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_呼啸山庄_中凯瑟琳的双重人格

荆州师范学院学报 2000 年第 6 期 (社会科学版) 收稿日期 : 2000 10 26 作者简介 : 刘红卫 (1966 —) , 女 ,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外语系。 论《呼啸山庄》中凯瑟琳的双重人格 刘红卫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外语系 , 湖北 　武汉 　430074) 　　摘 　要 : 凯瑟琳的性格充满了矛盾。一方面 , 思想单纯、自由而不夹杂任何俗气 ; 另一方 面 , 她的性格里又现出其世俗复杂的一面 , 具体表现为她的虚荣心和名利欲。 关键词 : 凯瑟琳 ; 双重人格 分类号 : I106. 4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003 - 8019 (2000) 06 - 0033 - 03 　　19 世纪著名女作家艾米莉·勃朗特惟一的一部 小说《呼啸山庄》从问世起就受到评论界的广泛关 注。特别是小说里的男主人公希刺克历夫引起了各 种各样的评论 , 但是女主角凯瑟琳·恩萧却很少受 到特别地评点。事实上 , 这部小说中关于凯瑟琳· 恩萧这个人物的构思“既新颖得出奇 , 又自然得厉 害 ,‘宛如来自其它星球’”[1 ] (P. 151) 。有评论家甚至 认为凯瑟琳·恩萧 ———而不是希刺克历夫 ———是整 部小说的中心 , 因为希刺克历夫始终为凯瑟琳所控 制 ; 而且认为真正的魔鬼般的情人应该是凯瑟琳而 不是希刺克历夫[2 ] (P. ) 205 。 孩提时的凯瑟琳是一个野性十足、倔强又大胆 的姑娘 , 身上充满了反叛精神 , 最喜欢的玩具竟然 是鞭子。当老恩萧将希刺克历夫带到呼啸山庄时 , 引来的是全家人对这个脏兮兮的小东西的厌恶。但 是 , 凯瑟琳和希刺克历夫却渐渐变成了好朋友 , 因 为这两个孩子被某种奇异的原始的共感互相吸引到 了一起。对凯瑟琳最重的惩罚就是不许她跟希刺克 历夫在一块儿。尤其当老恩萧去世后 , 在反抗亨得 利和约瑟夫的时候 , 他们发现了彼此间的不可缺 少。凯瑟琳给予希刺克历夫的是人和人之间的了解 和同伴情谊 ; 而从希刺克历夫那儿 , 凯瑟琳的天性 得到了回应。在荒原上自由地嬉奔 , 享受大自然 , 是童年时的凯瑟琳和希刺克历夫最喜欢做的事情。 他们憎恶一切虚伪和暴虐 , 敢于将圣踩在脚下扔 进狗窝。 凯瑟琳的性格充满了矛盾。一方面 , 因凯瑟琳 出生在风暴之乡呼啸山庄 , 有着一个在荒原上长大 的童年 , 她对大自然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 , 体内有 着原始野性的原素 , 思想单纯、自由而不夹杂任何 俗气 ; 另一方面 , 在她成长的过程中 , 因受到有几 百年历史的基督教传统约束和外界的“文明社会” 的诱惑 , 她的性格里又表现出其世俗复杂的一面 , 具体表现为她的虚荣心和名利欲。 凯瑟琳性格上的这一致命弱性始于她在画眉田 庄作客后。从画眉田庄回来时 , 焕然一新的凯瑟琳 举止文雅起来 , 穿得很时髦 , 不再是那个“粗野的 披头散发的小蛮子”。而衣衫凌乱、蓬头垢面的希 刺克历夫与娇艳优雅的凯瑟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画眉田庄养病期间 , 凯瑟琳学会了向往呼啸山庄 生活中所没有的体面地位 , 发现自己无法抗拒画眉 田庄舒适生活的诱惑。凯瑟琳的价值观在她返回山 庄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的野心开始膨胀。 在以后的日子里 , 她尽力掩饰自己野性的一面。当 她听到别人称希刺克历夫是“一个下贱的小流氓” 时 , 她刻意提醒自己不做出像他那样的举动来。但 回到家中后 , 她又不肯再循规蹈矩。她不知不觉地 具有了双重性格。为了世俗的利益 , 凯瑟琳最终选 择了嫁给埃得加·林顿。 但是 , 凯瑟琳和希刺克历夫原本属于很久前被 33 分开的同一体[3 ] (P. 74) , 有着很强的亲和力。凯瑟 琳清楚地知道自己错了 , 意识到自己与希刺克历夫 有着不可拆解的关系 , 俩人连在一起的纽带几乎是 神秘而不可言语的 , 在灵魂中他们最是自己的本 相 , 几乎是一模一样[4 ] 。凯瑟琳曾经对耐莉坦白 道 : 她爱希刺克历夫“是因为他比我更是我自个 儿。不管咱们的灵魂是用什么料子做成的 , 他和我 是同一个料子”。她甚至断言 :“我在这世上的最大 的苦恼就是希刺克历夫的苦恼 ⋯⋯我生命中最大的 思念就是他。即使其他一切都毁灭了 , 独有他留下 来 , 我依然还是我。假使其他一切都留下来 , 独有 他给毁灭了 , 那整个宇宙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陌生 人 , 我再不像是它的一部分了。”[5 ]虽然凯瑟琳从 来没有想过抛弃希刺克历夫 , 而且还天真地认为 : 嫁给埃得加后 , 她想她就可以帮助希刺克历夫抬起 头来 , 从此再不受亨得利的欺压。但是 , 一旦选择 嫁给埃得加 , 她心爱的希刺克历夫就意味着将被 “毁灭”。事实上 , 她的婚姻选择是她一生中致命的 错误 , 是对自己人性的背叛。 三年后 , 当希刺克历夫重返山庄时 , 那“像静 静躺着的沙子一样的火药”被点燃了。凯瑟琳开始 重新审视自己以前做的一切 , 认识到自己的“源” 一旦被切断 , 实际上已经经历了一次精神上的死 亡。她曾经背叛过的忠诚此时令她醒悟过来。凯瑟 琳对希刺克历夫感情上的忠诚是对过去美好的回 忆 , 对她的初恋以及她内心自身的忠诚 ; 而她为林 敦家的文明富裕所吸引则反映出她对外面现实世界 的一种勃勃野心。起初 , 这种野心占了上风 , 她嫁 给了埃得加 , 其结果招致了希刺克历夫的离去。然 而 , 离开了希刺克历夫 , 离开了呼啸山庄 , 凯瑟琳 失去了原我。她实际上是被放逐在自己的理想天堂 之外。她的天性在她与埃得加的婚姻中没有得到满 足。代表着文明的画眉田庄从来没有让她真正地快 乐起来 , 只有无尽的孤寂。希刺克历夫的返回使凯 瑟琳快乐得像个“天使”。她自认为能说服埃得加 也能接受希刺克历夫 , 然而 , 凯瑟琳与希刺克历夫 之间的情爱是她的合法丈夫所不能容忍的。埃得加 坚持要凯瑟琳做出选择。显然 , 希刺克历夫和埃得 加代表着两个不同的世界 , 是不可能相互取代的。 凯瑟琳与希刺克历夫之间的生命之爱与世俗理 规开始产生冲突。他们这段炽热的感情后来只能通 过互相给予痛苦和接受痛苦来体验。两人每一次表 述自己的爱情都像是在生生撕扯自己。这种表述像 荒原一样原始而荒蛮。这对情人一次又一次地强调 彼此是不可分离的 , 发誓要折磨对方直到能在死亡 中永远相聚 , 而造成他们爱情的悲剧就源于这种冲 突。最终 , 凯瑟琳的心变成了这场冲突的战场。但 是 , 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的 , 她不可能重新选择自己的婚姻 , 这令凯瑟琳倍 觉无望。她清楚地意识到 : 返回呼啸山庄 , 重新回 到希刺克历夫身边的路 , 是一条通向死亡的路 ; 也 只有死亡能使她得以彻底解脱 , 逃到那极乐世界 去。 在耐莉看来 , 凯瑟琳死的时候 , “脸上透露出 来的是一片宁静。只见她额头平滑 , 双眼闭着 , 嘴 唇含着笑意 ———天堂里的哪一位天使也不能比她这 儿的神态更美了”。可是 , 从洛克乌的噩梦中 , 我 们看到窗外那个凯瑟琳的幽魂的手流淌着鲜血 , 血 水竟然浸湿了被褥。凯瑟琳的幽魂之所以会流血 , 是因为只要希刺克利夫活着 , 死去的仅仅只是凯瑟 琳的肉体躯壳 , 她的灵魂是不会真正死去的。艾米 莉·勃朗特相信灵魂的永生 , 而且认为灵魂所表现 的精神原素在现世是活跃的 , 脱离了肉体的灵魂在 现世也是活跃的 , 因此 , 凯瑟琳的死是不彻底 的[3 ] (P. 73) 。 一直以来 , 希刺克历夫被公认为是一个“恶 魔”、“撒旦”, 但实际上 , 凯瑟琳才是一个魔鬼般 的情人 , 有着火一样的激情。她自始至终控制着埃 得加和希刺克历夫的感情。的确 , 不论是活着还是 已经死去 , 凯瑟琳对希刺克历夫的影响都是同等重 要的。正如她曾对希刺克历夫所说 , “但愿我能一 直揪住你 , 直到我们两个都死了为止 ! 我可不管你 受着什么样的罪”。小说后半部分里的凯瑟琳的幽 魂一直在缠扰希刺克历夫 , 积极地影响着他。对希 刺克历夫来说 , 没有凯瑟林的世界是一个痛苦的深 渊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陌生人”。然而 他却相信 : 凯瑟琳的灵魂不在地下 , 而是在人间 , 和他同在 , 会始终伴随着他。可是希刺克历夫因无 法再见到凯瑟琳而痛苦不堪。“日日夜夜 , 从没间 断过 , 毫不留情 ,”他曾向耐莉诉说道 ,“我感觉到 她在我身边 ———我几乎看到了她 , 可是我终于没法 看到她 ! 我痛苦地渴求着 ⋯⋯我一直被这种难熬的 折磨玩弄着。” 18 年后 , 当希刺克历夫的复仇计划已万事俱 备时 , 他却突然失去了复仇的兴趣。在他死之前的 几天 , 他预感到有一个奇怪的变化正在来临 : 日常 的生活 , 甚至吃喝都不放在他心上 ; 生活里其他的 人 , 其他的东西 , 都不断地让他想起死去的情人 , 43 整个世界成了一个可怕的纪念馆 , 处处提醒他凯瑟 琳的存在。他不再有生的欲望 , 必须时刻提醒自己 呼吸 , 提醒自己的心脏跳动。“不管是什么东西 , 分明给予了他不可言说的极顶的欢乐和极顶的痛苦 ———至少他脸上那种既是痛苦 , 又是狂喜的表情叫 人这样想。那幻想中的东西也不是固定的 ; 他的眼 睛一刻不放松地跟踪着它。” 许多人对希刺克历夫突然放弃复仇以及临死前 的怪异、反常举动感到疑惑不解。但是 , 就在希刺 克历夫临死的前一天 , 耐莉注意到他“焦急不安地 踱着步 ⋯⋯还断断续续地咕噜着一个名字 : ‘凯瑟 琳’, 伴随着几声叫得十分亲热的 , 或是十分痛苦 的狂呼。他说话的声气就像有个人在他面前似的 ———说得又低又迫切 , 是从他心灵深处挤出来的”。 因此 , 我们可以断定 : 希刺克利夫已经感应到凯瑟 琳在他们自己理想的天堂中召唤着他。此时 , 死亡 极大地吸引着他 , 不是帮他到达一个更美好的世 界 , 而是让他的愿望 ———同‘灵魂’的另一半 (凯 瑟琳) 重聚 ———得以实现。希刺克利夫死的时候 , 他的伤口却只滴淌着雨水。希刺克利夫的伤口没有 流血意味着他受伤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他一定是在 开窗让凯瑟琳的幽魂进来时死的 , 因为 , 在某种程 度上 , 希刺克利夫就是凯瑟琳的幽魂要找的“家”, 在他们儿时睡过的房间重聚是两人共同的愿望。两 个分开的“灵魂”重新合二为一 , 分离的这对情人 终于得以永恒地相聚。凯瑟琳和希刺克利夫的爱情 天地是凡人所不能体验的一种新的感情天堂 , 绝不 是基督的天堂。天堂在他们俩人死后再一次相会时 得以重现 , 可是他们的这一“天堂”只容得下他们 两个人 , 是一个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 , 通灵的情感 世界。 艾米莉·勃朗特“是在自己灵魂深处的隐蔽所 在找到希刺克历夫和凯瑟琳·恩萧的”, “她自己就 是希刺克历夫 ; 她自己就是凯瑟琳·恩萧。她把自 己投进她小说中两个主要人物身上”[6 ] (P. 403) 。小说 中凯瑟琳这个人物的塑造独一无二 , 其在小说中地 位是举足轻重的 , 甚至超过了希刺克历夫。从小说 第三章节噩梦里的鬼孩直到小说最后一章节里凯瑟 琳和希刺克历夫的游魂的出没 , 关于凯瑟琳的叙述 贯穿了整部小说。凯瑟琳的叛逆中不乏奇异的美 , 激情中不乏诚实 , 其性格上的弱性使她俯就人生命 运 , 传统文明的习俗、风尚和规范以及她对尘世繁 华的追求 , 使她背叛了希刺克历夫 , 抛弃了自己真 正的本性。因此 , 她与希刺克历夫的那份爱情注定 了其毁灭的命运。她为自己的幸福而做的斗争是无 力的、徒劳的。凯瑟琳最终以死来逃避现实 , 在一 定程度上 , 这种选择体现了艾米莉本人对人类社会 的悲观态度。 参考文献 : [ 1 ] 勃朗特姐妹研究 [ M ] .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 1983. [ 2 ] Felicia Gordon , A Preface to the Brontes. [ 3 ] Irene Tayler , Holy Ghost , Columbia UP. , New York , 1990. [4 ] [美 ] 吉尔伯特 ( E. L . Gilbert ) . 徐晓雯译. 艾米莉·勃 朗特的《呼啸山庄》 [ M ] .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 1996. [ 5 ] 方平. 呼啸山庄 [ M ] . 上海 : 上海译文出版社 , 1986. [6 ] 勃朗特姐妹研究 [ M ] . 关于这种看法还可参见“Holy Ghost”一书的第 74 页. 责任编辑 韩玺吾 A Tentative Study on the Double Personality of Catherine in Wuthering Heights L IU Hong - wei (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 , Central - South University of Finance , Economics and Law Studies , Wuhan , Hubei , 430074) Abstract 　Catherine’s personality is filled with contrasts. On the one hand , it represents a girl of simple and free mind without any worldly desires. On the other hand , there is a worldly side in her personality which is manifested by her vanity and her desires for fame and wealth. Key words 　Catherine ; double personality 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