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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之主

2011-07-29 50页 pdf 159KB 4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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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之主 第一章:大海之行 一群十多只海鹤,像呼吸般自然地拍打着有力的翅膀,队型整齐地在停 泊在海湾里、有若游艇大展的船只的高桅间飞掠,拐了几个弯後,再俯冲往 清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澄蓝海面,搜寻看在近水面处不小心露出形迹的美味 鱼儿。 由於今天并不是假期,整个海湾区静悄悄的,只有海水打上码头和船身 时所发出的柔和响声,夹杂在游艇进行一般维修的人员间歇的叫嚷和工作的 声音里。 一切是那样美好安详。 凌渡字架着个黑边眼镜,一身绝不适合在这炎热天时穿着的深蓝西装和 黑皮鞋,背着个重甸甸的大背曩,右手吃力地拖着个底部装了滑轮的大铁箱...
浮沉之主
第一章:大海之行 一群十多只海鹤,像呼吸般自然地拍打着有力的翅膀,队型整齐地在停 泊在海湾里、有若游艇大展的船只的高桅间飞掠,拐了几个弯後,再俯冲往 清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澄蓝海面,搜寻看在近水面处不小心露出形迹的美味 鱼儿。 由於今天并不是假期,整个海湾区静悄悄的,只有海水打上码头和船身 时所发出的柔和响声,夹杂在游艇进行一般维修的人员间歇的叫嚷和工作的 声音里。 一切是那样美好安详。 凌渡字架着个黑边眼镜,一身绝不适合在这炎热天时穿着的深蓝西装和 黑皮鞋,背着个重甸甸的大背曩,右手吃力地拖着个底部装了滑轮的大铁箱, 沿看海湾往第九号码头走去。 认识他的人若在这时撞上他,必会为他文弱老成的新形象吓了一跳,又 或笑得蛮下腰来。 当他转上九号码头延伸出海面的长堤时,大铁箱的滑轮磨擦着地面,发 出了难听之极的噪响,听到的人都要皱起眉头来。 九号码头的尽端处停泊了一艄外表看去毫不起眼,甚至有点破旧的大铁 船,唯一使它引人注目的地方,是驾驶室顶安装的巨型雷达和比海湾中的最 豪华游艇大了至少两倍的体积,这使它在这游艇林立的海湾里,活似个格格 不入的异乡客。 但凌渡宇却知道这被命名为“破浪”的远洋捕鱼轮,在它谦卑的外壳里, 已被改装为拥有各种先进仪器的武装探测船,有能够即时化验从海裹获得样 本的实验室、可作深海潜航,甚至发射鱼雷的两艘小型潜艇,以及一座能发 射轻型导弹的活动发射台。 它的外表只是个伪装。 在未来一段难以预测长短的时间里,他凌渡宇便将会是那实验室内唯一 的工作人员、船上唯一的海洋学专家,和“破浪”骗人的破旧外表一样,他 的专家身分只是个伪装。 “破浪”上看不到人,舱内隐隐传出敲打和物体移动的声音。 凌渡宇停了下来,仰望高出码头足有八、九尺的甲板,叫道:“方谋船 长、方谋船长!”舱内的敲打声突然静止。 不一会,一名体格魁悟的白种男人,穿着截断了牛仔裤管的烂短裤,精 赤着上身,蓬松着一头漂亮金色卷发,英俊的睑庞带着左分孩子气,从舱内 懒洋洋地钻了出来。 当他那对像还未睡醒的眼,落在凌渡字那被发乳黏得过分贴服的黑发和 笔挺的西装上时,明显地呆了一呆,跟着仰起头用两手分按着左右额角,这 个姿势不是在说“吾不欲观之矣!”便是在叫“我的妈呀!”凌渡字故作拘谨 地问:“方谋船长?”那男子夸张地摇摇摆摆,直至甲板边缘蹲了下来,眯 着眼打量低低在下的凌渡宇:“你看我这副模样,像个船长吗?”凌渡宇心 中暗笑,我不但知道你不是船长,还知道你是在潜水界大大有名的“顽孩子” 莫歌,当然他不能点破,反装出有点手足无措期期艾艾地说:“对......对 不起,我是来找方谋船长的,我......”莫歌截断他的话:“有什麽话你留着 说给老家伙听,我并不是他的人事部经理,我只懂潜水和泡妞儿。”另一把 带着磁性的女声加入:“也没有人叫他方谋船长,认识他的人都唤他作“老 色鬼”。”一位皮肤晒成闪亮棕色,比天上似火骄阳更使男人感到火辣辣的女 郎,出现在莫歌身旁。 松身的露脐 T恤上衣,衣领深开下峰峦隐现,下身是布料少无可少的 紧身短裤,一对丰润修长的大腿,散发着使人心跳加速的引诱,长而媚的大 眼啾着凌渡宇,像充满着对凌渡宇这种“异类”的不屑。 短得像男孩子的深黑秀发,更使她英风凛凛。 莫歌乘机伸手过去,搂着了她纤美的蛮腰,哂笑道:“又或叫酒鬼、老 家伙、老鬼⋯⋯但总不会是船长,哈⋯⋯”女郎伸手在莫歌的耳朵大力扭了 一下,用法语半怒半填骂道:“拿开你的臭手!”莫歌苦着睑将手缩回去,做 作地按摩被扭了的耳朵。 凌渡宇心中吹响了一下长长的口哨,果是闻名不如见面,这法籍的波多 黎各美女肖蛮姿,在国际上非常有名,不但是出色的潜水员,还是鼎鼎有名 的天生“灵力探测者”,自八岁开始,她便能凭第六感去找出地下的水源, 自少被“探索者石油公司”网罗旗下,成为该公司的秘密武器,该公司巳故 的老板石油大亨马诺奇待她便如自己的女儿般。 想不到她竟是如此充满野性的超级美女。 一个长着马脸的高瘦男子,在两人身後出现,热情地向凌渡字招呼:“你 就是那个海洋专家卓宇博士吧,船长在等你。”甲板上,主舱里宽敞的会客 室布置豪华舒适,不知情者冒然闯入,定会吓了一大跳,不能相信“破浪” 的内外竟是这样不同的两个世界。 凌渡宇随着那马脸男子,踏着厚厚的地毯,刚步入舱门,便看到不知应 被唤作老色鬼或是酒鬼的方谋船长,和另一个粗旷强悍的中年壮汉,并排坐 在意大利式的沙发内,兴致勃勃地商量着什麽似的,沙发前的长几上放满了 航海图和航海参考书籍。 方谋年纪在五十上下,骨格相当粗大,给人饱历风霜的沧桑感,蓄着一 把整齐的长胡子,但银灰色的头发却长而蓬乱,嘴角叼着个大个斗,“呼噜 呼噜”地吞云吐雾,使会客室内充斥着烟草味。 听到有人进来,他台起头来,用深陷了下去深蓝色的忧郁落寞眼睛上下 打量着凌渡宇。 凌渡字见他眼内布满血丝,知道他仍宿醉未醒,不过此君却是在国际上 可以排在前十名的海洋探险家之一,二十岁便完成了驾木筏横渡大西洋的壮 举。 方谋见到了凌渡宇的老套模样,眼中掠过不悦的神色,闷哼道:“博士! 你迟到了。”凌渡宇慌张地说:“我⋯⋯对⋯⋯”方谋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说话: “不要说对不起,我以後也不想听到这句话,那只代表没有纪律和错误。” 接着眼光转到那马脸男子身上,不客气地道:“我早和你们说过,若由我找 人,保证可以请来比他好上十倍的好手。 哼!”他将望往凌渡宇的眼光收回,就像永远也不会再望向凌渡宇的那 种模样。 马脸男子沉着地道:“这是总公司的意思,船长!放心吧!那些一分一 毫也算着的会计师,是不会白支这麽优厚的酬金给任何人的。”回头向凌渡 宇展示了个抱歉的笑容,介绍自己:“我是霍克深,是探索者石油公司在这 探测船上的代表,这位是方谋船长,不用我说你也猜到他的身分了,还有这 位⋯⋯”指着傲然坐在方谋旁的大汉说:“还是船上负责保安的杰沙,不过 人人都唤他作上校,他在船上还有三名手下,都是一流的好手。”上校精光 闪闪的眼睛打量着凌渡宇,凌渡宇也装作畏怯地回视对方,事实上他比任何 人更清楚船上每一个人的,这杰沙是南美秘鲁人,三十多岁的生涯里却 最少有二十年在法国外籍兵团国际性的雇佣兵团内度过,是一流的军事隐蔽 专家、爆破专家和反恐布活动专家。 上校丝毫不透露出内心的感觉,冷冷道:“博士!我要给你查证一下身 分,之後你便是这探测船上的一员了。”十时二十分。 破浪号起锚出海,离开港口,向着被碧空拥抱着的茫茫大海出发。 众人各忙各的,凌渡宇也装模作样地布置实验室里各种连名称也弄不清 楚的仪器,不过他却不大担心会给人识破,因为根据他到手的资料,船上所 有人对“深海生态矿物学”都是门外汉,这当然也包括他在内。 当他将携来的大铁箱放好在柜内时,唤人午膳的铃声刚好响起。 在吓了一跳之馀,亦感到一阵欣喜,为了阅读与这次行程有关的所有资 料,过去三天来他睡得很少,也吃得很少,现在真要放松下来好好吃他一顿。 餐桌开在主舱内驾驶室後方宽大的望台上,雪白的餐布和在阳光下闪闪 生光的银器餐具,确使人食欲大增。探测队的其他十个人全部在场。兴致勃 勃地看着一位年轻娇小的女子将一份份午餐,捧上来放在餐桌上。这位意大 利佳丽妮妮,是船上的厨子兼女侍。 凌渡宇故意迟点才到,身上仍穿着那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西装,结着 领带。 “孩子”莫歌见到他出现,先用手肘知会坐在长凳旁另一个和他年纪相 若的年青男子,凌渡宇看到挂在那年青人左右大腿上的两把短刀,便知道他 是上校的三名手下之一,美国人“飞刀”夏信,此人对现代通讯设备非常内 行,这也是上校找他来的原因。当然,飞刀亦是一流的职业打手。 当他看到如此打扮的凌渡宇,双目一亮,掠过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嗨!”一声向凌渡宇先打了个招呼。 凌渡宇心中暗笑,装作畏怯地点头回应。 坐在莫歌和夏信对面的一个壮健得像只狮子般的黑汉,皱眉看着莫夏两 人,显是不喜二人欺负凌渡宇。 凌渡宇对他大生好感。 在资料里,这黑人叫“侠盗”强生,个性耿直,曾是美国最精锐特种部 队的小队长,但因开罪了军队内的权贵,被逐了出来,索性当起雇佣兵,是 真正经验丰富的高手。 强生旁是个外貌实的秃头秘鲁人,年纪在四十上下,个子不很高,但却 精壮结实,黑黝黝的皮肤使人知道他长期在阳光下曝晒。 他的名字就叫渔夫,没有人知道这是他的真名字还是绰号,因为他从不 向人透露自己的任何事。 上校找他来就是因为他在海上作战有非常骄人的纪录和对航海那近乎天 生的灵觉。 渔夫默默地吃着牛扒,周围的事似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飞刀”夏信鬼鬼祟祟地走了开去,莫歌吹了一下口哨:“我们没有辫 子的中国博士来了,在进餐前,先请博士参加水底闭气时间长短的测试。” 他这一叫嚷,登时吸引了在长台尽端正在密斟的船长方谋、保安头头上校和 “探索者石油公司”在这裹的代表霍克深的注意力。 美丽火辣的肖蛮姿俯低了俏面,显示正苦忍着难以忍隐的笑意。 霍克深乾咳一声,待要说话,岂知莫歌先他一步:“这是饶有意义的一 件重要事,只有当我知道博士跌进水里多久才淹死,我才可以在那情况发生 前将他救上来。”“扑哧!”肖蛮姿终忍不住笑出来,捧着小肚骂道:“你这死 鬼!”方谋眼中闪过笑意,使凌渡宇知道休想此君会阻止这件事。 这时夏信捧了一盆水上来,到了凌渡宇面前,一本正经严肃地说:“中 国博士,将你的头浸进水里,看能忍多久。”凌渡宇有点错愕地除下眼镜, 放进外衣袋里,不知所措的望向其他人。 当他眼光接触到那捧着另一份午餐步上望台来的骄巧女于妮妮时,他看 到了同倩和怜悯的神色,但也看到畏怯和无能为力。 肖蛮婆看到他脱下眼镜後精光闪闪、深邃无匹的眼神,娇躯一震,收止 了笑声,她本身是具有第六感的人,所以自然地对凌渡宇生出了感应,虽然 这种感觉在这阶段仍是非常模糊。 凌渡宇将头俯向盆内的清水,照了照“年少老成”的脸容,整了整领结, 在众人都以为他会将头浸进水里时,他却提起双手以一个从容不迫的姿态伸 入水里,拂洗片刻,再缇出来傻兮兮地道:“多谢!进餐前是应该先洗手的。” 理也不理铁青着脸的夏信,来到强生旁的空位,有礼地询问:“我可以坐在 这裹吗?”强生暮地笑得前仰後合,喘着气道:“好家伙,这个位当然是你 的了。 ” 莫歌眼中闪过愤怒的神色。 凌渡宇当然不会为得罪了莫歌和夏信而担心,因为他知道应担心的实在 不是他们两人。 妮妮摆了一份午餐在凌渡宇面前,在他耳边语带相关地低声说:“小心 点吃!”凌渡宇想向她送过一个表示感激的目光,但她一扭头便走了,凌渡 宇追着她婀挪娇俏的背影,刚好捕捉到当她经过方谋时,後者乘机在她高挺 的香臀上捏了一把。 果然是老色鬼。 黄昏前下了一场雨,起初是霏霏细雨,接着倾盆而降,雨箭捶鼓般敲击 着船身,整个大海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原本在甲板上忙碌工作的“飞刀”夏信、“顽孩子”莫歌、渔夫和强生 等,都被迫缩入了舱里去。 最爱看大自然美景风晴雨雾的凌渡宇,受不住引诱,由实验室爬上了甲 板,在船舱和上舱间靠外的有盖的栏河旁,挨着舱壁坐下,欣赏豪雨里的太 平洋。 自雨势开始转大後,船速不减反增,显是船长利用这天然的掩护,改变 航道,以避过任何蓄意的跟踪。 “探索者石油公司”的代表霍克深来到他身旁张开的摺椅坐下,眼睛投 往茫茫的海面,问他:“惯吗?”凌渡宇取下令他感到颇不舒服的黑框眼镜, 用衣角揩拭掉镜片上的水气,口中应道:“在下面感到有些气闷,所以上来 透口气。”这当然不是理由,不过他现在要扮演的正是这类不济事的角色。 霍克深道:“我和上校说了,要他警告夏信和莫歌,不要对你胡来,但 你仍要小心点,他们都是桀骛不驯之辈,很不好惹。”凌渡宇将眼镜架回鼻 梁上,装作好像只有如此才能看清楚点,感激地道:“谢谢你,我知你是个 好心肠的人。”霍克深叹了一口气。 凌渡宇愕然地问:“你为何叹气?” 霍克深道:“马诺奇先生是我所有认识的超级富豪里,最具正义感和不 畏权势的人,他还不是给人谋杀了,好心肠又有什麽用?” 马诺奇是“探索者石油公司”的创办者,拥有对该公司绝对的控制权, 是名列世界百名首富内的人物,七个月前在一次海上钻油台大爆炸中,和其 他工作人员一齐遇难,成为轰动世界的大新闻。 凌渡宇道:“但据政府特遗的调查人员说,那次爆炸是因为天然气着火 引致,怎会是谋杀?”霍克深哂说:“政府是什麽?不过是一批由超级企业 控制了的政客!谁相信他们说的话便是大傻瓜。”顿了顿喟然再说:“他们有 太多谋杀他的理由了。”深心里,凌渡宇是相信霍克深的说话。“探索者石油 公司”是当今世上最具规模的独立石油公司,有着自成一体、自给自足的勘 探、开采,提炼、运输和销售系统,使他的“探索者”牌石油,能超然於其 他几家狼狈为奸,为了利润野心不惜一切地控制油价,制造虚假的能源危机, 囤积居奇以谋暴利的卑鄙石油公司之外,提供价廉物美的优质石油产品。这 样的一间公司,自然深招同行之忌。 霍克深有点激动地说:“自有石油开采以来,整个历史便是大公司吃掉 小公司的历史,他们勾结政府官员,将小户头的打井人挤走,用雇来的暴徒 毒打钻井工人、杀害经营者、炸掉井架,只不过到了今天他们由以往的杀几 个人,变成杀几百人、几千人吧了!” 凌渡宇心中同意,例如美国二十年代的大石油商哈利.辛克莱尔和爱德 华.杜赫尼等,都是靠暴行起家,公平竞争并不存在於超级石油公司之间。 为了权力和财富,野心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自从“探索者石油公司”成立以来,以“太阳神石油企业”为首的几间 跨国大石油公司,便联手对付比起上来声势弱少得多的“探索者石油公司”, 这斗争是否会因马诺奇之死而作结?这将决定於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否成功, 虽然他并不知道任务的真正内容。 霍克深友善地拍拍凌渡宇的膊头,道:“这些都不应对你说,你只要将 海里捞起的东西好好化验便成了。”大雨永无休止地下着,晚餐时夏信和莫 歌的态度明显地收敛了,但凌渡宇知道那只是表象,这两人正等待着对付他 的适当时机。 肖蛮姿静坐一隅,对夏信和莫歌等人的兜搭毫不理会,这两人亦不敢真 的惹她,看来早吃了点苦头。 船长“老色鬼”方谋喝多了两杯酒,滔滔不绝地向众人诉说他的伟大事 迹,凌渡宇缩在一角,匆匆吃完,找个藉口缩回实验室内,他还要尽量争取 时间去看那些化验仪器的说明书。 一来他智慧过人,兼之过目不忘,很快便理出一个头绪来,甚至感到饶 有趣味。到了深夜三时许,他盘膝静坐了一会,消耗的体力回复了大半,精 神奕奕,便像常人饱睡一夜那样了。 大雨刚於这时停了下来。 凌渡宇心中一动,离开位於船舱最底第三层的实验室,爬上旋梯,来到 甲板下的睡舱,长长一条走廊,两边各有五间房间,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 紧闭着斗。 他刚想走上甲板,忽有所还。 最接近他左方的小房内,隐隐传出微弱的女子喊叫和挣扎的声音。 凌渡宇心头烧过一阵怒火,来到门前,拍了两下门,低喝道:“谁在里 面?”房内喊叫声倏地消止。 凌渡宇再拍了两下门,低叫:“开门!”铁门拉开了少许,“飞刀”夏信 淌着汗红着眼的脸在门缝间出现,看到凌渡宇时,眼中掠过近乎疯狂的怒火。 四周的房间并没有动静,船长或者仍在甲板上第二层的驾驶室内,凌渡 宇又故意压低了声音,其他人可能太劳累故没有醒转过来。 凌渡宇装作嗫嚅:“噢!对不起!吵醒你了,我到叫声在⋯⋯我⋯⋯” 夏信闪身而出,故意不让他看到里面的情景,勉强挤出个笑容,若无其事地 道:“妞儿总喜欢挣扎喊叫一番,那才够味儿呀!”整了整衣衫,大模大样走 回他在走廊尽端的房闾。 凌渡宇待他进入房内,才推门进去。 那娇俏的北欧女郎妮妮脸色苍白,衣衫不整缩在床角,却没有哭泣。 凌渡宇来到床边,柔声问:“你没事吧?”妮妮摇头道:“没有!幸好你 来得早。”凌渡宇松了一口气:“睡时将门关好!”妮妮楚楚可怜地点了点头, 轻轻道;“谢谢你!你是个好人。”凌渡宇心中叹了一口气,离房而去,这艘 探测船的第一晚已发生了这种事,往後怎样捱下去。 次晨天朗气清,湛蓝的大海一望无际,臣浪喧嚣着涌往远方呈微弯的水 平线,追逐着可望而不可及的蓝天白云。 在这占了地球百分之七十以上面积的海洋其中一个角落里,文明世界只 存在於遥不可触的远处。 越接近目的地,危险便越大。 这探测队的成员,每一个人都经过精心挑选,首要是保密,其次才轮到 技能,最尾才是人格,於是发生了昨夜的事。 假设他们今次的任务失败了,唯一独立的“探索者石油公司”可能会一 蹶不振,甚至控制权也将会落入以“太阳神石油企业”为首的超级公司里, 他们将可控制和操纵着整个世界的能源供应,即使总统们也只好仰仗他们的 鼻息。 於此可见,“探索者石油公司”实在是有良心的跨国企业对抗卑鄙超级 企业最後的一个堡垒。 所以“探索者石油公司”才千辛万苦请了抗暴联盟的皇牌充满传奇性的 “龙鹰”凌渡宇出马助阵。 没有人知道这生死存亡的斗争将会於何时结束,或者能否结束。 众人并没有聚在一起吃早餐,而是由妮妮将早餐捧至每一个人工作的地 点,妮妮将早餐捧给凌渡宇後,没有即时退出实验室去,欲言又止。 凌渡宇将注意从一个海水分子分析仪的装嵌里抽回来,望向妮妮微笑 道:“你不要侍候其他大哥大姐吗?”妮妮垂下眼光,低声说:“他们都有早 餐了,暂时用不着我。”顿了一顿,道:“谢谢你,不过不用帮我,我已习惯 了那种事,我的命运便是那样子,夏信其实也没有真的强来。”她的语气带 着令人心痛的无奈和放弃,生命对她来说只是不幸和苦难。 凌渡宇细审她的容色,看她的年纪绝不超过二十五岁,但眼神却带着强 烈的沧桑感,皮肤仍非常绷紧、白析兼润泽,显然并非吸毒之流,为何却如 此消沉?她的美丽比不上肖蟹姿,但身材均匀,容貌俏美,条件实在不差, 否则夏信也不会色心大动,来个软性的霸王硬上弓。 凌渡宇柔声问:“你为什麽会到这船上工作?你知否会有危险吗?”妮 妮道:“有哪份工佯肯预付十万美元?那足够养活我寄养在姊姊家中的儿 于,他今年十岁了。任务完成後,我还可以得到另一笔钱,那足够开一间小 酒吧,其他的事就轮不到我去考虑了。”凌渡宇心下恍然,妮妮这类是典型 少小失学和遇人不淑的例子。他不想触及她的往事,话题一转问:“船长为 何会拣你?”妮妮嘴角牵出一丝苦笑:“我免费陪他睡了三晚才换来这份差 事。”凌渡宇心中暗骂老色鬼,不过对这样的交易他也是无可奈何,难以置 评。”妮妮道:“你小心一点莫歌和夏信两人,他们整个早上聚在一起,可能 是在动脑筋对付你。”凌渡宇摇头失笑:“这两个浑蛋!”妮妮轻声说:“我走 了!”话说要走,脚却没有动。 凌渡宇愕然望向她。 妮妮玉体轻移,两手搂上凌渡宇颈项,在他面颊温柔地吻了一下,才俏 脸红红地出门而去。 在通往甲板主舱的阶梯上,凌渡宇与正往下走的夏信和莫歌撞个正着。 凌渡宇依然一身昂然的西装和领结。 两人便像见到猎物般连眼睛也亮了起来。 凌渡宇刚要从两人间穿过时,莫歌挺胸拦在他面前,冷笑道:“查理! 你要到哪里去?”凌渡宇心中暗怒,表面上却怯怯地说:“我并不叫查理。” 莫歌轻蔑地道:“你弄错了,所有中国人都叫查理,以後你便是查理。” 夏信一手抢过他架在鼻梁的眼镜,高高举起,慢吞吞地明知故问:“查理, 这是你的眼镜吗?”凌渡宇装出手足无措的样子,伸手想拿回来,莫歌一手 按着他的膊头,教他不能登级去抢回眼镜。 “啪!”眼镜跌在不锈钢梯级上,在要弹往下一级去时,夏信穿着跑鞋 的大脚,已踏着眼镜,同时压下去。 一阵镜片爆碎的声音响起,夏信悠悠然道:“对不起,你的眼镜掉在地 上,我的脚刚巧踏了上去,变成这样子。”堂堂皇皇地挪起脚,露出一地碎 屑的惨状。 两人并肩往下走,莫歌经过凌渡宇身旁时,用手肘轻撞了凌渡宇一下, 同时送来一个挑战的眼神。 刚好黑人强生由下面钻上来,见到梯阶上破碎了的眼镜,怒视两人一眼, 走了上来,搭着凌渡宇的肩头:“朋友!来!我们上甲板吸两口新鲜空气。” 步上甲板,带着咸味的海风迎面吹来,强生笑道:“看!整个大海也是我们 的。”矮壮结实的渔夫站在左舷处,呆呆望着空无他物的宽茫海面。 强生见凌渡宇注意渔夫,摇头道:“不要理那疯子,他见到大海便像见 到了漂亮女人,看他妈的三天三夜也不厌。”凌渡宇确实喜欢这身材魁梧, 爽直豪雄的黑汉,他令凌渡宇想起了在国际刑警里位居要职的好朋友金统。 渔夫丝毫听不到强生的话,整副精神完全集中在大海里,眼中闪着奇异 的光芒,似是惊惧,又像是渴望和期待。 上面望台处传来霍克深的聋音:“朋友,你们看来情绪非常高涨。”强生 头也不回闷哼道:“不要愉听别人的私语。”不理霍克深的尴尬,拖着凌渡宇 直走至船缘的栏杆处。 凌渡宇奇怪:“你对他并不客气。”强生冷冷说:“我最恨的是两种人, 一种是当高官的,另一种便是白人。”凌渡宇道:“但霍克深只是探索者的高 级职员,并不是高官。”强生咕哝道:“那有什麽分别?”上校的叫声从驾驶 室处传来:“强生、渔夫,你两人立即上来。”强生大力拍了凌渡宇的肩膀一 下,不经意地道:“中国朋友,你相当强壮。”这才去了。 剩下凌渡宇孤零零一人立在栏杆旁。 凌渡宇并不知道自己现时在太平洋哪一个位置,只知道目的地是那夺去 了探索者石油公司马诺奇和三百多员工性命的钻油台惨剧的现场,就是在那 附近的海域,马诺奇发现了他称为可改变整个能源发展史的东西。 究竟那是什麽?是否另一个庞大的油源,抑或是其他东西?没有人知 道。 但马诺奇就是为那发现被谋杀了。 破浪号故意在西欧一个不受注目的海湾出发,航行数千多里往目的地, 就是要避过敌人的耳目。 暂时他们是安全的,但愈近目的地,危险性便会愈高。 这艘船的行程,船上每一个人,都经过了严格的保密程序,而他凌渡宇 更是保密里的保密,船上的九个人里,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身分,那人也负 起了为他掩饰的责任。 背後传来物体移动的声响。 凌渡宇转身後望,差点因吹响了口哨而暴露了他潇多情的浪子本性。 肖銮姿穿着少无可少的三点式泳装,打开了甲板的一个暗格,将一筒氧 气从里面提出来。 凌渡宇走上去热心地问:“小姐,要我帮忙吗?”肖銮姿继续提起另一 个氧气筒,将它放在甲柩上,不屑理会地头也不抬道:“这处并不是你的实 验室,你能帮什麽?”给这美女如此抢白,凌渡宇大感没趣,待要走开,肖 蛮姿淡淡问:“你的老套眼镜哪里去了?”凌渡宇苦笑:“当我的眼镜掉在地 上时,刚巧夏信大哥的脚踏了上去,整个故事便是这样。”肖銮姿关起暗格 的盖子,提起两个氧气筒,抬起头刚好看到凌渡宇装出来的可怜模样,忍不 住扑哧一笑。 凌渡宇眼前一亮,暗付这世上恐怕没有多少正常的男人能抗拒这像破开 了天上乌云射出来太阳般的笑容。 肖蛮姿扭身离开,浅笑道:“你这傻子!”看着她惊心动魄的曼妙身形, 闪亮结实的玉体,婀娜多姿地消失在船尾时,凌渡宇才回过神来,顺步往甲 板上主舱走去。 方谋和霍克深的说话声正从主舱上的驾驶室处传来。 主舱内上校单独一人正揩拭着拆开了的自动步枪。 各式各样的配件放满了长几的每一处空隙,蔚成奇观。 凌渡宇大模大样在长几尽端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上校 维修他瘟食和保命的好伙伴。 上校淡淡道:“你知道了,龙鹰先生!”凌渡宇哂道:“假若连这也不知 道的话,我只好回家抱孩子了。”上校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工作,沉声 道:“但也可以是船长、霍克深,甚至是肖蛮姿?”凌渡宇说:“若你不是掩 护我的人,怎会连我在大铁箱内藏有炸药武器的暗格也视如不见,轻轻放 过。”“那可以是你的暗格设计得巧妙,又或我的疏忽,比起上来,霍克深是 更有可能知道你身分的人。”凌渡宇微笑:“在发生了钻油台惨剧後,所有探 索者石油公司的高级职员都有可能是出卖情报与敌方的人,马诺奇的千金兰 芝小姐岂肯全信霍克深的真诚。”上校终於抬起头来,灼灼的目光深望着凌 渡宇,不一会嘴角绽出了一丝笑意,:“你的戏演得相当好,使我有时也怀疑 抗暴联盟是否真的派了个傻瓜来。”凌渡宇哑然失笑,话题一转:“昨晚夏信 想强暴妮妮的事,你这保安主任知道吗?”上校淡淡道:“这船上每一个角 落也装有窃听装置,直通我尾舱的保安室,有什麽事能瞒过我?”凌渡宇语 气转冷:“为何你不阻止?”上校道:“妮妮只是烂渣子,多一次少一次有什 麽关系?”看到了凌渡宇睑上涌起的怒色,加上一句:“你以为他们还有多 少天可活?”凌渡宇皱眉:“你最後这句话是什麽意思?”上校拿起一束爆 炸用的讯管,送到眼下细细检视,忽地问他:“告诉我,谁是这世界的真正 主人?”凌渡宇默然不语,似已知道了答案。 上校继续道:“总统?独裁者?军事强人?不!他们影响都未够资格, 真正的统治者是超级大企业。他们影响每一个选举,收买国会议员,和独裁 者狼狈为奸,控制物价维持暴利。”说到这里倏地停下。 凌渡宇接口说:“是的!他们可以收买凶手和恐布分子,谋杀任何不知 情识趣的人,甚至刺杀企图伸张正义的一国之首,就像他们杀死马诺奇先生 那样。”上校睑容一黯:“马诺奇是我的老朋友兼恩人。”凌渡宇问:“这是否 你参加这次你认为绝无成功机会的任务的原因?”“是!但也不全是!这三 十多年来我早习惯了生死悬於一线的戎马生涯,死在床上会令我觉得不习 惯。”上校顿了一顿:“你想不想知道有关钻油台惨剧的最新情报?”凌渡宇 眉毛一扬,肯定地点头。 上校眼中射出近乎狂暴的仇恨,一字一字地说:“动手的是有“恐怖大 王”之称的枭风!”凌渡宇脸容平静无波,但内心却非浪静风平。 枭风是国际上几个恐布组织的大头子,他不但和一些独裁和恐布主义国 家的领导人有密切联系,也是很多堂堂大国的情报机关的秘密线眼和肮脏任 务的执行者,一般的黑社会组织也不敢不卖他的账。 在“抗暴联盟”要刺杀的名单上,此君名列第三,可见其死有馀辜之至。 上校道:“我早猜到他身上,谁会像他那般毒辣,一个生口也不留下 来?”跟着淡淡一笑:“比起枭风的人力物力,我们算是什麽?我们被枭风 发现的那一天,便是我们集体毙命的那一天。”说到这里,他举起大口径的 手枪,瞄着凌渡宇叫了一声:“砰!”又微微一笑道:“不过在那发生前,枭 风和他的人一定也很不好过,何况我们还有龙鹰凌渡宇。” 第二章:同舟共济 航程的第叁天,他们遇上了太平洋突发的狂风巨浪。 除了负责驾船的方谋、渔夫和上校外,众人全躲在主舱里。 一个接一个巨浪迎着船头冲击而来,“破浪”便像一块小叶,完全没有 任何自主的能力。 长风劲吹里,有时整个海面坍塌下去,怪兽般张开大口,试图把“破浪” 无情吞噬。 妮妮和霍克深两人不住呕吐,弯在一角早不似人形。肖銮姿对妮妮倒是 不错,全神地看顾着她。 莫歌和夏信两人连作弄凌渡宇的兴致也失去了。 强生呆望着外面的风雨,像想起了什麽往事似的。 凌渡宇则负起照拂霍克深之责,不知如何,他心中有点不祥的预感,这 场风浪突如其来,在收听到的天气里一点预兆也没有,先是忽地海面上 一丝风也没有,郁闷得使人想自杀,然後便是这可怕的暴雨狂风。 巨浪卷涌上船面看似乎船舱外便是海洋,当巨浪由甲板退回海上去时, “破浪”的船头才再次重现眼前。 “轰!”在风雨的狂号里,隐约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和惨叫声。 强生跳了起来,高叫:“不好!起重机的钢臂松脱了,击中了驾驶室。” 推门而出,风雨无孔不入地卷进来。 莫歌和夏信两人紧随而去。 凌渡宇向肖銮姿道:“看顾他们两个!”然後投进舱外风雨肆虐的狂暴世 界里。 凌渡宇刚扑出门外,便听到惊叫声,看也未看清楚,一个巨浪扑天盖地 打过来,使人怀疑忽尔间到了海底。 他反应何等快捷,早抓紧舱旁的不钢扶手,饶是如此,仍要用尽全力去 对抗巨浪疯珏的推拉狂力。海水退下去。左方传来夏信凄厉的呼叫。凌渡宇 骇然望去。只见夏信随着海水的流动,被带得往外漂滚,眼看要掉进浪涛滔 天的大海里。 凌渡宇狂喝一声,就地一个翻滚,来到一个挂紧在舱旁的救生圈旁,脱 下救生圈,运力往夏信抛去,如此复杂的动作,只有他超卓的身手才能在那 瞬息间完成,而若不是他掷救生圈时,利用了救生圈本身自旋的离心力道, 也势难在如此狂风里通行无阻,巧妙地落在夏信头上。 夏信这时刚撞在船缘的铁栏上,眼看要被水流抛起越栏而去,救星刚到。 将救生圈系在舱旁铁环的尼龙绳恰好蹬个笔直。夏信不愧为优秀的战 士,一手抓紧救生圈,拉着尼龙绳死命爬回来。凌渡宇向强生和莫歌高呼: “你们去固定吊臂,我上驾驶室去。”没人驾驶的“破浪”在海浪里随波打 转,随时会沉进海底里。凌渡宇迅速往上层的驾驶室爬去,刚爬上驾驶室後 的望台,强生的喝声已传来:“小心!”眼角黑影一闪,松脱了的吊臂若有灵 觉般往他扫过来。 凌渡宇心中一动,一缩一弹,就在吊臂在他头顶四许处扫过时,豹子般 擢起,抱着吊臂,往起重机架掠过去,众人的惊叫传来,没有人知道他想干 什麽?“轰!”吊臂重重撞回起重机架上。 在撞上前的一刻,凌渡宇抓着吊臂端的吊索跃往起重架後,同时就地翻 滚,利用吊索将松脱了的吊臂紧缠在架身上。另一个巨浪打过来。凌渡宇又 到了水底里。 但吊臂已不能作恶。 巨浪一过,强生向他竖了竖拇指,加入了抢上驾驶室的行列里。 驾驶室内,方谋、上校和渔夫等人东歪西倒,都受了伤。 莫歌手足无措地燥纵着驾驶盘,显然是个外行人,尤其当风浪不住卷入 有若不设防的驾驶室内时。 凌渡宇冲入驾驶室时,整艘船被一个浪抛得倾往一侧,害得连莫歌也倒 落地上,在众人都以为翻船在即时,“破浪”奇迹似地回复了平衡。 凌渡宇扑前抓紧驾驶盘。 在他控制下,“破浪”微微向右移转了二十度角,迎上了另一个更惊人 的巨浪。 “破浪”像由山峰跌落一个低谷里,刹那间四周全是水,不一会又从低 谷升了上来,到了另一个浪端里。 其他人都倒在地上,连爬起来也成问题。 在狂暴的大海里,凌渡宇凭着精湛的驾船技术,为生存而奋战。一个小 时後,力尽筋疲下,风浪逐渐平复下来。 方谋断了臂骨,上校被碎片割伤了背脊和手,渔夫给撞破了头,但都不 太严重。在开动了自动导航系统後,众人齐集到主舱里。 外面风平浪静,使人很难联想到大海刚才显示那可怕的、反面无情的一 面。 凌渡宇独挽狂澜後,身分大是不同,方谋等自是对他刮目相看,连“顽 孩子”莫歌和“飞刀”夏信两人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恭顺多了。 肖蛮姿一边为渔夫包扎伤口,俏目却间歇地飘向凌渡宇。 这时的凌渡宇破天荒地首次脱下了他首踏上船後永不离身的西装领带, 换上了一套海蓝色的运动装,被大海冲走了发乳的头发蓬松着,那种雄姿英 发但又文质潇的俊伟模样,确教任何女人难以移开目光。 夏信犹有馀悸地仰首举瓶喝了一大口强生传过来的白兰地,递给凌渡宇 时乘机低声道:“谢谢你!”莫歌眯着眼揪着他:“你看来并不全是个书呆 子。”强生道:“莫歌这小子读得书少,连形容词也挑得不恰当,博士不单不 是书呆子,还是高手中的高手。”莫歌闷哼:“人在危急时发挥点潜能有什麽 大不了。”夏信道:“假设他慢了半分,又或手颤了一下,那救生圈抛远了点, 这世上再没有我“飞刀”夏信了。”上校取笑他:“怎会没有了,不过到了鱼 腹内罢了。”除了渔夫外,众人都哄笑起来,所有芥蒂云散烟消。 莫歌眯着眼问凌渡宇:“你究竟是谁?”凌渡宇茫然道:“我不是化验员 查理吗?”看到莫歌尴尬得无地自容的样子,肖蛮姿忍不住笑弯了腰,骂道: “全都是死鬼!”船长眼中闪着锐利的光芒,审视着凌渡宇:“能在那种风浪 里如此操纵破浪号,阁下确是高手里的高手,怎麽我从未听过有你这个人?” 众人刹那间沉默下来,眼光全集中到凌渡宇身上。 霍克深虽从“晕船浪”里复原过来,但仍是大病初愈的样子,这时有气 无力的道:“博士是我们兰芝小姐亲自聘请的,所以绝不会有任何问题。”强 生说:“他若是敌人,以他的身手,是可以不动声息将我们全部干掉的。”船 长望向上校,显然以他的决定为最後依归。 上校淡淡道:“没有人比我对博士的出身来历更清楚,他在航海方面的 经验和身手,正是兰芝小姐出巨额聘金请他来卖命的原因,我可以保证他完 全清白。”此人确是老到,几句话既澄清了众人的疑问,但又没有露凌渡宇 的底牌。船长方谋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话题一转:“那我们将面对另一 个问题,破浪号必须进行修理,那即是说,我们要找个最近的港口,在那里 购齐必需的物品。”舱内各人几乎连呼吸也停了下来。 原本的计画,是从一个远离目的地的偏僻海湾出发,采取迂回曲折的航 线,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钻油台的海域,但若在这时泊进一个与目的地接近 的海港里,被虎视耽耽的敌人发现的机会便大大增加了。 一直没有作声、脸容阴沉的渔夫打破沉默:“我们可否取消这次航程?” 众人齐感愕然。 渔夫缓缓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突如其来的暴雨巨浪,如此毫无先兆, 在那种天气下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我感觉到有恶魔在操纵着大海,针对着 我们。”躺在沙发上的妮妮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强生咕哝着:“疯子又发疯了。”渔夫低下了头,再没有一句说话。 凌渡宇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往肖銮姿望去,刚好对方亦正向他望 来,两人同时一震。 他在她眼中看到一丝难以形容的惧色。天亮前,藉着黑夜的掩护,破浪 号悄悄驶进仍在沉睡中的海港里,船长故意挑选这繁忙辽阔的港口,就是看 上她海路交通繁忙,较易避开海关和敌人的耳目。众人分成几组,每组负责 一张购物清单,在店铺开门後,上岸买货,船长、上校和渔夫叁人则因伤留 在船上。 凌渡宇和妮妮配在一组,负责补充被水侵进仓内损坏了的食物和日用必 需品。 妮妮神情愉快,和凌渡宇有说有笑,有若天真的小女孩,不时主动地挽 着凌渡宇强壮的臂弯,她那因不幸而提早失去了的青春岁月,似若一下子复 活过来。 凌渡宇和她很快完成了工作,十二时许便分两趟将所购物品运回船上 去,这时夏信和肖蛮姿那一组早已回来,他们购置的是修理起重架和吊臂的 零件。 但负责买损坏了的航海仪和其他一些测量方位和探察水流仪器的强生、 莫歌和霍克深,到了一时多,仍是踪影渺然。 众人大感不妥,忧心仲仲。 夏信和莫歌最是友好,多次提出上岸找他们,都给上校断然拒绝了。 到了叁时半,夏信再也忍不住了,站了起来大声道:“我最多不要什麽 劳什子酬金,也要到岸上找他们。”上校冷冷问:“强生应付不来的事,难道 你可以应付吗?”凌渡宇叫起来:“看!他们回来了。”众人往舱外望去,强 生一手扶着“顽孩子”莫歌,正往“破浪”奔来,旁边一拐一拐走着的是气 急败坏、一面惊容的霍克深。 夏信和凌渡宇跳了出去,帮助强生将莫歌和霍克扶回船内。 “破浪”在众人将莫歌送入舱内前,已起锚开航。 莫歌虽是睑色苍白得怕人,其实受的只是轻伤,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左 臂肌,致大量出血,霍克深则是扭伤了脚踝。 上校问强生:“发生了什麽事?”强生沉声道:“我们到了港口东最大的 航海仪器公司,递上购货单,那间公司的负责人要我们在客厅等待,让他们 差人往货仓提货给我们,岂知不到半小时後,来的不是货,而是十多名武装 大汉,我和莫歌当场扫低了他们几个,一番追逐後才将他们摆脱了逃回来。” 他说的轻描淡写,众人却可想像到过程的火爆激烈。 强生最後再加一句评语:“这些只是业馀的黑帮恶棍,并不足惧。”在这 职业军人的眼里,一般黑社会当然不放在他眼内。 上校眼光移往惊魂未定、仍喘着气的霍克深,肯定地说:“他们认出了 你!”霍克深一呆道:“我?”上校分析着:“我们这十个人里,只有你和肖 銮姿是探索者的职员,但肖蛮姿只向老马负责,从不在公司任何地方或纪录 上出现,只有你才是正式职员。”霍克深道:“我明白了,所以定是在我们公 司的高层内出了内奸,无时无刻不在监察着公司的所有动静,一见我神秘地 离开了工作岗位,便猜到有问题。”上校道:“可以想像你的资料和相片已落 到所有和枭风有联系的黑帮手里,所以你一现身露面,立时惹来大批猎头 族。”那即是说,他们已暴露了行藏,假若上校的预言准确,他们的末日亦 已屈指可数。 “嘟!”上校按着内线电话的对讲器,船长的声音响起:“渔夫滚到哪里 去了,一开船便滚了下去,现在还不滚上来?”上校脸色一变:“渔夫并不 在这里。”向夏信和强生两人使了个眼色,要他们去找他,两人应命去了。 凌渡宇沉声道:“不用找了,他走了。”上校暴躁地咒骂:“胆小鬼!早 知他是这样一个胆小鬼,就算有个核子弹对着我,我也不找他。”接着又叹 了一口气:“没有了那个对那海域最熟悉的懦夫,我们成功的机会至少减了 一半。”“哎!”莫歌惨叫起来,向为他处理伤口的肖蛮姿抗议:“你对男人可 否温柔一点?”凌渡宇向肖銮婆望去,只见这具有心灵异力的美女俏脸苍白 得一如受了枪伤的莫歌。 上校仍在嘀喃诅咒着临阵退缩的渔夫。 强生和夏信垂头丧气地走回来,强生骂道:“疯子逃回疯人院去了,人 影也没有。”众人的情绪陷至前所未有的低谷里。 上校勉力振起精神,向夏信道:“由现在开始,若没有我的命令,你的 屁股不可以有半刻离开雷达侦讯室的椅子,我要你全神侦察附近海空的情 况,截收每一段电讯。”天气好得出奇。广阔的天空里只有几大团层层叠叠 的白云,漫无目的地飘荡着。不过这种使人赞叹的天气,却使破浪号上心情 沉重的人更不好过,因为那代表了敌人很容易可找上他们。 太阳逐渐往西方的海面沉下去。 在阳光逐渐转红时,雷达室内的夏信发出了警告:两架不明飞行物体在 东方出现,几乎是笔直往“破浪”飞来。 渔夫走後情况一直不稳定的上校暮地完全冷静下来,向强生道:“到了 你表演的时候了!”强生领命去了。凌渡宇问:“要不要我带其他人避进底仓 去?”上校嘴角挂着一丝近乎冷酷的笑意,远眺着仍未见有任何物体出现的 东方天际,平静地说:“不用了!这艘船是我和老色鬼亲自设计和改装,所 有舱壁和甲板都加厚了,窗户都是最先进的防弹玻璃,而且我怀疑他们是否 有机会射出第二排子弹。”霍克深颔声道:“来了!”两个黑点在东方的天际 出现。 上校举起望远镜,向这两个不速之客行注目礼,冷笑道:“我估是什麽, 原来是两架直升机。”躺在沙发上的莫歌发出闷哼:“叫强生给我报仇。”上 校将望远镜递给凌渡宇:“你们留在这里看戏,我到驾驶室协助船长,下次 就不是那麽好玩的了。”推门离舱爬往上层去了。 凌渡字当然明白他的说话。 敌人现仍未摸清楚他们的实力,假设一上来便吃了大亏,下一次再截上 他们时,便不会像今次那麽好相与了。 肖蛮姿坐在一角,呆望着外面的大海,像对敌人的来临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在想什麽?是否想着渔夫脑里同一样的东西?“轧轧轧在在”两架直 升机飞临头顶。凌渡宇看到了重机枪从机腹下伸了出来。直升机飞了开去, 又转了回来。 “笃笃笃⋯⋯”一道火光横过甲板,舱内众人都本能地伏了下去。 直升机上的扩音器喝道:“我们是空中巡警,所有人全部集中到甲板上 去,我们怀疑你们藏有违禁品。”另一架直升机横空而过,射出了另一排子 弹,这次扫上主舱舱头,发出了“隆隆隆”惊心动魄的噪响。 莫歌骂道:“你们是警察,我便是传教士了。”船身忽地轻轻颤动起来。 “破浪”的甲板裂开一个方洞,一座炮塔猛兽般迅速升了起来,坐在操 纵位置的正是“侠盗”强生。 在直升机还未来得及反应前,一枝有导向设备的火箭“蓬”一声刺出, 瞬眼间刺入了那正在飞离的直升机的尾巴。 直升机在红光中解体,化作无数大大小小的火球。 炮塔转动着,像头找寻猎物的猛兽。 另一架直升机刚掉头飞来,这时已来不及改变航道,直往“破浪”冲来, 刚好饱餐了另一枝火箭。机上的人以後也不用吃任何东西了。黑夜终於来临。 众人默默吃着晚餐,一点也没有胜利的兴奋。气氛沉闷得像要把人活生 生压死。凌渡宇坐在肖蛮姿对面,後者吃了一半,便放下了刀叉,默默坐着。 莫歌休息了一轮後,精神回复了大半,不住喝酒。 打破闷局的是上校,他平静地道:“我和船长商量过,假设我们不能买 到新的航海仪器,将永远也到不了目的地。”莫歌问:“究竟我们要到哪里去? 去干什麽?”众人齐齐竖起耳朵。 他们都知道大概的地点,就是在出事钻油台附近的某处海域,可是太平 洋并非一个小池塘,它占了全球海洋面积的一半,比所有陆地的总面积加起 来还大,平均深度是叁千八百公尺,最深的海沟超过一万公尺,若把世界最 高的殊穆朗玛峰原装搬进水底里,还差二千多公尺才能冒出水面来。 钻油台附近的海域,那可是比中国还辽阔的汪洋大海。 上校淡淡道:“这是我们手中唯一的筹码,就是敌人不知道我们目的地 的精确位置,也不知我们到那里要干什麽,所以在到达那处前,这世上只有 两个人知道这秘密,就是我和兰芝小姐,我并不想改变这情况。”一时间没 有人再作声。 舱外风声呼呼,有一种凄凉无依的味道。 霍克深道:“可否和兰芝小姐接触,着她使人将仪器运至大海中某一点 交给我们,她会用很保密的方法去完成。”上校有点不耐烦:“自从登上破浪 号後,我们便彻底地与世隔绝,没有人会向我们发出电讯,我们也不会发出 电讯给任何人,尤其是兰芝小姐,以敌人的庞大实力,甚至可以通过商用或 甚至军用的间谍卫星追踪我们,明白吗?”霍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 强生乾笑一声:“现在我们便像是孤独地和全世界为敌,我喜欢那感觉。”莫 歌哂道:“有什麽稀奇,自出生後,我父母早指出了我是天生与全世界为敌 的浑蛋。”凌渡宇哑然失笑,这莫歌一刻不和人抬,便浑身不舒服似的。夏 信问:“现在应怎办?”上校道:“我们要派两个人偷愉潜上岸买货,再在另 一个敌人完全想不到的地点归队回船,只有这样才有一线成功的希望。”凌 渡宇微笑说:“其中一个是我,另一人是谁?”强生、莫歌和霍克深叁人已 和敌人照了面,当然不可担当这个任务,船长和上校两人亦应留在船上,妮 妮连枪也不懂得拿,自非适当人选,渔夫已私逃去了,剩下来的便只有夏信 和肖蛮姿。 究竟上校心目中的人选是谁?上校道:“就是你和肖銮姿,情侣的身分 有助於掩饰你们的任务。”凌渡宇往肖銮姿望去,刚好肖銮姿也往他望过 来 。 第叁章 有美偕行 两枝长铁枝伸进锁内,弄了几下,“的”地一声,车门的锁给打开了。 凌渡宇潇地拉开车门,微笑道:“小姐,请!”肖蛮姿瞅了他一眼,像在奇怪 他如此在行偷车,才坐进这贼赃裹。 凌渡宇转到司机位旁的车门,敲了敲玻璃,提醒肖蛮姿为他开放门锁後, 先将背上的背囊掉进後座去,才坐到驾驶的位置上,重施故技,不一会发动 了引擎。 旅行房车由泊位处驶出,走上高速公路後,风驰电掣往东而去。 这时天刚微明。 凌渡宇舒服得叹了一口气,在一个偏僻的浅滩弃救生艇登陆後,步行了 两个多小时来到这小镇,到现在才有机会松弛下来。 肖蛮姿轻问:“我们到哪裹去?”自离开“破浪”後,肖蛮姿还是首次 主动发言,使他分外感到珍贵,微微一笑答:“长湖港!”肯蛮姿一呆:“那 是附近最大的海港,也是最近目的地的海港,你不怕危险吗?”凌渡宇耸耸 肩道:“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在那种大海港裹,才可能取到“破浪”所 需的先进导航仪器和零件,你不会认为随便一个小镇内的杂货辅,可找来船 长满意的货色吧!”肖蛮姿道:““敌人早从强生等的购物清单裹获悉了我们 需要的东西,只要我们走进任何一间航海用品店裹,说出要购买那些东西时, 便会立时暴露了身分。”凌渡宇微笑反问:“我何时说过要去买东西?”肯蛮 姿微一错愕,终於扭过头夹,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打量凌渡宇。 旅行车在葱绿的田野间笔直宽敞的公路上飞驰着,这时来到了一个分叉 口,凌渡宇毫不犹豫地依着往长湖港路牌的指示,驶进了往右的公路。 路上的交通开始繁忙起来,不时有对头车擦身而过。 凌渡宇向肖蛮姿微笑道:“不认识我吗!”肖蛮姿冷冷说:“自从你在风 浪中大显身手後,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由此可知你开始时的书呆子鬼样是 装出来的,你究竟要骗谁?”凌渡宇淡淡道:“你忘记了上校对我的保证 吗?”肖蛮姿气得嘟长了嘴,直至午後抵达长湖港外围的市区,将旅行车弃 置在一条偏僻的街道後,再没有半句说话。 两人转乘公共巴土,往海港区进发,凌渡宇背着背囊,看来真是不折不 扣的游客,不过裹面却都是潜水的装备、武器和威力惊人的压缩炸药。 巴士上人很挤,其中有七、八名中学生,兴高采列地互相戏谑,吵得像 个墟集。 凌渡宇和肖蛮姿两人迫在一角,随着巴土的停停行行,身体无可避免地 碰到一起,每当那发生时,肖蛮姿总皱起了眉头。 凌渡宇向她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话,但在嘈吵声,他却像在做哑剧般, 只让人看到动作,却听不到声音。 肖蛮姿皱眉叫道:“你说什麽?”凌渡宇大声重复:“我说你发怒的样子 很好看,正动着脑筋看怎样再激得你更气恼一点。”肖蛮姿愕了片晌,终於 忍不住,解冻了冰冷的脸容,“扑嗤”一声娇笑低骂:“你这死鬼!”瞅向凌 渡宇的俏目刚好和这死鬼促狭的眼光碰过正着,脸孔一红,垂下目光去。 那种曼妙的感觉确是难以形容。 凌渡宇忽地觉得巴土外的阳光温暖起来,街上勿勿走着的人们充满了生 机和活力。 一切是如此地美好,自渔夫临阵退缩而引致低落的情绪,潮水般高涨起 来。 巴土停了下来,原来到了海港的终站。 跳下巴土後,凌渡宇将手臂弯起,举在肖銮姿的身前道:“别忘记了上 校的吩咐,现在我们是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侣,到这裹来是要选购订婚的礼物, 一个他妈的航海仪。”肖蛮姿给他弄得笑弯了腰,甚为乐意地将玉手穿进他 的臂弯,喘着气忍笑道:“死鬼情郎,现在我们到哪裹去?”凌渡宇一本正 经地答:“当然先医肚皮,否则哪有力气去搬这麽重的结婚礼物。”两人到了 一间清静的露天义大利餐厅,一边吃餐,一边欣赏着海港进进出出的船只, 在港口的西岸,停泊了大大小小的百多艘各类型的游艇。 凌渡宇一边进食,一边细心地欣赏着那些游艇。 肯蛮姿奇怪问他:“你似乎对游艇非常有兴趣。”凌渡宇微笑道:“我只 是对艇上的航海仪器有兴趣。”肯蛮姿恍然:“你这死鬼,原来是想偷人家的 东西。”她终於想到了凌渡宇葫芦中所卖何药。 凌渡宇将目光收回,再放到肖蛮姿身上,好奇地问:“以你的条件,所 有的时间都应花在应付那些狂蜂浪蝶对你的追逐上,为何却会参加这麽危险 的任务?”肖蛮姿不悦地道:“你可以干的,我为何不可以干,那些为了女 人连魂魄也飞走了的男人,我看见便有气。”凌渡宇失笑:“除非你躲进无人 深山,否则你定给气死了。”肯蛮姿重重白了他一眼,最後仍然忍不住笑起 来。 两人间的气氛更见融洽。 肯蛮姿垂头低声道:“知道吗?若没有马诺奇先生,我一是饿死街头, 一是给人拐进妓寨裹去,所以无论什麽代价,我也要完成马诺奇先生的遣 志。”凌渡宇暗忖:这马诺奇必是一个真正的善人,否则他死後,便不会有 这麽多人为他卖命,抗暴联盟的领袖高山鹰也不会让他凌渡宇来助阵了。 想到这裹,心中警兆忽现。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往水吧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正和水吧其中一个 男侍交头接耳,後者不住把眼光扫向他们两人,见到凌渡宇望来,急忙移开 眼光。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麻烦来了!”肖蛮姿吓了一跳,向他望来。 轮胎磨擦地面的剌耳声,分由左右两方传来,两人几乎在念头也未转过 来时,十多名大汉已分由左右两方出现,急步往他们迫来,手都伸进了外衣 内,不问可知再伸出来时,不是拿着抢便是握着手榴弹。 肖蛮姿刚要动,凌渡宇喝止她:“不要动!”肖蛮姿英气勃勃的眉毛一扬, 怒道:“难道我们毫不反抗让人像猪般台上屠场吗?”凌渡宇像对已迫近至 最外围餐桌的大汉视若无睹般,淡淡道:“谁有那样的意思?”这时间露天 餐厅只有寥寥几桌坐了客人,都是外地游客的样子,见到这分从两边闯来的 十多名气势汹汹的大汉,一时间吓得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转瞬间十多人合围而至。 左方其中一名大汉喝道:“不要动!”手上多了把黑黝黝的大口径手枪。 其他人纷纷掏枪出来。 凌渡宇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正拿着刀叉吃餐的手一动,刀叉闪电般脱手 而去,刀子正中左方那名大汉持枪的手,叉子则刺进另一名大汉探手拔枪的 右臂。 狠、准、重。 同一时间他的脚用力一挑,重达十多公斤的铁桌连着插在桌子正中的太 阳伞炮弹般往右方而夹的十多名大汉撞去。 没有人可以想像他有这麽惊人的脚力。 凌渡宇叫道:“小姐请!”说到姐字时,他和铁椅一齐仰天倒在地上,就 势滚进了左方的七名大汉,再弹了起来,拳膝几乎不分先後重击在其中两人 最脆弱的部位处。 肖蛮姿便像和他合作多时那样,蹲在地上,手往裤管一抹,拔出了可作 连发装有减声器的弹力自动大口径手枪,火光闪现下,两名怆惶避开飞来铁 桌的汉子立时浴血倒下。 这时左方的七名大汉已没有一人能爬起来。 凌渡宇大喝:“这边走。”肖蛮姿一边开枪轰击在铁桌後缩成一团的残馀 分子,迅速敏捷地往凌渡宇的方向退来。其中一人冒出来要发射,凌渡宇手 中的枪火光一闪,那人惨嚎一声,半边手掌连着手枪给轰得飞掉去。 直至两人退离餐厅,冲入了通往海湾大街的人潮,再没有一人敢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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