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今日的新闻应该算不得新闻了，因为早已闹得整个汴梁人尽皆知，更支持太子的大相国寺僧众与支持三公主的大秦景教寺僧众发生大规模械斗，结果惨烈。 朝廷里也差不多了，官家终于下诏说明太子身份，并宣布其没有资格做太子，改封为魏王，并要求在圣诞节（皇帝生日）后离开汴梁。这就不得不佩服赵昭了，居然始终面不不改色。 景教寺在先帝时得到扶持，但实在不是大相国寺的对手，这次伤得不轻。两个寺庙都被惩戒了，其实议事会的那群阁老心里是很感谢这场械斗的，要不然不知官家拖到什么时候。 曹然望天的时候，小德凑过来陪同。“大家，你说他们天天念经，怎么还这么勇猛，什么时候练的。”“念经之余。”“大家，你说哪一边的佛祖厉害。”“估计得罪了哪边的后果都很厉害。。。” 小德见曹然要走，就让开了，正好看见曹然放在盒里的玉佩，平时曹然身上挂饰太多，没注意，今天居然见到了最特别的，几个莲花拼成了个十字。 “大家，这些莲花刻得好像一个十字。”“嗯，是有点像。”“大家哪里买的？我也买一个去。”“估计买不到，这是有人送给我娘的，要不送你了吧。”曹然说的不凉不淡，应该是不太在意，但小德还是没好意思收。 小报涨了一文，曹然恨恨。荣府有人送信，荣官人麻衣阁有请。曹然去了之后才发现这又是一家复古的茶坊，担心自己的鞋又要遭殃，临进去时依依不舍的看了鞋子好几眼。 两个虚情假意客套一番，相互见礼。“官人的腿可是痊愈了？”“多亏大家和方官人的关心，当天就好了。”看来生气也能治病，这话不假。 此处临水，窗外有一只蜻蜓立于早荷尖上向屋内窥视。 屋里两个情况诡异。“大家，你拿着那个东西，很是危险，不如交给仆，对太师和您都好。”“儿不是不愿给，实在是不在儿手中了。”荣思很是不信，曹然可不像这种人，肯定在她手里。 “仆就是害了谁，也不会害大家的，还望大家信得过仆，那个大家拿着没用且危险。”“我对阿思说了实话，阿思居然不信我。”如果可以读心的话，曹然大概会听见，信你是真傻这类的话。 室内寂静，荣思一边坐着，曹然用手碾茶，两厢对峙无声。 “阿思，这个世上有个小娘子，她有这世间最好却最笨的爹娘，还有个傻透了的哥哥。小娘子却喜欢他们，想和他们长长远远在一起。这傻傻的一家人就这么一直生活到十三年前的上元节，那一天这个小娘子第一次见到外婆，不，祖母。这个小娘子的父母在那之后就打算送儿子出海，小娘子伤心，不想让家里缺一口人。她真傻，不知道很快就要剩下她自己了。” 荣思也惊了，没曾想曹然能给他说以前的事。“大家。。。” “这个小娘子失了爹娘，也没了哥哥，就去了慈幼局。她在那呆了两年，过的还算好，还遇见了个姓莫的小官人，对她很好，俩个约定过俩个月就成亲。可是这时候小娘子族里有人来探望，还送了一些果子。阿思，你说小娘子是不是喜上加喜，好福气啊？” 若是好福气，莫官人怎么会不在了呢。烹煎的茶已经放在炉上，荣思看曹然都有些颤抖了，心就有些动摇。 “这个小娘子的娘告诉过她，若是祖母家来人寻找，无论哪一边的，估计就是一家快要团聚的日子了。小娘子想，若是能一家团聚又不累及别人那边是最好了。只是有些舍不得莫小官人，想去与他聚聚再见家人。可是这小娘子糊涂，就把果子落在屋里，出门去寻人。 那天莫小官人看见街头的红布，觉得很配小娘子，就高高兴兴回了来，要领她去看红布，看见那些果子，还以为特意留给自己的。心里甜的不行，就吃了，还想着日后也日日给小娘子买果子吃。” 这小娘子害死了一个待她好的人。”曹然又些僵硬，手握了拳又分开。 荣思想伸手，还是放下了。 “汴梁以前有个叫曹凝的，与那个小娘子差不多大，是一个大家的别宅子，那个大家为了能让她继承遗产，说是自己的义女。” “有一天，这个大家到慈幼局去找这个小娘子，要一件东西，这个小娘子想，自己反正是要死的人了，留着也没有，大家与她娘渊源颇深，还不如送给她，化成金水还可以卖点钱。这个小娘子日日等死，族里却不来人了。后来小娘子才知道那个活动乱跳的曹凝，也和莫小官人得了一样病。” “这个小娘子又害死了一个人。她还舔着脸当了那个大家的女儿，看着那个大家日日思念亲女。这个大家真是痴傻，这样害人的小娘子救她做什么。还不如让她跟家人团聚算了。。。” 荣思哪里见过曹然哭的，一次也不曾有过，现在见曹然侧着脸，颤抖着流泪。荣思之前想出的计策自己都觉得太狠心，心彻底软了，赶紧上前安慰。 以蜻蜓的视角，它觉得室内情况绝对不是安慰，嗯，兴庆今天没有幼年的蜻蜓与它同来，现在的人类真是放得开。 第四十一章 有句俗话叫做满头琉璃皆是假，从琉璃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更不好说了。不过荣官人第二天回了家，还是觉得心里很得意。 荣官人回家之后，有个货郎一样的人跑了来，对荣官人说“四郎诸事不顺”，荣官人略问了问，简直都佩服齐四郎了。也回了个口信，“张网于有鸟无鸟之际”就回去了。 齐四郎荣家书铺的一员干将名叫齐简，字雍之，坊间传闻最近得了痨病，在家休养。因为这个齐四郎平日仁厚，经常赠书给好读书的学子（宋代书贵，好像盗版的不多），如今生病，虽不能探望，也有许多书信慰问，似乎也没人得到过回信，可能是病的重了。 沁芳坞门口有个小童子找曹大家，小德夸了一句好漂亮的童子，就进去找曹大家了。曹大家出来看，那个小童子向曹然施礼“大家，师父说上次大家看好的琉璃君昨日送到，让小人来问透光度可够，大家如觉光芒不够，下月有更透光的琉璃。” 曹然摸那童子的头，“我听说你师父受伤了，还挂记这我。那个琉璃君就是太透光了，我总觉得太薄担心它破了。”童子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很是讨人喜欢，“我师父说了，火钻（钻石）虽透坚硬无比，大家不用担心。” 让小德送果子给他，坚决不肯要，说怕挨师父骂，一步三蹦的跳着走了。“这个无本大师，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曹然真是气愤。 午饭之后，小德进来了。“大家，你猜我手里有什么好东西。”“刘斌的情书。”“哪是那个呀，更好的东西。”“新情郎的情书。”“新情郎倒是有一位，可惜不是我的。荣官人写的，嘿嘿。”就递给曹然了。 曹然正在熏衣服，满屋木樨的味道。“大家，魏王的人好像最近常在附近活动。”“你怎么知道的？”“他们家人的熏的木樨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现在咱们沁芳坞周围总能闻到。”“是不是地皮发现之后告诉你的？”“什么都瞒不过大家。”“。。。” 沁芳坞晚餐，曹然吃云英面，其他人吃鲤鱼鮓（日语写法为寿司，不过与现在的寿司不太一样），迟到一半，竟然都吃出了“三子得国”字条。让小德恶心不已。“这个三公主也太过了，我今天已经吃出好几个了，造舆论也不用这个造法吧。”其他人皆点头。 翌日小报呼吁不要将字条加入熟食当中。指责行会检查不力。百姓们很怀疑三公主当上官家之后，能在他们的食物当中加入什么。三公主在小报声明说自己无意制造舆论，字条与己无关。 百姓很疑惑，因为三公主虽然行事荒唐了些，但好像真不曾说过谎，但是字条一日多过一日，后来连二陈汤里都出现了，让各位店家反感，三公主的形象大减。 三公主也颇为恼火，认为有人栽赃于她，也不出门猎艳了。向议事会报备要求检查各处厨房，众位阁老也被字条闹得不敢大口吃饭，便同意了。 三公主与驸马爷带翰林医官院的人检查各处厨房，说实话，字条源头没找到，厨房里的问题找到不少，让医官们头大呼不洁。这次厨房检查之后一年，出台了庖厨专律，三公主后来一直管理这方面的事物。 在荣官人不小心吃了一个字条之后，字条终于从餐桌消失，出现在成衣当中。 第四十二章 曹山长亲子曹墨（字箜篌）抵达汴梁。其实这本不算是什么新闻，可是因为这个汴梁曹霖与魏王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曹家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当成新闻。 更何况这个曹箜篌本身也是一个名人，整个汴梁现在都知道曹山长不算曹太师一共有四个孩子。曹墨、曹揖（字石磬）、曹息（字忽雷）还有曹霖，奇就奇在除了曹霖是单生的，那仨乐器兄弟是一胎生的，模样还不同，当然这都是曹山长自己说的，大伙还不太相信有这个造化，问曹正，曹正只笑不说，现今主角来了大伙都要去参观一下。 小德放了小报，正对要吃早餐的曹然。“大家，你说那乐器兄弟真是一胎三生的吗？”“曹山长说是，那就是吧。”“哪里有那样的好事？” 刘婆也忘了食不言寝不语了，八卦起来。“怎么没有，你看咱们沁芳坞的金大和金二不就是吗？”“那是长的一样的。”“长得不一样的，林国公和林太后就是双生的，不仅长的不一样，男女都不同。”这个例子举的，太深刻了，让小德没话个彻底。 曹然最近患了风寒夹滞（就是胃肠感冒），这几日整个人恹恹的，但是也不好现出来，强打精神做出个无事的样子。其实她装的不错，可悲的是，小德今天吃了很鲜的鱼羹，简直是要命了，曹大家实在忍不住，跑去厕所，估计早餐全吐出去了。 如果形容曹然现在的感觉，那就是这一整天沁芳坞里都弥漫着鱼羹的味道，曹然一直强忍还是不行，客人都没招呼好。 先帝曾经说过，世上最恐怖的就是生病，曹然认为她说的是真理。曹然症状有一阵子了，一开始只是流涕倦怠，到现在终于发热呕吐，去医馆看了大夫，确认是风寒夹滞，但药物缺货，说好药物晚上送来。 这个季节得风寒夹滞的并不多，有人想歪了，说实话，几乎所有人都想歪了，因为曹然已经恶心一段日子，现在终于开始呕吐了。“你说大家没事吧。”小德觉得大家比较可怜，他们也只能先装不知道了。“应该没事，不过她吐得真够厉害的了。”“过一阵子可能会好些吧。”“咱们是不是该找荣官人来。。。” 在他们胡乱猜测的时候，曹大家正边吐边暗骂，这群人没良心。曹大家冤枉他们了，他们已经去找人了，只是不是大夫而已。 最近苗夫人回来了，因为荣思叫人给母亲大人写了封信，说自己病危。苗夫人才不信他会病危，但还是不放心，就回来了。小德来找荣官人的时候，苗夫人正在浇花。见小德神神秘秘的，还以为是荣思的情人，就偷偷跟着，打算观看一下两人相处情况。 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小德离开荣府的时候觉得，自己虽然是被亲爹赶出来的，好歹没到这个阵仗，这个苗夫人好恐怖，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温柔，真不愧是先帝的侍女。不先帝也没那么吓人。荣官人居然不怕，小德赶紧跑出荣府的时候还能听见苗夫人怒骂的声音。 “你这小杀才，给我跪下！”苗夫人虽然吼了一阵了，气还没有全消，头上插的蝴蝶们也跟着乱颤。“大人莫生气，儿子跪下就是了。”荣思嬉皮笑脸的，跪下真不算什么。 “你那叫跪下吗，分明是坐在地上（正坐就是现在的跪坐，真是跟跪下动作差不多）。”“你这犯上的坏东西，我怎么叮嘱你的，别打娘娘的主意。”“我们两情相悦怎么能叫打主意呢。”“你再说个两情相悦，分明是你恩将仇报，勾引娘娘，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娘亲大人，你打死我，你家娘娘也伤心呢。”苗夫人就戳那里了。荣七很谄媚的看着苗夫人。“娘亲大人，我更怕娘亲大人伤心，娘亲大人花容月貌，一伤心有损容颜，然后父亲大人就。。。”“他敢！” “我们都不敢，您老人家一皱眉，父亲大人和我立时颤抖。”荣思作揉肩状，顺路从地上起来。苗夫人本来气坏了，这一说也就有点忘了。 “娘亲大人，你看，儿子晓得你不放心琉璃。。。”一阵寒光扫过，“。。。”“。。。” 荣官人解释了一晚上，让他娘亲恕罪，苗夫人也觉得再反对就无趣了，回去继续浇花。荣官人经常感叹，他家父亲大人怎的别的没遗传给他，怎么就遗传给了一见他娘就没骨头的样子。父子俩都算是名士，但是都很怕苗夫人。 苗夫人是忠于旧主，觉得自己儿子根本配不上曹大家。说句公道话，以后确实不好说，反正现在荣七和曹然还是很相配的。 不过苗夫人多虑了，小德他们也真是忙坏了。曹然说沁芳坞下午歇业，因为自己倦怠，然后就回屋小憩。小德对大伙说，苗夫人恐怖，这事情恐怕要不好。大伙表情凝重，小德嘱咐要装成无所谓的样子，别让大家添堵。 曹然听伙计哼着小曲愉快的经过，内心极度不平衡，心中暗道，等我传染了你们。 晚上，医馆的药终于送到了，有汤剂、丸子还有配套食谱，小德代为签收，赶紧拆开了研究。本想叫刘斌来看看是什么，结果被曹然发现，抢走。 “大家啊！”“嗯？”“那个包装很好看，能给我吗？”曹然很累，懒得多说，将汤药倒进锅里，包装给了小德。小德拿到了手，一溜烟跑了。“可怜我病了还要自己熬药，早知道让他们熬好了送来。” 话说，小德跑去找刘斌，没走几步正赶上刘斌来看她，正好两下研究。 沁芳坞里无数双眼睛正在观看着曹然熬那碗药。曹然觉得自己喝完药便有望好了，内心安慰。在快要喝下的时候，曹然仿佛看到了自己康复后，看眼其他人呕吐的美好未来。 这个时候冲来了一只手，曹然眼前的木药碗顿时折倒在地，翻了数个跟头，汤药撒了一地。这只手的主人荣思已经累的不行，在一边喘着长气。 “你干嘛，我好不容易熬好的！”“那你又在干嘛！”“我在喝药，我等了它一天了，你这混蛋。”曹然一直自认为是一个淑女，如今气坏了，也顾不得形象了。众人看这个架势，早跑光了，到隔壁趴墙边偷听。 “我也等了很多年了，你怎么能不跟我说一声！”曹然没想到这人居然盼她生病，大为光火。“看我不传染给你！”说罢，恨恨朝荣思的嘴亲上去。人在病中会变幼稚的，曹然这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 后来荣思总算问了明白，赔了汤药给曹然，闷闷回了家。沁芳坞的伙计们也殷勤起来，熬药端汤，照顾曹然。 小德抓刘斌来向曹大家道歉，要不是刘斌说错，让荣官人听见，也不至于闹成这样。曹然说不妨不妨，这个事件才算结束。 后来荣官人和小德果然都被传染，此系后话不提。 第四十三章 距离圣诞节（皇帝生日那天）还有两个月。地皮（土地使用权）最近领回来另外一只细狗，刘婆给起名叫地骨（土地所有权）。曹然暗自感叹，刘婆想买地的心情太迫切了。 近来无事，那日送信的童子又来了，不过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小德悄悄告诉曹然，“这童子最近比较可怜，先是因为违背了雪隐（寺院厕所的称呼）之规，被惩；最近考度牒又失败了。”自圣宗以来，恢复度牒唐制，考取颇为费事。 曹然一直觉得童子可爱，想用食物哄他，又想起无本大师不让童子吃她给的东西，一时也没办法了。 童子的事情曹然也略有听闻，好像是那个无礼钱娘子，连如厕都不会，走错了厕所不说，还穿鞋踩脏了大相国寺的雪隐。正好赶上童子入内，吓了钱娘子一跳，大叫起来，因钱娘子走错男用，大相国寺也不好多说钱娘子，只因此责罚童子在雪隐内喧哗之罪。 无本法师带的话是让曹然猜谜，谜面是阿蛮护汉，打一事件。小德累的半天，也没猜出来；曹大家摇头说出的没水平，冷淡上楼。“原来连大家也猜不出。”小德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原谅的。 当天晚上，曹大家说自己要去耳报神舍找人，然后出门了。更奇的事，曹大家在门口遇见了荣官人，两人倒是“大家”“官人”的客气守礼的很，到最后荣官人还说了句，“仆刚好顺路，如蒙大家不弃，尚可同往。”偷窥的众人因为汤药的事，大概也知道俩人的事，觉得这二位真是演技一流，矫情无双。 曹大家应该是没弃，所以两人一前一后就走了。刘婆说大家明日方才能回，小德认为不会，一时两人各有支持，竟立成了个赌局，彩头是一顿羊肉。如果是曹然，一定会说，这个注也未免有些大了，改成猪肉吧。 据白将军的手下回报，曹然与荣思去了麻衣阁就没出来。白将军就有些不乐，独自窗边摇扇，招来蜻蜓蝴蝶无数，直往琉璃窗上撞。“白大哥你就有点好生之德吧，离窗户远点，已经撞昏多只了。”若琼有时候实在佩服白尔，能吸引了蝴蝶醒来以后仍会继续撞窗。 “你白大哥饮醋呢，没空理这些爱慕他的小虫。”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官人，眉宇间带点顽皮，穿着一身绣花到底的衣裳，头上插的琉璃花比若琼还多。“白兄，家兄可是要来了。” 说起来白尔一直觉得这个曹墨不寻常，这样的人搁到这几个姓曹的中间，就好像一群白马中蹦出了一只花马。白尔也不是饮醋，他只是觉得，麻衣阁是个茶坊，被这姓荣的当成什么了；这曹大家也真糊涂，看上的人多半不好。 “箜篌哥，你说那个东西还在琉璃身上吗？”曹墨坐在一边椅子上，正研究刚结识的方官人送给他的乐谱。若琼坐旁边，边调香边问。曹然那天在麻衣阁与荣思的对话，若琼也大概知道，因此也怀疑不在曹然手里了。 “你们哪个说过实话？”曹墨觉得这个乐谱好像哪里写错了。“不过这次是真的比较不像假话。。。”曹墨还没说完，就觉得一下无力，登时掉在地上。 白将军本来正走神，被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赶紧过来探查有无脉搏。“若琼，箜篌是怎么了。”曹霖看了看手上香炉。“可能是我又将料加多了。”赶紧送曹墨外头通气，曹墨醒了之后，跳起来就奔向若琼欲打，若琼飞跑，姿态甚妙。 小德陪曹然出门寻人归来，业已天黑，沁芳坞门外街上行人将多未多。小德做无事状，小声说。“大家，街上有好多魏王的人。”“嗯，还有白将军呢。”“白将军？大家如何知道。”“身上一阵芙蕖味。”看来背地里俩个都向地皮偷师了。 天上开始出现为圣诞节准备的烟火排练，听说官家要在圣诞那天宣布正式册封三公主为储君，虽然这个册封多此一举，但官家很坚持。所以今日天上出现了好些牡丹的图案，以映人间天子，花中之王，下任女主临世之意。 两人可算是到了沁芳坞，刘婆正与伙计们讨论魏王与大公主当储君，什么庆典都没有，连太庙也只是送了一个表。现在三公主正赶上这样庆祝，难道是什么预兆。 小德不屑，预兆什么，大公主当储君是从小就是，为一个婴孩庆典做什么。皇后一向见了魏王就头昏，为他庆典，皇后还不得当时晕厥。现在是正赶上圣诞，庆祝官家生日罢了。因为刘斌的影响，小德虽然讨厌赵昭，但也略有些同情，说起话来就难免偏颇。 曹然在自己房中，见帝星在一个刚升起的牡丹烟火中心，闪闪发光。 第四十四章 距离圣诞节尚有一个月又二十九天。驸马爷从公主府门口走出来，三公主嫌官家和皇后管的紧，经常偷偷跑回来，今日公主独个回宫，驸马爷借口惧怕风寒传染给两位大人，留在府中。 快中午的时候，有人传信来说魏王有请，驸马一直嫌着二舅子假正经，不喜欢与他来往，仍借口有病不肯前去。结果不一时，魏王亲自来了。 驸马爷赶紧多敷了几层粉，挑了白色口脂抹了抹，装作生病苍白的样子，去见魏王。“小弟微恙，劳烦二哥屈尊看我，真是。。。”装的挺像的，真是一副风寒严重的样子。听说驸马爷小时候就经常在家中装病，逃避上学，看来是真的。 “不妨不妨，妹婿与我见外什么，大姐没了之后，也就剩下妹婿一家是我至亲。父亲大人也甚为挂心，责我前来为妹婿看病。”魏王还做出一个要探脉的姿势。 这可吓坏了驸马爷了，不管魏王人品如何，医术高明是有目共睹。大公主刚薨了那一阵子，皇后生病卧床不起，名医们都束手无策。魏王一到就治好了，传闻是魏王刚探了脉，皇后一见魏王的脸，立时就蹦起来了，真是能让患者不药而愈的神医。 “二哥，小弟，已然无事，无事。。。。”驸马爷赶紧换了个声音，真是精神多了。“不敢劳烦二哥。” 后来魏王就让左右撤出，说自己要与妹婿闲话几句，讨厌别人打扰。至于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小报也没挖掘出来。能知道的事，驸马爷送魏王出来的时候是真的脸色苍白，好像吓着了。 第二天，驸马奔向大相国寺，要求出家。出家哪里那么简单，驸马爷是三公主郎子（就是丈夫的意思），且男女通吃的，主持哪敢同意。 “大家，你说王驸马是真要出家吗？”小德放下小报，问曹然。“嗯。。。”“别是看上哪个法师了吧？”刘婆说出了大伙的内心想法。 这个王驸马是先帝太傅王署（字伯余）的少子，从小长在临安，但也是全国知名，无一日正经，曾获大宋飞捷大会（就是赛狗）榜眼，官家也曾经打趣过王阁老，幼子比父亲会玩，王卿家中青出于蓝。当时王阁老就回了一句过奖，未及丰翊娘娘（三公主封号）万一。 如今王驸马要出家，谁会相信。汴梁的百姓们认为，三公主可能会很高兴，因为可以借机换人，结果三公主听到出传说直接就跑到大相国寺去寻。王驸马还在寺门跪着，主持劝不动他，早安排数个沙弥布置凉棚，茶果，远远看去，驸马仿佛被冰块瓜果包围了。 曹然他们正在沁芳坞中看最新小报，上面写着。公主一路骑马飞奔，看驸马头发好好的，扑上去就锤了驸马几下。 “你这是干什么呀，你看上哪个，我进去帮你抢出来就是，没事出什么家。”“竹子（三公主小字），我没看上哪个。。。”“没看上哪个，你是真心要侍奉佛祖了？”驸马没说话。“即是如此，那我们夫妻一道吧，你当和尚，我当尼姑，都在这大相国寺内还有照应。” 主持听完面色发青，高呼，“不想大相国寺基业毁于我手”，晕厥过去。刘婆觉得三公主太残忍了。 “你出家了，将来谁来当官家？”“娘亲未老，再生一个便是。”“既是如此，你能保证不当储君，我便不出家了。”“谁要当来，我本就不想当，你莫听我二哥胡说。”这个小报真敢写。这种话也写出来了。 后来的结局有点出乎意料，三公主与王驸马在寺门口抱头痛苦一场。三公主向官家表明无意皇权，被皇后责骂一顿。官家却说真情难得，夸公主真性情，加了公主封地，另加爵位等同亲王。自此三公主一家更为和美，夫妻携手猎艳，再无嫌隙。 曹然现在就不那么和美了，因为魏王把她抓到府里去了，这种情况比较难说，现在这间屋里就其他人都被赵昭打发出去守门。虽然赵昭很让曹然心动，但还是不太好。 “殿下万福。”“阿曹，你我二人客气什么。”魏王神情和蔼，慢慢的露出了一个微笑。曹然打了一个冷战。今天实在不该呆在后院，若能回去，第一件事堵了后门。“儿不敢当。”“阿曹怕什么，阿曹不是为了我碧落黄泉都肯去的吗。是了，定见我太高兴了。” “儿不曾怕，王驸马见了殿下，都吓得要出家了；儿不过哆嗦一下，算不得害怕。”“此人胆小，我不过讲了些柔福娘娘的旧事，有略提了提三妹与我身世相似，父母不同。他便怕了。”曹然做惊讶状，暗地里朝东挪了几步。赵昭也跟进，有点胁迫之意。 “阿曹，我知你见我高兴，我也不会让你失望。我知道你是想我想得紧了，才找那姓荣的小子解闷。如今正主便在此，你也莫回去了，咱们在一起可不好吗？”曹然觉得他离得太近，天又热，很不好。 这时由远及近，有个声音“殿下，你让若琼找了一天，却躲在这里。”魏王惊讶，见门外无人拦着，曹霖就要进来。怕曹霖看见，想起这屋里窗户都开在高处，曹然出去也难。便探身望着，门口一个人也无有，曹霖一个人正站在对面。 好在曹霖也不要进来，几句话敷衍过去了，前后都没一会儿，回屋看得，高处窗户破了一个，人早没了。魏王恨恨，为防止曹然声东击西，也不离屋，就在门口大喊有刺客。招来侍卫无数，将曹霖送回，当下在室内室外翻了个便，哪有曹然的影子。 第四十五章 自曹然被魏王抓走之后，就没回过沁芳坞，坊间传闻曹大家与官人长久包下麻衣阁，日日纵情，已然忘乎所以。 曹然托耳报神传信给小德和刘婆，暂时无法回来，沁芳坞托小德看管，小德托刘婆看管。小德不乐，刘婆欢喜。 最近小报高兴坏了，因为最近这类新闻不断，当然正经新闻也有，比如农学与太学的博士因为温室是否合天意而引发辩论；还比如官家想用沼气来点灯，节省油来制造兵器；再比如墨党从大食赎回来一群工匠，据说他们所铸之剑锋利且不会生锈；再再比如欧阳敏娘子（闺名长乐）研究出了一个新的肥皂方据说可以养身，颇得大夫们推崇。 嗯，这些是曹墨近日读报总结出来的。若琼最近也不在家，曹正最近好像忙于对付什么人，也不太理他。曹墨闷闷终日东游西荡，找人研究箜篌，真是字副其实。不过今天家中人齐，连曹正都没出门。 大伙四散坐着，一个耳报神别别扭扭的递过来个本子。“居然有这么多？”白将军看那么厚，有点出乎意料。“正是，一字不落，全记在上面了。”那个耳报神是一个黑黑的女人，边回答边偷窥白将军。 曹墨心里佩服这个耳报神，临走又索要了白将军写坏了的一幅字，这几天基本是天天不会空手走；本来是若琼调香用的纸也要，可惜欣赏了没一会就昏了，真是胆大，若琼挑出来香，不要人命就够意思了，还敢拿来欣赏。 “我来看看，琉璃到底在干嘛。”若琼略略翻了几页。“啊！我还是找魏王去吧。。。”慌慌张张的走了。 “若琼怎么了，箜篌你念念我们听。”曹正端出谱来，要义弟朗诵一下。曹墨一向自诩嗓音清冽，东瀛无双，大宋难寻，最喜欢在人前朗诵，高高兴兴拿了起来，就要念。 “。。。”曹墨的脸好像，好像身上的绣花一样红。“怎的不念。”白尔很急切想知道，但是人又多，曹正又在也不好表现出来，正等着听，曹墨又踌躇起来，真让他不耐。 “白兄，我怕我念了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开口了。大哥，还是你自己念吧。”说完就要递给曹正，白尔中途就截了过去。客观评论的话，白将军休养真的很好，因为他的脸都绿了，还是坚持看完了，虽然之后将凳子踢了。 其实曹墨很怕他大哥会有突发表现，比如将他们灭口或毒哑等等。然而曹正始终不温不火，只说“我妹妹从小就爱闹，看来这个荣官人更爱胡闹。” 白将军看了之后觉得很愤怒，找的理由是他们不该在茶坊乱来，且不信耳报神的回报，认定是姓荣的胁迫了曹然。他决定去茶坊，探看虚实，拯救曹大家。 可惜没人响应，最后还是曹墨在难敌美男的劝服的情况下，同意与他同去。曹正送给他们一句话，“估计你们能捉到一张嘴。”然后乐着走了。 这个麻衣阁小是小，花木环绕，曹墨觉得好些花木未曾见过，还要再看，就被白将军拉走。两人溜入也没人碰见。 躲在曹大家所在屋子隔壁，白尔关门，贴壁偷听。曹墨看见这屋里也有许多姿势优美的盆栽，可恨竟然没有认识的，暗怪自己见识浅薄。 曹山长夫人喜爱植物，曹墨也是这样，看见窗外还有池塘荷花，更是什么都忘了，感叹这里与自家相似。“白兄，这里布置与我家好像。” “你家也喜欢将蔬菜种成盆景？”白将军转过头来，刚想多说几句，又听见新动静。曹墨也凑过去听，“没想到荣官人表面挺斯文的，原来喜欢这一口。。。” “真是个衣冠禽兽，我早知曹大家不是这样的人。”“可能两人都好这一。。。”剩下的话死在白尔如刀得眼光里了。 “白兄，你先冷静冷静。”然而隔壁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可怜，白尔那还能听，一跃而起，就去撞门。进门处便是屏风了，曹墨在后，暗暗感谢这扇屏风，赶紧关门，省的曹然尴尬，虽然可能好不到哪里去。 “你是何人，屋内原来的人呢！”屏风后面坐了小厮，年纪十六七，面前矮桌上还摆着许多茶水和一卷书册。 “你们何人，为何闯入！”小厮也不怕，理直气壮反问。“吓走我家阿郎。”如果是一般人可能见了白将军就先丢了一半魂，可惜这个小厮自己面黑，有名的讨厌小白脸，如今见了白将军更是很难买账。 曹墨见窗户确实开着，窗前有些狼藉，应是被自己与白尔闯入吓到，经此逃走。“白兄，可能确实如此。”便拉白尔要走。 白尔见窗边虽然狼藉，但窗外无有脚印痕迹，就知小厮作假，定要小厮吐实。虽然这个小厮已经很强悍了，无奈白将军更有手段，不一时就招出实话了。 经过这件事，曹墨明白了为什么大哥疯起来万夫莫当，原来是从这里锻炼起来的。嗯，小厮更是认定了小白脸没有好心眼。至于白将军明白了一个道理，东京的口戏除了学鸟叫，还可以学人叫。至于曹然去了哪里，小厮抵死不说，两人也没办法。 当曹然从曹正那里看见那个荣官人亲自写口技戏本子时，简直惊死，曹然弹指，好你个荣七！看这笔法荣家书铺里的风月话本多半是他写的，怪不得里边的小娘子差不多都姓曹。也难为了那个小厮，连说了这么久。 第四十六章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美人，包括美男人与美女人，虽然无本法师说相貌不过是个皮囊，但实在没法让人否认好皮囊的重要性。 曹然觉得虽然不该这样想，但无本大师应当属于站着说话不要腰痛，如果人人能长成大师那个样子，估计都不会在乎自己的相貌了。 无本法师因为揭露太子身世一事与主持有所不快，就想离开大相国寺，但东序和西序又不愿他走，于是很折中的住在大相国寺对面。 其实这个位置很好，与荣六郎书铺在一条街上。无本法师最近刚刚痊愈，屋子里还有各位施主们布施的医药，精装经书等等。曹然很熟的那个童子在一边用功钻研佛经，其实很想垂头丧气，又怕无本法师见到批评，也就忍住了，只是撅着嘴。 最近大秦寺的僧众好像情绪激昂，其激昂程度不下于当年大宋要攻金帐时墨党的反应，信徒们说话时弹指不断。 自从三公主说自己不想当官家之后，事情就变的有些微妙。因为三公主虽然信佛，但是与景教一向关系不错，驸马爷的舅舅信奉景教，所以景教的人一心盼望三公主能当官家。 但是魏王就不一样了，魏王小时候替皇后占星，让他因此被撵出汴梁的就是一个景僧，所以一向不喜景教，景教也忌惮旧事，反对魏王。 曹然从魏王那里跑出来，没敢给谁送信，本来琢磨着这事情怎么下台才不让太子生疑，后来听到风声，知是荣思料理了，本来还挺感激。结果今天明白了荣思是唱的这么一出戏。 “大哥，麻衣阁有几波耳报神啊？”“本来是有至少四波的，后来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剩下白尔他们的了，昨天撞破了，也就没了。”曹正想起曹墨回来时的表情，觉得真是好笑，不过也感激他们关心琉璃。 “这么快就都撤了，我还当能坚持半月呢。”“任是谁也没法坚持半月，太折磨人了。”“嗯？”“你看看他们都听到什么了。”就把耳报神的回报拿给曹然了。 曹然心里真是有些生气，这个荣思意欲何为，将她写的这么窝囊。“大哥赶紧拿走，别让无本大师见着了，冒犯大师。”曹然最近一直住在无本大师住的院子里，占了童子原来的房间。 曹正前天夜里才得到曹然传的信，怎么也想不通，她是怎么到得无本大师那里。问曹然，曹然只说，大师心善愿意收容避祸，曹正要接她回自己家，曹然又说太惹麻烦，坚决反对，曹正也无甚办法。 最近魏王风头又起，议事会忙忙碌碌，先前几乎人人反对魏王，如今似乎有所转还，有一小半朝臣已经不再反对，至少是不再做声。 内阁的阁老们觉得这事情比较难处理，即使三公主这样表态了，也不能因此就让魏王回来；但是要官家过继其他王爷的儿子，官家和皇后都不同意。也难怪他们不同意。 根据《大秦律》好像同时有三个人可以过继，朝臣们查到的时候也是颇受惊吓。倒不是这三个在当地是有名的，残忍无情口碑不好，这样的人做了官家之后。。。真是不敢想象，估计不止是放火。。。 这全都要怪王驸马，官家明明还有三公主，既是官家亲生正出，又是不太管事的，以后她当了官家，朝臣们不知要有多开心。 如今这种情况，真是让人难办。李学士在樊楼吃酒，同桌同僚们都不觉叹气。“要是真有安国公主或安王在就好了。”“那咱们也不用愁了。”“胡说什么，要是那样官家也就不是官家了。” 先帝去世甚早，官方死法师害痨病而亡，坊间传闻是因相思病而死。具体哪个是真的，没人知道。 林太后一共有四个儿女，先帝为长，虽然颇有贤名，但登基与薨逝皆早，让人惋惜至今；二子为如今的官家，不好评说；三子死于不慎坠海，虽然也有人说是他自己投海的；第四个是一位公主，就是上面那三个人的娘亲，现已出家。 因为先帝之所以有相思而死的传闻，是因为林太后特意为，先帝和仰药自尽的蒙古质子举行冥婚，还特意封了一个安国的封号给本来就不存在的先帝后人，权当成先帝已有子女。这件事很是奇怪，所以坊间传闻纷纷。 林太后收集写许多先帝一家幸福生活的戏本子，这其中有很多有名的，最出名的就是无名氏寄来的《安国公主》，林太后自己经常边看戏边痛哭，官家怎么劝也没用。 百姓们也觉得这出戏不错，只可惜戏文里的官家子女也不漂亮。因为这出戏当初封的那个不限男女的先帝子女，被人称为安国公主。 在百官渴望安国公主的时候，曹正和曹然正好看见无本大师回来了，在急忙藏那个偷听时出错，正好掉在无本大师脚边。 第四十七章 在汴梁有一座庙，是因为林太后看过《安国公主》之后伤感，皇后特地为了孝顺林太后修的，纪念安国娘娘。因为当时先帝子女被赐名为然，所以又称然娘娘庙。 廿年前因为曾有落地书生在此祭拜并借宿一宿，翌日便遇贵人破格做官，最后官至太师，百姓由此认为然娘娘庙主管转运，各种失利人士多半爱去此处。 曹然认为简直无稽之谈，但是还是有许多人相信。“猫郎，你带好了，这是娘替你求的，你带了之后，就可以顺利考到度牒，不用种地了。”这位猫郎的娘亲很激动的将一个符拿出来。“娘，师父说出家是为了更好的弘扬佛法。”“既不用种地，也可以弘扬佛法，佛祖和娘都高兴，不分的，不分的。。。” 这是曹然第一次知道童子的小字，原来是叫猫郎的。不过他这修佛的，能带道教的护身符吗？看童子也没拒绝他娘，难道是可以的。可惜曹大家总觉得然娘娘是尊泥菩萨，不甚灵验。 朝里最近真是出了大事，因为一时找不见合适的人选。朝臣们一派要求三公主当储君，另一派要求魏王回来当太子。官家和皇后各同意一边。 每派守墨混杂，日日辩论相互攻击，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那三个不寻常的坚决不能来当官家。根据《大秦律》几乎没有转还余地，如果丰翊公主不即位的话，那肯定是那三位中的老大来当官家。 魏王是没有来当官家得到了广大别宅子的支持，因为他们可以借此要求自身权利，官家似乎也支持，可惜别宅子毕竟不多。更多的人是担心别宅子被承认，自己分的家产要减少，所以别宅子们对魏王的支持起到了反作用，让本来支持魏王的一些人转向反对。 现在王驸马也渐变成众矢之的，连他父亲大人都来劝他了，但是他始终不改口，还道是为公主好。后来王阁老也恼火了，竟然当众脱鞋殴打驸马，说“我今日就打死你这逆子，一了百了，省的为祸家门”。驸马被打，竟然还说“感谢大人赐于全尸。”结果气的王阁老光脚就走了。 后来驸马爷状告王阁老公然袭击皇室人员，罪犯不敬。王阁老被罚闭门思过，气愤不已，上表并登报与驸马爷王乾断绝关系。 但三公主始终是锯嘴葫芦，什么话都撬不出来。这个三公主其实是个明白人，曹然觉得三公主两口子真是明白的很。 童子似乎背佛经背的累了，走出来看月亮。曹然正坐在一棵银杏树的下的桌椅边，童子觉得那个位置很好，就也走过去坐下。 猫郎童子确实用功，居然这样也会失败，现在好像又研习的太累，每次见到他都觉得负担很重。曹然鼓励猫郎童子多向以前的王状元学习，“猫师父，你也莫要太辛苦了，学学那个王状元，学习时多休闲一下，可能效果更好。” 现在三公主的驸马，前几届的状元，有一套边玩边学的歪理，曹然拿来劝慰童子。童子的大眼又看着曹然了，曹然觉得他一定是想通了，觉得很有成就。结果猫郎居然大哭起来。吓了曹然一跳。 “大家居然拿王驸马来与我比较，看来我真是没有救了，呜呜呜呜”童子显然是觉得自己修行实在不到家，大家竟然用王驸马来安慰他。“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猫师父，你别哭了。。。猫师父。。。。” 夜里无风，从半开的窗户，可以看见曹太师和另外一个中年高壮男子。“阿木尔（意为太平），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要误事。”“三叔，这件事对阿木尔也有好处，阿木尔不傻。”“有你妹妹在那，终究不让人放心。。。”“琉璃也是孛儿只斤家的人，平时又没什么野心，我当她哥哥一天，她就不会多说的。”那个三叔好像也很激动。“咱们能否对得起成吉思汗的功绩，夺下大宋在此一举！” 窗外的蝉好像被三叔这一声吓到，一下子都沉默了。 第四十八章 在猫小师父大哭的时候，无本法师外出归来，猫郎一见师父回来，就赶紧不哭了，跑去煎茶。“大师，今日天阴。弟子等了一天，也不见太阳出来。”曹然也过来行礼。“檀越只静心等待，既然有阴天，便自会有晴天的。” 无本法师对曹然好像从来不讲什么高深的道理，估计是觉得曹然悟性太差。他好像刚从城外布施回来，头上戴着斗笠似的东西。 天上星星太晃眼，就闭了眼。“大师，弟子唐突了，想问大师一句话。”“檀越便问，贫僧知无不答。”“大师，你说爱情是不是多余的？” 无本大师只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曹然觉得大师也许是不知道，或许是默认，也许是怕刺激她。后来曹然知道，官方的爱情解释是，看破爱情就能脱六道轮回，看来是多余的。 这个问题荣思听说之后纠结了很久，因为他以为曹然要舍弃爱情，便是要舍弃他了。觉得很是坐立不安，深夜去拜访曹正，非要熄了曹然这个想法不可。 如果曹然真是熄了这个想法，估计也就没有他插足的余地了。曹然一直觉得自己舍了爱情，后来才明白，世上爱情有很多种，她把其中一些误标成友情了。 天上有一个很大的月亮，自从曹然来了之后，院子里无论白天黑夜，房门便始终开着，（以示自己品行无错），其实周围的人也不知道曹然住在这里。晚上无本大师就坐在院子里念经，今天也是，月关照的头皮发亮。 曹然觉得自己拖累了无本大师清修，心里很内疚。无本大师是个很有前途的大师，不过廿八岁，也已经名满大宋。最近无本大师虽然遭到不少劫难，但自己认为有助于自己修行，还暗自高兴，可惜曹然不知道无本大师的想法。 前几年无本大师因为天下孤儿渐增，慈幼局渐不能胜，就和几个法师化缘筹建了一个叫弘德堂的地方，专收慈幼局也不收的孤儿。 弘德堂本就在大相国寺近边，但是不知为了什么，不得不搬到了汴梁城外。前几天无本大师在去弘德堂的路上受人袭击，最近痊愈了，看来是去了弘德堂。 星星们其实很忙，因为天底下有太多人同时在看他们，比如说今日观星的还有荣官人。夜色已浓，不过荣府还是有客人的。后世人常说，曹正太师虽然略黑，但美眉明目，举止威仪，英武不凡，那一定是没见过今日的曹正，好像刚刚爬出了染缸。 荣思见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但又不好说什么。曹墨一直门口偷听，可惜听得不太全，只听到“此事得成，当以此物魁首相赠。”最后只是看见荣思抱着个琉璃鱼缸，兴匆匆的出来了。没想到费了半天劲，只是要个鱼缸，原来大宋人这么喜欢鱼缸。 荣思喜欢不喜欢金鱼没人知道，但是荣思一直喜欢一种鱼缸，今日曹太师许诺送给他最大号得那个，也难怪他这么高兴。如果箜篌肯深入的学习一下大宋俚语的话，就会知道，那种鱼缸是叫琉璃君的。 朝臣们要求修改《大秦律—继承》因其不够灵便，可能导致不贤君主临世；但是百姓们不同意，因为如果君不贤，议事会与太后可废，如果改律，灵便归灵便，也可能引起战火，影响生活。 有小报趁机煽风点火，指王驸马不贤，三公主不智，要求三公主与驸马和离，接任东君一位。又指魏王在汴梁实属鸠占鹊巢，应该速速离开东京，以正视听。另有小报观点相反，认为魏王才是合适人选，全然忘了放火的事。 一时之间，秋风未至，但是战鼓擂擂，原来夏日也可多事。街头卖浆的，提着精致的浆桶，唱的婉转的吆喝，“谈东君的来饮浆，润润喉来，暖暖场。” 今天下午，无本大师没回来，只传了个口信，“东风已到。” 猫小师傅因事被法忍法师留在大相国寺面壁，罚他禁足半月。 与大师口信同来的是信差和一匹快马，曹然拍拍那匹小马，“成败就靠你了。”小马好像很得意，想要嘶鸣一下 。“嘘。。。”小马就不做声了。曹然便骑着这匹快马，趁夜向城外赶，挑了小道一路快走。 会骑马的不止曹然一个，应该说不会骑马的太少了。在整个汴梁，现在有无数人正在骑马，其中有四拨曹然认识。 今天的城门口很不错，守门的小将们憨憨的，旁边站了个官人，学名荣思。 第四十九章 今夜小马的表现很好，很奋力的朝外冲去，然后又被很轻易的拦回来，最后做出很惊恐的样子。这让曹然很满意。 同样满意的还有荣思，因为终于还是将曹然抓到手心里了，比曹太师还有魏王都快。“我家娘子使小性子，多谢二位小哥。”荣思向两位小将道谢，小将也腼腆回礼。“官人不用客气，维持一幢姻缘，我们哥俩也算积了件大功德。”当然同时还能赚些外快，真是美事。 如果荣思现在回头，就能看见两位小哥笑的有些不同寻常。荣思家的马车很大，也很坚实，可以一直将他们带回荣家。另外三波寻人的，各朝不同城门跑去，也有全城暗搜的，找了一整夜，此系后话。 “不知阿思拉我去做什么？”“成亲。”“我若不愿意呢？”“那就改为抢亲。” 其实马车里很舒服，曹然很享受，但是荣思离得太近了，她甚至可以在他说话时看见他的小舌头（悬雍垂）。 荣思之前得到消息，曹然似乎是要出城。他就借若琼给魏王传了假消息，魏王后来还以为是太师故意透漏给若琼假话，心里暗恨曹正。 在荣思将曹然抓回荣府时，管家上去劝解，总的来说没什么效果。“你不用左顾右盼了，我娘和我爹早已走了，没人能拆散咱们。”他说的深情款款，双眼凝视着曹然，如果他不是硬扯着曹然不放的话，深情程度应该可以媲美梁山伯。 “咱们不是要成亲吗，官人不带儿写婚书去吗？儿可是真心盼着这一天的。”写完婚书交有司送到太庙，才算有效。不过写婚书要有多人在场见证，只有他们两人怕是写不成的。荣思觉得曹然想要借机逃遁，未免太瞧不起他了。 “娘子急着与为夫成婚，为夫早就知道了，你看这婚书不是在此吗？”曹然顺荣思手指方向一瞧，“娘子瞧见什么了？”“苗夫人插的花。”真是只看见这个了，曹然也很纳闷。 “是上面那个！”好像是一幅字画，嗯，应该是婚书的第四份，交个人保留的那一部分，裱的很好，好像还有其他人的贺诗题字，都裱在了一起，看起来很好看。 “那是什么？”“你说呢？”“可我并未到场，这个无效。”“娘子你欢喜疯了，你到场了，连小德都见过了。”荣思很是气定神闲的，这是他在曹然面前最自信的一起，至少有他完胜曹然的一回。 “你能确定它有效吗？”其实曹然很怀疑，因为她经常诈荣思，所以很怀疑这次是不是荣思使用了这一招。 “确定无疑。现在另外一份已经到了太庙，如果要反悔，也只能等到三年后了。”其实真是多此一问，因为荣思在曹然面前是从不说谎的，好像有什么他自己才知道的原因。这一局确实是荣思胜了，因为他才不信曹正成功之后的许诺，不信的也确实很有道理。 刚刚有些匆忙，曹然现在发现荣思确实是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你就不怕，魏王找上门？”“不怕，他许诺咱们只要远走洛阳，就可保无事，我答应了，现在他应该正在应天府追杀我。没时间来荣家。” 管家在屋外，琢磨自己家阿郎傻，怎的还不去写婚书，光将人关起来也没用。 曹然觉得谁也反悔不了，就此放了心。“你能离远一点吗？我有点热。”曹然觉得他穿的更厚，怎么不热呢。虽然很佩服他的效率，但是佩服归佩服，热还是热。 荣思其实在等着曹然发疯，或者至少怒骂，结果她好像无动于衷。这一句话严重挫伤了荣思的自尊，起了争胜之心。“我偏不离远，我挨着自家娘子，越近越好。” 根据史书记载，曹然和荣思就是在今天成亲的，嗯，虽然与真实情况有点不同，但是时间确实没错，在圣诞节前一天。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曹然希望自己可以嫁给莫旗，然后平静的生活一直到死。如果盲目一些的话，她其实更喜欢魏王，因为魏王很让她心动，而且会做橘子粥。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的，虽然荣思更像是一个好朋友。。。 荣思虽然觉得事情很异样，但是他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自此他便是曹然的夫君，至少三年之内是这样。 圣诞节终于到来了，朝臣放假五天，以示庆贺，街边的铺子也宣布今日减价，满街张灯结彩，官家又老了一岁。 今年官家圣上的寿宴出了一些事情，嗯，后世一般认为是大悲剧，其实也算不上，但是也真是很让人没想到。 官家最近似乎是铁了心要让魏王即位的，其实皇室人多，陛下是否有亲生子女来继承，没人真的在乎，只要还姓赵，不碍事便可，当然这话没人敢明说。 第五十章 荣家的刘管家雇了几个人，正在挂红灯笼。“歪了，歪了。那个窗花破了，赶紧换掉，不是那个。”呃，管家大叔辛苦了。那几个雇工也被折腾的够呛。 因为对外都说荣府主人不在，这是为了圣诞节而做准备，所以工人们也觉得荣家忒浪费，弄得好似要迎亲一般，觉得大约是阿郎不在管家胡闹，也就有些怠惰，将刘管家气坏了。好在天亮的时候还是准备好了。 荣思觉得心里很满足，琉璃就算是一只水晶猴子，如今也是属于荣思的猴子。确实很像是一只猴子，如果荣思肯照照镜子的话，就会看见有人用口脂画了一只猴脸在他脸上。 不过他没发现，荣思看见曹然换好了衣服，正在梳妆。听到声音后回头看着他，很甜蜜的对他笑，这种笑容一直持续着，他心里也很甜蜜，原来曹然是很爱他的，不然怎么会一点抵触都没有。 小报今日刊载了一个大新闻，然娘娘庙上空有紫气，飞向禁内。小德看这条新闻的时候、很怀疑是不是然娘娘庙为了掩饰着火而刊登的假消息。另一篇专题是别宅子的境遇，认为别宅子是有父母的孤儿，写了许多悲伤的事例，小德也看了也觉得很伤心。 圣宗当初在修订《大秦律》的时候，写继承这一章的时候，正是半夜里，他有些走思，就将《唐律》的这一段糊涂的照抄下来，之后参与编纂的朝臣们，多是家中嫡子，少数几个不是的也并非私生，大伙都认为这一条保护了自己的利益，谁也没有意见。 这之后确实是为了官府省了不少事情，如遇家产纠纷，涉及别宅的，概不受理。《大秦律》初颁布之时，很多案件帮闲的胡乱吵闹，乡党闹事，宗族干涉，导致了圣宗认为宗族家长，阻挠律法，实为大宋之祸患，就出现了废族长，削弱亲生大人，提出官家才是天下人真正的父母政策。这个写错了的继承法，夹在无数其他律条当中，也在大家族伦理分崩离析之后，无人再出面反对。 赵昭一直觉得圣宗是确实名副其实，但那是在大多事情上。虽然很多百姓与朝臣承认，魏王确实是一个人才，但是他们实在接受不了他，不只因为他喜欢放火，而是如果真的承认了别宅子，自己家中第二日可能就会跑出许多人，异母兄弟来分父亲的田产，异父兄弟来分母亲的嫁妆，这是不可忍受的。 今日禁内似乎真是有所庆祝，三公主两口和魏王以及朝臣都受邀请。荣官人也在邀请之列，虽然在只能远观的末尾。曹然很殷勤，甚至替荣思准备了衣服。荣思突然就担心了，“你该不会是想趁我不在。。。”“夫君放心，咱们很快会再见的。” 荣思还是不放心，背着曹然叮嘱管家。“刘叔，你好好看着大家，我总觉得不太对劲。”“阿郎，向你这样抢亲的，她能这样已经是很配合了。”两人回头还能看见曹然在不远处挥手道别。 “就是这样才不对劲。你看着她，别让她走丢了。”“老刘办事，阿郎放心。”主仆告别，荣官人坐马车往禁内去了。 “刘叔！”曹然这个时候已将换了一套衣裳，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有点早啊，娘娘。夫人原来说应该再等一刻才出发的。”刘管家的胡子很漂亮，此时正在迎风飘扬。 长春殿里的寿宴似乎刚刚开始，魏王及三公主等亲王公主上寿，然后宰执、宗室、百官，入内上寿。奏乐之前山楼上教坊口技乐人仿效百禽，依旧例以为鸾凤翔集之意，但是今年就有些怪异，隐隐有些哭声之意。 但是百官谁也不敢说，内外肃静一片。各自坐下，宰执、禁从，亲王、宗室、观察使已上，还有各国使副，坐于殿上。诸卿少百官，诸国中节使人，坐在两廊。军校一下，排在山楼之后，在这里之后可以看见下街议事会的商人们。 两位太师倒是比较镇定，其他人无心看盘。 山楼下彩棚里的仍是一如往常，有前列十串柏板，五十面琵琶，三尺高的箜篌两座，二十五弦一张。以次高架大鼓二面，后有羯鼓两座。次列铁石方响明金。还有箫、笙、埙、篪、觱篥、龙笛之类，另有杖鼓二百面两旁对列。今年曹墨亦受邀演奏箜篌。 官家两口做在主殿，魏王三公主陪坐两边，好像什么异声都没听见，看起来其乐融融。 第五十一章 昨天禁内出了什么事情，汴梁没人知道，确切的说是没人不知道，这两句话可以说成是同义的。 小报登的消息是不知谁气病了官家，官家心灰意冷，决定退位。后世的人对这件事情有别的解读，不过那与今日的汴梁无关。 在第一盏御酒，应该歌板色，大伙看盘。结果官家身边的歌者突然说起话来了，听声音分明是大公主。官家虽然是逢庙必拜，但是始终不太信鬼神。如今突然听到大公主的声音，虽然也有惊喜，但还是不相信，今日殿内人员繁多，又不能屏退，只能示意虞候们赶紧关了门。 殿外的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又奇巧节目待要开演，先卖弄个玄虚；殿内的倒是明白所以，也没法乱说。 民谣曾说“大公主是心头肉，三公主是肘后丘”，以示皇后偏心大公主。如今听见大公主声音，皇后连怀疑的心都忘了。“我儿，可是我儿来找娘亲了。”就要上前。官家坐在位上赶紧就要拉住，但哪里拉的住。 还好三公主三两步过去，拼命拽住皇后裙裾。“娘亲，大姐已死，生灵已去极乐，怎么会在这里，怕是有诈。”又对那歌者怒斥，“你是何方妖孽，敢到圣驾面前蛊惑，辱没我大姐。”魏王也怒喝，要将歌者拿下。 下首的一干朝臣也不好说什么，有信的有不信的，向两位太师示意，太师又不理，只好直勾勾盯着官家。 “三妹，大姐含冤而死，如何能去极乐。今日适逢圣诞，特地来为两位大人祝寿。紫微星父皇在此，哪里有妖孽能靠的前来。”大伙觉得很有道理，三公主皱眉。“你说你是大姐，有何凭证。” “王驸马夺魁的那一场，状元本来不是他的，是一个叫赵竹子的。”三公主便不说话了，心里怀疑难道真是大姐。朝臣们纳闷，原来科场里还有这么个玄机，这简直不可能，赵竹子是哪一位。 三公主不死心又问了许多问题，色色都对。几乎是没问完，墨党这么便引领起来，向大公主行礼了，墨党一向笃信鬼神。守成党的见墨党拜了，便也想拜。 “我儿，你有何冤，现在说说吧，你爹和娘给你做主。”皇后已然是泪盈于睫了，头上的凤钗都在颤抖，哪里还管真假，与大公主相似的人都是真的。 曹然没想到皇后也有这样的时候，几乎胜过了大公主出殡那时。这个人的出现，让殿上其他的人都很惊异，墨党以为是曹太师安排的，曹太师以为是荣家为代表的下街带来的，下街们什么都不知道，其他人正在听曹墨弹箜篌，曹墨独自陶醉，打算开始独唱。 “爹爹，娘亲。。。儿有大冤情要诉。”这个歌者明明是一个男的，声音倒是个女的，表情也是婉转含忧，很有意思。“爹娘可是儿是如何身亡的？” 魏王已经没法让她说下去，“陛下，此人装神弄鬼，怕是有异。”有对歌者“你这妖孽，还敢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就要抓人。皇后不理，官家似乎也没有听得意思。 “促织，你是如何身亡的，为父在此，你且说来。”官家还在自作镇定，但是声音都发抖了，官家一向说大公主虽然是女儿，但是最是像他（无论长相还是行事），因此格外喜欢。如今也被蛊惑了，说出这般言语。 “儿是为二弟所害。”“胡说，殿下为崔驸马所害，证据确凿，干魏王何事？”殿上曹正突然说话了，吓了大伙一跳。朝臣互相递眼色，大致在内心决定，如果官家人之间互殴，就一起退出去，找新的官家。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