不尽相同 , 又互相影响 。 ⑩事实上 , 在报章刊登民间 说唱作品 , 其传播过程和传统民间曲艺不尽相同 , 与上述三者也并非完全一致 , 颇 值得玩味 。 民间歌谣本来诞生于民间 , 反映一般百姓关心的话题 , 在下层社会平 面传播 , 但报人志士把民间文艺的体式夺了过来 , 盛了新酒 , 由上而下再灌输到 民间 , 内容不再是民间自发的心声 , 而是改革者的志愿 。 民间说唱文艺的作者 、 目 的 、 功能完全不同 , 首先使内容出现重大改变 —不局限于儿女情长 , 而展现出特 定时代的种种风云变幻 。 写作通俗文艺呼应时事 、 号召运动 , 《有所谓报 》实是个中佼佼者 。 在短短 一年多的寿命中 , 它可说与广州社会 , 以至整个时代同呼同吸 。 反美拒约运动 、 废 除科举 、 争夺粤汉铁路所有权等历史事件 , 是郑贯公和他的战友挥笔疾书的 题材 。 以 年反美拒约事件为例 , 据冼玉清统计 , 在目前可见的材料中 , 以此为 题材的粤讴有 多首 , 她选讲的 首粤讴 , 出自《有所谓报 》的达 首之多 , 可见 《有所谓报 》的这些作品 ‘有代表性和具体史实 ’, 。 阿英指出的 “ 传诵一时 ’, 的 两首说唱 , 《海幢寺听演说 》 急 口令 和 《弓烟仔 》 龙舟歌 都出自《有所谓 报 》。 以华工为题材的作品 , 是这次运动的主要内容之一 。 郑贯公等人以 自己的 想象 , 贴切地写 出华工出洋谋生的苦况 。 郑氏所写的粤讴 《真正系苦 》 “ 真挚动 人 ” , ⑩常被论者引用 , 讴中抱怨 “ 真正系地球虽大 , 无处可把身容 ” 。 最后寄 望于光复神州 “ 唉 愁万种 , 热血如涌 。 但得汉人光复呀 重驶包远地为佣 。 ’, ⑩ 篇幅较长的南音 《华工诉恨 》描写华工出洋的情况和心境 , 包括远别家人 “ 执 生包袱将程动 , 家下如何嗣后可把信通 。 妻子爷娘来远送 , 大家难禁眼红红 。 分离 谁个心晤 , 荐别聊凭酒一盅 。 此后相逢唯有梦 , 可惜天涯作客好似断梗莲蓬 。 ” 海上飘流 “ 听得风声如怒吼 , 料必打来大浪若山丘 。 全船动摇好样风前柳 , 波心 飘荡任沉浮 。 几十 日凄凉握到够 , 想起出门人贱泪难收 。 只望上天来庇佑 , 等我安 然到埠就把酒礼相酬 。 ” 登岸受辱 “ 当我华人好似畜牲 , 重有木屋深深来锁困 , 但凡违例就苦困层层 。 有病稗柜羁留唔在问 , 就系无病之人亦被困身 , 苛例重重真 恶忍 。 ” 最后寄望以抵制美货的手段解除苛约 “ 我地华人要力争 , 政府若办不来 就要齐发愤 。 想条善法大众遵行 , 讲到抵制总要人多 , 万众齐心柜奈包我何 。 ” 除了呼吁民众响应运动之外 , 《有所谓报 》也有不少内容为开民智而写 , 破 除迷信是其中主要的题材 。 郑贯公等人对民众涌向寺庙求福祈愿的现象非常不满 , 视为民智开启的大敌 , 每逢节 日必定批判一番 。 署名 “ 芦苇生 ” 的龙舟歌 《力破 神权 》列举粤人信仰的神明 。 这篇作品应写于旧历七月 , 所以作者说 “ 神诞及烧 兼 通 雅 俗 , 曲 线 启 蒙 ·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中国现 代文学研 究丛 刊 衣 , 系呢个七月至旺 ” , 接着描述乞巧节 、 盂兰节 、 拜财帛星君 、 拜城煌 、 拜地藏 等 , 不但群众 “不辞跋涉 , 远路茫茫 ” 地去拜祭显得荒唐 , 他们的迷信又成为许多 骗局的温床 , 例如鬼节烧衣 , 原本是祭祀枉死的冤魂 , 但又成了一些流氓发财的手 段 “ 引动生鬼一班 , 到处嚓清唱 。 拒话烧衣唔打赏 , 生仔就少年荡 。 ” 民智问题 似乎比外交问题更难解决 , 作者最后束手无策地唱道 “ 总之智识未开 , 心乱向 。 钱财枉用 , 放弃人纲 。 可惜舌灿莲花 , 空怅怅 。 几回难人 , 梦魂乡 。 点得唱出歌 声 , 能有影响 。 把风俗留心 , 一 自自去改良。 ” 监察官场也是 《有所谓报 》的使命之一 。 郑贯公写作的粤讴《官字两个 口 》 没有明言为何事而写 , 但成功地勾勒出贪官的可怕形象 “ 柜一个 口打开 , 已是 去将丁温 。 况且两个 口开齐 , 拒就无旋避身 。 若系食到无人 , 但又惊哈吊瘾 。 就把 地皮来刮 , 绝不留情 。 拒剥尽脂膏 , 故系唔在问 。 刮到地无青草 , 拒重要向各处种 晒奴根 。 ” 所谓 “ 种晒奴根 ” , 指酷吏的剥削 , 使不少官员 、 民众为了自己的利益 沦为奴才 , 在阶级夹缝中讨生活 , 颇为深刻地指出官场文化的深远影响 。 署名 “ 心 时 ” 的粤讴 《报效 》, ⑧明确地指责当时两广总督岑春煊以 “ 报效 ” 为名 , 掠夺乡 绅的财富 。 为了向清朝交代 , 不顾百姓难苦 , 也不顾虑可能引起的社会动荡 “ 娣 吓一 日日财尽民穷 , 真系可悯 。 呼号遍地 , 你都诈作唔闻 , 净话库款奇细得交关响 处震 。 慌死朝家唔话你出力 , 就不顾百姓艰辛 。 见你竭泽而渔 , 心亦太忍 。 真可 恨 , 绝不求民隐 , 只恐挺而走险呀 , 啥激起个的贫民 。 ” 民间创作讲究即兴的情感发挥 , 传统龙舟是 口头创作 、 口耳流传 , 很少刻印成 书 , ⑧南音虽有木鱼书作歌本 , 但演唱者的即兴性表演仍然很重要 。 ⑧报刊上的这 些作品 , 首先出现于印刷品而非街头或舞台 , 一开始就有了修改 、 锤炼 、 写定的空 间 。 但吊诡的是 , 它们的作者都希望让它们 “ 回到民间 ” 。 所以 , 虽然郑贯公等人 写作民间文艺的状态略近于文人拟作 , 但并不着重个人才华的展露 , 亦不以提升民 间作品体裁的文学性为宗旨 , 目的和文人完全不同。 《有所谓报 》并非纯粹的粤语 报章 , 书写的文字仍然以文言为主流 , 首先的读者极可能是部分思想开明的学生和 乡绅 , 但这些广东文艺作品最后的拟想听众却仍然是普通百姓 。 尽管还没有证据显 示 , 《有所谓报 》的编辑们曾经系统化地组织警师女伶演唱自己创作的民间文艺作 品 , 但当时的确存在这种风气 。 《有所谓报 》就曾报道 , 有人将拒约事件编成班本 粤讴 , 让警师歌姬演唱 开化下流社会 , 莫如戏子 , 开化妇女 , 莫如替姬 。 现在国民盛倡拒约 。 戏行 中人 , 已联盖图章 , 担任义务 。 近有某氏等 , 将拒约事实 , 撰成班本粤讴 , 遍教 各替姬度曲云 。 更重要的是 , 郑贯公虽然写作不少民间歌谣 , 但对于以方言俗语作为全国普遍使用 的书写文字却有焦虑 。 透过报章开化民智 , 或者鼓吹反美运动 , 对下层社会而言 , 他们的方法是间接的 、 曲线的 —先以 “ 浅文 ” 开化略有知识的社会群体 , 然后透 · · 第 一 期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文 学 史 研 究 过更具体的手法传播给完全不通文字的百姓 查 日本变法 , 全赖报纸之鼓吹 , 而报纸尤 以浅文白话为普及 。 彼原与中国同 文 , 追后 自创数十字之字母 , 遂为 日本之文字 。 发明后 , 举国习之为普为通 , 虽 妇孺皆识 。 盖 以其字少而 易于记忆也 。 且文字之功 用 , 可 串为俗语 白话 。 日本报 纸 , 虽劳动社会 , 如车夫侍役 , 亦能各手一篇 , 故武士道大和魂之主义 , 膨胀于 全 国人之脑海者 , 未尝非报纸之有以致也 。 吾国方言之杂 , 各省固不 同音 , 即一 省中亦各有其语 。 白话之撰 , 戛戛独难 。 即以吾粤论 , 其俗语恒有其音而 无其字 者 〕 无 已 , 则谁有浅文之一法焉 。 庶几一般之社会 , 皆得其解 , 互相播传 , 即互 相警惕 ⋯⋯ 因为 日本以字母书写的文字 , 能写成俗语白话 , 但中国既非拼音文字 , 方言又杂 乱 , 以报纸普及新知 , 还得依赖一贯使用的文言文 , 不过要把它尽量浅化 。 所以 , 虽然郑贯公等人写作民间文艺的形态略近文人仿作 , 但 目的 、 读者却 有差异 , 导致语言方面亦发生重大改变 , 大部分作品都洗尽铅华 , 以真切的日语表 达情绪 , 方言谚语的成分大大增加 。 例如 “ 叹五更 ” 的曲词原本比较文雅 , 这一类 型的典范之作 , 以何惠群的《叹五更 》为代表 , 内容以妓女的口吻诉说对情人的思 念 , 占典诗词的意象非常丰富 , 明显地使用粤语 口语词的地方只有七处 。 郑贯公所 写的《金山客叹五更 》虽然仍然有少量词藻略为文雅 , 不配合华工的口吻 , 但口语 成分已经增加很多 。 不过 , 与此同时 , 民间曲艺在文人化的过程中 , 形成了传统风 格 , 亦对郑贯公等人造成不 自觉的制约 。 在 《有所谓报 》中 , 少量的南音作品特别 文雅 , 例如 《天涯秋恨 》⑧就是典型例子 , 游子思乡 、 忧伤国是的题材本来就极富 传统色彩 , 运用古典诗词中常见的景物和典故 , 七言句特别多 , 明显较为遵守南音 唱本的格式 。 ① 虽然郑贯公等人并无特别鲜明的意图去推翻传统戏曲中的成规 , 但方言生动传 神的文学性 , 仍然可以在夹缝中找到一定的生长空间 。 在粤剧方面 , 晚清时期的粤 剧地方色彩并不浓厚 , 但是 , 粤语对自的神采仍然透过市井角色表现得活灵活现 。 署名 “ 芦苇生 ’, 的《戏中戏 》①尤其令人印象深刻 。 故事讲述 “ 三江司巡检 ” 陈照 在办公时间开小差 , 领着师爷李唔曝去看戏 , 恋上男旦兰花米 。 戏还没看完 , 就急 急回家布局 , 请兰花米过府一聚 , 又强要他留宿 。 谁知陈照的女儿陈明宝苦于无父 亲作主 , 迟迟未出嫁 , 见兰花米一表人材 , 竟装作 ‘ 环金枝 , 效红拂夜投李靖 。 在 这个班本中 , 作者利用兰米花演出的 《黄帝魂 》来宣传革命和妇女解放思想 , 其中 提到法国的罗兰夫人和美国的批茶女士 。 戏演过后 , 兰米花还慨叹地唱 “ 适才 间 , 我出台万人引领 。 但不知 , 他爱我花容还是看戏动情 。 想世人 , 有谁个晓得国 亡悲境 。 一定是 , 注重我这副玉貌聘婷 。 ” 并说 “ 适才出台唱演 《黄帝魂 》新 戏 , 只见人山人海 , 一片笑声 , 未见有一个有些感晴 , 真是枉费我一番精神也 。 ” 险些 细节都非常耐人寻味 , 富有时代气息 。 陈照好色 、 庸碌 , 加上有严重近视 , 形象生 动可笑 , 而粤语运用则集中于师爷 “ 李唔曝 ” 一角 。 李氏见到陈照对兰米花痴迷的 兼 通 雅 俗 , 曲 线 启 蒙 ·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中国现代 文 学研 究丛 刊 样子 , 在旁唱道 “ 你娣到人神 , 容包易哈单思病 。 人唔采你 , 驶包你自作多情 。 话拒唔听 , 重唯处眼定定 。 你想作致拒 , 就要问吓你先生 。 ” 其后兰米花到了陈照 处 , 陈照借故要李唔曝离开 , 他出门后回头说 “ 心照咯 , 我得屁闲 , 我唔好返去 共我地师奶倾吓褐 。 ” 得知主人招的女婿竟是兰米花 , 李 “失笑离位 ” 说 “ 唉 , 又奇怪呀 。 昨日成 日 , 见柜同兰米花 , 哟她嗒嗒 , 周身咸豆瘾 , 今 日招阻嚓做女 婿 , 重话前时相许过 , 我知到咯 。 一定系引蛇人屋拉编仔 , 去货咯 。 ” 李唔嚓虽然 是配角 , 他的行为对剧情没有影响 , 但对白却很多 , 并且为全剧生色不少 , 其中原 因便是他那些活泼的 、 明白如话的对白 , 神情语态尽出 , 活现他对陈照的讽刺 、 戏 谑和奉承 。 由上述的分析可知 , 《有所谓报 》的编辑们在写作民间文艺作品时 , 虽然受制 于传统曲艺写作的习惯和规条 , 但其粤语作品仍不乏精彩之处 , 今天读来仍然激动 人心 , 或令人拍案叫绝 。 文 白互渗与官话缺席 《有所谓报 》有一个有趣的现象 , 就是代表雅俗的语言没有明确的楚河汉界 , 反而常有混同的倾向 。 除了刊登广东通俗文艺的栏目 , 该报的粤语写作亦不时出现 在 “ 滑稽魂 ” 这个刊载笑话的专栏 , 亦间有出现于特别辟出的小说和传记栏目 , 甚 至侵人本来专门刊出文言文的 “ 落花影 ” 专栏 。 在 《有所谓报 》中 , 粤语不时入侵高雅文体 , 主要的目的是制造滑稽讽刺的 效果 , 说是以诙谐警世 , 实则亦有粤地文人独特的语文趣味在内 。 这方面最极端的 例子 , 要算郑贯公所写的《游捞净水记 》, 这篇 “古文 ’, 全篇充斥带 “水 ” 字的 广东俗语理语 , 但是 , 劝人勿流连风月场所的题旨 始终非常清晰 。 “落花影 ” 的 文章前常有说唱色彩浓厚的 “ 题词 ” , 总结正文大意 。 《游捞净水记 》的题词亦简 单易记 “ 咪估好过掣 , 跟人摄老契 。 总之有 日好闭豁 , 喂 , 大帝 。 ” 正文开首脱 化自《赤壁赋 》 “ 咸淳之秋 , 腊月无望 。 有客游于欲海之上 , 过迷魂洞 , 转陷 坑 , 至一处 , 忽香风徐来 , 水波不兴 。 渔人日 此捞净水也 。 ” 捞净水是 “独占便 宜 ” 的意思 , 此处用作河流名字 。 接着描写缥客好色的情态 , 亦生动有趣 “ 时有 水蟹出没其间 , 原名整色水 , 多产水鸡 , 而打水围客耳此名 , 则口水流流 , 欲得一 问津方合其心水焉 。 ” 打水围即游寮 、 缥妓 。 接着写别的缥客如何慕名而来 , 被妓 女骗财 “水族动物 , 涂好胭脂水粉 , 俨然出水芙蓉 , 而客一头雾水 , 欲求鱼水之 谐 , 不计及其食水之深也 。 ” 最后缥客散尽家财 , 还为逃避 “水师提督 ” 的追捕而 堕水送命 。 作者最后说 “吾不能不流些墨水 , 作此捞净水记 , 以为一般之打水围 客鉴 。 ” 古文句法和广东俗语互相撞击的趣味弥漫全篇 , 显然 , 它的对象应是文人 乡绅 , 而非一般百姓 。 粤语在本篇的角色主要增加了幽默讽刺的效果 , 使读者在嬉 笑之中 , 对缥妓问题有更深刻的印象 。 另一篇郑贯公所写的游戏文章 《拟科举家送 一 · · 第一 期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文 学 史 研 究 魁星文 》, ⑨亦写入不少粤语 , 颇能曲尽科举被废时部分读书人的狼狈情状 。 当初 为了祈求高中科举出尽法宝 , 又是迁葬又是拜神 “ 老子摄埋风水 , 生龙口迁葬真 多 。 亚妈拜尽庙堂 , 烧猪肉许酬不少 ” , 最后却只空梦一场 “ 迄今下谕一张 , 竟 令淡如白水 。 家山有福 , 我唔偏怨星君 。 国柞当衰 , 柜独专欺士子 。 ” 同样有趣的是 《娣吓 , 娣吓 , 官重弊过贼 》, ⑥也是郑贯公所作 , 同样刊于 “ 落花影 ” , 但性质很不同 , 因此注明 “ 特别白话 ” 。 全篇以粤语演说的方法写 成 , 仿如演说底本 , 却又略带表演剧本的痕迹 。 演讲者的表情 、 观众的反应都在括 号里注明 , 如 “抖气介 ” 、 “ 搔首作想介 ” 、 “ 众人拍掌 ” 。 内容控诉政府以 “报 效 ” 之名 , 打地方富绅的主意 。 作者认为此举与打荷包 、 打家劫舍无异 , 并且呼吁 一般民众不要掉以轻心 喂 , 乡里 , 顾住播 。 就曝轮到我地谬 。 咪话拒地大粒佬 , 有紧要慨 , 阔佬志 在洋 。 唔 系咐讲咯 , 作完阔佬就作致到我地谬 。 点算好呢 , 等我想吓 搔首作想 介 有咯有咯 。 唔怕唔怕 , 写一张谨慎荷包慨纸 , 通处去帖 。 唔喘又写一个杨颐 在此 , 个的妖怪就唔曝喇 〕 众人拍掌 呵 , 呵呵 , 呵呵呵 。 这篇 “ 文章 ” 充满生动的戏剧效果 , 和演说关系密切 。 事实上 , 《有所谓报 》的粤 语写作有一部分正是这样 。 在 “ 前人史 ” 专栏刊出署名 “ 大我 ” 的 《俄罗斯虚无 党女杰苏菲亚传 》注明 “ 白话 ’, , ④实质上是一篇说书 , 开首作者就说 “诸君 , 今 日天气晴和 , 鄙人请与诸君讲吓古人的故事 。 鄙人满腔热血 , 特地讲与诸君听 吓 。 今日讲慨系包野事呢 系一件最好听最奇怪的事 。 此事系出于俄罗斯虚无党里 头 , 诸君待鄙人慢慢的说出来 。 却说 ⋯⋯’, ⑨讲说途中常有照应听众之处 , 有时在 连载的结尾还说 “ 欲知后来更有更奇的事呢 , 诸君 , 不必忙 , 待鄙人慢慢说出 来 ’, 有时又呼应昨 日的内容 “ 诸君 , 俄罗斯系地球第一个专制国 。 昨日已经讲 过 ⋯⋯’, ⑨有时故意引起听众的好奇或共鸣 “ 你话可佩服唔佩服呢 ” 、 “ 你话他 做什么事呢 ” ④有时又漏出一句文雅的古语以表达强烈的情感 “ 唉 , 孰谓女子不 能救国呢 ” 结尾则说 “ 他君主是个同种 , 尚且如此 , 若是异种 , 便不知怎样 呢 鄙人不说 , 请诸君返 去想一想罢了 。 ” 在整个演说过程中 , 说书人并没让人 物说话 , 人物的行为 、 思想全都由说书人复述出来 。 另一篇由 “ 萍初四郎 ” 写作的 《民族伟人阎应元 》亦注明 “ 白话 ” , ④虽然刊 于 “ 小说林 ” , 作者亦称本篇为 “ 白话小说 ” , 但停留在 “ 听小说 ” 的状态 , 未进 人 “ 读小说 ” 的阶段 。 虽然说书味道比前引的 《苏菲亚传 》淡薄 , 但听众仍然是明 显存在的对象 “ 呢 , 你地想吓 , 着数唔着数 。 ’, “ 你估呢个人 , 叫做包野名 , 系点样来历 , 等我慢慢讲过你地知 。 ’, ⑥在阎应元出场前 , 作者的议论更时常介入 叙述 。 不过 , 人物说话的机会比较多一些 , 尤其是主角激动人心的说话 , 说书人常 作直接引述 。 例如讲述阎应元面对海贼入侵时 “ 个阵严典史 , 见势头唔好 , 就 立刻擅起一把大刀 , 骑一匹高马 , 跑到市上 , 大声对住众人话 ‘你地要走 , 走去 兼 通 雅 俗 , 曲 线 启 蒙 · ·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中国现 代文 学研 究丛 刊 边处 有胆慨好跟住我嚓杀贼 , 然后止 至 保得住身家性命 ”’ ⑥讲到原本公 推陈明选守城 , 抵抗清兵 “ 明选对住众人话 ‘你地举我守城 , 为保护百姓 , 我 岂有推辞 惟系我 自问奋勇唔及阎公 , 今日咐大件慨事 , 事必阎公嘴 , 然后正有把 握 。 , ’, ④到阎应元知道大势已去 “ 个阵阎公 , 自知不免 。 叹一 口大气话 ‘ 天 不柞汉 , 心愿难谐 我惟有一死 , 以谢江阴百姓而已 ”, ④但这句话用的是浅白 的文言文 。 白话小说和说书关系密切 , 晚清时期的小说本就 “话说 ” 与 “ 看官 ” 并 存 。 可以说 , 以粤语写作的《民族伟人阎应元 》和晚清以官话写作的小说 , 基本形 态一致 , 但前者说书痕迹较为明显 , 叙述者较少进人人物的思想和内心活动 , 语言 仍然夹杂少量古文 。 “ 演说 ” 在晚清志士热炽的启蒙诉求下成为全国潮流 , 日后担当的历史角色愈 趋吃重 。 ④粤语演说虽然未必直接参与这个过程 , 对于方言 “ 偏于一隅 ” 的问题 , 《有所谓报 》同人似亦不甚措意 。 但对于演说作为传播文明的利器 , 郑贯公等人肯 定不会怀疑 。 个中重要的差异是 , 《有所谓报 》编撰者的启蒙方式 , 因为容纳方 言的存在而略有不同 相对于其他同志着眼于 “ 广 ” , 郑氏等人可能更希望做到 “ 深 ” , 让这些 “ 演说底本 ” 作为 “ 曲线启蒙 ” 的中介 , 渗透至社会最底层的 受众 。 事实上 , 郑贯公等人在主持《开智录 》的时候 , 已经注意演说的重要性 , 并不 落后于时代 。 冯 自由就在该刊的第一期和第三期先后发表《论演说之源流及其与国 民之关系 》及 《演说学之精神锻炼 》二文 。 前者以演说权为天性 , 为 “ 文明进步之 要点 ” 。 日本成为 “ 亚洲之翘楚 ” 亦是 “ 演说之大功 ” , 又呼吁说 “ 开民智之法 若何 曰 在于学校 、 报馆 、 著书 、 演说 。 今学校 、 报馆 、 著书 , 已稍见其端倪 , 至于演说学则阀如 。 ’, ⑩郑贯公呼吁设立拒约报时 , 亦提到演说和图像对启蒙下层 社会的直接力量 “ 此报之设 , 非徒开民智 , 鼓民气 , 使抵制之普及 已也 。 若抵 欲开智鼓气 , 则到处演说可 , 到处以图画触目警心亦可 。 ” 有意味的是 , 郑氏在 《开智录 》写作的《摩西传 》 , 演说亦是摩西开化民众的方法 , 演说场面在小说后 半部常常出现 。 《有所谓报 》刊行期间 , 即 年 , 演说作为教授手段已成 共识 , 演说所亦开始实现 。 这种风气不限于北方 , 广州亦有阅报社的设立 , 并且 举行集会演说 。 虽然革命主张是反政府言论 , 但在民间仍然得以流传 。 ⑨所以 , 《有所谓报 》这些和演说关系密切的粤语写作 , 可能有实际应用的需要 。 在 《有所谓报 》中作为演说底本的粤语书写 , 和通俗文艺的写作异曲同功 , 背 后蕴含 “ 曲线启蒙 ” 的心愿 。 而在传统文体和文 言文中写人粤语 , 对象则是了解其 中语文趣味和此一写作传统的文人乡绅 , 他们亦是革命阵营争取的社群 。 ⑨ 论述至此 , 可以发现 , 在 《有所谓报 》同人的启蒙中 , 官话的身影模糊 。 尽管当时官话已经崭露头角 , 以官话和拟官话写作的自话报普及多个省份 , 但郑贯 公等人似乎并不认为官话可以直接用作广泛书写的文字 , 其中一个原因 , 是当时粤 · · 第 一 期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文 学 史 研 究 人要擅长以官话写作 , 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 事实上 , 在非官话区的报人要用官话写 作 , 需要经过一段学习期 , 而写出来的文章 , 其语言特征也并非和官话区的完全相 同。 ①郑贯公甚至没有在北方生活的经验 , 对他来说 , 以官话写作既不如学习已久 的文言 , 亦不如母语粤语般亲切 。 当时以官话写作的白话报 , 还有教会读者北京官 话的意图 , ⑨郑贯公等人无疑较难胜任 。 在 《有所谓报 》中 , 郑贯公最常以文言写 作论说体散文 、 以粤语写作民间小曲 , 或并用二者写游戏文章 。 因为晚清时期的粤 剧使用 “ 戏棚官话 ” 演唱 , 刊出的班本也只有少数在说白时用上粤语 , 但郑贯公很 少是它们的作者 。 在编辑 《开智录 》时 , 郑氏曾经模仿白话章回小说的语言和体例 写了五回的 《摩西传 》 , 但并不很娴熟 , 且杂有文言用字和句法 , 例如 “ 即命小 蟀下河涯寻觅 , 卒在芦苇间 , 寻出一小孩子 ” 、 “ 追后埃及这事渐渐沉了 , 摩西即 走归犹太国 ” 、 “年长日久 , 忧劳过度 , 积思成疾 , 积疾 日深 , 药石无力 ” 等等 , 使郑 氏的官话读来略觉生硬 。 稍后译写的政治小说 《瑞士建国志 》, 文字更为自然流 畅 , 但官话仍然夹杂在大量浅近的文言文之中 , 甚至还在第一回的回目用上 “耕田 佬 ” 这个粤语词汇 。 《有所谓报 》同人掌握官话的水平甚不一致 , 署名 “ 芦苇生 ” 的作者兼擅官话和粤语 , 既在粤剧班本 《戏中戏 》中灵活生动地用上粤语 , 又以 “ 京腔 ’, 写作班本 《陈情表 》。 ⑩但亦有成员表明自己不大懂官话 , 署名 “ 品 ’, 的 作者在 《情一个字 》的粤讴后附注说 “作此粤讴甫毕 , 客言于旁曰 篇中 ‘情 ’ 字 , 似宜读作正音 , 方足为中国最近现象写照 。 余不谙正音 , 因叩读法 。 曰 读若 ‘钱 ’ 可矣 。 余乃以 ‘钱 ’ 字读之 , 不禁笑曰 亦佳 。 ’, 《有所谓报 》以粤语区为销售网 , 官话并非有势力的语言和文字 。 相比之下 , 《中国日报 》虽然同是革命派报章 , 却有不少官话写作的文章 。 以 年的 《中国 日报 》为例 , 附张多刊出 “谐文 ” 、 “ 白话 ” 、 广东民间小曲 “粤讴 ” 、 “ 南音 ” 或 “ 龙舟歌 ” , 还有 “ 谈丛 ” 、 “ 杂记 ” 、 “ ” 等 。 其中 “ 白话 ” 一栏 , 有时 是官话 , 有时指粤语 。 例如是年 月 日在 “ 白话 ” 栏刊出的 《联俄的好结果 》是官 话写作的 , 但两天后同一栏 目下刊出的 《提中饱 》却是粤语 。 个中原因也许是 , 当 时 《中国 日报 》的销售网不止香港 , 已遍及上海 、 天津 、 北京 、 汉 口及国外的大城 市 , 而 《有所谓报 》只在港澳及广东一带流传 。 在 《有所谓报 》中 , 对话 、 格斗的主要是文言和粤语 。 一方面 , 粤语主要的 活动范围被规限在民间曲艺的栏 口 , 但又不时 “ 阑人 ” 文言文 , 以制造滑稽可笑的 效果 , 增加其讽世警世的功能 , 由此对文言文体的庄严和纯洁造成一定的颠覆和消 解 。 正因为这种语言文字的不纯 , 打破了雅俗 、 文白的限线 , 撞击出一道别开生面 的语言风景 。 总 结 晚清志士本有 “ 以各省方言 , 开各省民智 ” 的构想 , 只是为了追求全国范围的 兼 通 雅 俗 , 曲 线 启 蒙 ·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中国现代文学研 究丛刊 普遍性 , 未必都有意落实 , 《有所谓报 》却可说是其中优秀的示范 。 方言作品在晚 清的报章中有其独特任务和姿态 。 独特的任务使启蒙者兼报人在写作广东民间曲艺 时 , 更看重方言谚语的运用 , 从而为经过文人化 、 雅化的民间作品 , 重新注人时代 的 、 民间的和地方的气息 , 并且或多或少冲击到传统戏曲文体的风格和成规 。 郑贯 公认为以俗语作为统一的书写文字 , 在各省方言不一的中国非常困难 , 因此仍主张 以 “ 浅文 ” 为主要的书写乃至启蒙工具 。 但在这种情况下 , 粤语写作仍然能够找到 自己的生长空间 。 对于略具知识的读者 , 郑贯公以其广东文人的趣味 , 把粤语写人 传统文体 。 对于文盲的受众 , 因为 “ 曲线启蒙 ” 的构想 , 郑氏等人更信任图象和声 音 , 并希望以略具知识的读者为传播中介 , 故此 《有所谓报 》中的粤语写作和演说 关系密切 。 《有所谓报 》的编辑们必须每天生产大量的稿件 , 水平难免参差 , 对维新派 挪榆有时流于侮辱的谩骂 。 但是 《有所谓报 》的粤语写作仍然有多种价值 , 除了呈 现出生动活泼的文学性 , 又在谐文中颠覆文言文体的传统风格和单一声音 , 作为 “演说底本 ” 则为我们保留了一种真切的时代之声 , 至今仍然清晰可闻 。 注 释 ① 黄遵宪 《致梁启超函 》 , 陈铮编 《黄遵宪全集 》上册 , 北京 中华书局 , 年 月 , 铭 页。 ② 楚卿 《学上小说之位置 》, 《新小说 》第 号 , 例叉年 月 。 ③ 奋翩生 蔡铐 《开智会序 》 《开智录 》, 改良第 期 , 创价年 月 日。 ④ 贯公 《开智社有所谓出世之始声 》 , 《有所谓报 》 年 月 日。 ⑤ 间上 。 ④ 间上 。 ① 贯公 《拒约必须急设机关日报 》 , 《有所谓报 》, 年 月 日 、 日 、 日 、 日 、 日及 日。 ① 同上 年 月 日。 ④ 裘廷梁 《无锡白话报序 》 , 《时务报 》 册 , 即 年 月 日。 ⑩ 据《广东日报 》附刊《无所谓 》所刊 “ 《时谐新集 》即日出书告白 ” , 篇末署日期 “ 甲辰年七月十一 日” 即 明碎年 月 日。 《时谐新集 》约于此时出版 。 ⑨ 不少论者以为 “ 文章游戏 ” 乃 “游戏文章” 之意 , 但笔者认为实有指所 , 因此加上书名号 。 ⑩ 叶春生 《岭南俗文学史 》 , 广州 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 , 华汉年 , 第 页。 见该书 , 第 一 朽页。 ⑨ 见该报 叩 年 月 日。 ⑥ 参见潭正璧 、 谭寻编著 木鱼歌 、 潮州歌叙录 》 , 北京 书目文献出版社 , 咫年 , 第 页 、 第 页。 ⑩ 容世诚 《粤韵留声一印昌片工业与广东曲艺 明 下弓一 》 , 香港 天地图书有限公司 , 以丫‘年 , 第 页 。 冼玉清 哎粤 区与晚清政治 》, 《冼玉清文集 》, 广州 中山大学出版社 , 年 , 朋页 。 ⑥ 阿英编 《反美华工禁约文学集 》, 北京 中华书局 , 呵 ,年 , 第 页。 两首说唱作品分别见于《有所谓 报 》伙 年 月 斗日及 日。 ⑩ 冼玉清 《一九 五年反美爱国运动与 “粤讴 ” —纪念广东人民反美拒约运动六十年 》 , 中国社会科学 院文学研究所近代文学研究组编 《中国近代文学论文集 月 戏剧 、 民间文学卷 》, 北京 中国社 会科学出版社 , 年 第 页 。 ⑩ 仍 《真正系苦 》 , 《有所谓报 》 年 月 日。 创刊号的《有所谓报 》首页 “本社同人提名” 下清 · · 第 一 期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文 学 史 研 究 楚列出 “ 郑贯公 一名仍旧 ” 。 郑贯公在《有所谓报 》最常使用的笔名尚有贯公 、 死国青年等 仍旧 《华工诉恨 》 , 《有所谓报 》 , ’巧年 月 日至 月 日 , 洲 日没有出报 芦苇生 《力破神权 》 , 《有所谓报 》 , 叩 年 月 、 日。 仍旧 《官字两个日 》, 《有所谓报 》 , 年 月 日。 心时 《报效 》, 《有所谓报 》 , 叩 年 月 日 同 , 第 页。 梁培炽指出 “ 木鱼歌唱本的编汀 , 却大都是有唱词而无说白的 。 只是演唱者 , 或据师承 、 或出己意 , 平 日演唱时才随意加入说自 「 ” 《香港大学所藏木鱼书叙录与研究 》香港大学亚洲研究中心 , 年 , 第 页 《有所谓报 》, “ 要闻 ” , 年 月 日。 贯公 《拒约须急设机关日报议 》 肠年 月 日。, 清末民初时期曾经撰写大量粤讴和粤语格律诗的廖恩 煮亦有类似的看法 。 到了民国初年 , 他在《新粤讴解心 》 年 序中仍然说 “ 辛亥壬子以后 , 海内 人士 , 大声疾呼 , 提倡自话文字 顾 省有一省方言 音别义异 , 以云普及 , 戛戛独难 , 则惟有出于各籍 , 其上音以为诱掖一道 。 ” 仍旧 《天涯秋恨 》 , 《有所谓报 》 , 如 年 月 日至 日 南音的特点可以透过和龙舟的比较得知 , 可参符公望 《龙舟和南音 》 , 《方言文学 》第一辑 , 香港 新民 主出版社 年 , 阴页 陈卓莹编著 《粤曲写唱常识 》, 广州 南方通俗出版社 , 羽年 月初版 , 导 年 月第二次印刷 、 第附页 芦苇生 《全套出头戏中戏 》 《有所谓报 》 , 哪 年 月 日至 日 、 月 日至 日 均见芦苇生 《全套出头戏中戏 》 《有所谓报 》 , 洲巧年 月 日 。 仍旧 《游捞净水记 》 , 《有所谓报 》 , 巧年 月 日 仍旧 《拟科举家送魁星文 》 , 《有所谓报 》 , 年 月 日。 仍旧 《娣吓 , 娣吓 官重弊过贼 》 , 《有所谓报 》 , 、既年 、月 牛日 大我 《俄罗斯虚无党女杰苏菲亚传 》, 《有所谓报 》 , 年 月 日。 同上 同上 , 卜洲巧年 月 日 〔 同上 , 川 年 月 日 、 同上 , 明 年 月 ‘旧 及 日。 同上 , 训巧年 月 日 ‘、 同上 , 明 年 月 弓日 、 萍初四郎 《民族伟人阎应元 》 , 《有所谓报 》 , 川 年 月 日 。 同上 叹一年 月 ‘旧 。 司上 , 明 年 月 日 。 同上 , 明 年 月一 日。 同 」二 一 年 月 日 。 同 上 , 明 年 月 日 陈平原指出 , 晚清的演说活动 与自话报 、 学堂结盟 , 乃现代学术文体得以建立的历史契机 。 参见 《有声的 中国 — “ 演说 ” 与近现代中国文章变革 》 , 《文学评论 》, 阳 年第 期 , 第 一 页。 《开智录 》改良第 期 , 创咐年 月 。 《拒约须急设机关日报议 》, 年 月泛 日 。 《有所谓报 》亦曾经随报送图 , 卜川 年 月 日就刊出 “送图 广告 ” “ 是日随报派送最警世最益人之图一张 , 不取分文 ” 。 陈平原 《有声的中国 — “演说 , ‘ 与近现代中国文章变革 》 , 《文学评论 》, 年第 期 , 第 页。 见陈仓谷原著 、 加拿大 黄滔重印 《中国戏剧漫谈 》 图 年 , 第 页 李孝梯 《清末的 下层社会 启蒙运动 明 一 川 》 石家庄 河北教育出版社 年 , 第叽页 哪 年前后 , 在湖北 、 江西 、 浙江等地都有志士不顾危险宣传革命思想 。 见 《清末下层社会的启蒙运动 ③⑧⑧国 ⑧ ⑧⑩ ⑨⑨⑨⑨①④④④⑨④④④国 ①⑨ 兼 通 雅 俗 , 曲 线 启 蒙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中国现 代文学研究丛 刊 从 一 》 , 第 一 翎页。 李孝梯 “ 明洲》年代的启蒙运动的对象和影响 , 不仅在下层社会 , 还包括了其他阶层 。 ” 《清末的下层社 会启蒙运动 厌 一 》, 第 页。 可参杜新艳 《白话与模拟日语写作一 “大公报 ” 附张 “敝帚千金 ” 语言研究 》, 夏晓虹 、 王风等著 《文学语言与文章体式 —从晚清到 “ 五四 ” 》, 合肥 安徽教育出版社 , 以哈年 , 一 页。 见《清末的下层社会启蒙运动 一 》 第 页 。 分别见《开智录 》改良第 、 、 期。 根据郑贯公的自序 , 《瑞士建国志 》写于 叩 年。 芦苇生 《陈情表 》, 《有所谓报 》 叨 年 月 日至 月旧 。 品 《情一个字 》, 《有所谓报 》, 仄陌年 月旧 。 铁汉 《喜怒哀乐 》 龙舟 “案头日日催功课 , 塞责无如学吓唱歌” , 《有所谓报 》, 年 月 日。 ⑨⑨⑩ 【李婉薇 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生 邮编 全国冰心 文学系列讲座 圆满结束 由世界福州十邑同乡总会发起 , 中国冰心研究会主办的全国冰心文学系列讲 座 , 年 月 日下午在福建师范大学旗山校区举行了隆重的开幕仪式 。 仪式由 福建师范大学副校长汪文顶主持 。 马来西亚常青集团董事局主席 、 世界华人报刊协 会会长 、 《星洲 日报 》社长 、 世界福州十邑同乡总会创会会长张晓卿 , 出席开幕式 并致辞 。 这是国内首次举行有关冰心的大型公益性文学系列讲座 , 出席开幕式的专家 、 学者 , 有原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 、 老舍之子舒乙 , 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 、 冰心的女 儿吴青 、 女婿陈恕 , 著名翻译家 、 萧乾夫人文洁若 ,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方锡德 ,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 著名冰心研究专家卓如 , 冰心研究会会长 、 冰心文学馆馆 长王炳根 , 武汉大学教授龄可训 , 天津作协研究员盛英 、 北京语言大学教授李玲 , 中国现代文学馆研究员傅光明 还有日本关西大学教授 、 著名汉学家荻野惰二 , 新 加坡文艺协会会长 、 著名作家骆明 、 新加坡原国立大学图书馆资深管理员朱炎辉 , 泣莱著名作家王昭英 。 为期四天的全国冰心文学系列讲座圆满成功 , 先后在四所高等学府 、 省图书 馆和冰 』自文学馆举行了共六场规模盛大的冰心讲座 , 共邀请了 名国内外著名的 专家 、 学者主讲 , 到现场聆听讲座的听众达 加 余人 , 讲座场场爆满 , 听众积极踊 跃 , 在金秋的福州掀起了一个冰心的热潮 。 同时 , 讲座受到海内外一些媒体的广泛 关注 , 有多家媒体进行了全程的跟踪报导 。 水英 · · · 第一 期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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