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率副词的范围和类别

频率副词的范围和类别 3 邹海清 提要 　本文在对频率副词科学定义的基础上 ,指出频率副词具有以下三个语义特征 :离 散性、不确定性、量度性。这三个特征能把频率副词从时间副词和重复量副词中分离出来 , 从而能有效地划定频率副词的范围。在频率副词的内部分类上 ,根据语义功能的差异 ,首先 把频率副词分为判断性频率副词和描写性频率副词两大类 ,然后根据在句子中所处的信息 位置、语义的单一性和多样性 ,再对这两类副词作了典型成员和非典型成员的划分 ,从而构 建起频率副词内部的分类系统。 关键词 　频率 　离散性 　不确定性 　量度性 　判断性 　描写性 一 　问题的提出 1. 1对“时常、往往、一再、再三、有时、偶尔 ”等这样一些词的处理 ,目前主要有三种方 式 :一是将其看作时间副词或时间副词的次类 ,直接将其作为时间副词看待的主要有赵元任 (1979: 347 - 348)、朱德熙 (1982: 198)、北京大学中文系现代汉语教研室主编的《现代汉语 》 (2000: 287 - 288)、张斌主编的《新编现代汉语 》(2002: 314) ,将其作为时间副词的次类看待 的主要有陆俭明、马真 (1999: 115 - 118) ;二是将其作为动量副词的一个次类 ,即频度类副 词处理 ,如史金生 (2002: 37 - 39) ;三是把这类词单列出来看作频率副词 ,并与时间副词并 列 ,如刘月华等 (1983: 135)、邢公畹 (1992: 245 - 246)、张谊生 (2000: 21 - 22)。但是 ,对于 什么是频率 (频度 )副词 ,前人并没有提出一个明确的标准 ,这直接造成各家对频率副词收 词范围的不统一。比如 : 刘月华等 (1983) :又、再、还、也、屡次、再三、常常、经常、时常、往往、不断、反复 邢公畹 (1992) :又、一再、再三、屡次、反复、重、重新 周小兵 (1999) :一向、历来、从来、通常、往往、总、总是、向来、常常、经常、时常、时时、不 时、有时、偶尔 (而 ) 张谊生 (2000) :通常、往常、老是、总是、终日、方才、一时、每常、久久、久已、还 3、常、连、 63 世界汉语教学 2006年第 3期 (总第 77期 ) 3 本文是笔者硕士论文《现代汉语频率副词研究 》的一部分 ,承蒙导师张谊生先生的精心指导 ,谨致谢 忱。该文曾在第三届现代汉语语法国际研讨会上宣读 (2005,金华 ) ,并获得语法新秀一等奖。这次发表时 又做了较大的修改。 渐、屡、老 2、屡次、不断、陆续、常常、经常、往往、每每、不时、有时、时时、偶尔、一度、依次、渐 次、相继、继而、接连、频频 可以看出 ,张谊生 (2000)对频率副词范围的理解较广 ,把“依次、渐次、相继、继而 ”等这 类表顺序义的副词也归入到频率副词的范围内 ,即便如此 ,他也是把“一再、再三 ”这样的副 词排除在频率副词的范围之外 ,而作重复副词处理 ;邢公畹 ( 1992)对频率副词范围的理解 较窄 ,把“常、常常 ”这样的副词排除在频率副词的范围之外 ,而作时间副词处理 ,但他却也 把“重、重新、又 ”这类表重复量的副词归入到频率副词的范围内。 在频率副词的分类问题上 ,前人是以频率量的高低作为分类依据 ,把频率副词分为高 频、中频和低频等 (周小兵 , 1999;史金生 , 2002)。由于频率量是一种模糊量 ,以频率量的高 低作为分类依据容易导致两个问题 :一是同一个频率副词往往会出现归类不一致的情况 ,如 对“通常、往往 ”这两个频率副词 ,周小兵把它们看作高频副词 ,而史金生却是作为中频副词 来处理的 ;二是这种分类很难得到形式上的验证 ,所以容易形成一定程度的主观性 ,比如在 周小兵的分类系统里 ,就还包括中低频如“有时 ”这样一个小类的存在。 1. 2纵观前人的研究 ,我们发现 :前人之所以不能有效地划定频率副词的范围 ,客观原 因在于频率量是含有时间义的动作量 ,这样既可把频率副词作为时间副词处理 ,也可作为动 量副词处理 ;主观原因在于大家对频率副词的内涵与外延还没形成一个统一的认识 ,而这又 直接与以往的研究者对频率的定义缺乏科学的理解有关。造成对频率副词小类划分结果参 差不齐的原因在于这种分类基本上是单纯依靠意义 ,缺乏形式上的印证 ,而各家对意义的把 握又很不一致 ,所以难免造成见仁见智的分类结果。 基于以上认识 ,本文拟在对“频率 ”定义科学理解的基础上达到对频率副词定义的准确 把握 ,从而有效地把频率副词从时间副词和动量副词中分离出来 ,使频率副词有一个明确的 范围和可资鉴别的标准。在频率副词的分类问题上 ,充分考虑到形式与意义间的相互印证 , 对频率副词的类别重新划分 ,从而构建起频率副词的分类系统。 二 　频率副词的定义和范围 2. 1频率副词的定义 频率 ( frequency)也叫频度 ,《现代汉语词典 》( 2002: 975)是这样定义的 : 1)物体每秒振 动的次数 ,单位是赫兹 ; 2)在单位时间内某种事情发生的次数。第一种定义主要用在物理 学上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往往是按第二种定义来理解频率的。本文对频率副词的理解也以 第二种定义为基础 ,所不同的是 ,我们认为在实际的语言表达中 ,频率副词不仅可以表现为 事件 (事情 )的频率 ,如“我们这里经常闹水灾 ”中的“经常 ”是对“闹水灾 ”这种事件发生的 次数进行计量 ;也可以表现为行为或状态的频率 ,如“在昨天的足球比赛中 ,他们频频进攻 我们的左路 ”中的“频频 ”显然不是对比赛这件事情发生的次数计量 ,而是对“进攻我们的左 路 ”这种行为发生的次数计量 ,同样“他总是乐哈哈的 ”中的“总是 ”是对状态发生的次数计 量。因此我们把频率副词定义为 :对单位时间内事件、行为或状态等重复的次数加以计量表 述的副词。 2. 2频率副词与动作量 李宇明 (2000: 59 - 60)认为动作量是“计量行为动作等的力度、涉及的范围、活动的幅 73 邹海清 : 频率副词的范围和类别 度、反复的次数和持续的时长等的量范畴 ”。就副词来说 ,我们认为动作量主要是通过时间 量副词 (持续的时长 )、重复量副词 (反复的次数 )、范围量副词 (涉及的范围 )等来实现的。 频率副词对单位时间内事件、行为或状态等重复的次数计量的性质决定了频率副词是含时 间义的重复量副词。这使它与时间副词和重复量副词都有联系并产生纠缠不清的现象。 2. 3语义特征和范围 频率副词与时间副词和重复量副词相比 ,在语义上至少具有以下三个特征 ,这三个特征 能有效地把频率副词从时间副词和重复量副词中分离出来。 2. 3. 1离散性 离散性与延续性 (持续性 )是相对而言的。频率副词与时间量副词如“一直、一向、向 来、历来、从来、始终 ”等的联系在于它们都具有量度义 ,所以易把这类词归入到频率副词的 范围内 ,如周小兵 (1999: 118)就把“一向 ”“从来 ”“历来 ”看作频率副词。其实这两类副词 在量的表达方式上存有明显区别 :频率副词表动作行为等的重复量 ,具有离散性 ;而时间量 副词表动作行为等的持续量 ,具有延续性。如 : (1) a. 去年我经常骑自行车去上班。 b. 去年我一直骑自行车去上班。 (1a)句是把“我骑自行车上班 ”这种行为作为离散的个体 ,观察其在时间轴上重复的次数 ; 而 (1b)句是把“我骑自行车上班 ”这种行为作为统一的一个整体 ,观察其在时间轴上延续的 时长。换句话说 ,频率副词表现的是动作行为等的重复量 ,带有离散性 ;而时间量副词表现 的是动作行为等的持续量 ,带有延续性。这种语义上的差异在句法上的表现就是当动作行 为等只具有延续性时 ,只能受时间量副词的修饰 ,不能受频率副词的修饰。如 : (2)这些年来 ,我一直 ( 3 经常 )忘不了他。 (3)星子一向 ( 3 屡次 )不曾下过厨房。 “忘不了他”“不曾下过厨房 ”在以上两句里都不可量化 ,如我们不可以说“忘不了他两次 ” “不曾下过厨房两次 ”。不能量化 ,说明这样的动作行为具有非离散性 ,自然谈不上重复 ,所 以用只能表重复量的频率副词如“经常、屡次 ”去代替后 ,会造成不合格的句子。 当动作行为等只具有离散性时 ,只能受频率副词的修饰 ,不能受时间量副词的修饰。 如 : (4)他们从街这头逛到街那头 ,然后掉回头沿着马路另一边往回逛 ,不时 ( 3 一直 )窜进 感兴趣的商店半天才重新露面。 (5)为应付外婆 ,他时常 ( 3 始终 )开开他的留声机。 (6)关于灭绝的猜想一直是人类一个永恒的恐惧 ,连最无畏的人也免不了偶尔 ( 3 一 向 )思索一下世界的末日和死亡的七月。 “窜进 ”为动趋式动补结构 ,“开开 ”为动词的重叠式 ,“思索一下 ”为带数量词的动补结构 , 这些形式具有一个共同的功能就是使动作行为等有界化 (参见沈家煊 , 1995) ,具有了离散 性 ,从而使动作行为等在时间轴上只能重复 ,不能延续 ,所以用表延续义的时间量副词去代 替后 ,会造成不合格的句子。 基于以上认识 ,应把“一直、一向、向来、历来 ”等只能表动作行为延续量的时间量副词 排除在频率副词的范围之外 ,而仍作时间量副词看待。 83 世界汉语教学 2006年第 3期 (总第 77期 ) 2. 3. 2不确定性 频率副词表动作行为等的重复量 ,“又、再、重、还、再度、重新、从新 ”等也是表动作行为 的重复量 ,所以也易把这类词归入到频率副词的范围内 ,如邢公畹 ( 1992)就把“又、重、重 新 ”看作频率副词。其实 ,频率副词与这类词在重复量的表达上有很大区别 ,集中表现在频 率副词在语义特征上具有不确定性 ,而这类重复副词却不具备该特征。 不确定性也叫模糊性。史金生 (2002: 40 - 42)指出不确定性是动量副词的语义特征之 一① ,频率副词作为动量副词的一个小类 ,在语义特征上也具有不确定性。如“屡次、常常 ” 表动作行为重复的次数多 ,但重复多少次才能算是“屡次、常常 ”,却是模糊的。而“又、再、 重、还、再度、重新、从新 ”这类重复义副词在量的表达上却是明确的 ,即都表动作行为等重 复了一次。所以应把频率副词从这类表确定量重复副词中区分出来。 2. 3. 3量度性 频率副词与表确定量重复副词的区别还表现为 : 任何一个频率副词都要反映出量的大 小来 ,即具有量度性 ,而这类表确定量重复副词却不具备该特征。如 : (7) a. 我经常去图书馆看书。 b. 我偶尔去图书馆看书。 (8) a. 昨天我又去图书馆看书了。 b. 我打算吃过饭后再去图书馆看书。 例 (7)的“经常 ”说明我去图书馆看书的次数多、“偶尔 ”说明我去图书馆看书的次数少 ,而 例 (8)中的“又 ”和“再 ”只表示同样的行为重复一次 ,在缺乏上下文语境的情况下 ,反映不 出去图书馆看书的次数是多还是少。 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在于频率量是单位时间内动作行为等的重复量 ,这必然使得这种 重复量要反映出量的大小来 ,而“又、再、重新 ”等这样的重复量副词 ,不与单位时间相联系 , 故自身反映不出量的大小来。 其实量度性不仅是频率副词与缺乏量度性的重复副词的区别特征 ,也是频率副词与所 有缺乏量度性副词的区别特征 ,如“渐渐、渐次、渐、逐渐、逐步、依次、相继、继而 ”等表渐变 义和顺序义的副词 ,张谊生 (2000)也把它们作为频率副词处理。根据对频率副词所具有的 量度性的理解 ,这类副词只表动作行为等变化和发展的顺序 ,本身反映不出单位时间内动作 行为重复量的大小 ,所以也不宜将其归入到频率副词的范围内。 从上文的可以看出 ,离散性是频率副词与时间量副词的区别特征 ,不确定性和量度 性是频率副词与表确定量重复副词的区别特征。根据这三个区别特征 ,能把频率副词从时 间副词和重复量副词中分离出来 ,从而有效地划定频率副词的范围。 三 　频率副词的类别 3. 1判断性频率副词和描写性频率副词 3. 1. 1根据频率副词语义功能的差异 ,首先把频率副词分为两大类 : A类 :总 (是 )、老 (是 )、时常、常常、常、经常、通常、往往、每每、有时、时而、偶尔 (而 )、间 或、偶或 B类 :不停、不住、不断、连、连连、一连、接连、连续、屡、屡屡、屡次、频、频频、一再、再三、 93 邹海清 : 频率副词的范围和类别 时不时、时时、不时、反复 A类副词为判断性频率副词 ,这类副词后都能加判断词或指明焦点的标记成分“是 ”②。 如 : (9)经常是我们俩很随意地就喝光了一瓶白酒。 (10)她给游击队员教字学文化 ,也帮他们缝补撕裂磨损的衣裤鞋袜 ,报酬往往是要求 他们给她唱一支家乡民歌。 (11)生活像流水一般 ,有时是那么平展 ,有时又是那么曲折。 张谊生 (2003: 43)认为“当‘是 ’充当焦点时 ,不论前面的‘F’是什么性质类别的副词 ,‘F 是 ’的基本功能都是指明焦点的同时凸显强调 ”( F指副词 )。他把强调分为评注性强调和 限定性强调两种。我们认为 A类副词主要用作对动作行为等的频率进行判断 ,判断性是限 制性的一种 ,所以能加“是 ”起限定性强调作用。 B类副词为描写性频率副词 ,这类副词大都能加副词后缀“地 ”。如 : (12)小牛再三地请战 ,老支书经过周密的考虑 ,最后批准了我们儿童团的作战。 (13)他今天仿佛是特别地注意她 ,并肩走着的时候 ,屡屡地望着她的脸。 (14)在夏季 ,老师总在不停地拽那件绸衫。 B类副词中不能加“地 ”的有“连、一连、屡 ”③。刘月华等 (1983: 304、310)根据状语的功能 , 把状语分成两大类 :限制性的状语和描写性的状语。认为限制性的状语后一般不用“地 ”, 描定性的状语大多数后边可以用“地 ”。描写动作的 ,有一部分一定要用“地 ”,有一部分不 能用“地 ”,绝大多数用不用“地 ”是自由的。 3. 1. 2出于修辞的需要 ,某些 A类副词偶尔也能加上“地 ”,从而具有一定的描写性。 如 : (15)小妇人的脸上便时常地红一阵白一阵。 (16)常常地想 ,现在的你 ,就在我身边露出笑脸。 但这并不意味着“时常 ”“常常 ”等 A类副词本身具有了描写性 ,因为 A类副词与 B类副词 还在以下两个方面体现着判断性与描写性的对立。 (一 )能否受“不 ”的否定。因为描写性频率副词主要用作对动作行为等的频率进行直 接的描写 ,所以不能用“不 ”进行直接的否定。而判断存在对错之分 ,所以判断性频率副词 往往能受“不 ”的否定④。如 : (17)不错 ,看见过那么个人 ,可是不时常 ( 3 频频 )来。 (18)并不经常 ( 3 一再 )出没于世界舞台上的达吉亚娜这些年在日本演出《天鹅湖 》 后 ,被日本观众称为“所见过的最杰出的天鹅 ”。 (二 )共现顺序。在共现顺序上 ,判断性频率副词要位于描写性频率副词的前面。如 : (19)人心是活的 ,在入棺材以前总是不断地 ( 3 不断地总是 )希望着。 (20)与其他民族一样 ,汉族也有大量的污浊、昏聩和丑恶 ,它的统治者常常一再地 ( 3 一再地常常 )把整个中国历史推入死胡同。 限制性状语与描写性状语共现时 ,限制性状语在前是一条普遍原则 ,判断性频率副词在句中 处于限制性状语的位置上 ,所以它同描写性频率副词共现时 ,也要位于描写性频率副词的前 面。原因在于描写性频率副词主要用作对动作行为等的频率进行直接的描写 ,与动词关系 04 世界汉语教学 2006年第 3期 (总第 77期 ) 密切 ;判断性频率副词主要用作对动作行为等的频率进行判断 ,与描写性频率副词相比 ,同 动词的关系相对疏远 ,按照语义接近原则 ,意义联系紧密的成分自然要靠得更近一些 ,所以 判断性频率副词往往要在描写性频率副词的前面出现。 值得注意的是 ,“时时、不时、时不时 ”这三个词作为描写性频率副词 ,在整体上却不受 上面两个限制条件的制约 ,这主要表现在 : (一 )“时时”也能受“不 ”的否定⑤。如 : (21)好在老人极开朗 ,并不时时考核 ,于是居然也混了下来。 (二 )“时时、不时、时不时 ”与判断性频率副词连用时 ,既可放在其后面 ,也可放在其前 面。如 : (22)家人有个头疼脑热的 ,他就很难安心工作 ,即使正在录制节目 ,他也总是不时地停 下来去打听一下消息。 (23)可是 ,解释归解释 ,起超发现 ,伯伯的眼光时不时总扫到自己脚上的皮鞋上 ,他有 点不自在起来。 原因在于“时时、不时、时不时 ”这三个词语义特殊 ,它们既具有“常、时常 ”的意义 ,也具有 “频频、屡屡 ”的意义⑥ ,这种语义的不确定性带来它们功能上的特殊性 ,即在判断性频率副 词与描写性频率副词之间起到了桥梁作用。关于这一点 ,拟另文讨论 ,这里不赘述。 所以我们认为某些 A类副词能在一定的语境中加“地 ”从而具有一定的描写性只是一 种修辞手段 ,并不能认为这些词本身就带有描写性而可以看作判断性频率副词和描写性频 率副词的兼类。 3. 2判断性频率副词的再划分 3. 2. 1根据语义的单一性或多样性 ,可把判断性频率副词再分为以下两类 : A1:总 (是 )、老 (是 )、常 A2:时常、常常、经常、通常、往往、每每、有时、时而、偶尔 (而 )、间或、偶或 A1类与 A2类副词的相同之处在于 A1类副词也能表动作行为等的重复量。如 : (24)仙草三天不进食 ,精神却仍然不减 ,一会儿去纺线 ,棉线却总是绷断 ,一会儿又去 搓棉花捻子 ,又把棉网戳破了。 (25)我们家的厨房里老是飞来苍蝇 ,看来非得去买点灭蝇纸才行。 “绷断 ”“飞来 ”都是有界的动作行为 ,这样的动作行为只能作为离散的个体在时间轴上重 复 ,不能作为一个整体在时间轴上持续 , A1类副词能修饰只具有离散性的动作行为 ,说明它 们具有表动作行为重复量的功能。 A1类与 A2类副词不同之处在于 A1类除了表动作行为等的重复量外 ,还能表动作行为 等的持续量 , A2类副词却不能。如 : (26)所以陈清扬书包里那双破鞋老 ( 3 经常 )不扔 ,随时备用。 (27)他是公司在我们厂的常 ( 3 常常 )驻代表。 “不扔 ”具有不可重复性 ,这样的动作行为只能在时间轴上延续 ,不能在时间轴上重复 ,所以 不能用只表重复量的 A2类副词去代替 ;“常 ”在这里表“行为、动作的长久、一贯性 ”(《现代 汉语虚词例释 》) ,只具有持续性 ,所以也不能用只表重复量的 A2类副词去代替。 当然 , A1类副词在脱离上下文的语境中 ,有时既可看作表动作行为等的持续量 ,也可看 14 邹海清 : 频率副词的范围和类别 作表动作行为等的重复量。如 : (28)我那张桌子上老放着一些山梨 ,硬得人牙咬不动 ,只有猪能吃。 (29)鹿三总是和嘉轩一起搭手做饭 ,怎么也不忍心脊背上像扣着一口锅的主人给自己 端饭倒茶。 “放着一些山梨 ”“和嘉轩一起搭手做饭 ”这样的行为状态等既可以在时间轴上持续 ,也可以 在时间轴上重复 ,所以“老 ”和“总是 ”在这里既可看作表行为状态等的持续量 ,也可看作表 行为状态等的重复量。为什么 A1类副词既可表行为状态的持续量 ,也可表行为状态的重复 量呢 ? 史金生 (2002: 37 - 39)认为动量副词⑦在动作量的表达上有幅度和频度之分 ,重复的 次数构成频度 ,延续的时间构成幅度 ,幅度表动作的延续量 ,频度表动作的重复量 ,延续量注 重的是同一动作的持续性 ,动作的过程是连续的、均质的 ,重复量注重的是同类动作的累加 性 ,每一动作都可看成一个整体。当频度达到一定量的时候动作之间的界线就会模糊 ,这时 可以认为是表幅度。A1类副词的语义特点表明持续量和重复量之间并不是离散和界线截 然分明的。 3. 2. 2根据在句中所处的信息位置 ,可把 A2类频率副词再分为以下两小类 : A21:通常、往往、每每 A22:时常、常常、经常、有时、时而、偶尔 (而 )、间或、偶或 A21类频率副词在句中只能处于非焦点信息的位置上 , A22类频率副词既可以处在非焦 点信息的位置上 ,也可以处在焦点信息的位置上。如 : (30) a. 我通常一个人呆在家里。 b. 我经常一个人呆在家里。 在中性语境中 , (30a)句中的焦点信息只可能落在“一个人 ”或“家里 ”,而不能落在“通常 ” 上 ,而 (30b)句中的焦点信息既可能落在“一个人 ”或“家里 ”,也可能落在“经常 ”上。焦点 信息往往要重读 ,非焦点信息不能重读 ,所以 (30a)句中的“通常 ”在通常情况下都不能重 读 , (30b)句中的“经常 ”却可能重读。下面我们将从这两类频率副词与动词共现时所需的 句法条件限制的角度证明这种说法的合理性。 当频率副词所修饰的 VP不能提供焦点信息时 ,不能受 A21类副词修饰 ,只能受 A22类 副词修饰。如 : (31) a. 3 我往往加班。 (32) a. 3 我通常打球。 b. 我经常加班。 b. 我经常打球。 (33) a. 3 我通常去北京。 (34) a. 3 我往往迟到。 b. 我经常去北京。 b. 我常常迟到。 例 (31) — (34)都是频率副词直接修饰动作行为。只有 A22 类副词能直接修饰动作行为 , A21类副词不能直接修饰动作行为 ,原因在于 A21类副词直接修饰动作行为时 ,整个句子不 能提供焦点信息 ,而“每个正常的句子都至少有一个焦点成分 ”(徐杰、李英哲 , 1993)。但频 率副词直接修饰动作行为时 ,它对动作行为计量的性质决定了动作行为本身只能是非焦点 信息 ,而不能是焦点信息 ,因为如果动作行为不处于已知状态 ,是无法对其计量的。动作行 为是非焦点信息 ,这样必然要求其前面的频率副词处于焦点信息的位置上 ,因为只有这样整 个句子才能提供焦点信息 ,因 A21类副词也只能处于非焦点信息的位置上 ,这使得整个句子 24 世界汉语教学 2006年第 3期 (总第 77期 ) 缺少了焦点信息 ,所以无法构成合格的句子 ,而 A22类副词能处于焦点信息的位置上 ,所以 能构成合格的句子。值得注意的是 , A22类副词直接修饰动作行为时 ,因其只能处于焦点信 息的位置上 ,是必须重读的 ,所以上面例子中的“经常、常常 ”都必须重读。 周小兵 (1994: 75)指出“‘通常 ’很少能修饰单个谓词 ,或谓词词组 ,往往要修饰带表示 时间、地点、方式、条件等修饰成分的谓语 ”。确实如此 ,当动作行为用“不 ”否定或有时间、 地点、方式等别的修饰成分加入时 ,原本不合格的句子会变得合格。如 : (35) a. 我通常不打球。 b. 我通常下午打球。 c. 我通常在操场上打球。 d. 我通常用左手打球。 原因在于加入的这些成分如“不、下午、在操场上、用左手 ”等处于焦点信息的位置 ,需重读。 这样整个句子也就有了焦点信息 ,所以构成了合格的表达。 因为 A21类副词只能提供非焦点信息 ,非焦点信息是谈话双方的背景信息 ,所以不能用 “不 ”进行否定。如 :“3 不通常 /3 不往往 /3 不每每 ”。而 A22类副词能提供焦点信息 ,所 以往往能用“不 ”进行否定。如“不经常 /不常常 /不时常 ”等。 3. 3描写性频率副词的再划分 根据语义的单一性和多样性 , B类频率副词同样可以分为以下两类 : B1:连、一连、接连、连续、不停、不住、不断、时时 B2:连连、屡、屡屡、屡次、频、频频、一再、再三、反复、不时、时不时 B1类副词与 B2类副词的相同之处在于 B1类副词也能表动作的重复量。如 : (36)驱车绍兴县境内 ,绿色时时掠过眼前。 (37)七巧扶着头站着 ,倏地掉转身来上楼去 ,提着裙子 ,性急慌忙 ,跌跌绊绊 ,不住地撞 到那阴暗的绿粉墙上。 (38)欢乐和痛苦的回忆接连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一刹那间竟忘了她是来做什么的 了。 “掠过、撞到、涌上 ”都是有界的动作行为 ,这样的动作行为只能作为离散的个体在时间轴上 重复 ,不能作为统一的整体在时间轴上持续 , B1类副词能修饰只具有离散性的动作行为 ,说 明它们具有表动作行为重复量的功能。 B1类副词与 B2类副词的区别在于 B1类副词除了表动作行为等的重复量外 ,也能表动 作行为等的持续量 , B2类副词却不能。如 : (39)施肖萌一声不响扑在他怀里 ,一声不响 ,两手紧抓住他背上的衣服 ,脸贴在他的肩 窝上 ,泪水不停 ( 3 频频 )地往下淌。 (40)他时时 ( 3 时不时 )处处以身作则、率先垂范 ,顾大局、讲原则。 (41)他们接连 ( 3 连连 )唱了六年 ,直到毕业离校 ,真是深深地印在脑子里了。 “不停 ”“时时 ”“接连”在这里都只表动作行为等的持续量 ,而 B2类副词只能表重复量 ,所以 用 B2类副词去代替后会造出不合格的句子。 3. 4频率副词分类系统的建立 根据上面提出的频率副词的分类标准 ,本文建立起频率副词内部的分类系统 : 34 邹海清 : 频率副词的范围和类别 从这个分类系统可以看出 , A1类和 A2类副词同为判断性频率副词 ,但 A1类副词却不 能处在焦点信息的位置上 ,这与频率副词一般处于焦点信息的位置要求不符 ,从这个角度上 讲 , A1类副词已不是典型的频率副词。A21类副词与 A22类副词虽都能处于焦点信息的位 置 ,但 A21类副词因兼表重复量和持续量 ,也不属于典型的频率副词。同样 ,描写性频率副 词中的 B1类副词因兼表重复量和持续量 ,也不属于典型的频率副词。典型的频率副词是只 表动作行为等重复量的 A22类和 B2类。所以根据词类范畴的家族相似性 (袁毓林 , 1995) , 这几类频率副词大致构成了以下这样一个等级序列 : A22 、B2 >A21、B1 >A1 越靠近“ > ”左边的类 ,频率副词的特征也就越明显 ,越靠近“ > ”右边的类 ,频率副词的特征 也就越弱。 附注 ①史金生认为动量副词具有三个语义特征即伴随性、不确定性、指大性。 ②“副词 +是 ”中的“是 ”性质比较复杂 ,既可能是动词或焦点标记 ,也可能是副词 ,还可能是词根或后 缀 ,关于这一点请参看张谊生 (2003: 34 - 37)。频率副词加“是 ”中的“是 ”的性质主要是动词和焦点标记 , 当然也可能是后缀 ,如副词“总是 ”“老是 ”中的“是 ”。 ③“连、屡 ”不能加“地 ”是受单音节的影响。 ④但并不是所有判断性频率副词都能受“不 ”的否定 ,像“有时、偶尔、偶或、间或 ”因量上的指小性就 不能受“不 ”的否定 ;“通常、往往、每每 ”在句中不能处于焦点信息的位置 ,所以也不能受“不 ”的否定。 ⑤“不时、时不时 ”不能受“不 ”否定是受构词形式的影响。如“3 不不时、3 不时不时 ”。 ⑥太田辰夫 (1958: 257)讲到“时时 ”的用法时指出“时时 ”是“‘常 ’的意思 ,但也有能看作‘屡屡 ’的 意思的 ,恐怕后者更接近原义 ”。 ⑦史金生在这里所说的动量副词的范围只包括含时间义的动量副词 ,即时间量副词。 参考文献 北京大学中文系 (1982)《现代汉语虚词例释 》,北京 :商务印书馆。 北京大学中文系现代汉语教研室 (2000)《现代汉语 》,北京 :商务印书馆。 侯学超 (1998)《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44 世界汉语教学 2006年第 3期 (总第 77期 ) 李宇明 (2000)《汉语量范畴研究 》,武汉 :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 刘月华等 (1983)《实用现代汉语语法 》,北京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陆俭明 　马 　真 (1999)《现代汉语虚词散论 》,北京 :语文出版社。 沈家煊 (1995) “有界 ”与“无界 ”,《中国语文 》第 5期。 史金生 (2002) 现代汉语副词的语义功能研究 ,南开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太田辰夫 (1958)《中国语历史文法 》,蒋绍愚、徐昌华译 , 2003年第 2版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邢公畹 (1992)《现代汉语教程 》,天津 :南开大学出版社。 徐 　杰 　李英哲 (1993) 焦点和两个非线性语法范畴 :“否定 ”和“疑问 ”,《中国语文 》第 2期。 袁毓林 (1995) 词类范畴的家族相似性 ,《中国社会科学 》第 1期。 张 　斌主编 (2002)《新编现代汉语 》,上海 :复旦大学出版社。 张谊生 (2000)《现代汉语副词研究 》,上海 :学林出版社。 张谊生 (2003) “副 +是 ”的历时演化和共时变异 ,《语言科学 》第 5期。 赵元任 (1979)《汉语口语语法 》,北京 :商务印书馆。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 (2002)《现代汉语词典 》(增补本 ) ,北京 :商务印书馆。 周小兵 (1994) “通常 ”和“常常 ”,《语言教学与研究 》第 4期。 周小兵 (1999) 频度副词的划类与使用规则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 》第 4期。 周小兵等 (2002)《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副词研究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朱德熙 (1982)《语法讲义 》,北京 :商务印书馆。 作者简介 邹海清 ,男 ,中国传媒大学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博士研究生 ,研究方向为现代汉语 语法、应用语言学的历史及理论。 (通迅地址 : 100024中国传媒大学南院 6号楼 227) 新 书 目 《立体化古代汉语教程 》,洪波主编 ,高等教育出版社 , 2005年 4月。 冯胜利、胡文泽主编《对外汉语书面语教学与研究的最新发展 》,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 , 2005年 11月。 张清常著《张清常文集 》(共五卷 ) ,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 , 2006年 1月。 姚道中等编《中文教材与教学研究 》,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 , 2006年 1月。 《传教士汉学研究 》,张西平著 ,大象出版社 , 2005年 5月。 《信息网络时代的语言教学与研究 》,徐德宽著 ,群言出版社 , 2005年 9月。 《词汇学理论与应用 》(三 ) ,《词汇学理论与应用 》编委会编 ,商务印书馆 , 2006年 3月。 《教师汉语课堂用语教程 》,姜丽萍主编 ,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 , 2006年 4月。 《语法的概念基础 》,石毓智著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 2006年 5月。 《汉语研究管见录 》,赵世举著 ,湖北人民出版社 , 2006年 6月。 《汉语句法的认知结构研究 》,张旺熹著 ,北京大学出版社 , 2006年 6月。 54 邹海清 : 频率副词的范围和类别 The scope and the type of frequency adverbs ZO U Ha iq ing, p36⋯⋯⋯⋯⋯⋯⋯⋯⋯ Based on the scientific definition of frequency adverbs, this paper specifies three semantic features of them: diffuseness, indefiniteness and quantifiableness. These features differentiate frequency adverbs from time adverbs and repetitive adverbs and that enables us to define the scope of frequency adverbs. The frequency adverbs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categories: that of judgment and that of descrip tion, in term s of semantic functions; again, both the two include typ ical ones and untyp ical ones that characterized by their information position, semantic u2 niqueness or diversity. The above analysis help s to establish a system for the classification of frequency adverbs. Key w ords　 frequency　diffuseness　indefiniteness　quantifiableness Yīhuìr(一会儿 ) and bùyīhuìr (不一会儿 ) L IU Changzheng, p46⋯⋯⋯⋯⋯⋯⋯⋯⋯ Both yīhuìr(一会儿 ) and bùyīhuìr (不一会儿 ) indicate a short period of time in Chi2 nese, however their syntactic functions are not always the same because of the semantic differ2 ences between them. yīhuìr (一会儿 ) as an unmarked form exp resses an objective short time and can be used to indicate either an objective notion of quantity or a subjective notion of quan2 tity including subjective large quantity and subjective small quantity. However, bùyīhuìr (不 一会儿 ) is a form marked by the marker bù(不 ) exp ressing the speaker’s attitude or the ex2 p ression of subjectivity, so it can only be used to indicate subjective small quantity. Key w ords　 yīhuìr(一会儿 ) 　 bùyīhuìr(不一会儿 ) 　subjectivity A sta tistic ana lysis on m orphem es from the d isyllab ic words in G raded V ocabu la ry 　fo r H SK X ING Hongb ing, p63⋯⋯⋯⋯⋯⋯⋯⋯⋯⋯⋯⋯⋯⋯⋯⋯⋯⋯⋯⋯⋯⋯⋯ This study first set up a database of all the disyllabic words in Graded V ocabu lary for HS K and it tagged them according to the different meanings of their morphemes. Based on that, it built up the morpheme database of Graded V ocabu lary for HSK. This database p rovides the us2 ers with these statistic information: morpheme’s types, whether the morpheme can be a word by itself, how many words the morpheme can p roduce and how many meanings a morpheme has. The conclusions of this paper are: Chinese morpheme system is an extremely comp licated one;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morpheme system of L2 Chinese learners m ight be influenced by all the characteristics of morphemes. From the statistic data of p roperties of the morphemes, we find that vocabulary teaching based on morphemes has both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due to the morphemes’characteristics. So when we attemp t to make use of morpheme to teach vocabulary, we need to choose the suitable ones. Key w ords　disyllable words　morphemes database　vocabulary teaching An investiga tion of sta ta l adjectives of the ABB pa ttern and the ir gradab ility 　 YAO Zhan long, p72⋯⋯⋯⋯⋯⋯⋯⋯⋯⋯⋯⋯⋯⋯⋯⋯⋯⋯⋯⋯⋯⋯⋯⋯⋯⋯⋯ Under the same circum stances, the statal adjectives of the ABB pattern are different in de2 gree and their syntactic functions are conditioned by difference in meaning. The paper made an investigation of this kind of adjectives from four different aspects: 1) whether A and BB are se2 mantically related to each other; 2) whether the ABB pattern has any variant form s; 3) wheth2 er BB changes its tone in p ronunciation; and 4) the frequency of occurrence. It is found that degree of gradability depends on whether the adjective of this pattern meets the above condi2 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