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

苦菜　文 / 榕树网友 　　“阿刘，你们家的包裹单！”下班临出大门的时候，阿刘被门卫小黄喊住了。 “噢，知道了！”阿刘擦擦头上的汗。今天的天实在是太热了。 包裹单是她老公华子的。寄得东西好象是吃的，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陌生的地址。 阿刘一进家门，一股凉爽的气息迎面扑来，和外面比起来好似是两个季节。随即传来得是闷闷的枪炮声，不用看，华子又抱着他的宝贝游戏打呢。 “回来了！”他头也不回地和阿刘打招呼。 “嗯。有你一个包裹单！”阿刘边换衣服边跟华子说。 “包裹单？哪来的？寄得是什么？”华子还是没顾上回头，现正打到关键时刻。 “好象是吃的，那个人叫桑，桑什么了？你自己看吧！”阿刘探头看了一下桌上的包裹单，正遇到华子惊异的脸，“怎么了？” “没，没事。”华子有点口吃。“快，快开枪，人上来了！”阿刘看着屏幕，着急地大喊。这两口子，标准的游戏迷。华子手忙脚乱地开枪，远没有以往的威风。看着华子的样，阿刘赶紧推了他一把，“来来来，你肯定累了，我玩一会儿！”要是平时，还不得协商半天，今天华子特痛快地让位了。 华子借故上洗手间，顺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包裹单。 “桑晓葚”，这是个久违了的名字，这是个怎样的女孩啊？这个名字霎那间倾占了他的整个灵魂。那个以为忘记的身影，渐渐地压在他的心头眉间，一缕思念引他至她的空间，而后所有的思念袭遍了他的周际，心痛与甜蜜俱有。华子的心不由地收缩了一下。他一看到这个名字，就知道包裹里是什么东西。苦菜，百分之百的苦菜。他曾在她面前说过爱吃晾干的苦菜。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是七年还是八年？华子不禁陷入了深思。 桑晓葚是华子一进校门就喜欢上的女孩。她不属于漂亮，是那种耐看，很有味道的那一种。从此后，华子的目光总是热切地追逐着她，关注着她。直到那天系里组织舞会…… “嗨！你是不是掉马桶里了？”阿刘在外面笑着喊。 “啊？我想洗个澡！”华子慌忙打开了淋浴的喷头，故意把水放很大。 桑晓葚是那种远处看，对谁都特热情，走到近处却没办法接触的女孩子。她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是华子苦下功夫的对象。他们在一起也玩过，也算是认识，充其量只是见面点点头而已。她始终像块浮云，飘乎不定。 有人说过：舞会是唯一可以正大光明搂着别人老婆的地方。而华子恰恰就在这里，第一次近距离地靠近了桑晓葚。那种感觉真是即新奇又激动。这对于一贯受女孩子关注的华子来说，好像是第一次和女孩接触一样。他明显地看见桑晓葚的脸红了，而且感觉到她有点发抖。无论他说了些什么，直到舞会结束，自始至终她一直低着头。华子心里一阵狂喜，更生出了爱惜之情，也更准确地知道，她并不是完全不在意自己。 历时两年多的拉锯战，几乎磨灭了华子所有的耐心。就在他越挫越勇，越勇越挫，失望得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收到桑晓葚托人带来一本精致的笔记本。那天，他连午饭都没有吃，一口气看完了那个册子。即使桑晓葚已经说得很明白，感谢这几年他对她所做得一切，感谢认识他这样的朋友，感谢一切的一切……但是华子知道，他更放不下了。如果说她对自己没有感觉，她怎么会把他们之间即若即离的点点滴滴记得那么清楚？如果说她对自己没有感觉，她怎么会托人带来这本可以泄露她内心世界的笔记本？…… 华子似乎又看到了希望。那天下午，他鼓足勇气，硬着头皮，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迎着她走过去。桑晓葚居然也没有避开的意思，或许她认为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有别的什么想法吗？现实证明她完全错了，因为她和华子的出发点是完全相反的。 那种感觉真是美好啊，华子想让认识他的每个人分享他的快乐，他觉得自己是世界是最幸福的人。他拥有了他连做梦都想拥有的人，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坚持就是胜利”。那些日子，连树连花都在笑。 可惜这个过程占用了太长的时间，他们马上面临着实习，毕业分配。华子的父母认定他的这段恋情不会太长久，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央求，他们没有给他一点点帮助。桑晓葚就这样走了，倔强到没有流一滴眼泪，没有留下一句话，悄悄地离开了华子所在的城市。就像当初来得时候一样，让人始料不及。 “洗完了没？是不是不准备吃饭了？” “好了，马上就好！”华子赶紧用笼头弄湿了头发。临出门的时候，他还特意照了一下镜子。 “是什么东西啊？谁寄的？”饭桌上，阿刘不经意地问。 “苦菜。一个朋友寄的。”华子从来没对阿刘提起过桑晓葚。 “哪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我是不是需要把从幼儿园开始的朋友，一一跟你交待一下？”华子有点烦了，他自己有点拿不稳了。 “不想说就算了，我又不是一定要知道……”阿刘委屈的咕哝着，看着她的样子，华子又有点不好意思。 这一晚，家里的气氛格外沉闷，空调也好象不大管用，两口子都有点烦燥不安。 夜已经很深了，可华子翻来覆去还是没有办法入睡。阿刘背对着华子，定定地躺着，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黑黑的夜。脑子在一刻不停地转着，她想起来了，她终于可以确定这个桑晓葚是谁了。肯定是那个笔记本的主人。上次搬家的时候，阿刘无意间发现了包装得很漂亮，保存的也很细心的笔记本。由于好奇她读了全部的内容，她曾被那个女孩的细腻和她的才气打动过，也曾几次想问华子这个人是谁，最终也没有开口。她知道怎么维护一个男人心中的秘密。既然他从来没有提起过，说明他想尘封这段往事，为什么还要重新揭开这个伤口呢？再说，他们现在的日子也很幸福，干嘛因为一个过去的故人，破坏夫妻间的感情呢？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不愿向别人透露的事情，即使是父母配偶。阿刘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的肚量的女人，她也坚信，华子现在爱的人是她。心情动荡的日子每个人都有，又何必紧追不舍呢？ 包裹最终是由阿刘取回来的（华子临时被单位有事招回去了）。果然不出华子所料，是一包理得很顺的苦菜。 一连几天华子都有点心不在焉，老是对着那包苦菜发呆。阿刘还是嘻嘻哈哈的，照旧上她的班，照旧打她的游戏，照旧看她的电视连续剧。 那包苦菜最终也没能成为饭桌上的精品，而是被阿刘用塑料纸很仔细地包起来，放在了储藏柜里，她还特意告诉华子放在了哪个位置。 刚开始的时候，华子总是趁阿刘不注意的时候，装作拿其它东西去看一看，阿刘只是笑，什么也不说。后来，华子也很少看了。再后来，收拾家的时候。华子拿了其中的两片夹在书中，其他的都送人了。他实在不忍心吃，也觉得不能长时间地放在家里。 过了很长时间，阿刘跟华子开玩笑。华子很有感触地说：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既然错过了，就很难再追回，不是吗？就是同样的梦，你也无法再做第二回！ 阿刘笑了，华子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