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情感

2007年 1月 4日/星期四 ■本版编辑 朱淑蓉 七彩情感B3 鸡肋婚姻 留着是痛丢了是伤 采写 刘婧 倾诉人 蓝月 女 ２６岁 公司主管遵照爷爷的遗嘱， 蓝月嫁给了力勇， 她想 着，过不好以后就离吧。 婚姻中争吵打骂不断， 她狠下心要离，却发现他的日记，密密麻麻记录 着多年来对她的爱，而正在这时，大学刚毕业的 王波走进蓝月的生活……（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周末夫妻并不甜蜜 上周一清早， 我刚走进公司， 同事就疑惑地问我：“你老公又来 了？”我奇怪了：“你怎么知道？”“看 你脸色就知道嘛。”是的，只要他一 来，我的心情就是抛物线，从顶点 拼命下滑。 我和力勇，人们眼中的 周末夫妻。相聚短暂，却并不甜蜜。 上周末晚上， 和往常一样，他 一进门就像只猎犬， 翻箱倒柜，连 床底都不放过。他是在寻找“证据”， 我所谓的出轨证据。 最后，一无所 获的他突然瞄到床单，把鼻子凑上 去闻，然后勃然大怒地吼：“怎么有 汗味，皱巴巴的，你还不老实点！ ” 我坐在一旁削苹果，冷眼看着 他青筋直冒， 他一下冲到我面前， 夺过刀子将我扑倒在地，掐住我的 脖子，我快窒息了，清晰地感觉到 刀口的冰凉。 在我的挣扎中，皮肤 被刀子划破了，他松开手，惊恐地 看着我，然后，又是一个整夜的痛 哭流涕，无休止的道歉。 这样反反复复的争执与道歉， 已经持续了六年。 我在心里说，天 堂里的爷爷啊，当年你把我交给他 时，可曾想到会是今天这样？ 六年前，我 ２０岁，那年爷爷病 危，我连夜赶回小山村。下了火车， 看到力勇傻傻地在站台等我。从我 １５岁到 ２０岁，这个男人足足等了 我五年。 因为家很穷，１４岁的我，梦想 着自己挣学费， 到采石场里砸石 头，在裁缝铺里学缝纫，自己琢磨 养殖技术， 什么苦活我都做过，当 年我走遍县城， 一个鸡蛋赚 ５分 钱，我每天把这些毛角钱压在箱底 积攒，一年后才发现离上学的梦是 越来越远。 １５岁那年，我给家里留张纸条， 带着所有的积蓄独自去南方打工。 爷爷决定我的婚姻 找到工作后，我第一件事就是 写信给家里报平安。 他们不识字， 请全村公认的“秀才”力勇帮忙看， 他因此知道了我的联系方式。早在 我读初中时，他就喜欢上我了。 在南方几年里，我辗转了几个 城市， 每天早上 ５点起床做事，冬 天里手冻得裂口子，凌晨几点才能 睡觉……那一年春节，我带着积攒 一年的钱给全家买了衣服回到山 村。 可爷爷看到我就一巴掌打上 来，他气得老泪纵横，也心疼我在 外面受苦。 回家的几天里，我才发现所有 的人都认为我在和力勇谈恋爱。力 勇每隔一天给我写封信，可我往往 十天半个月才回复，他每周给我打 电话，可我从没给他打过，这算恋 爱吗？ 过完年， 我依然坚持南下闯 荡。我长相不错，又能吃苦，工作开 始越来越顺心， 从餐厅服务员，到 售楼小姐，我的业绩出类拔萃。 就 在一家公司准备提拔我时，家里突 然发来急电，爷爷病危了。 等我赶 回家里时，爷爷已经奄奄一息。 他 紧紧握住我的手， 让人喊来力勇， 嘱咐他马上和我结婚，不要让我再 出去打工受苦了…… 爷爷去世后，力勇一家前来提 亲。 所有亲戚都在说服我，有人说 我没良心，耽误力勇这多年，有人 议论我不老实，在外面花了心…… 妈妈劝我， 全村人都知道你跟他 好，你总得为自己名声考虑啊。 有 的人也问， 你为什么不愿意结婚 啊？我说怕相处不好。他们说，那过 不好可以离婚啊。 这句话，让我顿 悟，是啊，若真过不好，还可以离婚 啊，那时候也就没人指责我了吧。 我答应了与力勇结婚，但却坚 持由我自己承担所有费用。亲戚们 都很奇怪，我心想着，结婚的钱是 我自己出的，那么即使离婚也就不 欠他什么了。 婚姻生活耳光响亮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我们的战 争开始了。 那天，来帮忙的朋友在 家里喝茶。 我看到柴快用完了，便 叫他赶快再准备一些来。 他说，哪 能扔下朋友？ 说完转身就走。 我一 把拉住他说，你让他们自己坐一会 儿有什么关系啊？他偏不，我火了， 拉住他的胳膊往外拽， 他臂膀一 甩，我一屁股摔倒在地。 他居然敢 推我！ 我噌地站起来，迎面给他两 耳光。他一惊，脸涨得通红，反剪住 我的手，我们扭打起来。 家人把我们拉开后，我冲进卧 室，收拾着衣服，哭闹要回家，这婚 没法结了。 所有人都围着劝我，他 妈也在数落他，那晚，是他第一次 向我道歉，好言相求。 婚礼万事俱 备，箭已上弦不得不发，第二天我 的眼睛还是红肿肿的，就穿上刺眼 的红衣服成为新娘。 婚后，喜欢读书的他，四处借 钱在学校旁边开了一家书店。他做 着自己喜欢的事，心情也好，可好 景不长，书店的良好势头招来当地 人的眼红，他们联合房东，提高租 金，最后把书店据为己有。 力勇垂 头丧气地回家， 除了成本全亏了， 还有一屁股的赊账。 他心太软，乡 亲去买书，钱不够就赊着，直到现 在都没要回来。 我催他去要债，他 总是推三阻四， 我的话越说越重， 他终于烦了， 竟然指责我不贤惠， 让我不要管男人的事 争吵再次爆 发了， 我的巴掌又一次掴在他脸 上。 此后，我们的生活里几乎天天 都有了战争。 一杯茶热度不够，一 顿饭菜胃口不对，出去走亲戚送什 么……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可 以让我们说出最伤人的话，让我们 从发怒、大骂，再到毫不留情地出 手－－在这场婚姻里， 我们让对方 看到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结婚半年后，我们一起去买年 货，当时我见天色已晚，便催着赶 快回去，他可偏偏还要逛，我一赌 气，一个人调头就往家里跑，他追 上来，拉着我就往回扯，我们在大 街上开打了。 他当着所有人吼道， 过不下去了，离婚离婚！ 然后他往 家里跑去， 准备拿结婚证换离婚 证。 我跟在后面直到家里，然后告 诉他，我不离婚！因为，那时我发现 自己有了身孕。 他把爱写进日记里 生了孩子没多久，坐月子的我 披着棉袄，坐在院子里洗他们全家 几大盆的衣服。 我们家乡，男人是 不做任何家务的，我可怜婆婆年老 体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家务。 我 因此感冒发烧，家里却连杯热茶都 没有。 他坐在隔壁家里聊天，迟迟 不愿回家。我去叫他，催他，于是又 爆发了争吵。我还是一个在坐月子 的女人， 却被他重重地推倒在地。 我心灰意冷，咬牙想着，等孩子大 了，这婚我一定要离。 一年后， 力勇准备来武汉打 工。我清理好衣服，告诉力勇，我也 要去。 他知道我的脾气是说一不 二，勉强答应了我，但要求让我必 须跟在他身边。 到了武汉， 满是黄土的工地 上，我戴起安全帽，和他一起做男 人的力气活。下雨了，全身是泥，天 晴了，全身晒脱皮。我没叫一声苦， 我渴望呼吸这自由的空气。 工地上， 除了男人就是男人， 几次我和男同事说话时，都能看到 力勇怪怪的眼神。 他越不高兴，我 就越得意， 不让我和别人聊天，我 就偏要聊。 力勇受不了，阴阳怪气 地说，怎么你跟其他男人说话那么 温柔，对我就像是仇人相见？ 我懒 得理他。 他忍不住了，我们的拳头 再次相互打在对方身上， 那天以 后，我离开了工地，也提出了离婚。 在市中心，我看到一家公司促 销员的招聘广告。 我顺利地聘上 了。在公司里，我是最漂亮的，也是 最能吃苦的，慢慢地，我从一个小 员工，升到小组组长，直到今天跻 身进入管理层，在单位附近租了房 子。 闹市区的房子很贵，可是我宁 愿花钱也不愿意天天和他相见。 在搬家的时候，我却无意看到 了力勇的日记。日记本的纸磨得很 旧，写得密密麻麻，我看了一惊，原 来从我 １５岁到现在， 这 １０多年 里，他把对我的爱全部都记在本子 里。我们吵架，打架，可他说自己心 里却是爱我的。 我有些感动了，想 着他一个爱读书的人，现在为了生 活只能手拿铁锹， 哪怕打满了血 泡，多么不容易啊。 我心软了。 想回却回不去的婚姻 可是力勇不信任我，他每周来 看我一次，就像是猎犬觅食东找西 翻，猜定我有外遇。 他的猜忌令我心烦意乱，常常 借酒消愁。我的颓废引来了王波的 注意。 他是公司新进的大学生，一 次晚间会议后，他静悄悄跟在我身 后，说要送我回家，我拒绝了，他却 不放弃， 一路送我直到宿舍楼下， 却没有多说一句话就离去了。 每到夜班，王波就会一直等我 送我。我告诉他，我有丈夫有孩子， 还比他大四岁，不要浪费自己的青 春了。 他不管，说看着我愁眉苦脸 的模样很心疼，说要保护我。 在遭到我Ｎ次拒绝后， 他终 于爆发了， 坐在马路上嚎啕大哭， 惹得路人都不禁回头观望。我没见 过男人的眼泪， 我拉他、 劝他、哄 他，都无济于事，他疯了一样跑向 马路，我怕他会出事，好不容易才 把他拦住。我强行把他带回自己的 寝室，守着他，怕他做傻事。 那一 夜，他睡沙发，我睡床上，两人相安 无事。 我们的距离也走近了，经常一 起下班一起吃饭，所有人都认为我 们是情人，事实上我们之间什么都 没有发生过。 力勇听到风言风语， 对我更加不信任了。我偷偷看过他 的日记，他说来到城市后，看到我 这么优秀而他碌碌无为，他更担心 我会离去。 我知道力勇是在乎我，可是我 无法忍受生活里充满猜忌。 而且， 我们的差距的确越来越大，共同语 言越来越少。 王波给予我的温暖，让我更加 渴望过正常的家庭生活。可我的经 历，也让我明白有些事一旦开始就 是覆水难收， 我不能耽误王波，更 何况这场婚姻对于我，已经不能简 单的用留下或离去作为决定了。 年底又快到了，我想念起家中 的孩子， 惦记着给他买件新衣裳； 我会感谢在家里辛苦操劳的婆婆， 没有她的支持我就离开不了家乡， 更没有今天的工作；逛街时，我也 会特意看看电器，想着给我们那个 贫寒的小家添点家用……六年前， 我以为离婚就是提着箱子，拍屁股 走人般的简单；六年后，我才发现 婚姻像自己身上生病的零件，留着 是痛，丢了也是伤。 嘘，请安静！ 过日子， 请保持平静的底 线。 婚姻的声音小一点，破碎的 可能性也小一点。 哪怕也有伤 害，隐忍的伤，总比锣鼓喧天的 要轻。 凡事大白于天下就晚了， 躲在被子里吵， 关在家里吵，在 大街上吵，一步比一步走向无可 救药。 驯养师能自如地让海豚下 沉或者跳跃，绝招是，当海豚按 驯养师的口令做对了，驯养师就 击掌扬，扔食物它吃。 如果海 豚做错了， 他们就不予理睬，反 复数次，海豚渐知主人心。 婚姻也是一个道理，避免争 吵和矛盾的最好办法，是他做错 了你不理，即使理了，也不要针 尖对麦芒。 你让婚姻的巴掌那么 响，是因为你一直没有和他过下 去的愿望和决心，你的心一直处 于不定状态，动荡状态。 如果现 在想回归家庭，首先学会在婚姻 里做安静女人，学会安静地处理 事情。 （樊南方） 记者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