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者不读

无知者不读《水浒》 无知者不读《水浒》 黄大荣 金圣叹评《水浒》，讨论的多是艺术手法。这也不怨他，中国古代文学批评缺乏思想资源，始终绕不开经学的怪圈。他说“少不读水浒，老不看三国”，倒是颇有见地。近来，要不要将《鲁提辖拳打镇关西》选入初中课本的争论，很是激烈。我是竭力主张把它从课本中删除的。 金翠莲被镇关西纳为妾，郑夫人却是不容，遂流落酒店卖唱。鲁达听了翠莲哭诉，怒骂道：“呸！俺只道那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等洒家去打死了那厮便来！”一个屠户的生命，鲁达看得十分轻贱。次日店小二以欠房钱为由，不让金家父女离店，“鲁达大怒，揸开五指，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打得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复一拳，打落两个当门牙齿。”鲁达找上郑家肉铺，玩起了猫戏老鼠，将这屠户百般戏弄。郑屠不欲纠缠，忍气吞声。哪知鲁达早有预谋，“消遣”他，原想激怒他，引诱他先动手。接下来便是为教授、评论家们津津乐道的“三拳打死镇关西”。三拳的细节，堪称血淋淋暴力描写的范本。为了不致谬种流传，也免得污我笔头，兹不引述。须知，二拳打过，郑屠当不过，讨饶，鲁达却“洒家偏不饶你！”又是一拳，将其毙命。鲁达怕吃官司，遂逃之夭夭。 从法理上看，郑屠并无死罪，他的纳妾，在宋代社会（明代作家借宋朝说事）甚至并不违法；倒是鲁达，不折不扣的一个杀人犯。还有，血腥描写，原是瓦舍勾栏说书人的噱头，底层听客、文人的施耐庵金圣叹竟无不赞赏有加。可见中国人早已步入集体“审美误区”，专制统治下的集体心理扭曲！ 类似故事，《水浒》里比比皆是。《水浒》的问题远不止无视法理和宣扬暴力。它的要害，是把杀人犯、土匪、流氓、无赖、江湖混混、卖人肉包子的、开黑店的以及不得志而有野心的小官吏，在敢恨敢爱敢造反的杏黄旗的包装下，统统美化成了“农民英雄”，进而，在“奴隶史观”的历史理论的佑护下，成为了推动历史前进的革命动力。 从思想性上评价《水浒》，发现它毫无人文精神，一文不值！不过，如果我们剥开它的画皮，还它以妖魔的嘴脸，它就是一部难得的中国民间底层社会、游民社会、黑社会的活生生的“浮世绘”，官、匪、民流变的真实写照，是一部研究中国历史密码和文化基因的形象教科书。从这个意义上说，它的反面价值，又远在什么四书五经之上！ 毋庸讳言，这种思想上的反正，由于长时期的历史是非的颠倒，难度之大，超乎想象。只要看看这篇课文的，我们的受过高等教育的老师们，顶着专家、学者、教授头衔的权威们，迄今还在如何吹捧、赞美施耐庵和他的《水浒》，你就会明白，指望或我们的孩子们能鉴别这部妖魔般的“奇书”，是何等的天真和不公平。 无知者或许一时无罪，但无知者不能自诩无所畏惧，像水浒里的流氓，只讲目的，不择手段。孩子们无知，不能让无知者拿摇头丸当糖果给他们吃。毒汁四溅的《水浒》，不仅中教科书决不能收录；在学术界的有识之士如王学泰先生对《水浒》的批判广为接受之前，无知者们自己也最好远离《水浒》。 救救孩子！救救无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