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右翼思潮与右翼团体史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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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初，是日本右翼团体在组织上和右翼思潮在思想上都 迅速发展的时期。在思想上，北一辉和大川周明等所谓右翼“理论 家”先后写出《El本改造法案大纲》、《El本的文明》、《大日本帝国主 义的使命》等著作，鼓吹用皇国至上、忠君尚武、种族优秀等思想理 论改造El本，是为右翼思想的集大成者。②在组织上，Et本政府为 扩大对外侵略，为加紧从思想和行为上控制国内舆论和民众，于 1910年将全国各地以军国主义、极端国家主义和狭隘民族主义为 宗旨的在乡军人团体统一组成“帝国在乡军人会”，以民间团体的 面目出现，鼓吹军国主义，支持对外扩张，配合官方镇压国内反战 运动。这一具有官方背景的右翼团体与所谓民间右翼团体不仅在 政治口号、思想理念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其热衷于暴力的行为持 征，也与右翼团体动辄大打出手的持征如出一辙。这样一来，一些 具有在乡军人身份的右翼分子同时加入了民间右翼团体和“帝国 在乡军人会”，使这两个团体在人员构成和组织功能上的联系进一 步加强巩固，在思想理念上的军国主义、国家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 进一步同流合污，成为El本军国主义政府对外进行侵略扩张、对内 实行法西斯专制统治的吹鼓手和马前卒。 El本的大正年间(1911—1924年)，社会主义学说在El本广泛 ① [Et]荒原补水：<增补大右翼史)，大Et本一诚会出版局1974年版，518—519页。 ② [Et]荒原补水：<增补大右翼史)，大Et本一诚会出版局1974年版，518—519页。 · l80· 日本右翼思潮与右翼团体吏考 传播，成为日本国内社会进步思潮的主流，各种宣传社会主义思想 的报刊，研究社会主义学说的团体犹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各种进 步活动风起云涌，工人罢工、农民抗租、市民“米骚动”，左翼进步力 量逐步壮大。为镇压国内进步力量，日本政府一方面动用国家专 政力量实行白色恐怖，另一方面鼓动右翼团体出手。各右翼团体 原来就是为了与左翼对抗而形成和发展的，此时遂倾全力走上街 头，与左翼团体正面冲突、大打出手，企图以街头暴力阻止社会主 义思潮的传播和国内进步运动的发展。从此，右翼团体以“为国分 忧”的“侠义右翼”自居，并进一步介入国家政治权利的争夺和角 逐，也促使日本国内政治进一步军国主义化。因此，日本右翼的形 成与发展特点之一，即是右翼往往是作为左翼的对立面而存在和 发展的；在很多情况下是先有左翼，后有右翼；先有左翼的进步思 想，后有反对左翼思想的右翼主张。这一消极、被动、从属性的特 点，尤其以日本的右翼最为突出。 日本昭和(1925--1989年)初年的20世纪30年代，日本军国 主义法西斯势力加快了夺取政权的步伐，图谋尽快建立法西斯军 事独裁。与军国主义势力同流合污的右翼团体也不再满足于仅仅 在统治体制的外围摇旗呐喊．配合行动，他们伙同军部法西斯势力 将恐怖暴力行动的频率和规模都大大升级，接二连三地制造政治 性暴力事件，试图以凶杀和流血恐吓民众，为建立军部法西斯独裁 统治鸣锣开道。1930年，滨口雄幸首相被“血盟团”的右翼分子刺 伤，不久伤重身亡。1931年，军部法西斯分子和右翼团体狼狈为 奸，叫嚷着“一人一杀，一杀多生”，制造了更多的流血事件。2月9 日，刺杀了民政党核心人物、前大藏大臣井上准之助。3月5日， 又刺杀了三井公司的董事长团琢磨。5月15日，连现任首相犬养 毅也被右翼分子刺杀身亡。1936年，军部法西斯分子和右翼团体 以“樱会”为中心，制造了更大规模的军事政变——“二二六事件”。 · 181 · (抗日战争研究)2002年第1期 在兵变中，内阁大臣斋藤实、大藏大臣高桥是清、陆军教育总监渡 边锭太郎等3名高级官员被杀，首相冈田启介也遭到右翼分子追 杀，侥幸免于一死。在这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流血事件中，右翼团体 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不仅伙同军部法西斯势力镇压左翼进步力量 和国民反战运动，而且进一步扩大了暴力打击对象的范围，开始向 不积极支持国家政治全面法西斯化的资产阶级政党及其领袖人物 开刀，既推动了日本国家政治外交和社会思潮的军国主义化和法 西斯化，也促使右翼团体的力量迅速膨胀起来，成为日本国内一支 逆历史潮流而动、令人谈虎色变．闻之丧胆的政治力量。据日本警 察厅公安二课的统计，到1939年，日本全国共有右翼团体1733 个、成员182192人，达到了战前右翼团体有组织力量的最高峰。① 1937年7月7日，日本军国主义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1941 年12月9日，又发动了太平洋战争，把战火烧到了几乎整个亚太 地区。为了进一步扩大对外侵略，加强国内法西斯专制和恐怖主 义统治，日本政府把全国所有的民间政治性团体统一组成“大政翼 赞会”，作为其中一部分的右翼团体也进一步成为日本法西斯军国 主义战争体制的一个子系统，为虎作伥，充当了把日本人民引向惨 痛灾难和罪恶深渊的反动势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国大兵以战胜者的身份耀武扬威 地踏上了樱花之国，叼着玉米芯烟斗的美国远东战区司令长官麦 克阿瑟成了日本的“太上皇”。为了使日本不再成为胆敢与美国在 太平洋上一较短长的对手，美国政府对日本进行了带有资产阶级 ① [日]荒原补水：(增补大右翼史)，大日本一诚会出版局1974年版，518—519页。 · 1"82· E／本右翼思潮与右翼团体史考 民主主义性质的涉及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思想和社会各 个方面的一系列改革。日本政府秉承美国占领军的意志，于1946 年发布了“敕令第101号”，又在1949年颁布了<团体规正令>，严 厉禁止右翼思想的宣传和右翼团体的活动，宣扬军国主义和从事 暴力的右翼团体均被强制限期解散；其全部财产被没收充公转归 国库；骨干分子被褫夺公权，不得从事政治性活动，不得担任国家 公职．不得出任教育和媒体的从业人员。曾几何时气焰甚嚣尘上、 不可一世的右翼团体一时间内树倒猢狲散，不得不偃旗息鼓、销声 匿迹。 但1950年6月25日爆发的朝鲜战争促使美国将对日政策从 “抑制”改为“扶植”，并加紧推动在“宽大的条件”下尽早实现对日 媾和。美军占领当局宣布解除对右翼分子的“褫夺公权处分”，右 翼分子一个个沐猴而冠、弹冠相庆，战前的右翼团体绝路逢生、死 灰复燃，战后新成立的右翼团体也先后出笼、应运而生。他们本性 不改，重新活跃在日本国内舞台上，或开着装有高音喇叭的宣传车 穿梭大街小巷，声嘶力竭地沿街叫嚷；或扎起头巾、挥舞着垒球棒， 冲击左翼进步团体的集会游行；或竭尽流氓无赖之能事，邮寄手 枪、子弹，恐吓各界进步人士。早在30年代就以制造流血恐怖事 件而臭名昭著的“血盟团”也趁右翼团体疯狂活动之机死灰复燃， 在老首领井上日召的率领下成立了“日本同盟”。著名的右翼头 目、原大日本生产党总裁吉田益三1952年8月在大阪成立了以旧 军人为主体的“战友会”。据日本警察厅统计，到1952年右翼团体 “全日本反共同盟”成立时，日本全国已有270多个积极上街活动 的右翼团体、总共约四、五万人。①而据日本公安调查厅的统计， ① 日本警察厅(警察白皮书)，各年版。 <抗日战争研究)2002年第1期 到1953年，全日本共有750个右翼团体。①这2个统计数字相差 较大的原因，在于后者包括了右翼团体的支部。无论如何，2个数 字都足以说明日本右翼势力迅速增长的情况。为了避免美军占领 当局和日本政府的整肃或压制，无论是死灰复燃的老右翼，还是刚 刚成立的新右翼，大多标榜和平主义和民主主义，其思想主张和纲 领口号几乎与美国的占领政策完全一样，并不突出其军国主义或 国家主义的本质特征。但是“旧金山和约”签定后，日本右翼势力 认为国内外环境发生了有利于他们的变化，于是再一次公开打出 了“天皇制国体”、“天皇中心”、“民族至上”的旗号，鼓吹“忠君、反 共、修宪、强兵”，要求恢复到战前日本的政治经济体制，抛弃了民 主主义与和平主义的外衣。 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日本全国兴起了一场波澜壮阔、如火 如荼的“反对Et美安全保障条约”的国民斗争，仅在一年多的时间 里，就发动了23次全国性统一行动，参加人次多达1亿1500多 万，动员民众之广泛、声势规模之浩大，在日本国民运动史上前所 未有。为了镇压这一国民运动，日本政府调集了庞大的警力．右翼 团体也狐假虎威、蠢蠢欲动，配合警察与广大爱好和平的日本国民 相对抗。1960年6月5日，“维新行动会”等右翼团体协助警察野 蛮镇压日本“全学联”的游行队伍，造成东京大学女学生桦美智子 死亡、555人受伤的流血惨案。这一类热衷于街头暴力的右翼团 体被称为“行动右翼”，他们不仅参与镇压左翼力量和国民运动，也 疯狂地袭击、恐吓各界进步人士以及与他们政见不同的各界知名 人士，甚至在公开出版物中鼓吹暴力。右翼头目井上日召在1947 年出版《日召传》时，还故做姿态地声称：“非合法运动的时代已经 过去”．要通过合法的方式“致力于日本的新建设”。但在1953年 ① [日]荒原补水：<大右翼史>，大日本国民党出版，1966年，第47O一471页。 · 184· 日本右翼思潮与右翼团体史考 重新出版这一自传体著作时，就公开叫嚣：“现在日本结束了占 领”，“已经进入了强力的时代”，“我也恢复了自由”，“我意识到自 己是一个革命者”，自传的书名也改为<一人一杀>，腾腾杀气，跃然 纸上。① 1960年10月22日，参加过右翼团体“大日本爱国党”的右翼 分子山口二矢在一次群众集会上，于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了主张民 主、和平的社会党委员长浅沼稻次郎。1961年，一伙右翼分子因 不满“中央公论”所刊登文章的观点和政治倾向，竟然袭击了中央 公论社社长岛中的住宅，致使2人受伤。1968年，一些右翼团体 甚至策划以暴力冲击访日的苏联部长会议主席，企图制造重大的 国际事件，只是由于日本警方戒备森严，才未能得逞。因此。这一 时期的Et本右翼势力以亲美、反苏、反共、反左翼等特征，作为思想 与行动的基本方针。但对于日本右翼来说，“亲美”仅仅是迫于美 国强大压力之下不得已而为之的策略手段。右翼头子赤尾敏坦 承：“我的亲美反共不是从属于美国，而是谋略。因为单靠自卫队 无法保卫国家，必须依靠美国。”②右翼理论家荒原补水也认为： 右翼的“亲美政策不是本质，是战术策略。现在美国为了保卫美国 不得不加强日本。我们正可以利用这一点，强大战败以来凋敝不 堪的祖国，提高祖国的地位”。③因此一旦日本经济发展．国力强 大起来，右翼就迅速把“亲美”方针改为“反美”方针。 进入70年代，一批在理论和口号上有别于“传统右翼”的“新 右翼团体”出现。1970年，池田喻出版了<日本的右翼>一书，公开 批判战后以来日本右翼的“亲美反共”路线。他认为：“支持腐败的 ① [日]井上日召：<一人一杀)，新人物往来社1972年版，第397页。 ② [日]猪野健治：<评传、赤尾敏)，联合出版株式会社1991年版，第219页。 ③ [日]荒原补水：<大右翼史)，大日本国民党出版，1966年，第470—471页。 · l85· (抗日战争研究)2002年第1期 自民党政府，赞成从属于美国的安保条约，背离了明治维新以后 的右翼传统。不要忘记，正是资本主义经常是右翼的敌人。”首次 提出“反美”、“反体制”的“新右翼”的VI号。而日本著名作家三岛 由纪夫的自杀事件则使“新右翼”进一步从主张的更新发展到行动 的改换。“一般而言，把三岛事件之后的新民族派运动称之为新右 翼。也有人说‘是三岛缔造了新右翼’。”①铃木邦男于1973年5 月创立的“一水会”，被认为是“新右翼”的第一个团体。所谓“新右 翼”，系“指战后产生的、反对战后右翼‘重视反共。拥护体制’．主张 回到右翼运动的‘反体制，国家革新’的本质原点。为此不惜使用暴 力的团体及个人。由于是以批评既有右翼的形象出现于媒体上。 所以被称为‘新右翼’。昭和45年(1970年)l1月的三岛事件给高 呼‘打倒战后体制’的民族派学生以强烈冲击，(三岛宣言)中‘从国 家寻求生命以上的价值’一语引起了年轻人的共鸣。出现了继承三 岛精神的团体，是为’新右翼’的诞生”。② “新右翼”的特点，一是反美反苏。他们认为：美苏合作建立的 “雅尔塔体系”和发表的“波茨坦公告”(被称作Y．P体制)。是导致 日本战后“半殖民地状况”的“罪恶之源”；Y．P体制在日本的建立 是反天皇、反国家、反民族的；战后对日本战犯进行的东京审判，是 战胜国对战败国的审判，导致了日本的“自虐史观”；“日美安全保 障条约”像“紧箍咒”一样，束缚了日本独立自主地发展壮大军事力 量的手脚，使日本难圆“军事大国”之梦。而与日本社会不同 的苏联则占领了北方四岛。所以他们不仅反苏、也反美。特别是 随着Ft美两国之间的经济摩擦逐渐激化并日益扩展到科技、金融 ① 【日]铃木邦男：(新右翼——民族派的历史与现在)，彩流社1990年版，第37页。 ② [日]警备研究会：(简明极左、右翼、日本共产党用语集>，立花书房1998年版，第 196页。 · 186 · 日本右翼思潮与右翼团体史考 领域。致使双方在心理感情上的抵触和对立表面化，“新右翼”更是 全面否定了“传统右翼”的“亲美反苏”路线。 二是反对现行体制。他们把Et本的资产阶级议会民主政治体 制看作是美国一手炮制的“畸形儿”，要求进行政治体制改革，恢复 到战前的天皇中心、军部专制的政治体制，所以反对支持现行政体 的资产阶级政党以及作为政党后盾的经济界。①1975年，Et本政 府批准了“防止核扩散条约”，右翼团体认为这等于是在核武装问 题上作茧自缚，不仅大声鼓噪公开反对，而且殴打了当时的首相三 木武夫。1977年，被称为“财界大本营”的财界四团体之一“经团 联”的总部，也因强有力地支持战后的政治体制而遭到右翼团体的 袭击。但不论新、老右翼团体在政治理念、行动El号上有何分歧， 其政治主张在反共这一点上并无二致。荒原补水认为；右翼团体 “没有一个不高举反共的大旗”。②战后以来，Et本共产党一直是 右翼团体暴力活动的主要目标，Et共基层干部被刺杀，Et共活动场 所被捣毁的暴力事件层出不穷，1973年连Et共总书记宫本显治也 遭到右翼分子的袭击，幸未遇难。1981年12月，Et本民族独立义 勇军在神户的美国领事馆放火，并发表声明要求美国“承认东京审 判的欺骗性、犯罪性；为被以战犯名义镇压的Et本人恢复名誉，进 行赔偿；宣布占领军强加的宪法无效，并进行道歉；对美国文化在 Et本的泛滥谢罪；废弃Et美安保条约；撤走作为Et本民族奴化象征 的美军基地”。③ 因此，新右翼实际上继承了战前右翼的全部思想主张，是战前 右翼势力的重新组织和改头换面。Et本警方认为：“新右翼是以 ① [日]崛幸雄：‘战后的右翼势力>．劲草书房1983年，第196—199页。 ② [日]荒原补水：‘大右翼史>，大日本国民党出版，1966年，第47O一471页。 ③ [日]铃木邦男：‘新右翼一民族派的历史与现在>．彩流社199o年版．第211页。 <抗日战争研究)2002年第1期 ‘ 一 人一杀’、‘一杀多生’为基点的战前‘革新右翼’，是战前制造 ‘血盟团事件’、‘五一五事件’、‘神兵队事件’、‘二二六事件’的有 关人士及战前民族主义领导人培育出来的精神。”“新右翼”是战后 诞生的本流右翼。① 、 80年代以来，日本国民对右翼团体动辄上街鼓噪、制造音声 污染和频频采取暴力恐怖的行为日益反感，对于右翼团体主张把 日本拉回到战前去的政治诉求也毫无兴趣。右翼团体眼见成了人 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遂在口号、行为和组织上进行了一些换汤不换 药的变革，以邀买人心，争取国民的支持，扩大和巩固自身的社会 基础。一是开始注意国民人心所向的环境保护和能源问题。提出 了“节约能源”、“制止公害”、“保护日本清洁的河山”等口号；二是 随着经济实力的增长，日本政府提出了“政治大国”、“国际大国”的 发展目标，右翼团体也明确要求从苏联手中“夺回北方领土”，以及 针对美国提出“反对农产品自由化”等口号；三是大肆鼓吹迅速扩 充军备，把自卫队改为正式的军队，研制核武器、实现核武装，向海 外派遣军事力量；明目张胆地要做军事大国。② 在组织上，由于警方对黑社会和街头暴力活动的严密查缉和 大力打击，一些从事黑社会活动的右翼团体为了维持生存，改头换 面，摈弃单纯的暴力犯罪活动，以政治性团体自居，开始从事表面 上合法的政治活动，被称为“标榜右翼”。据日本警察厅1989年的 统计，由黑社会暴力团演变而来的政治性右翼团体，在全日本共有 340个，核心成员4000多。③ 实际上，信奉皇道主义、国家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的政治性右 ① [日]警备研究会：(右翼的思想与行动)，立花书房1989年版，第142页。 ② [日]崛幸雄：(战后的右翼势力)，劲草书房1983年版，第196—199页。 ③ 日本警察厅(警察白皮书)，各年版。 · 188· 日本右翼思潮与右翼团体史考 翼团体与崇尚“一刀一枪”的黑社会暴力团体本来就是一丘之貉． 他们在政治理念和恐怖行为上，本来就是如出一辙、身兼二任的， 右翼团体与暴力团是日本社会中两位一体的双头怪蛇。但不管右 翼团体如何变化，也是万变不离其宗，尤其是恐怖暴力行为从来就 没有停止过。1989年，2名右翼分子驾驶着满载汽油桶的卡车，试 图冲击竹下登首相的官邸。同年5 ，日本社会党书记长山口鹤 男因遭到2名右翼分子袭击而受伤。1990年1月18日，长崎市 市长本岛因发表了“天皇也负有战争责任”的见解而遭到右翼分子 的枪击，身受重伤。当年2月21日，自民党元老、前首相中曾根康 宏的选举事务所也受到右翼分子的袭击和破坏。 在日本国内政治舞台和社会生活中，右翼团体虽然人数不多， 仅占全日本人口的千分之一左右，但具有人员少、能量大、活动频 繁、气焰嚣张、肆无忌惮等特点，对日本政治发展方向和国民政治 意识倾向的潜在影响，不容忽视。尽管右翼团体一直以来都是日 本统治阶级所用来维护保守体制、对付革新势力的工具和打手，但 一 旦右翼团体的暴力活动破坏了社会秩序的稳定，引起国民的不 安和国内局势的动荡，就将不利于日本统治阶级的长治久安，所以 日本统治阶级也对右翼团体的暴力活动采取了一定的控制措施。 战后以来，日本警方每年均能抓获大量从事街头暴力活动、触 犯刑律的右翼分子，其中50年代平均每年80人，60年代平均每 年250人，70年代500人左右，80年代则上升到600人以上，特别 是1982年683人，1983年690人，是为战后的最高。鉴于右 翼团体活动猖狂，日本警察厅发出紧急指示，要求各地警方加紧取 缔右翼团体的街头暴力活动。东北地区警视厅专门成立了第三 · 189 · (抗日战争研究>2002年第1期 课，调集100多名干练的警官，集中对付右翼团体的暴力犯罪活 动。在警方的大力打击下，右翼团体的暴力活动有所收敛，被捕人 数呈逐年下降的趋势，到1989年下降为218人。①但这仅仅是右 翼团体的发展势头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并不等于右翼团体的势 力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沉重打击，也不等于右翼团体甘心从此退出 政治舞台，一遇到适宜的环境和气候，右翼团体就会迅速卷土重 来、兴风作浪。90年代以来，日本国内狭隘民族主义情绪上升，政 治情势保守化，右翼团体趁机再次活跃起来，。据日本警察厅 1990年12月21日发布的“1990年犯罪情况统计”表明，右翼团体 因进行街头暴力而导致的发案率和被捕人数分别比上一年增长 17．9％和9．3％。②因此日本警方于1991年起草了一项新法律， 谋求更为有效地控制右翼团体的暴力犯罪活动。据日本(警察白 皮书>各年版记载，右翼团体的组织规模和成员人数自战后以来一 直呈比较稳定的状态。1963年时有400个团体，11．5万人，1972 年有500个团体，12万人，1980年为700个团体，12万人。③另据 日本平凡社1982年版(百科年鉴>记载，当年日本右翼团体有720 个，12．5万人。日本(选择>月刊1989年1月号所载(现代“右翼” 之研究>中的统计数字则为，1988年全日本右翼团体有840个，成 员12．5万人。同一刊物2000年5月号的统计数字为，右翼团体 900个，成员总数10万人。④ 从上述这一组数字中，可以发现战后日本右翼团体在组织和 人员上的如下几个特点。 ① [日]崛幸雄：(战后的右翼势力>，劲草书房1983年版，第l96一l99页。 ② 日本警察厅(警察白皮书>，各年版。 ③ 日本警察厅(警察白皮书>。各年版。 ④ (现代“右翼”之研究>。[日](选择>月刊1989年1月号。 · 190 · 日本右翼思潮与右翼团体史考 第一是团体个数不断增加，但骨干成员基本稳定。12万人左 右的骨干成员人数虽然比战前的18万人几乎减少了三分之一，但 几十年来一直保持了基干队伍的稳定。这就至少可以说明两个问 题：1．右翼团体的政治主张和行为方式得不到广大日本国民的认 同和支持，只能代表日本社会上极少部分人；2．在当今日本社会， 仍然存在着右翼团体赖以生存、活动和发展的社会环境以及政治、 经济、思想、心理等多方面的条件。 第二点是第一点的逻辑的发展和必然，即右翼团体个数增加 和人员稳定的特点，必然导致右翼团体平均人数的下降和每个右 翼团体组织规模的缩小。从1963年到1989年，右翼团体的平均 人数从287．5人减少到148．8人，减少幅度达44．42％，突出表明 了日本右翼团体小型化的趋势。据日本<右翼团体要览》的资料， 全日本右翼团体中100人以下的小型团体占73．51％，其中10人 以下的超小型团体占36．33％，甚至出现了“几人一党”，“一人一 团”的情况，以及仅仅一个人却达打出不同名目的多个组织的好几 个旗号来进行活动的极端现象。①这一类小型团体往往具有行踪 飘忽、聚散不定、分化多变、难以防范的特点，常常出其不意地制造 流血暴力事件，令日本警方防不胜防、疲于奔命。 第三，是右翼团体的基干人员总人数虽然只占全日本人口的 干分之一，但他们活动能量却远远超过这个比例数，对于日本的社 会思潮、政治倾向和民族情绪所可能产生的潜在影响，就更不是这 个比例数所能反映出来的了。比如：1992年2月，右翼团体“大日 本爱国党”年仅20来岁的相原修一手持枪、一手握刀，闯进位于东 京永田町的自民党总部，占据了自民党总裁办公室。此事一举轰 动日本全国，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直到7个多小时之后，才以相原 ① (警方掌握的“日本右翼势力”现状>，[日](选择)2000年5月。 <抗日战争研究>2002年第1期 修自动向警方投降而告结束。这一事件对于日本国内的政治影 响，对于右翼团体的鼓舞和对于右翼思潮的推动，又岂能仅仅以个 人行为而等闲视之。 尽管在警方的统计数字中，日本右翼团体仅有10来万人左 右，最多不过12万人。但被称为右翼理论家的荒原补水却宣称， 日本全国的右翼分子共有353万人。①这一数字虽与警方的统计 数字相差甚远，却也不能简单地就此认为右翼理论家是在夸大其 词、故弄玄虚。因为日本警方统计的人数只包括那些积极参加街 头暴力犯罪活动的右翼分子，即只有其行为对社会秩序和公众安 全构成直接威胁或侵犯的右翼分子，才会被警方记录在案。而荒 原补水所说的“353万人”则包括了大量在思想上认同右翼团体的 政治理念，接受右翼思潮的观点，心理上和意识深层同情右翼分子 的所作所为，对国内外事物按右翼的思维方式去认知、以右翼的价 值标准做判断的日本人，他们被称为“穿西服的右翼”。这些人并 不参加某个具有具体组织形态的右翼团体，也不参与右翼团体的 街头暴力活动，只是接近或参加某个具有右翼倾向的文化或宗教 团体。他们甚至往往不承认自己是右翼分子。但他们在思想上和 行动上却是右翼团体的潜在同盟者和后备队，一旦国内外局势发 生重大变动，右翼团体猖狂活动之时，他们中的一些人就很容易从 思想上的右倾转为行动上的坚定右翼。②尤其是一些在日本政 治、经济、文化、教育、大众传媒等领域拥有较大影响的“名人”，对 于日本的政府决策和国民意识的潜在影响，更是不容忽视。 ① [日]崛幸雄：<增补战后的右翼势力)，劲草书房1993年版，第1页。 ② [日)猪野健治等：<行动右翼入门)，21世纪书院1991年版，第216—217页。 · 192· 日本右翼思潮与右翼团体史考 四 在日本，右翼团体的兴衰成败历来与统治阶级有着密不可分 的、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尤为明显。许 多著名的右翼团体头目，往往出任政府或军队的高级职务。如： 1936年二二六事件后上台的日本首相广田弘毅，就是日本近代第 一 个右翼团体“玄洋社”的重要成员。明治时期成立的“帝国在乡 军人会”，在军部法西斯专政时期是“敕令团体”，其会长有末精三 曾以陆军中将衔出任参谋本部第二部部长；战后。这一组织摇身一 变组成了“日本乡友联盟”。其成员多为持“大东亚战争史观”的退 伍军人。而右翼团体“新日本协议会”的首领安倍源基则在战前出 任过内务大臣、警察总监。号称“右翼帝王”的儿玉誉士夫，曾在中 国的上海组建特务组织“儿玉机关”，与日本侵略军狼狈为奸，对中 国人民犯下了罄竹难书的滔天罪行，被远东国际法庭定为甲级战 犯。逃脱法律和正义的制裁后，又成为右翼团体“青年思想研究会” 的会长。①这些事实情况无可辩驳地说明，右翼团体在战前的政 治化、国家化，右翼分子的一身二任。加速了日本国内政治和社会 思潮的右倾化、法西斯化和军国主义化，最终导致日本国家的军国 主义法西斯专政。战后以来日本国内外形势的发展，也使右翼团 体与日本统治阶级的关系有了一些变化。一些臭名昭著的右翼分 子已无法挤入日本政坛的前台，更多的政治家也顾及公众形象不 再大事招摇地自我标榜右翼主张。右翼团体恢复战前“皇国政体” 和天皇权力中心的政治诉求，更与维护议会制、政党制、内阁制、普 选制等资产阶级民主政治制度的统治阶级主流派的政治主张发生 ① (日]猪野健治等：(行动右翼Xfq)，21世纪书院1991年版，第2l6—2l7页。 · 193· <抗日战争研究>2002年第1期 了冲突。因此，与日本现行政治体制密切相关的自民党总部、“经 团联”总部，以及多位现任首相的官邸，都曾遭受过“反体制”的右 翼分子的暴力袭击。 而且右翼团体崇尚血腥暴力，动不动就制造暴力流血事件，或 者开着架起高音喇叭的宣传车在街头横冲直闯大声鼓噪，不仅引 起广大日本国民的极大反感，也破坏了社会秩序的安宁和稳定，不 利于资产阶级制度的长治久安，所以日本统治阶级在一定时期和 一 定情况下，也对右翼团体的活动采取过一些压制和打击的政策 措施。早在50年代，日本政府就曾修改刑法，增加了专门针对街 头暴力活动的条款。日本警察厅也曾多次发布紧急指令，要求各 地警察当局加紧取缔右翼团体的暴力恐怖活动和黑社会的暴力 团。1991年日本国会还通过了日本历史上第一部以取缔街头暴 力活动为目的的专项法案。但这些措施大多是针对右翼团体的暴 力行为而采取的治标办法，并未能从根本上铲除右翼团体得以生 存发展的社会基础。从本质和整体上看，日本统治阶级与右翼团 体互相利用、互为需要、互有所求的关系并未发生本质上的变化。 资产阶级标榜“民主”、“自由”、“人权”，在一般情况下，不便于随心 所欲地、无所顾忌地对国民和左翼运动使用暴力统治工具，为保持 所谓“公权”、“公正”、“公平”，有时需要右翼团体的大声鼓噪和暴 力活动阻遏国内左翼进步力量的发展壮大，维护资本主义制度的 稳定。 实际上，日本统治阶级中的某些头面人物其实在骨子里从未 真正放弃过“种族优秀”、“皇国中心”、“领导世界”的极端民族主义 思想，右翼团体的大呼小叫正好说出了这些人朝思暮想，但碍于身 份、地位和时机不能说、也不便说的话。利用右翼团体的甚嚣尘上 和大打出手，既可以鼓动极端民族主义思潮，为日本走向“世界大 国”鸣锣开道，又可以避免国际社会和国内和平进步力量把反对的 · 】94 · 日本右翼思潮与右翼团体史考 矛头直接指向统治阶级主流派，“以民间行为，政府不便干预”为借 口，逃避政治责任。从这个“暗渡陈仓”、“移花接木”的意义上看， 右翼团体能够在战后Et本死灰复燃、以至今Et气焰嚣张、不可一 世，就不足为怪了。或许可以说，右翼团体正是Et本现行政治体 制、统治机器和社会秩序中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所以许多右 翼团体头目都可以毫不费力地见到Et本政坛上声名显赫的政治 家。1987年，右翼团体“大东塾”的头目就国旗、国歌问题与首相 竹下登长谈。1989年，“战前派”右翼分子中村武彦与首相宇野宗 佑在首相办公室商谈皇室继承税问题。1990年，右翼团体“Et本 民主同志会”在京都为会长松本明重举行葬礼，1500多名参加者 中不乏国会议员或政府高官，自民党的头面人物福田纠夫、中曾根 康弘、竹下登等人也都送了花圈。①Et本统治阶级对右翼团体的 另眼相待，于此也可略见一斑了。 当然，右翼团体也投桃报李，有钱者出钱资助政党竞选，无钱 者或摇旗呐喊助威、或大打出手撒泼，使尽浑身解数为Et本统治阶 级提供各种各样的支持和帮助。早在1955年自由党与民主党合 并时，“右翼帝王”儿玉誉士夫就曾拿出一大笔钱帮助自民党纾解 建党之初的财政困难。反过来，右翼团体也要借助大权在握的执 政党和政治家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重建皇国Et本”。目前已经 制订为法律的“建国纪念Et”、“年号法”、“国旗(太阳旗)国歌(<君 之代>)法”等，都是在右翼团体大力推动下，由国会通过并颁令全 国执行的。1999年8月初(当时笔者作为访问学者正滞留Et本东 京)，正当Et本国会讨论表决<国旗国歌法>之际，东京的右翼团体 多次出动，举行游行示威，几百辆漆成黑色或迷彩色的宣传车，成 千名身穿迷彩服的右翼分子缓缓地行进在最繁华的市中心，高音 ① 【日)猪野健治：(右翼民族派总览)。21世纪书院1991年版，第399—401页。 · 195· <抗日战争研究)2002年第1期 喇叭里不断传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和战前的军歌声，为推动该法 案的通过摇旗呐喊、推波助澜。 右翼团体与日本统治阶级之关系的密切程度，从其资金来源 也可管中窥豹、略知一二。右翼团体号称“民间组织”，以从事政治 活动为主、经营性活动为辅，缺少固定收入，因此从财大气粗的统 治阶级手中得到财政支持，对于右翼团体的生存与活动是必不可 少的。这种支持在战前主要是靠军部的保护和财阀的施舍，在战 后则趋于多渠道、多元化，金额也有所增加。一是企业的“捐赠”。 其实这种“捐赠”并非企业的自愿行为，而是迫于右翼团体近似于 流氓无赖的敲诈勒索不得不“花钱免灾”。企业若不向右翼团体交 钱，右翼团体或者邮寄恐吓信、威胁恫吓，或把企业、银行登出的广 告转登在自己办的小报上，然后登门索取广告费。总之，各种“集 金”手段层出不穷，直到企业自动交纳“捐赠”为止。二是组织巡回 小队，到全国各地拉“赞助”。右翼团体“大日本菊水会”从1981年 开始走遍日本征集签名，要求苏联归还北方四岛，所到之处均有收 获，其中当然也少不了威逼恐吓强拉硬要的伎俩。三是向政界人 士伸手。右翼团体“防共挺身队”总队长福田进曾不无夸耀地说， 只要去拜访政界人士，绝对不会空手而回，再不济也能弄个5万日 元的“小费”。①四是将资金投入股票、不动产或贸易、商业、制造 业，通过表面上正当的经济活动谋取利益，以补充经费的不足。不 过其中最主要的来源还是统治阶级的慷慨解囊，这是右翼团体最 基本的资金来源。80年代一90年代，在日本被曝光的几乎所有丑 闻中，都有大企业向右翼团体提供资金的黑幕，连著名的证券公 司、大银行也不例外。经济上源源不绝的“奖赏”，清楚地说明了日 本统治阶级与右翼团体政治上互相利用、思想上彼此认同的特殊 ① [日]猪野健治：<右翼民族派总览)，21世纪书院1991年版，第399—401页。 · 196· 日本右翼思潮与右翼团体史考 关系。 据Et本内阁自治省统计：1978年381个右翼团体申报了资金 收入，总金额为10．2亿Et圆，平均每个右翼团体为270万日圆左 右。1988年申报资金收入的右翼团体增加到655个，总金额为66 亿日圆，为10年前的6倍多，平均每个右翼团体的收入超过了 1000万Et圆；其中年收入超过1亿Et圆的有6个，超过5000万Et 圆的有20个；而年收入为0的右翼团体的数量则从1978年占总 数的66％下降为1988年的33％。①上述数字可以说明，右翼团 体的资金收入，无论是整体规模、平均水平，还是增长的幅度和速 度，都有了明显的提高。资金收入的不断增加，成为右翼团体得以 长期存在和猖狂活动的物质基础。但是，1997年日本著名的证券 公司和大银行向“总会屋”(右翼暴力团体控制之下一种组织，专门 在收取银行或大公司的好处费之后，在股东大会上秉承公司方面 的意旨，或压制普通股东，或制造混乱干扰会议的顺利进行，为维 护和实现银行或公司的利益效劳)提供好处费的事件被媒体曝光 以后，Et本警方开始取缔“总会屋”及其背后的右翼暴力团组织，企 业在向右翼团体提高资金时也更为谨慎。加上日本经济长期低 迷，很多企业以业绩不佳为由减少或停止对右翼团体的“赞助费”， 不再订阅右翼团体出版的刊物。右翼团体资金来源减少，只好停 办刊物，关闭事物所，以降低开支。② 五 Et本的右翼团体派系众多、五花八门，有继承战前谱系的“传 ① [日]木下半治：<日本右翼的研究)，现代评论社1977年版，第199页。 ② <警方掌握的‘日本右翼势力’现状)，[日]<选择)2000年5月。 <抗日战争研究)2002年第1期 统右翼”，有热衷于街头暴力活动的“任侠右翼”和“行动右翼”，有 强调反对现行政治体制的“新右翼”，也有专门从事政治思想研究 和宣传的“思想右翼”，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无论属于何种派系 的右翼团体，在政治思想和行为方式上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主 要是： 1．鼓吹“皇国史观”，推崇封建主义、军国主义和复古主义的 传统思想，主张使日本的社会制度和价值观念恢复到第二次世界 大战以前的政治状况，试图拉历史倒车。 2．强调“皇权至上”，主张建立一个如同战前那样，以天皇至 高无上的权力为中心、以军部独裁为本质特征，以右翼势力为基本 主体的国家权力结构和政治体制。右翼团体“八干矛社”提出：“日 本国宪法改变了日本三千年的历史与传统，是日本被占领的屈辱 的纪念碑。日本要达到真正的独立，就要废弃占领宪法，复活日本 帝国宪法。”① 3．鼓吹“种族优秀论”，宣扬“大和民族优秀论”，崇尚以力服 人、一刀一枪的武士道精神，奉行恃强凌弱、弱肉强食的强权主义 行为准则，歧视弱小民族和落后国家，以亚洲乃至世界的领导者自 居，主张通过征服他国来建立日本的国际领导权。 4．否定战后日本的和平发展道路，反对现行和平宪法；要求 修改<自卫队法>，在内阁设立“国防省”，把自卫队改编为正式的国 防军；主张废除“无核三原则”，开发核武器，发展核力量；要求废除 “禁止武器出口三原则”，主张向海外派出自卫队，以军事大国的实 力地位和身份参与国际事务，解决国际问题，承担更为广泛的国际 安全义务。认为“支持腐败的自民党政府，赞成从属于美国的安保 ① (日】岩井利夫：(新闻记者的右翼研究>，经济往来社1976年版。第36页。 · 198· 日本右翼思潮与右翼团体史考 条约，这与右翼的传统毫无关系”。① 5．反对共产党和社会主义运动。日本右翼势力的诞生与发 展，一直与反共联系在一起。20世纪初，随着日本国内社会主义 运动的高涨，右翼势力也猖狂起来；而战后日本右翼势力的复活， 也是与民主改革、释放政治犯以后，日本国内左翼运动空前高涨紧 密联系在一起；右翼总是作为左翼和进步运动的对立面出现在日 本的政治舞台上。右翼理论家荒原补水认为：“750个右翼团体没 有一个不是高举反共的大旗。”② 6．在对外关系上，右翼团体几乎是反对和否定一切国家。对 美国，认为日美安保体制束缚了日本的自由发展，反对政府在日美 贸易摩擦中态度软弱、让步过多，主张坚决反击美国对日本的“敲 打”。对俄罗斯(苏联)，要求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任何方式夺回北 方四岛。对中国，反对政府对“教科书”、“参拜靖国神社”、“钓鱼 岛”等问题的处理，美化侵略历史，否认侵略战争，鼓吹“自由主义 史观”、“大东亚战争史观”，要求改变“自虐的东京审判史观”。在 我国领土钓鱼岛上树立灯塔和神社、涂写反华标语，在大阪召开否 认南京大屠杀的会议。从而严重地损害了中日关系的正常发展。 从学理的角度严格地说，日本的右翼团体并无系统完整的理 论体系和政治纲领，往往是拾近代以来日本极端民族主义思想的 牙慧，就事论事地提出一些口号和主张，与其说是理论思想，不如 说是观点的堆积、情绪的发泄、心理的变态、行为的偏执和歇斯底 里的发作。日本东北福利大学教授崛雄幸认为：如果说右翼团体 有所谓理论，也只能算是北一辉的(日本改造法案大纲>，战后右翼 在理论上并无创新，所谓荒原补水、小岛玄之一辈的“右翼理论 ① [日]池田渝：<日本的右翼)，大和书房1970年版，第116页。 ② [日]猪野健治：<右翼民族派总览)，21世纪书院1991年版，第399—4O1页。 · 199· <抗日战争研究>2002年第1期 家”，只不过是把战前右翼的理论学说加以修饰改造，涂上了时代 的油彩而已。①奈谷浦太郎也指出：“战后右翼的主要特征就是无 思想性和行动的虚无性。”② 无论如何。日本右翼团体的“理论思想”和暴力行为逆历史潮 流而动。代表了日本社会中落后野蛮的部分。其反动性是其政治诉 求的落后性和行为方式的野蛮性所决定的。 1．右翼团体以“武士”的传人自居。信奉“强权即是真理”和刀 剑枪炮的威力，嗜好暴力流血的恐怖行为，或开动架有高音喇叭的 宣传车喧哗鼓噪于大庭广众之中。或大打出手于光天化日之下。违 背资产阶级民主政治的运作程序和游戏规则，既破坏了社会秩序 的稳定。也干扰了国民生活的安宁。因此日本的媒体经常收到国 民的来信、来电。严厉谴责右翼团体妄图“以暴力恐怖的方式挽救 和治理日本”是对历史与和平的反动。 2．右翼团体尽管派系众多、口号繁杂。但其本质特征和价值 取向基本是一致的。都是主张封建的皇权中心，要求回到战前的皇 国时代，恢复历史上专制暴虐、野蛮落后的传统。这种倒退复古的 政治主张。违反了日本社会历史的发展潮流和国民的愿望。 3．右翼团体以封建主义、军国主义、法西斯主义的专制独裁 的政治理念。否定作为现代资本主义理念核心的自由、平等、人权、 博爱等价值标准，违背了人类历史的发展方向。 4．右翼团体狂热地鼓吹复活军国主义、法西斯主义。要求正 式建立国防军和派兵海外，妄想重温大日本帝国、大东亚共荣圈的 迷梦，竭力推动日本政治向右转，不仅将会把日本引到半个世纪前 的灾难道路，也必将给亚洲各国人民的和平生活和亚太地区的稳 ① [日]奈谷浦太郎：<战后右翼势力>，三一书房1960年版，第23—24页。 ② <警方掌握的‘日本右翼势力’现状>，[日]<选择)2000年5月。 · 200· 日本右翼思潮与右翼团体史考 定与发展带来新的威胁。因此日本右翼虽然只是国内力量，却成 为地区内的不安定因素之一。 20世纪90年代后期，由于苏联解体．东欧巨变，以及日本国 内政局的分化组合，日本社会党等左翼革新阵营的力量和政治影 响急剧下降，使得以反共、反苏为号召的右翼势力失去了意识形态 和对抗行动的对立面，不能不再一次调整策略方针，进一步向极端 民族主义的方向发展，以“民族主义的回归”作为口号。日本右翼 团体的政治活动范围有所扩大，几乎对所有重大的国内外问题均 采取引人注目的行动表示反对或支持，竭尽全力表明自己的政治 理念和力量存在，力图推动日本的国家发展方向和社会政治思潮 向右转。 在思想理念和口号主张上，右翼团体不再提“反共、反苏”，而 是提出“发扬民族精神和传统文化”，“皇国民族国家”，“同一血族 和民族魂”，强化了民族和文化的特色，甚至堂而皇之地叫嚣起“八 铱一宇”、“尊皇攘夷”、“神国日本”等战前右翼的口号。皇国宪政 党、皇道青年会、日本皇民党、大日本八铱塾、大日本殉皇会、大日 本报皇会、皇道民族联盟、皇道维新塾等军国主义气息浓厚的右翼 团体也层出不穷。由此可见，日本右翼的所谓“民族主义回归”，实 际上就是回归到战前的军国主义和法西斯主义。 在对外关系方面，右翼团体主要是攻击作为日本近邻的中国 和韩国、朝鲜。1996年，中日关系因钓鱼岛问题而一时紧张，日本 420个右翼团体，约1520人，上街游行示威．呼喊反华口号，肆意 攻击中国，批判日本政府的对策。1997年发生教科书问题时，右 翼势力动员了1710个团体，7120人，出动宣传车1860辆次，在全 日本各地展开“不能容忍自虐性的教科书”的街头宣传活动，并在 东京捣毁了反对右翼所作所为的民营广播公司的大门。1996年1 月到1997年5月，右翼团体因教科书问题对出版社进行威胁的事 · 20】 · (抗日战争研究>2002年第1期 件已达140多起。1996年7月，日韩围绕竹岛(韩国称为独岛)发 生纠纷，日本右翼团体制造了冲击韩国驻日本大使馆和烧毁车辆 的事件。1997年1月，韩国总统金泳三访问日本，右翼势力动员 800多个团体，约3670人，出动宣传车1080辆次，在广岛、大分等 地举行抗议活动，并向韩国驻大阪领事馆扔燃烧瓶。1998年8 月，日本右翼团体认为朝鲜发射了穿越日本上空的导弹，采取了大 规模的抗议行动，动员了820个团体，约3820人，出动宣传车990 辆次，抨击旅日朝鲜人总会，要求日本政府加强防卫力量。12月， 又刺伤了主张开展对朝鲜贸易的新渴市市长，并采用暴力阻止朝 鲜轮船“万景峰号”进港。①由于严重扰乱了社会治安，损害了日 本的国家形象，因此日本警方对右翼团体的活动进行了严厉打击。 当年，警方一共取缔了254起右翼团体的街头暴乱，逮捕380人， 搜缴107支枪械。 在内政方面，右翼团体也加大了对现行政治体制和政治结构 的批判。竭尽全力推动日本政治倾向和社会思潮的“保守化”和“右 倾化”。日本右翼团体声称，1995年是战后50年总清算的“斗争 之年”，为反对国会通过“战后50年”，动员了200多个团体． 2100多人，出动了数百辆宣传车，在东京街头游行示威。1997年， 住宅金融专业公司的丑闻被曝光后，右翼团体也动员了180个团 体，约1200人，出动宣传车400辆次，上街游行示威。由于扰乱了 治安秩序，被警方立案侦察208起事件，324人被捕，116支枪械被 收缴。大藏省官员贪污事件发生后，右翼团体又一次纠集330个 团体，约680人，出动160辆宣传车，开展抨击政府的宣传活动。 日本警方立案侦察了936起事件，逮捕1239人，收缴了82支枪 ① (警方掌握的‘日本右翼势力’现状>，[日](选择)2000年5月。 · 202· 日本右翼思潮与右翼团体史考 械。①正如日本学者所说：“战后右翼只不过是在行动上继承了战前 右翼的思想，即国家主义的传统，那就是以武力作为后盾的暴力活 动。”②目前，日本国民对右翼团体的逆流而动和街头暴力越来越反 感，社会各界对右翼团体的批评也比比皆是，加上警察当局对街头 暴力活动的大力取缔，使右翼团体的活动空间有所萎缩。同时冷战 后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的主流，暴力和动荡越来越不受欢迎。 由于苏联的解体和国内外环境的变化使得日本左翼力量逐步 削弱，政策主张向保守政党靠拢，所以为与左翼对抗而出现的右翼 在政治上的影响力和号召力也随之减弱。特别是战后以来的右翼 头面人物纷纷死去(1990年2月6日，赤尾敏死去。同年2月16日， 头山满的孙子在其父墓前自杀。1992年6月10日，战后右翼理论 家苇津真彦病死。1993年10月20日，新右翼的代表人物野村秋介 自杀)。③使得所谓“本流右翼”、“纯正右翼”逐渐走向没落。 但右翼团体的骨干队伍大体上依然故我，“潜在的右翼”也大 有人在，右翼团体赖以生存的社会基础、思想基础和阶级基础并未 从根本上改变。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