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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秘史 清末民初 陸士谔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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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秘史 清末民初 陸士谔15第一三○回 第一三○回 鎮南關小動干戈 二辰丸大啓交涉 話說錢欽使奏摺到京,太后瞧了,心中也很感動,立召軍機各大臣,商議了一回,如何能夠損上益下,如何能夠轉弱爲強。無奈各大臣唯唯諾諾,沒一個慷慨陳辭的,恁“女堯舜”如何利害,一個兒終是孤立無助,空議了幾回,只好暫且擱過。   一日,廣西傳來警電,報稱“革命党起事,黨魁孫文黃興等率同悍党,由越南進攻鎮南關,我軍猝不及備,右輔山炮台三座,致被革黨奪去,現在調集將士痛加剿辦”等語。太后道:“革命黨屢撲屢起,真是朝廷心之腹害!起初不過幾個沒天地的青年,搖筆弄舌,在報紙上胡言亂語。到上海...
清朝秘史 清末民初 陸士谔15
第一三○回 第一三○回 鎮南關小動干戈 二辰丸大啓交涉 話說錢欽使奏摺到京,太后瞧了,心中也很感動,立召軍機各大臣,商議了一回,如何能夠損上益下,如何能夠轉弱爲強。無奈各大臣唯唯諾諾,沒一個慷慨陳辭的,恁“女堯舜”如何利害,一個兒終是孤立無助,空議了幾回,只好暫且擱過。   一日,廣西傳來警電,報稱“革命党起事,黨魁孫文黃興等率同悍党,由越南進攻鎮南關,我軍猝不及備,右輔山炮台三座,致被革黨奪去,現在調集將士痛加剿辦”等語。太后道:“革命黨屢撲屢起,真是朝廷心之腹害!起初不過幾個沒天地的青年,搖筆弄舌,在報紙上胡言亂語。到上海發現萬福華刺王子春的案子,我就知道該逆黨的勢力不校後來京師重地,發現吳樾炸擊五大臣事情。官場裏頭,發現徐錫麟槍擊恩撫事情,更是不可輕視。趕忙預備立憲,籌辦新政,指望挽救一二,誰料效力全無。萍鄉的革命,堪堪蕩平,這會子鎮南關又起事了。滿朝大臣,沒一個可靠的人。他們只知道享榮華富貴過太平日子,把國家大事,朝廷要政,都推卸在我一個兒身上。可憐我使本了心,依然無濟於事。”說到傷心處,不禁滴下淚來。   隨命內監傳軍機大臣議事。   一時軍機大臣奕劻、鹿傳霖、載灃等都到。太后就把廣西撫臣的電奏,給衆人瞧閱。鹿、載兩軍機因奕劻是軍機領袖,未便先對。只見奕劻道:“革命黨雖然兇悍,右輔山炮台三座,同時失守,該省軍備疏暇,不問可知。該巡撫似難辭咎,照奴才意思,似宜責成該撫,趕快克復!”太后道:“那是當然的事,不必再說。我想革命黨這麽猖撅,斷不能責備桂撫一人,就能了事。大家想想還有什麽好法子,可以消弭這場大禍?我看革命黨的聲勢,很是不能輕視呢!”載灃道:“誠如聖諭。革命黨聲勢真不小,奴才探得各處黨會,異流同趨,現在都已歸合爲一了,不比從前,先是幾個青年學子,一昧孩子氣,沒甚勢力。”太后驚問:“你說的會黨,是不是匪黨呢?”載灃道:“怎麽不是!廣東的三點會、三合會,山東的大刀會、小刀會,東三省的紅鬍子,湖南四川的哥老會,長江一帶的青紅兩幫,都歸結了一起。”太后大驚道:“這還了得!青紅幫的利害,我是知道的!”   原來這青紅兩幫,都是著名匪徒團結成功的絕大大團體。   青幫中大半是兵勇、差役、流氓一類人;紅幫中大半是強盜、鹽梟、光蛋一類人。彼中人稱爲青紅不分家,所以每欲人紅幫的,必須先入青幫,就是作奸犯科,紅幫也比青幫利害。   當乾隆年間,苗蠻作亂,高宗帝屢次遣將出師,屢次被挫,無法撲滅。於是張挂黃榜,招賢平蠻。忽有一個僧人名叫羅祖的,揭榜應招。到了邊地上,並不選將挑兵,只建了一座高臺,禮懺拜佛,挾著不生不滅大慈大悲的意旨,居然勸退苗蠻。高宗聞之大喜,意欲將羅祖召進京師,加賜法號。羅祖不願受封,仍舊留居邊地修養。   彼時有姓翁的、姓錢的、姓潘的三個人敬慕羅祖大名,結伴前往求道。見了羅祖,道達誠意,羅祖不應,三人掬誠固求。羅祖被纏不過,折葦爲航,渡江逃避。三人趕忙乘船追趕,直到如今,那地方就喚做了蘆葦江。當下翁、錢、潘三人直追到杭州武陵門外啞巴橋左近,忽見一山擋路,那座山卻有一個山洞,羅祖直奔山洞,竟然蛇行而人。三人心想跟隨入洞,怎奈洞口奇狹,不能容身。回到洞頂,俯察四周,怕的就是這個洞是穿山洞,羅祖從這裏進去,從那邊出來。瞧了一遍,見並無第二個山洞,知道羅祖仍在洞中,三人都放了心,於是長跪洞外,掬誠懇求。   經歷三日三夜,粒米不食,滴水不飲,忽見洞中出來一個童子,向三人道:“你們都爲求道而來,現在奉羅祖法諭,我們須跪至紅雪齊腰,蘆穿膝蓋,方能與羅祖有師徒之分。”三人聽罷大駭,暗忖世界上斷沒有天飛紅雪廬穿膝蓋之事,明知道是羅祖決絕的表示,於是膝行而前,哀懇童子,入告祖師,俯鑒我們熱忱,推恩准予收錄。童子點頭而入,又經歷了數晝夜,消息沉沉,依然杳無希望。時正臘月上旬,嚴寒侵入肌骨,這三個人並不曾多帶得衣服,跪在陰森蕭瑟的山洞口,偏偏的六出花飛,天降大雪,不覺都凍僵得了。   等到將近五更,積雪已逾一尺,虧得一到天明,晴光大放,雪止風和,三人得著了暖氣,悠悠醒轉,忽見身旁的積雪,紅白相間,顔色非常鮮豔,不禁大喜過望道:“感謝皇天,紅雪齊腰的法諭,已經驗了!羅祖就要收我們了。”且住,雪色紅豔,難道果是三人至誠格天麽?原來三人爲了寒極無衣,不得已,摘取田間稻草,裹在身上擋寒,稻中之穀,恰巧墜在發際,雪後樹頭飛鳥沒處覓食,遙見三人發際遺有穀粒,爭下喙食,皮破血流,白雪頓時變成紅色。三人一來爲凍得僵了,二來爲一心注在羅祖身上,所以毫未覺著。當下大喜過望,忽覺兩腿麻木,站起身來瞧時,見地面上突出的蘆根,已經鑽入膝蓋,膝蓋上也流出血來,染得地下的雪愈益紅了。三人都不禁感極而泣,相語道:“蘆穿膝蓋的話又應了!”道言未絕,山洞中走出一人,正是羅祖。羅祖道:“孺子真可教,來隨我入洞學道。”說也奇怪,跟著羅祖,這山下竟然並不狹校三人到了洞中,日從羅祖學習修養,一住數月。   一日,羅祖忽語三人道:“今日,皇家又在懸挂黃榜,征求天下奇人俠士了,爲的卻是運糧事情。就爲出路不太平,運糧船隻,屢遭寇劫,運糧官員,屢典王章,所以欽懸黃榜,招致賢能,你們三人,可趕快下山,揭榜應招。倘然路途遇險,我自前來相助。前程遠大,萬勿遲疑!”三人拜聆之下,頗覺依戀不舍,羅祖拂袖驅逐,始各下山進京。直到現在,那山腳下還有座潘安廟,內塑羅祖神像,青幫弟兄過路的,必盡入廟禮拜,此系後話。   當下翁、錢、潘三人行到京師,才知已隔人世三十餘年!   問旁人時,果然懸有黃榜,於是如法揭榜,欽准三人各招徒弟一千三百二十六人,合帶運糧船一千九百九十隻零半,於是三人就立起一個總幫來,名叫江淮四幫。又把總幫分爲三房,是翁大房,錢二房,潘三房,支分派別,各有師承,不相混雜。   說也奇怪,當時這翁、錢、潘三人出任運糧之後,果然盜風盡息,糧戶不驚。朝廷異常嘉要,立召三人入京,賜以官爵,許之立譜,廣招徒弟,報效皇家。從此,三人就公立一堂,題名叫做“潘安堂”,各自招收徒弟,徒弟收徒子,徒子收徒孫,聲勢日大。於是又公議立一個總名,就是“青幫”兩字。青幫中人稱羅祖爲直祖,稱翁、錢、潘三人爲三位主爺,主爺大約就是祖師的意義。   當下翁、錢、潘三人設立了潘安堂之後,就開堂放布,招收徒弟,並立有十大幫規,二十四個字輩,範圍徒衆。那十大幫規是:一、不欺師滅祖;二、不攪亂幫規;三、不藐視前人;四、不江湖亂道;五、不扒灰放籠;六、不引水帶線;七、不奸盜邪淫;八、須有福同享;九、須有難同當;十、須仁義禮智信。二十四個字輩是:“圓明心理大通悟覺普門開放萬象依歸羅祖真傳佛法玄妙”,一字一代,宛然是人家家譜上的字輩。   更有一樁驚人處,就是幫中人偶有違犯幫規的,不講情面,立斬不貸。潘安堂設立之後,翁、錢二人,也各次第立堂。姓翁的立的就叫翁佑堂,姓錢的立的就叫錢保堂。又組織六部:一是引見部,二是傳道部,三是掌布部,四是用印部,五是司禮部,六是監察部。部設一師,分任辦事。幫中又特編秘密口號,爲幫中人相遇問答之用。這秘密口號,名叫“春點”。春點中,如入幫叫“進門檻”,幫外叫“空子”、“叫洋盤”。稱師傅爲“老頭子”,徒弟爲“徒肯”,又叫“一生”。同門兄弟叫“同參弟兄”,名折梢爲“斤頭”,出首爲“引水”,充作線人爲“帶線”等類,種種名號,不一而足。   凡遇有入幫的,那最初手續,就是由引見師帶領“空子”求見“老頭子”,接見之後,先將姓名籍貫住址職業履歷等,詢問明白。然後由傳道師把幫中規例,詳細講給他聽,並詢問是否真心入幫“空子”回說是真心,再由引見師與他約定開堂日期。因爲每開一回堂,費用不資,所以必須俟有十餘人或數十人,才開一次呢。   到了開堂那天,仍由引見師帶領衆人人堂,各出拜師金爲“老頭子”壽,然後焚起全堂香燭,中供翁、錢、潘三位主爺牌位,由引見師帶領行三跪九叩禮。禮畢,設誓謹守營規。誓畢,再至“老頭子”前行禮,各徒弟然後再行互見禮。“老頭子”開言道:“衆多徒弟,今日既入本幫,以後須嚴守規戒,至於同參弟兄,亦須以義相投,不得自相妒嫉,外面如有‘斤頭’等類,須得先行通知於我,待我酌量而行,不准冒昧從事!”告誡既畢,乃令掌布師分發票布,布上書明姓氏年歲履歷字輩等項,復令掌印師用了印,分授各徒,作爲永久入幫之憑證。   那收徒典禮中,更有第一回收的徒,名叫開山門徒弟;末一回收的徒,名叫關山門徒弟。這兩等徒弟師傅都另眼看待,師傅有事,可以代師行使職權,這便是青幫大略情形。   太后沒有進宮時候,太后的老子,用一個跟班,是進過門檻的。一夜,酒後狂言,泄漏了幫規,並露出了一個春點摺子,犯了幫規第四條江湖亂道之罪,次日就失蹤了。後來查知是被幫中人慘斃的,所以這會子太后聽到青紅幫,就大驚失色。   當下鹿傳霖奏道:“依愚臣看來,會匪幫匪,大半是無知識的人,不很可懼,怕的就是各省紳商士庶,並學校的學生,附和革命,那才是國家大害呢!即如今回鎮南關之事,如果沒有上流人在裏頭發縱指示,這班黨徒,如何就會有那麽利害?”奕劻道:“近來民氣果然太囂張了!明仗著朝廷寬厚,不十分計較他,遇到內外政事輒敢藉口立憲,相率干預,一唱百和,肆意簧鼓,甚至糾集煽惑,構釀巨患。鹿傳霖的話,倒也不可不防。”太后道:“那都是立憲的不好。想來海外各立憲國,都是這個樣子的了?”說到這裏,便舉目瞧了載灃一眼,唬得載灃連忙回奏道:“歐洲各君主立憲國,率皆大權統於朝廷,庶政公諸輿論,至於施行庶政,裁決輿論,仍自朝廷主張。那民間集會結社,與一切言論著作,莫不有法律爲之範圍,各國也從沒有以破壞綱紀干犯名義爲立憲的。”太后道:“照你說來,現在的亂民,謬說蜂起,淆亂黑白,下淩上替,綱紀蕩然,就在歐洲,也斷難姑容的了?”載灃應了一個“是”。奕劻道:“奴才還有一件事要回老祖宗,現在學風很是敗壞,士習很是澆漓,各處學生,動思踰越範圍,干預外事,有侮辱官師的,有抗違教令的,有悖棄聖教、擅改課程的。也有變易衣冠武斷鄉曲的。甚至本省大吏,拒而不納,國家要政,任意要求,動輒捏寫學堂全體空名,電達樞部,不考事理,肆口詆諶。此種舉動,也與革命不無密切相關。”太后道:“這麽罷,趕快發一道電旨給桂撫,責成他將右輔山炮台克復,孫文、黃興等幾個著名匪徒,休放走了。一面擬旨嚴禁學生干預政治,並各地開會演說等事。擬了稿呈我瞧過再發!”軍機大臣遵旨辦理去訖,太后又與奕劻商議了幾樁大事。   當下頒旨廣東省復設水陸兩提督缺,又因江浙兩省黨會充斥,梟匪滋擾,命提督姜桂題統兵馳赴浙江,辦理剿撫梟匪事宜。派江蘇布政使瑞澄辦蘇松太杭嘉湖緝捕清鄉事宜。提足精神,辦事各政。隔不上幾時,廣西革命党果然霧解冰消,右輔山炮台,全都克復了。   不意才過新年,廣東地方,又釀起一件絕大的交涉案子,卻是日本輪船名叫二辰丸的,滿載了軍火,計有槍枝九十四箱,子彈四十箱,私運進廣東洋面,意圖接濟民黨,重興革命。偏偏機事不密,被官府偵著了,立派軍艦出口,把二辰丸緝獲扣祝日本人因粵海軍人員擅自卸去二辰丸上的日本國旗,借這大題目,跟中國大大不答應。中國雖然理直氣壯,朝野一心,究竟積弱之邦如何好與強國對抗?強國的後盾是兵力,弱國光不過是辨論,恁你妙舌生蓮,瞧見了巍巍鐵艦,森森鋼炮,不由你不忍氣吞聲,忍錯完結。這一件二辰丸案子,交涉終局,依舊是“賠款服禮”四個字。   二辰丸交涉才終,雲南省河口、南溪等處革命黨又起事了,爲首的依舊是黃興。從越南海防地方進兵,直搗河口。一面分兵攻蠻耗、開化、蒙自等處,奪占炮臺,聲勢十分利害。究竟烏合之衆,不敵節制之師,官軍一出馬,三五仗就把革軍打散,所失地方,盡都收復。奏報到京,皇太后私念革命党屢仆屢起,都因滿漢沽恩太不均勻之故,於是降旨加恩咸豐同治以來功臣子孫。一面頒佈諮議局章程,著各省督撫迅速舉辦,實力奉行,自奉到章程之日起,限一年內一律辦齊。一到八月裏,更把憲法大綱,及議院法、選舉法要領,並議院未開以前逐年應行籌備事宜,刊刻謄黃頒給京內外各衙門,懸挂堂上,責成依限舉辦。似此切實整頓,總可消弭巨患。欲知果否太平,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三一回 變出非常親王監國 入承大統兩帝兼祧 話說這一年是光緒三十四年,戊申,北京城裏,舉行一樁非常大典禮,富貴繁華,花的錢真是如泥如水。原來上年英兵入藏,達賴喇劈避至庫倫,等到唐紹儀入藏,跟英人改訂過藏印條約,達賴還至西寧,便就上表中朝,懇請入朝。這會子經兩宮批准,許他來北京覲見。一面命地方官盛備供帳,優爲接待。光是這供帳一項,已經花掉了百余萬國帑。達賴將次到京,就命親王大臣馳往迎勞。到京之後賜居在雍和富,加封他爲“誠順贊化西天大善自在佛”,恩遇異常優渥。京師居民爭欲瞻仰達賴慈容,紛至遝來,幾乎萬人空巷。   看官,大多人聚集之處,最易興起謠言;而遇到非常舉動,謠言尤易發生。最奇怪不過,是謠言發生之後,偏偏應有奇驗,好似起謠的人倒有先見之明似的。這個道理,照心理學家講來,就叫暗示之作用。   當下達賴到京之後,京裏頭就興起一個謠言,先由茶坊酒肆,繼至巷議街談,萬口同聲,都說兩大勢不並立,每通達賴或是班禪進京,不是喇嘛圓寂,就是至尊駕崩。曆舉康、雍、乾三朝故事爲證。如康熙朝班禪入朝,在京出痘身亡;雍正朝,達賴來京,恰遇世宗宴駕;嘉慶朝班禪入覲,又值上皇駕崩等事。口講指畫,猖言無忌。並說今回達賴在京,佛駕與聖駕,不知誰是福大?真也奇怪,此種謠言傳有半月光景,宮中忽然傳出聖躬不豫的消息。自有了這個消息後,謠言更是利害。有人說七月二十一日,眼見一個大星從西北飛來,掠過屋檐,其聲如雷,尾長數十丈,光爍爍照庭宇,至東南而隕。於是都市喧傳墜的就是紫微星,預兆很是不祥。   此時宮中傳出太后懿旨,徵召京外名醫,入宮給皇帝診治,形狀很是忙亂。偏是應徵各醫士,從宮中請脈出來,偏又說皇上六脈平和,毫無痛狀。又說請脈時光,皇上把雙手仰置御案,默無一言。案間另有一紙,書寫的都是病狀。如果叩問他病情,就要發怒;倘然指爲虛損,怒的尤爲利害。   十月初十這一日,是太后萬壽令節,德宗率同百僚往賀太後萬壽。清晨,侍班官先集於薰風門外,眼見德宗自南海步行而來,跨進德昌門,扶著太監肩頭,把兩足起落作勢,好似舒活筋骨,爲拜跪地步似的。忽見一個太監,出傳懿旨,皇帝臥病在床,萬壽節著免率百官行禮。衆文武立即遵旨輟班,瞧德宗時,早已掩面大慟了,扶了太監回宮去了。原來太后此時也正病瀉呢,太后身體很堅實,初時也不以爲意,瀉得日子久了,精神異常委頓。   這日,不知是誰,在太后耳邊,說上幾句德宗的壞話,說萬歲爺得著老佛爺病的消息,臉上很有喜色。太后怒道:“他望我死!我偏不肯先他死!”此話傳出後,都中更興起一個太後如遭不幸皇帝不獨生的謠言來。   十月十六日,尚書溥良自東陵復命,直隸提學使傅增湘陛辭。太后爲著德宗有病,未便入宮召見,遂駕臨瀛台,陪德宗就在瀛台召溥良傅增湘入見,只話得三兩語,就揮令退去。溥、傅二人退朝出外,即告訴人家道:“太后精神很疲倦,皇上顔色也很黯澹。”都人因此知道帝後的病,都很不輕。過了兩天,是十八日,忽傳太后傳旨著慶親王奕劻往普陀峪吉地察視壽宮去了。這普陀峪是太后自己預備的陵地。不意十九這一日,各禁門忽然增置兵衛,稽查出入,伺察非常,十分嚴密。有許多閹人從東華門出來淨發,昌言聖駕已崩。都人愈益恐懼,說皇上如果大行,太后定然保不祝不意靜候一日,宮中寂無舉動。   二十日,慶親王奕劻忽地匆匆返京。一到京城,不及回邸,就入宮叩見太后。太后立命草詔,立醇親王長子博儀爲大阿哥,承繼穆宗皇帝,並著醇親王載灃監國,攝行政事。奕劻奏請於詔書中加入“兼祧大行皇帝”一語,太后聽了,默不作聲,臉上頗有怒容。奕劻跪地力請,碰頭不已,太后才點頭應允,於是始傳出醇王監國之諭。   二十一日,皇后始至藏台寢宮省德宗,一進門就哭倒在地。   原來見德宗直挺挺睡在龍床上,不知何時氣絕矣!大哭而出,奔告太后。太后病已垂危,聽了此信,長歎而已。隨把吉祥轎載了帝屍,畀出西苑門,入西華門,擡向乾清宮去。這吉祥轎,形似御輦而長,專備載大行的,差不多就是古時的轀輬車。   當下皇后被發,衆太監執香哭隨,跟著吉祥轎,悲悲戚戚,才抵乾清宮,忽有一個太監形色倉皇的奔進來,口稱:“老佛爺不好了!”皇后得著此信,顧不得帝屍,率同諸閹,踉蹌奔回西苑瞧太后去了。一時總管李蓮英到來,瞧見帝屍委在殿中,語小太監道:“老佛爺就要出事了,不如先殮了罷!”於是草草殮了,納在梓宮裏。彼時禮臣持了殮祭儀注入東華門,守門的不放他進來。等到回到部裏,具好文書,再到乾清門時,殮事已經完畢多時了。按照舊例,皇帝即位數年,即營壽兆,德宗帝御宇三十四年,竟沒一個人敢議及的。這會子鼎湖既升,才有旨命貝于博倫蔔地。西陵附近舊有絕龍峪,太后曾經指給醇賢親王爲寢園,後來不知如何作爲罷論。現在倉卒之間,吉壤一時難擇,因陋就簡,就把絕龍峪改名“九龍峪”。有人說“九龍”之名很是不祥,因爲自世祖至德宗,恰恰是九世,疑於終數,於是改名金龍峪,上尊號叫崇陵。這是後話。   當下德宗大行之後,大阿哥博儀入承大統,爲嗣皇帝,醇親王載灃爲監國攝政王,攝行大政,尊皇太后爲太皇太后。兼祧母后爲皇太后。這位皇太后,也是葉赫那拉氏,是慈禧太后的內侄女。慈禧太后因爲自己是西宮出身,美中終覺不足,所以必要把侄女配給德宗爲後。德宗迫于太后慈命,不敢不允,但是夫妻之間,恩情終覺平常。   德宗的寵妃珍妃,庚子年出狩時,又被太后墜井處死。回鑾之後,困處瀛台,心常鬱鬱,夫妻間更不免時占脫幅。一日兩口子不知爲了何故爭論起來,德宗一時大怒,親把皇后的發簪擲碎。此簪是乾隆朝遺物,乃是無價之珍,皇后遭此大辱,氣憤不過,走到太后跟前訴苦。太后也無多語,但叫她移居在自己別室裏。從此皇后與皇帝分宮各處,幾同離異,鎮日無事,不過以翰墨自遣而已。皇后的父親,是承恩公桂祥。桂樣父子,未嘗學問。皇后久侍慈禧太后,喜學草書,尊爲皇太后之後,曾以草法書擗窠匾聯,自署齋名爲“延春閣”。時人有詩道:   豈有諸兄筆硯供,翻從草聖學鸞龍。   延春閣上澄心紙,釵股分明染墨濃。   大內御花園之東,有一個士阜,爲了輿地家說過不宜建築,一竟廢棄著。慈禧後逝世後,太后命興修水殿。四圍濬池,引玉泉山水環繞之。殿上窗櫺承塵金鋪,無不嵌以玻璃。太后自題扁額叫“靈沼軒”,俗呼爲“水晶宮”。時人有詩道:   御花園近石廓西,靈沼軒頭榜字題。   引得玉泉三百解,光明世界現琉璃。   這都是後話。   當下太后人宮,到太皇太后病榻之前,見太皇太后不過是一時暈去。少刻醒來,兩眼瞧著衆人,意思之間,是要見新皇帝。太后命人抱進嗣皇帝,就榻前叩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見了新皇帝,臉上頗現欣慰之色。這夜,太皇太后也就大行了。時人有詩道:   玉座珠簾五十春,臨朝三度抱沖人。   扶床一見雛孫拜;定省儀鸞僅隔晨。   當下國家叠出大喪,人心異常憂懼,即由監國攝政王做主,擇定十一月辛卯日,舉行嗣皇帝即位典禮,即在明年爲宣統元年。   到了這日,滿漢文武百官,齊集殿陛,各按著班次,遵照儀注,叩見新皇帝。正這濟濟蹌蹌當兒,忽然御殿中發出一股悲哀聲音,把衆文武都唬了一大跳。留神聽時,這悲哀聲音,正從寶座上新皇帝金口中發出來的。舉目偷窺,只見新皇帝號陶大哭,涕淚滿面,把頭上戴的小小皇冠,都掀向肩上去了。   原來新皇帝才只四歲,還沒有斷乳,平時不離保傅之手,現在驟然間叫他高居寶座,踐柞爲皇,那班花白胡髭的親貴大臣,又都向他趨蹌颺拜,怎麽不唬的大哭?老子攝政王雖然扶抱著,卻因不敢正當寶座,偏在一邊,抱的很不舒服。哭了之後,又沒人哄騙,所以哭的愈益悲哀。這原是極平常事情,不意散朝之後,都人又起了一個謠言,說新皇帝登極哭泣,大是不祥之兆。都人好謠,暫且不表。   卻說新皇帝登極而後,第一件新政,就是恭上大行皇帝尊諡,皇太后徽號。大行皇帝的尊諡是“同天崇運大中至正經文緯武仁孝睿暗端儉寬勤景皇帝”,廟號叫“德宗”,陵叫“崇陵”;皇太后徽號是叫“隆裕皇太后”。一面頒行監國攝政王禮節,定諭旨由軍機大臣署名之制;設立變通旗制處,派溥倫、載澤等專司其事;另編禁衛軍,由攝政王親自統轄;命載濤、毓朗、鐵良充專司訓練禁衛軍大臣,專事訓練;因慶親王奕劻功高德茂,加恩以親王世襲罔替。   當帝、後大行,舉國皇皇當兒,安徽省又起了一樁革命大案。駐在安慶的馬炮營隊官名叫熊成基的,乘著秋操起事。虧得城中得信早,嚴爲戒備,革軍不能入城。又被兵艦上開炮夾攻,熊成基只得率衆向西北桐城、樅陽一帶退了去。官兵乘勝追襲,革軍逐漸潰散。這一回革命,又成了曇花一現。熊成基後來在哈爾賓地方被捕,死于吉林。   當下隆裕皇太后受了徽號之後,力自謙抑,雖然太皇太后遺詔中有“軍國大事,攝政王當秉承後意辦理”之語,太后卻除了調護新皇帝之外,他事一概不管。即有時攝政王舉辦之事,太后心不謂然,也不過密召入宮申斥幾句罷了。不意太后雖然如此謙讓,太后宮中的太監小德張,卻已納賄攬權,氣焰薰灼,大有步武皮硝李之勢也。可知小人實是難養呢。   大內有佛殿數座,久已曠廢,慈禧太后當國時也沒有提議修理,小德張乃慫恿隆裕太后撥款興修,報銷至二百多萬。內務府大臣奎樂章,知道報銷的太不實在,上章自請處分。太后爲此事經手的是小德張,默然不問。小德張又請款修理英華殿,預備太后禮佛。這英華殿在壽安宮之北,還是前明所建,殿中有菩提樹七株,採擷菩提子爲念珠,宮中自皇太后以下,都來拈香。時人有詩道:   英華殿群舊時基,七樹菩提貫若桑。   歲歲園官來進奉,黃縧百八綴牟尼。   後來隆裕太后服闋,照例須換青轎改坐黃轎,制轎費至七十多萬,也是小德張經手的。此外如大行太皇太后奉安時之紙紮人馬、殿陛鑾駕等物,報銷到一百多萬銀子。中元竟恭造的大法船一隻,長有十八丈有奇,寬至二丈,船上樓殿亭榭,陳設悉備,侍從篙工數十人,高與人等,都是穿真衣的。其餘殿陛陰森,神佛巍坐,旁立鬼判,狀極猙獰。中堅十丈高桅,懸一黃緞巨帆,上寫著“普渡中元”四個大字,更有無數紅燈,圍繞船外,在東華門沙灘地方焚化,這一項報銷也有數十萬,都是小德張一個兒經手。   總管李蓮英,自太皇太后大行後,隔不上幾時,也就病死了。宮中發見了一大注藏金,據說就是李總管遺下的。小德張要據爲已有,太監李義春不肯答應,兩個兒先是爭論,繼至扭毆,結下了大仇。群閹都代李義春危險;果然隔不上一月,就有景運門值班大臣,查見太監李義春潛入中和殿,竊取隔扇上銅什件之事,奏交大理院審辦。經刑科四庭訊明,查太監混入西華門內,至中和殿行竊銅什件等物,律無治罪專條,擬依偷竊大內乘輿服物者,絞立決例,減一等,擬流三千里,交順天府尹定地,發往配所,收入習藝所,工作十年,限滿釋放。奉旨依議。即此一端,就可以知小德張的勢焰了。   民國成立後,清室移居頤和園,大內所存珍寶,由妃嬪閹監輩瓜分。小德張分得慈禧後珠履一雙,此履四圍均以極大珍珠鑲鏤,系武進盛宮保所進獻,從前購辦時,並宮門費耗去七十萬銀子。小德張持出來求售,索價五十萬元,有某英人還價二十萬兀,小德張以所差太多,還不肯脫手。不過此時樹倒猢猻散,小德張也頗謹飭改過了。這都是後話。   當下小德張仗著太后聲勢,招權納賄,暢所欲爲,朝中大臣也頗有與他聯絡通聲氣的,小德張乘間在太后跟前,也頗持朝臣短長,太后面子上總是不置可否。有時暗暗嘉納,卻就要召攝政王進宮問話了。一日,小德張入侍太后,閒談中間,又說及了朝臣,小德張道:“現在軍機大臣裏,只有外務部尚書袁世凱很是靠不祝前兒崔半仙在他家裏算命,推到袁世凱年庚,說是貴不可言,大有九五之望。袁世凱非但不斥駡崔瞎子,倒反賞了他二十兩銀子。即此一端,他的不臣之心就可見了。王爺大人忠厚,這件事太后倒不能不斟酌一二。”太后道:“沒有的話。袁世凱是老祖宗識拔的人,老祖宗何等聖明!要果真是叛逆,哪里逃的過老祖宗兩個眼珠子?再者王爺雖然年輕,欠閱曆,卻還有慶親王等一班老臣呢!”小德張道:“他果能如是最好。只是老佛爺從前,也吃那廝蒙蒙蔽了。戊戌年頤和園告變的事;倘不是那廝主張,先萬歲爺也決不會吃這許多年的苦。庚子拳匪之亂,也決不會起了。明是那廝蓄意挑撥,老佛爺母子有了惡感,好備自己於中取利。現當主少國疑當兒,袁世凱在朝,恐非宮廷之福。太后想罷,一個人至親骨肉莫如弟兄,外人不知的事,自己弟兄總無有不知的。現在奴才抄著袁世凱兄弟給他的一封信,太后一瞧就知道了。”說畢呈上。太后接來瞧時,只見上面寫的是:   四兄大人尊鑒:兄弟不同德,自古有之,歷歷可考者,大舜,周公,柳下惠,司馬牛是也。聖賢尚有兄弟之變,況平人乎?誦《棠棣》之詩,即必隕淚,弟甯無兄弟之感哉!对姟冯叄骸值荇]于牆,外禦其侮,況有良朋,蒸也無戎。’此乃常人、常事、常情。若夫關於君父大義,兄弟亦相濟,難也。蓋德同即相濟,德異即相背。大舜,聖人也;周公,亦聖人也。舜之容象,周公之誅管蔡,舜與象,骨肉私親無必誅之理。管蔡乃國家公罪,周公以大義滅親.不妨也。吾家數代忠良,累世清廉,至兄而大失德。二十年來,兄所爲之事,均背先母之約,朝中彈劾兄者,四百餘折,痛言兄之過惡。兄撫心自問,上何以對國家?下何以對先祖?母親在世日,諄諄告戒吾兄,而兄置若罔聞,將置慈訓于何地乎?兄能忠君孝親,則吾兄也;不能忠君孝親,非吾兄也。弟避兄歸裏,於茲二十年。前十年尚或通信,後十年片紙皆絕。今關乎國家之政,先祖之祀,不能不以大義相責!兄顯達後,一人烹鼎,數人啜汁。然弟獨處僻壤,始終未敢問津。兄總督也,弟匹夫也,兄固不加愛于弟,弟亦不敢妄邀吾兄之愛。弟挑燈織履,次晨市之助爨,雖然清苦,猶榮于顯達。爲人指責曰:某人之愛弟也!某人之爪牙也!弟實不取焉!弟視大義如山嶽,等富貴於浮雲!惟謹守父母之遺訓,甘學孟節,老于林下。已亥春,弟曾親上供護理河南巡撫景月汀中丞,析轉稟榮相曰:‘朝中無人能制兄者,恐將來尾大難掉,莫若解其兵權,調京供職。正所以保存功臣之後,其官昭昭,如在目前!今日而後,願蒼天有功,先祖有靈,兄能痛改前非,忠貞報國,則先祖幸甚!闔族幸甚!臨箋淚揮,書不盡言。   欲知隆裕太后有何舉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三二回 患足疾項城歸隱 依憲法皇帝親戎 話說隆裕太后瞧畢之後,毫不在意,把小德張抄的信擱過一邊,半語不發。忽一個太監入奏攝政王進來請安,現在宮門候旨。太后道:“宣他來。”太監應著出去。一時宣入,行過禮,攝政王回道:“祟陵,自應恭照惠陵規制,已派載洵等馳赴西陵金龍峪地方相度形勢,察看規模。景皇帝梓宮奉移山陵,先擬暫安在西陵粱格莊行宮。暫安日期,已由欽天監選定,是宣統元年三月十二日。照理皇上自該親往恭送,但是皇上尚在沖齡,銜哀遠出,似非所宜,這件事還請太后旨意。”   太后道:“暫安梁格莊,究不比永遠奉安!那時我去了就是。皇帝太小,不必同行。崇陵動土吉期可曾選定?”攝政王先應了一個“是”,然後回道:“動土吉期,已著欽天監於二月十五日以前選擇了。”太后道:“景皇帝神牌升袝典禮,是不是候山陵永安奉安後,再事舉行?”攝政王道:“臣已計算過,梓宮暫安梁格莊,距永遠奉安之期,爲時尚遠。倘必俟永安山陵後,才行升榭,歲月稽遲,實不足以昭誠敬,現在擬一個通融辦法,先將神牌袝升於奉先殿裏,俟將來永遠奉安禮成之後,再行升袝太廟,景皇帝神庫牌,已命奉先殿神庫擇吉恭制了。”太后道:“這麽辦很好。你此回把陵差委了載洵,載洵年紀太輕,須要囑咐他諸事小心,工程須慎重驗看,經費須核實報銷,知道麽?”攝政王應了兩個“是”。太后道:“我問你一句話,袁世凱近來作事如何?有人說他心懷叵測,你也有所聞見麽?”攝政王道:“袁世凱膽大妄爲,心術很不正大。”太後道:“心術不正的人,須早早防他一步!”攝政王應了兩個“是”。見太后沒甚吩咐了,才退出宮來。並不回邸,徑赴軍機處,見各大軍機均已退值,僅有幾個章京,還在那裏伺候。   攝政王隨命貼身太監,把慈禧太后留中的各奏摺取來閱看。一時取到,翻閱了幾個,沒甚要領,忽見一個是軍機大臣外務部尚書袁世凱奏請聯美的密折,不禁聚精會神,一行一行瞧去。只見上面說的是“今專使抵美之日,星軺蒞止,東鄰氣象,頓然改觀,北美合衆國之邦交,益加親密。美國大總統復招我專使,告以擬派遣大使使駐中華,確認我爲完全自由之國,尊重我完全自主之權。美國先提倡此議,各國當無不遵守之,此實假我以圖強之機也。凡稍識時務者,莫不慶外交之發達,喜前途之有望,在我斷無拒絕之理。且美國當庚子之亂,對於各國,宣佈保我主權,而不得利我土地。及日俄戰爭,又通告各國尊重我主權,限定戰鬥區域。前月,日美互換照會,仍多方援助,美之爲我謀者,亦可謂力顧大局矣。茲復擬派遵大使,宣示各國,認我爲大國,尊我有完全自主之權。我若拒而不受,或受而不答,是自以爲非大國也,是自認爲無完全自主之權也。五洲士庶,其謂我何?如遣派大使,有宜先考究者四端:一曰許可權。各國近世之通例,大使許可權與公使無異,所頒敕書,均請旨遵行,商承外務部辦理。即特派專辦一事之全權大使,亦須請旨批准,從無專擅之例;一曰禮節。大使呈遞國書,應經一等官用列車迎之,中國已以黃絆轎待公使矣,大使雖得招宴國君,然許赴與否,仍由國君自定。國君須派員答拜大使,此等禮節,無傷國體;一曰使才。中國歷任使節,多非專門,近來陸續遴選人才,漸趨一軌,大使責任較重,選擇尤不可不精,必須心地純正,優於中外學問。又閱曆較富,職望較崇,明白中外大勢,諳熟本國之政治習尚者,方爲合格;一曰經費。各出使經費,近年尚有貯蓄,將來實行加稅,收入增多,如先遣駐美大使,每年不過增費四五萬金,將來陸續派遣日英法德俄五國,常年經費,僅須用三十萬金內外,現存經費,大約可敷。至大使館建造費,當另籌之”等語。   原來庚子拳亂賠款,北美合衆國持“親善”主義,決議減收退還。駐美欽使伍廷芳報告美外部詢問該款退還後如何使用,如何接收,應否分期遞減?於是袁世凱奏請特簡唐紹儀爲專使,致謝美國。唐紹儀到了美國,公事貌畢之後,往謁新選大總統塔夫脫。塔氏道:“此回專使來美致謝,具見盛情,且另有一番美意,我美全國人民爲之感動,所可喜者,中美邦交,當由此益加親密。且現任大總統對待中國的政策,與余同一宗旨,所望中國力求治理,數十年後,成爲全球最強之國,美國自當盡力協助。倘有謀不利於中國的,餘當設法阻止,以助中國之發達。余以明年三月接任,政策注重外交,中國所派的公使,較各國尤爲重要。余意擬彼此改派大使,未審貴國意見如何?”唐紹儀立即電告外務部。袁世凱於是密建聯美之策,乘間獨對,痛陳外交情狀。慈禧太后甚韙其議。這件事軍機各大臣,除慶親王外都不曾知道,攝政王本也略有所風聞,所以奉到太後面諭,立刻就調閱密折,果見此種國家大事,竟不與樞密商酌,其大膽妄爲、目無同列可見!當下攝政王手執朱筆,正欲擬旨,忽太監遞上一個奏摺來,揭開瞧時,卻是袁世凱因現患足疾,請假十日的事。攝政王笑道:“巧極了!”遂用朱筆書了一道旨意,道:軍機大臣外務部尚書袁世凱,夙蒙先朝擢用。朕登極之後,復與殊賞,正以其才可用,使效馳驅,不意袁世凱現患足疾,步履維艱,難勝職任。袁世凱著即開缺,回籍養疔,以示朝廷體恤之意。欽此。   這一道旨意發出之後,便降旨命那相在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命梁敦彥署理外務部尚書。似此疾雷勁雨,恁你一世之雄,也難先期防備!袁世凱究竟高人一等,接到此旨,毫無恚怒狀態,入朝謝了恩,立刻攜眷南行,回到河南故里,辟別墅於彰德府北門外洹上村,蒔花種竹,壘石浚池,題額叫“養壽園”。嘗同二三知己,酌酒賦詩,逍遙其間。世凱自題別號叫“容庵”,其詩是: 曾來此地作勞人,滿目林泉氣象新, 牆外太行橫碧障,門前洹水喜爲鄰。   風煙萬里蒼茫繞,波浪千層激蕩頻,   寄語長安諸舊侶,素衣早洗帝京塵。   背郭園成別有天,盤飧尊酒共群賢,   移山繞岸遮苔徑,汲水盈池放釣船。   滿院蒔花媚風日,十年樹木拂雲煙,   勸君莫負春光好,帶醉樓頭抱月眠。   連天雨雪玉蘭開,瓊樹瑤林掩翠苔,   數點飛鴻迷處所,一行獵馬疾歸來。   袁安蹤迹流風緲,裴度心期忍事灰,   二月春寒花信晚,且隨野鶴去尋梅。   人生難得到仙洲,咫尺桃源任我求,   白首論交想鮑叔,赤松未遇愧留侯。   遠天風雨三春老,大地江河幾派流,   日暮浮雲莫君問,願聞強飯侶初不。   昨夜聽春雨,披蓑踏翠苔。   人來花已謝,借問爲誰開?   樓小能客膝,簷高老樹齊。   開軒平北斗,番覺太行低。   世凱又嘗同乃兄世廉,弄小舟,聽鶯觀魚。世廉披蓑垂綸,世凱持篙立船尾,故爲淡泊自甘不求聞達的態度,其實沉機觀變,沒一刻忘情政海呢。暫時按下。   卻說軍機處自退出了袁公,便少了個攬權喜事之人,氣象頓時變爲沉寂。因爲領袖大臣奕劻,上了年紀,不喜多事。世續素性好靜不好動。張之洞少了袁公個好伴儻,便不能夠奮發有爲。鹿傳霖素來是看風使帆慣了的,大衆既多沉靜,自己也未便多言。那桐是新進晚輩,更不敢越分妄爲。所以這年年底,政府中竟無新奇事迹可紀。   次年就是宣統元年己酉歲,才開得新年,就有御史謝遠涵奏參郵傳部尚書陳譬“虛廉國幣徇私納賄”等款,內有“陳譬於訂借洋款,秘密分潤,開設糧行,公行賄賂”等語。監國攝政王立派大學士孫家鼐、那桐秉公查辦。孫、那兩相,不敢怠慢,便就不動聲色,按款密查。不多幾日,早已查明復奏,大旨說是“陳譬於訂借洋款,秘密分潤,開設糧行,公行賄賂各節,雖屬噴有煩言,究未指有確據。惟開支用款,頗多糜費,前後所調各員,不免冒濫”等一派都是出脫的話。監國大怒,立降上諭道:方今時事艱難,該尚書責任綦重,自應整躬率屬,於用人理財力求實際。現據查明各節,實屬有負委任,郵傳部尚書陳譬著交部嚴加議處。郵傳部員外郎金恭壽,候補小京官王守爵,卑鄙委瑣,迹近營私,均著均行革職。民政部員外郎丁惟忠以曾經被參,奉旨撤差人員,未至數年,復臥今職,較前尤招物議,著即行革職,永不敘用。餘著照所議辦理,該部知道。欽此。   過不到兩日,吏部議復上來,請將陳譬即行革職。監國准奏,旋命徐世昌補授郵傳部尚書。   此時監國攝政王勵精圖治,每日朝晨五時即進養心殿,批閱章奏,無論是否緊要,總要從頭至尾,瞧完卷才歇。八時,召見樞臣,並京外臣工,還苦日不暇給。諭令內監奏事處,每日將本日所進章奏,送至公所,以便隨時詳細批閱。又因前在軍機任內,素知各省與軍機處往來電報,皆關機密要政,特諭每日調取軍機處全份電報,詳細瀏覽。倘在未臻妥善之處,次日,軍機入值時,必再三垂詢,指示辦法。   這日,召見軍機,商議了好些要政,先與軍機大臣談論用人的事,監國道:“現在時事艱難,需才佐治,在朝廷原不惜重祿勸士,破格用人。奈京外各衙門,近來於縷辦要政,奏調人員,請加經費,都未能綜核名實。有以微員而膺不次之擢,也有以一人而兼多處之差,究竟所薦的未必皆奇特之士,所用的實不免奔競之人。近年新設衙門,新建省分,往往多坐此弊,冒濫虛麽,真是惡習!你們想想可有甚好法子,可以除掉此弊?”奕劻道:“此種惡習,一時斷難革除盡淨!挽救之法,只有著各部院堂官,各省督撫,嗣後需用人員,不論是奏調,是咨調,均先由吏部切實考核,官階履歷,件件相符,再准發往。   那兼差支薪的事,也責由該管長官,切實裁汰。各衙門官員薪費,並著核實厘定,不准漫無限止。如果實心辦去,未始不可挽救一二。”監國點頭嘉許,隨命擬旨實行。張之洞奏道:“修訂法律,大臣奏呈的刊案草案,當經憲政編查館分咨內外各衙門討論參考。現在學部及直隸、兩廣、安徽各督撫,先後奏請將中國舊律與新律詳慎互校,再行妥訂。也經奉旨令修律大臣會同法部詳慎斟酌;修改刪並,奏明辦理。但是上年所頒立憲籌備事宜,新刊律限於本年核定,來年頒佈,事關憲政,似不容稍事緩圖,懇旨催促修律大臣會同法部迅遵前旨,克日修妥進呈。”監國道:“此事我已再四思維,中國素重綱常,故于干犯名義之條,立法特爲嚴重。現在寰海大通,國際每多交涉,原不宜墨守故常,但只可采彼所長,益我所短。若將數千年聖帝明王兢兢保守的倫常大義,悉數棄掉,那就與修律本旨離的太遠了!”張之洞應了兩個“是”。隨擬上諭稿進呈,監國覽過,也就鈐章發出,衆軍機大臣都各簽了名。   看官,頒佈上諭,須由攝政王鈐章,軍機大臣簽名,這是監國以來的新例。監國又命擬旨宣示朝廷一定實行預備立憲,軍大臣退值之後,監國傳諭召見籌辦海軍王大臣。一時召人,卻是善耆、載澤、鐵良、薩鎮冰四個,各接儀注見過禮,先詢問了幾句籌備情形,由薩鎮冰一個兒回奏,監國頗爲嘉許。隨面諭道:“重興海軍,重在寬籌的款,經費既定,其餘各事,均可依次設置。其中以常年經費,尤爲要著。汝于海軍上閱曆素深,且于南北洋一切情形,尤爲熟習,究竟各省水師與現議海軍,如何通並,也應預定,俾將來成立起海軍始基來,得免疏虞。務當與肅親王等悉心籌畫,據實奏聞,別負朝廷的倚任!”   籌辦海軍大臣退後,即召見各部尚書,面諭農工商部尚書道:“各省現設的農務局及農官等,必與農民時相接洽,才能研究地質土宜,以及種植培養灌溉各法,逐漸改良,於農業前途,始得實收效果。那麽農務人員,務以樸實爲主,絕不容有官場習氣,要有了官場習氣,小民畏避他都不暇,如何還能夠求農事進步呢?嗣後各省農官,如有犯以上情弊的,即當嚴加懲處!”又諭外務部尚書道:“近來辦理外交人員,每以易叢民怨爲慮,但果能不損主權,何來訾議?倘一味將就了事,就是百姓不說什麽,遺禍也很不小!”召對完畢,天已近午,監國方才命駕回郏賢王當國,萬象維新,朝野臣民,無不額手稱慶。偏偏有一個不識時務的強項總督,諤言驚世,飛電痛陳立憲利弊,並以一官相拼。此臣是誰?原來卻是陝甘總督升允。監國大怒,立命軍機擬旨道:前以預備立憲,系奉先朝明諭,朕御極後復行,申諭內外大小臣工,共體此意,翊贊新猷,毋得摭拾浮言,淆亂聰明。乃陝甘總督井允,前奏請來京面陳事宜,當經電諭盡可由折電奏陳,原以新政繁巨,不厭詳求,內外大臣如有所見,不妨隨時條陳,以資采擇。茲提該督奏陳立憲利弊,並即懇請開缺,迹近負氣,殊屬非是。本應予以嚴懲,姑念該員外任封圻,尚無大過,著照所請即行開缺。欽此。   時宣統元年五月初六日也。到了五月廿八日,又特定皇帝自爲海陸軍大元帥之制,特降朱諭道:前經憲政編查館奏定憲法大綱,內載“統率陸海軍之權,操之自上”等語,已奉先朝旨頒行,朕今欽遵遺訓,茲特明白宣示,即依憲法大綱內所載,朕爲大清帝國統率陸海軍大元帥,並敬符我太祖太宗肇其鴻業親總六師之制,以振我軍人尚武圖強之心。並著先行專設軍諮處,贊佐朕躬,通籌全國陸海各軍事宜,即著貝勒毓朗管理軍諮處事務。惟朕現在沖齡典學之時,尚未親裁大政,所有朕躬親任大清帝國統率陸海軍大元帥之一切權任事宜,于未親政以前,暫由監國攝政王代理,以合憲法。至一切應如何定擬籌辦事宜,即著軍諮處隨時妥酌奏請施行。將此通諭臣民知之。欽此。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三三回 汪兆銘行刺被捕 孫洪伊請願未成 話說這一年新舊政務,忙亂異常。孝欽後,德宗帝梓宮兩次奉安,神牌兩次升拊。此外新政中如籌備海陸軍,派遣載洵、薩鎮冰巡視沿江沿海各省武備,旋至歐洲各國考察海軍;頒行資政院章程,各省諮議局開議,降諭詰誡議員及各督撫,江蘇創辦南洋勸業會,特派張人駿爲會長;頒行清理財政處各項章程,定出丁憂人員,無論滿漢,一律離任守制的新章;申諭禁煙辦法;欽准地方自治;又命載振往日本,戴鴻慈往俄國,答謝派遣專使來送梓宮的盛意。   在外交上,新訂的條款,就是與日本交涉的五大案。日本在東三省地方,因安奉鐵路改築的事情,自由行動,交涉幾至決裂,經外務部費盡心機,才並吉長借款契約等五大案,一齊議結。又有兩起查辦案子:一起是查辦督辦津浦鐵路大臣呂海寰,爲失察局員李德順營私舞弊,開去差使;一起是查辦直隸總督端方,爲恭送孝欽後梓宮當兒,令人在隆裕皇太后行宮外攝影,恣意任性,不知大體,下部議革職。那大員裏頭,卻又凋謝了張之洞、孫家鼐兩位,都各贈官賜諡,備極榮哀。   一年易過,又是新春。這一年是宣統二年歲次庚戍,不意正月裏就出了兩件大亂子,監國異常憂悶。一件是廣東新軍與巡警交鬥,革命黨乘機起事事情。先是軍二標與警兵口解起釁,繼因統帶官不准放假,一標營兵首先鬥鬧,統帶官劉雨沛唬得躲避了開去。營兵見統帶逃走,膽子更大,哄鬧得更爲利害。   革命党倪映典就乘機煽惑各員,希圖起事,當衆昌言,不如下一個根本解決的爽快辦法,推翻滿清,一勞永逸。防軍得了信,立時挾槍馳至,開槍轟擊。戰鬥多時,新軍大受夷傷,被格斃二十八名,捕獲正法十一名。先後捕去党人四十餘名,官軍方面,也傷掉一標一營隊官胡思深,二營隊官宋殿魁,二標二營隊宮李錚來,並軍士多名。這一次革命,又遭失敚一件是川兵入藏,達賴喇嘛遁入了印度去。當下監國與衆軍機大臣商議了一會子,命擬旨把廣東新軍各官分別斥革懲辦;一面降旨革去西藏達賴喇嘛名號。其辭道: 西藏達賴喇嘛阿旺羅布藏吐布丹甲錯濟寨汪曲卻勒朗結,夙荷先朝恩遇,至優極渥!該達賴具有天良,應如何虔修經典,恪守前規,以期傳衍黃教。乃自執掌商上事務以來,驕奢淫佚,暴戾恣睢,爲前此所未有!甚且跋扈妄爲,擅違朝命,虐用藏衆,輕起釁端。光緒三十六年六月間,乘亂潛逃,經駐藏大臣以該達賴聲名狼藉,據實糾參,奉旨暫行革去名號,迨達賴行抵庫倫,折回西寧,朝廷念其遠道馳驅,冀其自新悛改,飭由地方官隨時存問照料。前年來京展覲,賜加封號,錫賚駢藩,並于起程回藏時,派員護送。該達賴雖沿途逗留,需索騷擾,無不量予優容,曲示體恤,寬既往而策將來,用意至爲深厚!   此次川兵入藏,專爲彈壓地方,保護開埠,藏人本無庸疑慮。   詎該達賴回藏後布散流言,藉端抗阻,誣詆大臣,停止供給,疊經剴切開導,置若罔聞。前據聯豫等電奏,川兵甫抵拉薩,該達賴未經報明,即於正月初三日夜內潛出,不知何往,當經諭令該大臣設法追回,妥爲安置,迄今尚無下落。掌理教務,何可叠次擅離?且查該達賴反復狡詐,自外生成,實屬上負國恩,下辜衆望,不足爲各呼圖克圖之領袖!阿旺羅布藏吐布丹甲錯濟寨汪曲卻勒朗結,著即革去達賴喇嘛名號,以示懲處!   嗣後無論逃往何處,及是否回藏,均視與齊民無異。並著駐藏大臣迅即訪尋靈異幼子人,繕寫名箋,照案入于金瓶掣定,作爲前代達賴喇嘛之真正呼畢勒罕,奏請施恩,俾克傳經延世,以重教務。朝廷彰喜癉惡,一秉大公,凡爾藏中僧俗皆吾赤子,自此次降諭之後,其合遵守法度,共保治安,毋負朕綏靖邊疆維持黃教之至意!欽此。   這兩件事情,方才辦妥,山西湖南兩省的警報又至。山西是交城、文水兩縣人民爲了禁煙的事暴動;湖南是長沙饑民爲了米貴的事暴動,焚毀巡撫衙門及教堂、學堂。山西爲的是黑飯;湖南爲的是白飯,都不過是口腹細故。監國覽過電奏,分別降旨辦訖,兩處官吏都受了很大的處分。   在監國辦理庶政,總算憂勤惕厲,對得過國家,對得過人民。不意,國民中偏還有人跟他大大不答應,定要把他置諸於死地。此人姓汪,名兆銘,字精衛,是革命黨中著名人物。謀建共和,志存暗殺,攜帶炸彈來京,想把攝政王炸爲墨粉,借這一炸之威,警醒國人立憲迷夢。機事不密,被官吏拿捕了去。   這汪精衛真也利害,到了法庭,侃侃直供,一字不諱。究竟預備立憲時代,似這麽政治重犯,只判了個永遠監禁之罪。   人民救國,志願偏是不同;方法也偏是不同。有用暗殺革命等激烈手段的;也有用伏闕上書等穩健手段的。不能說用激烈手段是救國,用穩健手段便不是救國,此話從何說起?原來直隸各省諮議局議員孫洪伊等,上年冬季,已經聯名上書,請願速開國會。彼時監國諭以俟將來九年預備業已完全,國民教育普及,然後毅然降旨,定期召集議院。孫洪伊因請願未成,未肯就此罷手,馳書各省,再事進行。到了此刻,聯合了各省旗籍各代表,爲第二次的請願。其辭道:竊上年冬間,某等伏闕上書,籲請速開國會。蒙溫旨慰請敦勉,跪讀之下,感激涕零!某等同具天良,苟時勢尚可支援,救國尚有他策,亦安忍瀆于陳君父之前,致重貽宵旰之累?惟是細繹朝旨,于憲政期於必立,國會期在必開。其所以審慎圖維者,實因籌備之未完全,國民程度之未劃一,且謂資政院可爲國會之基礎,故仍期以九年。然某等之所以謂國會不可不即開者,亦正因籌備之不完全,國民程度之不齊一,資政院之性質,尚未明瞭耳。今謹將其理由,爲我皇上縷陳之。   一曰欲憲政籌備之完全,不可不即開國會也。夫有國會然後可以舉行憲政,無國會則所謂籌備皆空言。此官驟聞之,似近於激,然證以近兩年來之政治,實不爲誣。內而各部,外而各省,其籌備憲政,大率真誠之意少,敷衍之意多。觀其報告,燦若春華;按其實際,渺如風影。兩年之情形如此,推之九年可知!所以然者,因無國會以立於其旁,則人民與官僚聲氣隔閡,其始也;則行政官不能借重全國人之研究,以決定其施政方針,其繼也;則因無國會以編訂法律法規,一切政治無所遵守,其終也。因無國會以爲法律上之糾問,則行政官所負之責任,究屬有名而無實,有始而無終。夫朝廷之所以三令五申,皆促籌備憲政者,豈非出於治國安民之至誠?若如今日官僚之奉行不力,則國家因籌備憲政,而較之前日財力更困,元氣更傷!是吾國日日言籌備,而憲政之利未收,害已先著也。且考各國憲政之成立,惟英國由於自然之發達;其餘各國,大率模仿英國,並無所謂籌備之時期,而不聞各國以此致敗者。良由立憲,首重機關完備。去其一而取其一,則運用不靈,反以取禍。惟模仿其全體,則有百利而無一害。人之幾經參酌而後得者,而吾國可以頃刻吸收之。稍涉遊移,即危國本!夫吾國今日爲憲政萌芽時代,即今國會組織,未盡適宜,亦應屬有之情實。而國會一日不成立,即籌備一日不完全,此必然之勢。然則吾國惟其欲籌備憲政,亦當速開國會也。   一曰欲國民程度之劃一,不可不即開國會也。夫國會者,所以演進國民之程度。若不開國會,即人民程度,永無增進之日。今以歐美人民之程度,衡吾國民,誠見其不及。若以吾民之程度,參與吾之國會,何遽見其低?夫一國務有特別之歷史政治風化,即各有其肆應之能力。既不能強彼以就此,更何容抑己以揚人?且國會制度者,非盡人而參與國政之謂也。世界無行普通,選舉之國家,必有限制之資格。吾國資政院、諮議局之選舉,即系此種限制制度也。於千萬人民中,擇其少數有程度者,畀以選舉權;又於千百人民中,擇其少數有程度者,畀以被選權。國家既限制之於前,而猶謂其程度不足,是矛盾其法令也。況國會將來被選之議員,其大半必系曾有官職有資望者,並非純系齊民。不過因其爲人民所選出,而混稱之,曰人民而已。例如現在各省諮議局之議員,以在籍之職員爲最多。   其在本籍爲士紳爲人民;在他省即爲官吏。前既受朝廷之錄用,後更邀鄉議之推崇,其程度豈反遜于泛泛之官吏乎?其次則以其有新智者爲多,此種人才,朝廷近來亦常破格錄用,各部院各新政衙署,無不紛紛調用,委以重權,豈一旦置之國會中,即慮其程度之不足耶?故以議員概視爲人民,因人民程度不及,而並謂議員程度不足者,吾儕小人,不樂聞也!至各全體議員中,雖不無少數之濫竽,然憲政者多數取決之政治也。少數人程度不足,于事何傷?即如全國官吏又豈能人人稱職乎?   夫專制國之人才,專投身于官吏;立憲國之人才,則分佈於朝野。歐美各國,無不如此。若以專制國衡鑒人才之法,施之於立憲國,則所失多矣!且求智識程度之劃一者,爲多數國民言之,其收效在於二十年後之教育;求智識程度之較高者,爲少數國民言之,其發端在於現在之政治。謂中國亟宜擇民間之優秀者,許其參政。其多數之國民,一面普及之以教育,一陶熔之以政治,庶幾並行而不悖。若待人民程度之劃一,而始開國會,是無其時!然則吾國今日,惟其欲培養國民之程度,亦當速開國會也。   一曰資政院不能代國會之用也。夫資政院,爲上下兩院之基礎,近於各國一院之制。然細察其性質,又與國會迥殊。君主不負責任爲立憲齊擁戴元首之良法,而資政院與大臣有爭執時,則恭候聖裁。道仍以君主當責任之沖,而大臣逸出於責任以外,行政官不兼議員,亦立憲國之良法。而資政院議員,則有各部院司員,是仍爲行政立法混合之機關。況總裁副總裁,較之議員品秩特崇,尤與行政部院之常屬無殊。夫國家頒一法令,立一機關,先視其組織之若何,許可權之若何,而後效力,因之而生差異。今資政院之組織與許可權皆不相融洽,既不利於人民,復不利於官吏!竊恐開院後,將釀成朝野兩派之衝突,行政官吏無所適從,冰霜所兆,識者憂之!故朝廷既欲實行立憲,必自罷資政院而開國會始。按以上所陳各節,實與去年冬間所頒之諭旨,精神隱合,想在聖明洞鑒之中!抑某等更有請者,方今國中輿論混淆,多有不悉朝廷股殷圖治之苦衷,而懷觖望。或爭路爭礦,或拒借外款,或攻擊官僚,亦恒有走於狂熱昧於事實之弊。甚或主持輿論者,亦以偏激挑撥之慣技,邀譽於社會。而社會靡然從風,而涵濡於澆滴之輿論中,而不能自拔。衆喙爭鳴,公理湮晦,不獨朝廷熒其聽視,即士大夫亦幾幾不敢與聞國事。危象至此,亦由於無國會以統一輿論、訓練輿論之故也。蓋專制國無人民參與政治之機關,故輿論散佈於社會。立憲國有之,故輿論彙歸於國會。輿論散佈於社會,故無統一無訓練,其是非淆亂宜也。輿論彙歸於國會,則主持輿論者,事事受法律之節制,有一定之軌線。是以定國家之大計,供政府之採納。至如國會以外之人民,因有國會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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