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钺【李秀成】

【书籍信息】 中国历史小丛书吴晗主编；《李秀成》由北京市丰台区未各庄中学黎钺编写。 中华书局 1959年 10月版，32开 17千字 36页印数 33665，定价 0.1元附图 9帧。 【内容提要】 本书浅显扼要地介绍李秀成的革命历史故事。 李秀成以一个青年雇农参加太平天国起义，在革命战斗中磨练成长。到革命 后期，他成为太平军中的主要将领。他一生忠诚地执行太平天国的革命政策。他 热爱劳动人民，坚决反抗清朝封建统治，英勇抗击外国侵略者。后来兵败被俘， 从容就义，表现了革命英雄的高贵品格。直到现在，江南民间还流传着他和他的 部队的革命战斗故事。 【目录】 一、 在战斗里成长 二、 惨痛的事变 三、 齐心协力，转危为安 四、 保卫天京 五、 光复苏常 六、 克定东南失安庆 七、 猛攻上海破敌军 八、 退守天京撑危局 九、 坚持到底，以身殉国 【制作说明】 原书 32 开竖向，为了便于屏幕 阅读，录入校订后重新排版。页面设 置为 B5横向，行距与页边距随各章 篇幅调整。视图 100%。小标题黑体 四号加粗，正文宋体小四。封面与 9 帧插图，扫描插入。 太平花 2011年 7月 7日 毛竹笋，两头黄， 农民领袖李忠王。 地主见了他象见阎王 农民见了他赛过亲娘。 黄秧叶子绿油油， 忠王是个好领袖。 地主见了他两脚抖， 农民见了他点点头。 农民领袖李秀成， 是我伲农民大恩人， 杀了土豪和恶霸， 领导我伲把田分。 （注：“我伲”就是“我们”的意思，是苏南地区的方言。） 这首民歌是苏南人民歌颂太平天国农民革命领袖忠王李秀成的。忠王李秀成在苏南地区镇 压土豪恶霸，分给农民土地，发给田凭，保护农民安居乐业，为人民建立了许多功绩。这位农 民革命的英雄领袖，至今仍然活在劳动人民的心上 一、在战斗里成长 在广西的桂江沿岸，有一座名叫藤县的小小山城，这是个山明水秀的地方。1823年，在藤 县宁风乡五十七都长恭里新旺村的一个雇农家中，出生了一个孩子，那就是李秀成。父亲李世 高，母亲陆氏，后来又生了弟弟李明成。他们一家四口，靠着给地主帮工过活。 李秀成是个聪明勇敢的孩子。虽然家里很穷，他父亲还是希望他能够读几天书，识几个字， 将来好不受别人欺负。恰巧李秀成的舅父就是一位贫苦的塾师，因此李秀成八岁的时候就跟随 舅父去读书。李秀成很喜欢读书。可是在那个时代，一个雇农的儿子，那里能够有安心读书的 幸福呢？过了两年，李秀成家里生活更苦了，只好离开学塾，回家劳动，勉强过着半饥半饱的 日子。 1840 到 1842 年的鸦片战争，中国战败了，清政府和英国签订了南京条约。外国侵略者向 我国倾销商品，继续大量输入鸦片，赚去了不少白银。白银少了，银价就逐步涨起来。银价涨 起来，铜铸的制钱就越来越不值钱。农民是使用制钱的；铸钱不值钱，农民生活就越来越苦了。 那时候，清政府又要向英国交赔款，这钱也得出在人民身上，所以加捐加税，加紧搜括，更加 重了人民生活的苦楚。清政府的官吏见了洋人像个兔子，见了农民却比虎狼还狠，敲诈勒索， 无恶不作。地主恶霸和官府勾结，放高利贷，兼并土地，对农民重重剥削。这样，农民的日子 简直没法过下去了。李秀成一家辛辛苦苦地劳动着，劳动了一年却多了一年的债。李秀成虽然 不懂得为什么农民的日子只能越过越苦，可是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打来的粮食，大部分要送给地主，少了 一点就要挨打受骂。所以他痛恨地主恶霸，说他们是些吃人的妖魔。在他的幼年时代就滋长了浓厚的阶级感情，种下了反 抗的种子。 1849年，李秀成二十七岁了。这一年广西发生了大灾荒，农民们连树皮野菜都吃不上，地主的租子却一粒也不能少。 地主的仓房里堆满了粮食。农民们饿得慌，去向地主们借点粮吃。好！借一斗还二斗，还得向地主央告，哀求，看地主的 脸色！灾荒逼得农民卖儿卖女，到处流亡，地主恶霸却大发其财。农民们活不下去了，革命的浪潮很快地冲激起来。这时 候，一个秘密的农民革命组织——拜上帝会积极展开活动，宣传入了会拜了上帝就可以无灾无难，有衣有食。只要信仰上 帝，努力奋斗，就可以建立一个没有饥饿、没有贫苦的天国。李秀成全家都加入了拜上帝会。他们向往着美好的将来。 这拜上帝会是广东花县的一位乡村塾师洪秀全创立的。洪秀全和他的同伴冯云山、扬秀杨秀清等利用了这个组织，团 结人民，准备革命。1849年以来的严重灾荒，推动了革命浪潮的高涨，革命的时机终于成熟了。1851 年 1 月 11日拜上帝 会在广西桂平县紫荆山下的金田村正式举行了起义的大旗，这就是太平天国革命。 消息传到了新旺村，李秀成日日夜夜盼望着自己的队伍的到来。8月里的一天，农民的革命队伍，人人头上裹着红巾， 手里拿着大刀长矛，威风凛凛地开进新旺村。地主被杀死了，仓房被打开了；农民们分到了粮食，家家重又升起了炊烟， 腾起了欢笑。新旺村全村，李秀成全家，都参加了革命，为了争 取平等自由的幸福，拿起了刀枪。李秀成当了一名战士。 太平军金田起义，占永安，攻桂林，入湖南，转湖北，一路 上杀赃官，处恶霸，浩浩荡荡，势如破竹。农民们踊跃参加，革 命队伍越来越强大，到占领武汉的时候，已经有了五十万大军。 从此沿江东下，到 1853 年 3 月 19 日就占领了南京。李秀成在行 军当中勤学苦练，英勇战斗。他虚心地向同伍战士学习，也尽力 帮助别人解决困难。他热爱革命事业。他知道只有努力学习，才 能对革命有更大的贡献。每当安营休息的时候，他总扎住空闲时 间读书写字，注意安营布阵的。就这样，他很快地锻炼成一 个坚强勇敢的革命战士，并且增长了不少的军事知识和战斗能力。 太平天国定都南京，改名天京。这时候洪秀全已经作了天王， 正在选拔人才，壮大革命力量。李秀成经东王杨秀清亲自保举为 右四军帅，以后又升为后四监军。1854 年太平军占领庐州，就派 李秀成镇守，升任二十指挥。李秀成感到自己的责任更加重大了。 他不但积极练兵，和战士们同吃同住，关怀战士们的生活，而且 更关心人民的疾苦。战士和群众有什么话，也都愿意和他说。军 民团结得象一家人一样。这时候，清军在长江两岸扎下了江南大 营和江北大营，围困天京。李秀成投入了攻破江南、江北两个大 营的战斗。他与战士们共同研究作战的方法，集中群众的智慧， 发挥了指挥才能，终于和太平军的各个部队共同协助，粉碎了清 军的包围。在历次战争中，他上马杀敌，下马学兵法，建立了很 多功劳，锻炼成了一位优秀的革命将领。 一个雇农的儿子，没有什么文化，几年当中，在革命的烘炉 里锻炼成了英勇奋发、精明强干的将军，这是李秀成全心全意忠 于革命事业、勤恳学习、艰苦奋斗的结果。 二、 惨痛的事变 在李秀成镇守庐州的时候，他一面积极的练兵，一面勤奋的学习着。1856 年 9 月的一天，突然听到了一个 十分不幸的消息：“东王杨秀清被杀死了！”原来太平天国自从定都南京以后，东王杨秀清自以为有建国大功，逐 步专横起来，甚至于独断专行，引起领导集团内部的不满和互相猜疑。到 1856年 9月初，北王韦昌辉奉了天王 的诏命，把东王杀了。 李秀成向来对东王很敬佩，听得东王被杀，极为痛惜，认为这是国家的一个重大损失。可是他自己也没有办 法挽救，因此感到非常痛心。他密切地注意着天京的政局，直到天王杀了北王，召翼王回京理国政，他才放下心 来。可是经过了杨、韦内争的事变，天王对石达开也不敢信任了。他深居宫中，把国事付托给他的弟兄安王洪仁 发、福王洪仁达。安、福二王是两个庸碌无能的人，却处处牵制着石达开。清政府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向太平天 国大举进攻。 1856 年 9 月，清军头子和春的军队在皖北攻占了三河、庐江。在三河、庐江、舒城、六安等地，清军节节 连营，逼进桐城。清朝胡林翼、李续宾统带湘军又攻陷武昌，进逼九江。这些敌军的矛头都指向天京，形势十分 危急。李秀成一面坚持抗战，一面和活动在黄河、淮水之间的捻军联合，壮大革命力量。1857年 10月，他和陈 玉成在安徽枞阳商定了战略，两军协同作战，大破清军，占领六安、舒城。大军继续向北前进，在三河尖和捻军 会师，占领霍邱，交给捻军把守。这一仗打得敌人狼狈而逃，李秀成立了大功，升为地官丞相，进爵合天候，镇 守在六安、霍邱一带，革命的局势稳定下来了。 不久以后，翼王石达开又脱离太平天国出走了。他出走的时候，到处张贴告示，揭发天王的错误，很多的将 领跟他一同走了。李秀成对于石达开的才智是佩服的，对于他的遭遇是同情的，但是对于他的脱离太平天国却坚 决反对。李秀成认为这样分裂，会给革命事业造成损失，这就是破会革命事业。后来石达开虽然还是到处作革命 活动，分头作战，但是一直不能大有作为，结果在四川大渡河给清军消灭了。 自从东王被杀，北王处死，一直到翼王出走，这一场 内部残杀，造成天朝的极大混乱，大大地削弱了革命的力 量，真是一次惨痛的事变！ 石达开出走后，天王封陈玉成为正掌率，李秀成为副 掌率。陈玉成是李秀成的同乡好友，他们一同参加了革命， 又成为亲密的战友。陈玉成英勇善战，屡次打败清军，清 军对他十分害怕。太平天国领导集团发生分裂事变之后， 他二人就成为主要的将领，负起了军事的重任。这时候清 军和春、张国梁猛攻镇江。李秀成领兵去救，由于清军兵 力强大，自己兵力不足，李秀成只能救出守军，回转天京。 清军跟着进逼天京，李秀成就暂时留在天京，指挥作战。 就在这时候，他很想帮助天王整顿朝政。他对天王专信同 姓，不信任外姓的做法很不满意。他认为石达开的出走是 太平天国的重大损失。为了革命事业，李秀成不顾个人利 害，毅然决然向天王上了一道奏章，建议要选拔人才，严 整法令，减轻粮税，罢黜安、福二王，启用翼王，希望天 王重新振刷一番。天王看到李秀成的奏章，不禁大怒，竟 下令革去李秀成的爵位。朝中大臣都为李秀成叫屈，纷纷 向天王进谏。李秀成却并不抱怨，更不灰心，竟再上一本， 说明天下大势，表白自己上奏章的真正心愿。他一点也不 考虑个人的得失，只是坚持真理，恳切谏劝，希望天王能 够明白过来。天王看到李秀成这样的忠心为国，也大为感到，所以怒气渐平，又下令恢复了他的爵位。不过天王 到底还有成见，还不能完全采纳他的建议，作一番英明的改革。李秀成看到这种情形，知道革命的任务是十分艰 难的，可是他毫不退缩，还是勇敢地挑起了革命的重担，决心献出自己的一切力量，为革命奋斗到底。 三、 齐心协力，转危为安 1858 年初清军和春、张国梁的军队到雨花台，重建江南大营，和江 北大营德兴阿的军队配合，挖长沟围困天京，占领了江浦、浦口，企图 断绝太平天国的粮道，困死天京的守军。李秀成面对着这样的局势，知 道消极的困守天京是没有出路的，打算出京去调度援军来打破清军的包 围。但是天王和朝中大臣都想靠他保守天京，不肯放他出城。李秀成十 分着急，只好鸣钟击鼓，请天王上殿，痛切地说明当前的局势，不能困 守孤城，坐待灭亡。当时天王也明白了过来，接受了李秀成的意见，准 许他出京。李秀成交代了政事，一天一夜赶到芜湖。那时芜湖守将李世 贤是李秀成的堂弟。他兄弟二人议定：世贤对付南岸，秀成对付北岸， 协力打破清军的包围。李秀成带兵渡到江北以后，虽然连打了几个胜仗， 可是他的军队只有五千人，面对着数量上大大的占优势的清军，进行了 几次反攻，发动了几次奋战，都因兵力太少，不能粉碎清军，打不破围 困天京的局面。 李秀成知道自己孤军抗敌，是完不成打开敌军包围的任务；必须联合太平军各部队共同努力，才能取得胜利。于是他各 路将领到安徽枞阳会商大事。1858年 8月间，陈玉成、李世贤、黄文金等重要将领纷纷赶到，召开了枞阳大会。在这个会议上， 商定了作战方略。会后，李秀成和陈玉成率领两路大军，在长江北岸展开了大规模的攻势，把清军的江北大营完全打垮。太平军 收复了浦口，和天京取得了联系。可是清军的江南大营依然存在，多隆阿、鲍超的清军又开始进攻安庆，湘军主力李续宾也在攻 打三河。三河安庆两个地方如果失守，敌人就会直扑天京，和江南大营连成一气，又是一个严重的威胁。于是陈玉成连夜带兵赶 到舒城、三河之间的金牛镇，抄敌人的后路，11 月 15 日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就和清军展开了大战。陈玉成一马当先，奋勇 杀敌。当时大雾弥天，杀声震耳。李秀成的军队也随后赶到，太平军声势大振。李续宾的军队全部被歼灭，李续宾也死在营里。 湘军主力全部粉碎，围攻安庆的清军吓得赶紧撤退。这一下，革命军事的局势就稳定下来了。 经过这次战斗，李秀成深深体会到只靠自己一支孤军的力量是不能够打败敌人的；只有团结一致，共同努力，才能给敌人最 大的打击。在这以后，每有重大的军事行动，李秀成常常召集军事会议，大家研究，决定作战方略。依靠群众，这就是李秀成主 要的作战方法，也是他获取胜利的主要原因。 四、保卫天京 1859 年初，李秀成驻军黄山，忽然得到江浦守将薛之元叛变的消息。这个地方是天京的门户，关系着天京的安危，因此李秀 成赶紧带兵前去守住浦口，阻击叛徒，保卫天京。形势这样的危急，可是天京城里却流传着李秀成不曾封王，心中不满的谣言。 原来在扬韦内争事变以后，陈玉成和李秀成的战功最多。这时候陈玉成已经封为英王，李秀成却没有封到王爵。在李秀成自己并 不考虑爵位的高低，对这等事不曾放在心上。可是太平天国的许多朝臣、将领都纷纷议论，替李秀成不平。也有些人错误地推断 李秀成一定心怀不满，因此就传出李秀成抱怨变心的谣言来了。天王听得这个消息，就派几名亲信的侍卫过江，到浦口探听李秀 成的动静。恰巧这时候李秀成营中的哨兵拿住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这个人口口声声说有机密要事求见李老大人。等到押进衙里， 当众搜出一封书信。原来是过去李秀成的部下，现在已经叛变投敌清军的李昭寿，派这个人来向李秀成下书的。李昭寿听得李秀 成有变心的谣言，想趁此机会向李秀成诱降，所以就派了这个人来投书。天王的侍卫们正好把这件事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回去 就一五一十地告诉天王。天王认为李秀成果然暗与清军联系，于是马上采取紧急措施，断绝江面交通，把所有的船只封在南岸， 拦截李秀成的兵马过江。在这样紧急危难的关头，还被人无故当作叛徒看待，李秀成是多么痛心啊！可是他为了革命事业，依旧 是站定脚跟，坚不动摇，绝不灰心。他坚守住江北的阵地，用实际行动来表明他自己的忠心，粉碎敌人的阴谋，解除天王的疑虑。 这时候清军配合着诱降的阴谋，向李秀成展开猛烈的进攻，想用军事压力，迫使李秀成屈服投降。李秀成激励士兵，江北岸的阵 地守得象铁桶一般，连一接二地打退敌人的进攻。半个月过去了，敌人没有能够前进一步。到这时候，天王才知道李秀成是忠诚 为国、毫无二心的，因此十分感动，亲手用黄段子写了“万古忠义”四个大字，送给李秀成，封他为忠王。李秀成在这最困难、最 艰苦的关头，通过了严重的考验，表现了坚定不移的立场。 这时候，清军江南大营筑了一百多个营垒，并且挖了一道长达一百多里的长壕，号称“万里长壕”，把天京围得水泄不通。看到 太平军困守天京，不见有打开出路的动静，清军头子和春大为高兴，认为眼看就能打破天京，升官发财了。江浙两省的官僚们甚 至已经准备了五十万两白银，等待破城，犒赏军队了。 忠王看到局势这样严重，知道要想正面打开江南大营的包围是很困难的。他又知道清军的粮饷出在苏、浙；如果进兵苏、浙， 清军一定会分兵救援。清军分兵去救苏、浙，围困天京的兵力就减弱了，这就可以回军急攻，打破清军的包围，解救天京。这一 个战略关系重大，必须周详考虑，精密，于是他在芜湖召开了军事会议，和有关将领慎重地商量研究。参加会议的将领，对 忠王的这个计划都十分赞成，当场共同研究，作了精密的布置，大家照计行事。会后忠王亲自领兵攻入皖南，转入浙江，夺取泗 安，这是 1860 年 3 月初的事。在这里，忠王命令李世贤大张旗鼓去攻湖州。他自己却带了一支太平军，冒用清军旗号，暗暗绕 着天目山中的小路，直奔杭州。3月 11日，忠王的兵到达杭州，立即换上自己的旗号，动手攻城。这一天，正是阴历的二月十九 日，相传是观音大士生日，各处来到杭州天竺烧香的人很多，真是十分热闹。杭州的清朝官吏和守军，以为太平军的主力还在湖 州，一时打不到杭州来，一点儿也不曾作守城拒敌的准备。如今太平军竟像自天而降，突如其来，这一惊非同小可；而且这一支 太平军打着忠王的旗号，更吓得清军魂飞天外。那时候，清军急急忙忙关闭城门，分头把守，派出专差飞报急信，请兵救援，文 武官员乱做一团。浙江巡抚罗遵殿大着胆子登城瞭望，只见太平军的旗帜满山遍野，战鼓喧天，杀声震耳，正不知有多少人马， 吓得他滚下城来，乱发文书，四面求救。在这以前，太平军分路进兵，各处告急文书本来就像雪片似的飞到江南大营，清军头子 和春急得象热锅里的蚂蚁一样，正在忙得团团转；这一下又报来了杭州的告急文书，真叫和春惊慌得手足无措。他恐怕太平军占 领了杭州，再来打苏州，把江南大营的粮源完全切断，那就不堪设想了。因此他赶紧派总兵张玉良领兵去救杭州。正在清军拼命 赶往杭州的时候，忠王已经轰破杭州城墙，占领了杭州。等到探得江南大营的敌兵真的赶来了，忠王就下令各处插满旗帜，安下 疑兵，然后连夜撤退。清军到了杭州，看到城上旗帜招展，不敢前进。等他们发觉杭州是空城的时候，太平军已经撤走一日一夜 了。原来忠王攻打杭州只用了一千多人。他使用了疑兵之计；敌兵当真中了他的计，不敢前进。清军张玉良不战而取得杭州，自 以为是盖世奇功。清政府对他大加奖赏，派他总统援浙各军，专办浙江军务，升了他的官。清军头子和春也放下心来，认为获得 了空前的大胜。其实忠王攻打杭州，目的就是要分散江南大营的兵力。可笑敌人上了当，还在那里夸功。到这时候，忠王就进一 步安排扑灭江南大营的战斗。 4月 8日太平军在安徽建平召开了军事会议，忠王亲自主持，所有太平军重要将领差不多都赶来参加。这次大会决定了扑灭江 南大营的军事行动步骤，敌人却还在梦里。 4 月 27 日忠王亲自带领军队攻打马鞍山长围，扑打江南大营的大战开始了。各路大军一齐出动，陈玉成也带领军队渡江配合 作战。天京附近各城陆续收复。5 月 2 日向江南大营展开总攻击。这时候，清军头子和春才知道上了当，可是他仗着还有五万多 人的兵力，营垒坚固，自以为一时还不要紧。他一面向清政府告急，要求快发救兵，自己却闷在大营里睡觉。他哪里知道自己军 队里平时对士兵克扣军饷，任意打骂虐待，士兵谁也不肯卖命，看见太平军一到，就纷纷逃散。清军将领见势不好，赶紧去 和春，叫他逃走。那时候和春睡眼朦胧，还在喃喃地骂人；等到他知道了事态严重，直吓得他浑身发抖，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 就骑马逃往镇江去。清军的主力江南大营就这样被粉碎了。 这次战争是太平天国从杨、韦内争事变以来不曾有过的大胜。这是因为忠王在军事领导上能够贯彻群众路线，使正确计划贯 彻到全军，成为全军实际行动的指导，所以能够取得这样的大胜。经过这次大胜，清军的主力被歼灭了，太平天国转危为安，革 命形势出现了新的局面。 五、 光复苏常 天京解围以后，天王下诏，命忠王进兵夺取常州、苏州。于是忠王率领大军，进攻丹阳，打得清军大败，把清军大 将张国梁杀死在河里。攻下丹阳，就直取常州。 清军头子和春被打得魂飞胆落，逃到常州，和两江总督何桂清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他们听得太平军追来，除了 再逃，没有别的办法。常州的一些土豪劣绅却希望清军固守常州，好保护他们的身家性命，一听说两位大员要逃走，就 顶香拦路跪留。两位大员逃命要紧，一见有人拦路，就下令杀退群众，打出一条路来，没命地逃往苏州。不料苏州城里 的江苏巡抚徐有壬恨他们逃得太快，关闭城门，不肯放他们进去。何桂清往北逃到常熟去了。和春在苏州城外徘徊了几 天，不能入城，想想大将张国梁已经阵亡，没了依靠；这次打得大败，全军覆没，清政府绝不会饶恕他的。他思前想后， 真是走投无路，就上吊而死。和春、张国梁手下的残兵败将在苏州城郊到处抢劫，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人民狠透了， 个个拿起武器来和他们拼命，街上店铺民房门首张贴着“同心杀尽官兵”的字条。 正当这时候，太平军由忠王率领，取下了常州、无锡，打到了苏州来了。苏州人民开城迎接大军，苏州光复了。接 着江阴、常熟、昆山、青浦、嘉兴等地陆续收复了。到了此时，江南一带地区基本上都在太平军手里，只有上海附近一 带还被清政府和外国侵略者盘踞着。 忠王一到苏州，就下令安民。当时苏州附近有一些农民受了清政府恶毒宣传的欺骗，对太平军抱着对抗的态度。有 些太平军将领非常气愤，就要出兵讨伐。忠王严禁众将动武，亲自下乡安抚农民。一些农民手持刀枪，包围了忠王，枪 矛直指着他的头颈。跟随忠王同去的人员都替忠王捏着一把汗，忠王却神色不变，和平恳切地向农民说明太平天国的政 策，解除农民的顾虑。当时农民们大受感动，立刻放下刀枪，高高兴兴地散去了。忠王一心为民、爱护百姓的事传开了。 从近到远，在苏州周围的很多县城都服从了招抚。于是忠王以苏州为中心，建立了苏福省。他第一件政事是安定人民生 活。开办粥厂，发给难民粮食；对小商贩发给贷款，将来只要偿还七成；把土地分给人民，发给田凭，这样就实现 了耕者有其田，狠狠地打击了封建地主的势力。秩序恢复了，商业发展了，到处出现了欣欣向荣的气象。人民欢声载道， 大家歌颂李忠王。为了纪念忠王，苏州人民在阊门外建立了一座石牌坊，横额凿着四个大字：“民不能忘”。常熟人民也 给忠王建立了报恩牌坊。 六、克定东南失安庆 1860 年的冬天，清军头子曾国藩集中力量打安庆，安庆这就吃紧了。太平天国召开了紧急会议，决定分兵 取南、北两路进攻武汉，解救安庆。这个战略是很正确的，攻取了武汉，就可以切断安庆清军的后路，安庆清 军就不攻自破了。忠王领兵走南路。当初江西、湖北一带有四十多处起义农民派代表到苏州来见忠王，要求加 入奏请的队伍。忠王军队走过江西、湖北，接受了这些起义队伍，兵力壮大了许多。忠王大军到达武汉的时候， 从北路进兵的英王陈玉成也已经逼近武汉，但是他忽而回师去救安庆了。忠王把大军驻扎湖北兴国州，等待探 听军情。以后，他听到安庆吃紧，李世贤在江西兵败，湘军鲍超部又从江西追入湖北。他认为敌人力量雄厚， 就顾虑到自己的后路有被敌人截断的危险。他想江、浙地方富庶，而且容易攻取，就回军折入江西，预备向江、 浙地区进兵。在武汉唾手可得的时候，却轻易地放弃了，这就使得清军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可以更加集中兵力 夺取安庆，安庆因此失守，这不能不说是太平军战略上的错误。其实当时清军在武汉的力量十分空虚。太平军 各路的军事行动，已经使湘军十分狼狈；如果攻占武汉，就可以打出一个新的局面。可惜太平军放弃了这个机 会，以致安庆失守，反而使自己在作战上陷于被动。 当时保卫安庆的主要兵力是陈玉成的部队，屯军在安庆的集贤关。陈玉成亲自督率将士攻破湘军围城的战壕， 和敌人展开了肉搏战。可是敌人一面抗拒，一面增筑新濠，顽抗不退。那时候城内粮食已绝；敌人又偷挖地道 埋地雷，轰开了城墙，突入城内；安庆就此失守。陈玉成退往庐州，但是他还是积极的组织队伍，准备收复安 庆。正在这时候，清军又进攻庐州。以办团练起家的苗沛霖盘踞在寿州，请陈玉成到寿州去。陈玉成因为庐州 城大缺粮，恐怕难以持久，就接受了这个邀请。哪知道苗沛霖已经叛变投清，英王陈玉成中了他的毒计，被他 捉送清营。1862年 5月 15日陈玉成在河南延津就义，当时才 26岁。陈玉成是太平天国的一员勇将，他的牺牲 是太平天国革命的一个不可补偿的重大损失。 当安庆保卫战正在激烈进行的时候，忠王的大军折入江西。1861年 10月下旬，忠王领兵由江西进入浙江， 到达杭州城下。他先把杭州附近各州县一一打破，使杭州成为一个孤城。到了 12月中，杭州城中粮食已尽，人 心瓦解。12月末，太平军克复杭州。 杭州人民在清军的掳掠下，已是贫困不堪，粮食问题更加严重。忠王克复杭州以后，想了很多办法，给人民 发放米粮，安定生活，恢复生产，因此得到广大人民的拥护和爱戴。 到这时候，太平天国虽然失守了安庆，却克定了东南一大片土地。 七、猛攻上海破敌军 克复杭州以后，太平军水陆并进，回头去攻取上海。不论从军事上、政治上或经济上来看，都只有解放上海，才能稳定东南 的局势，所以攻取上海，确也是重要的一着。不过这时候太平军攻取上海，遇到的敌人不仅是清政府，又加上英、美、法等外国 强盗。他们已把上海作为侵略我国的大本营，万万也不肯放弃，所以与清朝政府勾结起来抵抗太平军。 早在 1860克复苏州以后，忠王就准备解放上海，曾几次劝告住在上海的外国人确守中立，并且保证他们生命财产的安全。但 是当时的清政府在天津和北京连续与外国侵略者订立卖国条约，出卖许多特权，换取外国侵略者的阻力来对付太平军；而太平天 国方面却断然拒绝外国侵略者的勾引，严格执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因此，外国强盗们毫不理会忠王的劝告，反而由美国流氓 华尔为首，组织洋枪队，预备帮助清政府镇压太平天国革命。1860年 8月 18日忠王进军徐家汇，逼近上海西、南两门。这时候， 英、法驻扎上海的军队竟与清军一同作战，俨然把上海认作是他们的领地了。忠王向上海连续打了几天，在洋兵的优势炮火下， 没有取得胜利，反而损失了不少人马。那时候清军又进攻嘉兴，忠王不得不回军援救，于是便退出上海，进攻上海的战争就暂时 中止了。 1862年初，忠王解决了浙江方面的军事，再次领兵向上海进攻。这时候外国强盗已和清政府合流，不但帮助汉奸头子李鸿章 训练淮军，而且调派了他们本国的正规军霸占上海，协助清军作战。李鸿章竟丧尽良心，答应他们攻破的城镇，听凭外国强盗抢 劫，作为报酬。忠王遇到的是这样顽强狠毒的敌人，可是上海是自己的国土，一定要解放，所以他决定向上海进兵。他首先向上 海外国军民发出通告，又写信给英国、法国的统领，劝他们不要帮助清军。 1862年 5月，英、法军队不顾忠王的劝告，竟联合清军，攻占了已在太平军手中的嘉定、青浦，继续向太仓打来。太平军猛 击进犯太仓的清军和洋兵，大战开始了，那时候清军和外国强盗从松江到上海连营一百多座。 忠王挥军大战，连破敌营三十多座，打死外国强盗几百名，被迫落水淹死的一千多名，把英国 陆军提督士迪佛立围困在嘉定。这个强盗头目吓得四处求援，可是援兵又被太平军打退了。他 急得走投无路，竟带了残兵，放了一把火，突围逃回上海。太平军乘胜直下青浦。把守在这里 的是美国流氓华尔手下的“常胜军”副统领法尔思德，见了太平军打来，惊慌失措，也学士迪佛立的榜样，放着一把火烧城逃走。 他逃得太慢了，被太平军生擒活捉，成了俘虏。太平军一路扫荡，把敌人一百多座连营全部粉碎，华尔的“常胜军”被围在松江城 里，不敢出来应战。那时候，太平军声威大振，把上海附近各地的外国侵略兵直打得魂飞胆落，抱头鼠窜，纷纷逃回上海。眼看 上海就要解放了。不料大汉奸曾国藩的湘军就在这时候连陷芜湖、太平，进逼天京，这才给外国强盗解救了危急。 湘军进攻天京，天京形势危急，天王一天连下三道诏书，命令忠王赶快回兵援救。忠王不得已，下令从上海方面退兵，上海 争夺战就这样为了援救天京而中止了。在这一战役中，英勇的太平军严重地打击了外国强盗，显示了中华民族伟大无比的力量和 英勇卓绝的战斗精神；也证明了外国侵略者在中国人民的面前，是使不出威风、撒不成野性的。 八、 退守天京撑危局 忠王从上海撤围，回到苏州。他知道敌军新到，围困天京，锐气正盛，自己没有把握打败敌人，就计划先将 苏州的军火物资解回天京,坚守城池，等到过两年以后，再解京围。到那时候，清军长期驻守，欲打不得,欲退不 能，一定十分疲劳，锐气渐渐消失，然后调集京外各路兵马，去救围城，可以一战成功。但是天王却又下诏严 厉责备忠王道：“三诏追救京城，何不启队发行？你意欲何为？你身受重任，还知有国法吗？若不遵诏，国法难 容！”对天王的言责，忠王非常痛心。他只好放弃了自己的计划，先将自己老母妻儿送往天京，表示自己忠心无 二；然后把苏州交给手下将领，准备亲自救援天京。忠王和苏州的人民有着深厚的感情，现在不得不离开苏州 去解救天京，国家的局势还未可预料，心里十分烦闷。夜晚到街上巡行，那时候人声静悄，月色清明，忽听得 一阵哀怨的歌声，唱道： 长江里水向东流， 我伲日夜都发愁。 千愁万愁不为别， 愁你一去不回头。 忠王听了，不禁凄然泪下。他本来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苏州，可是天王的命令十分严厉，非走不可，又 有什么办法呢！ 1862年 9月 14日，忠王率领大军，直奔天京，和清军在雨花台大战了四十多天，虽然给了清军极大的打击， 可是终究打不破天京被围的局面。时节已交初冬，天气渐渐冷起来了，太平军没带棉衣，难以久战，只好战了 几阵，看个机会，退入天京。为了解天京的围困，天王决定了一个“进北攻南”的计划，命令忠王过江北伐， 由皖北进入湖北，威胁黄州、汉口，好牵动敌人的力量，解救天京的围困。忠王的军队原已十分疲劳，而今又 要远征，士气难于振作。进入皖北后，恰逢荒年，连粮食都找不到，有不少兵士饿死。那时候天京雨花台失守， 京内惊慌，天王又急诏忠王回京。忠王不得已，只好将兵折回天京，大批部队集结在江浦、浦口、九洑州一带 陆续渡江。清军水师乘机进攻。正在这时，江水大涨，淹没了九洑洲，一时部队大乱，丧失士兵十几万人。这 一次，太平军受了重大的挫折，进北攻南的计划失败了。 江浙地区的中外反革命分子，衬着忠王解救天京无暇兼顾江浙的机会，就分头活动起来了。汉奸头子左宗棠 配合法国洋枪队攻浙江；李鸿章和英人戈登率领的常胜军攻占昆山，进逼苏州。告急文书雪片似的飞来，忠王 十分焦急。当时他要去解救他部下大本营的所在地苏州，可是天王坚不肯放。要求了三、四次，最后才要忠王 助饷十万两，方准出京四十天；银两不交足，过期不回，要依国法治罪。忠王无奈，只得变卖了全家衣饰，凑 了七万两，才得勉强出京。这时苏州已被围了一个多月。忠王想尽办法打击敌兵，可是终究不能打退敌兵的包 围。一部分意志不坚的将士，在这紧急关头动摇起来了，竟私自向清军接洽投降。当 11月 28日忠王带领卫队 四百多人进入苏州城的时候，纳王郜永宽等已不服调度了。忠王知道无法挽回，只好离开苏州。叛徒们向清军 献城投降，苏州就这样陷落了。 忠王退到丹阳，屯兵在溧阳的李世贤劝忠王不要回京，到溧阳另做打算。忠王坚决拒绝了这个邀请。他不肯 单为自己个人打算，脱离太平天国。他决心赶回天京， 劝天王放弃孤城，另图发展，挽救革命事业。 回京以后，忠王奏请天王：“亲征鄂赣，据上游以号 令天下，襟带江浙以利饷源。”将士们也喊出了“与其 饿死江南，不如战死江西”的口号。但是这时天王却想 靠宗教信仰来巩固人心，不但不接受忠王的建议，反而 严加责备说：“朕奉上帝圣旨，天兄耶稣圣旨，下凡做 天下万国独一的真主，何惧之有！不用你奏，政事不用 你管。你要走就走，朕铁桶江山，你不扶有人扶。你说 无兵，朕的天兵多过于水，怕甚么曾妖！”忠王听了， 痛心已极，哀求天王道：“臣为国事奔走，不曾有片刻 空闲。现在启奏国事，天王这样责备，愿死在殿前，报 答天王。”但是天王固执不从。忠王含泪出朝，悲痛之 极。第二天，天王也感到对不起忠王，赐给忠王龙袍一 件，但是仍然不肯采取突围出走的另图发展的计划。忠 王眼看希望已绝，但是仍旧尽心竭力决意为革命献出自 己的一切。 九、坚持到底，以身殉国 1863 年末，天京城内粮食已极为恐慌，人民无法生活，忠王奏请天王放人民出城逃生。天王不肯听从，却说让人 民吃甜露可以长生。所谓甜露，实在就是野草团子，那时候天王确也是用这种甜露过日子。忠王无法可使，又不忍人 民挨饿，只好秘密周济财物，也暗暗放人民出城逃走。从 1863 年末到天京陷落以前，陆续放出了十三四万人。1864 年初，天京城内粮食已尽，守城军队只有万人，能战斗的不过三、四千人了。忠王自己的卫队加上留京将士眷属组织 起来，也不过一千多人。就靠着这样单薄的兵力，困守孤城，抗击兵力有 好几万的清军。眼看得天京陷落已是时间问题了。 1864 年 2 月，天京城外钟山上的天保城失守，只剩了富贵山麓龙脖子 的地保城，作为第二道堡垒。清军全力进攻，苦战了四个多月，形势已危 急万分。这时候江浙地区的州县多已失守，天王知道大势已去，就服毒身 亡。忠王扶保幼天王洪天贵福登位，继续死守。7月 19日太平门被轰破， 太平军死守缺口，和敌人展开了肉搏战。终究因为众寡悬殊，阵地上的将 士们全部壮烈牺牲，清军冲入城内来了。清军进城以后，见人就杀，见屋 就烧，见物就抢，天京变成野兽横行的蛮荒，恶鬼逞凶的地狱了。 忠王见事势紧急，打算保护幼天王出走，另谋发展。可是自己六十多岁 的老母还留在城内，这又怎么办呢？忠王万般无奈，为了尽忠报国，只好 回家与老母诀别，忍痛把老母丢弃在围城战火之中。临走的时候，看到幼 天王又没有好马，忠王就将自己的战马让给幼天王骑坐。幼天王骑着快马， 突出重围，逃往广德去了。忠王骑了一匹老马，拼死突围，走得太慢，就 此和幼天王失散。 忠王从乱军中冲出城外，直走到天明，找不到幼天王。那时候坐下的老 马也不能走了，只得在一个荒山上的破庙暂时休息一下。正在这时，忽听 得人声嘈杂，忠王以为追兵赶来，一时惊慌，立起就走，后来才知道是一 群乡民。这群乡民看到忠王，大吃一惊，一齐跪下，失声痛哭。忠王也不 禁流涕。乡民劝忠王剃去头发，以免被清军发现。但是忠王认为头发是革 命的标识，不肯剃去。经乡民苦劝，只好剃了一点，在乡村里隐藏下来。这时候，清军到处捉拿忠王。可巧这里的乡 民争夺忠王带来的珍宝，走漏了风声，被奸民出卖，忠王终于被清军捉去。乡民见清军来捉忠王，十分愤怒，却又无 法搭救。事后他们到底捉住了一名捕拿忠王的清兵，将他处死，给忠王报仇。 忠王被送到清军大营。曾国藩的兄弟曾国荃因为屡次被忠王打败，恨忠王入骨。那天他正躺在塌上，听说忠王被擒， 他连鞋子也顾不得穿，随手抓了一把锋利的锥子，奔出来向忠王乱刺，又喝令兵士用刀割忠王的臂腿，以致血流满地。 忠王神色不变，昂首直立，冷冷地说道：“曾九何必如此！”（注：曾国荃在兄弟之间长幼的次序是第九，所以忠王叫他 “曾九”。）这充分地表现了革命壮士的英勇气概。在这样的英雄面前，疯狗一般的反动敌人的凶焰也只好冰消雪融了。 忠王是雇农出身，经过革命的锻炼，早已将自己的一生献给革命事业。他被擒以后，有死而已，是毫无畏惧的，只 是想把进行革命的真实事迹披露于世，曾索取纸笔，在囚笼中亲笔写下了他的自传万言。 凶恶狡猾的汉奸头子曾国藩看到南京乡民竟敢隐藏忠王，并且给忠王报仇，真是吃惊 不小。他生怕忠王不死，会生别的事端，就决定将忠王就地处死。他又怕忠王的自传会 泄露他丑恶的真相，因而篡改并且撕毁了忠王的一部分原稿。这个汉奸的凶恶奸诈的面 目是多么可恨呀！ 1864 年 8 月 7 日，忠王在南京就义。临刑前曾写了绝命词十句，可惜已被敌人销毁 灭迹。忠王死后，南京城郊人民在敌人的镇压下，仍是秘密设祭痛哭，到处纸灰飞扬， 香烟缭绕，凶恶的清军也无法禁止。 忠王死去了，但是忠王的革命正气永远不死。劳动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这位伟大的农 民革命领袖的！在忠王被擒以后，苏州人民就唱出了一首歌： “麻雀麻雀好自由， 飞东飞西不发愁。 你到天京托件事， 看看忠王瘦不瘦？” 对忠王的怀恋之情是多么深切呀！直到现在，苏南人民中间还流传着不少歌颂忠王的 歌谣。忠王李秀成真是永远活在劳动人民的心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