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争宠的末摘花
源氏深爱的夕颜 罗蜜 真如一朵易凋的夕
颜花 , 在他的生命里倏开忽逝 , 一去无痕 。 源氏为
此异常悲拗 , 郁郁之情 , 难以 自抒 。 正在此时 , 一
位女子出现于他的生活中 , 这就是本文将要讲述
的末摘花 案背箱
。
源氏首次听说末摘花其人 , 乃是由于他乳母
、二 。, , 宾去韶 、 , 二 , 、 、。 , 土映鑫, 叨虑 、左卫门 左衡尸豹 的女儿大辅命妇 大 辅 命 婿
向他提起的 已故的常陆亲王 背隆。巍全 晚年
曾生有一女 , 悉心教养 , 百般疼爱 , 自常陆亲王故
后 , 这小姐在宅邸之中孤寂度 日 , 苦守时光 。 源氏
不免留情 , 遂在大辅命妇的安排下前去偷听小姐
的琴声 , 虽然弹得不甚高明 , 小姐居处那种荒凉冷
寂的光景却激起了他的兴趣 , 遂写信向小姐求爱 。
挚友头中将 窗丫胃 无意中得知此事
, 便设
想这位小姐是个美丽可爱的人儿 , 如果与 自己发
生恋爱将会如何如何 , 而源氏则揣想她很像早逝
的夕颜 , 再加上与头中将互有竞争之心 , 故而二人
都争先恐后地向这位小姐写信求爱 , 谁知面对两
位美男子的鸿雁传
, 小姐却无只言片语的回音 。
且说常陆亲王家的这位小姐 , 似乎并没有源
氏心 目中想像得那般情致高雅 , 对源 氏的去信一
直是置之不理 。 尽管如此 , 源氏还是催促大辅命
妇为他牵线拉拢 。 于是在大辅命妇的安排下 , 源
氏于一个秋 日深夜偷偷潜人了小姐宅中。 这位小
姐 自小到大从未见过陌生男人 , 自然生性羞怯 , 好
不容易才听从大辅命妇的劝说 , 答应与源氏隔着
纸隔扇相会 。 此时 , 源氏只觉 “ 她沉静温雅 , 仪态
万方 , 衣香袭人 , 芬芳可爱 , 气度好生悠闲 ” 心下
十分满意 , 便花言巧语地向小姐倾述 自己的相思
之情 。 惟一美中不足之处 , 是自己这般滔滔不绝 ,
小姐那边却除了答复过一句和歌之外始终毫无声
息 其实这句和歌乃是小姐的侍女模仿小姐 口 吻
而代答的 , 而到最后与末摘花共寝时 , 只觉总有
一种莫名其妙的异样之感 , 毫无牵惹人心之处 , 失
望之余 , 连早上应有的礼节性书信都拖到了晚上 ,
更不要说打起精神前去留宿了 , 及至收到小姐那
封枯燥无味的答信 , 源氏更是大失所望 , 连阅读的
勇气都没有了 , 只随手丢在一旁 。 此后他很久不
去探访 , 偶尔揣想到小姐为此望穿秋水的悲伤模
样 , 心下不忍 , 也时有前去住宿 , 此时他心 中尚怀
侥幸 , 希望能发现小姐的意外之美 。 然而小姐一
味怕羞 , 老是躲躲藏藏 , 令他看不真切 。 直到一个
积雪的清晨 , 源氏才终于有机会看到了小姐的真
实面 目 “ 首先 , 她坐着身体很高 , 可知这个人上身
是很长的 。 ” 源 氏公子想 “ 果然不 出我之所料 。
他心别的一跳 ” 。 “ 其次 , 最难看 的是那个鼻子
⋯ ⋯身体很瘦 , 筋骨棱棱 , 形甚可哀 ” , 末摘花之
名 , 正由她那又高又长 , 且末端一点红的鼻子而
来 。 再加上服装陈旧过时 , 姿态又极其古怪可
笑 , 对源氏的吟诗 , 她只是窃笑 , 一个字也答不出
来 。 这令人期望颇高的常陆亲王家 “ 悉心教养 ”
的小姐 , 其真面 目实在是教人意兴索然 , 失望至
极 然而对这既丑陋又古板的末摘花 , 源氏反深
觉同情而不忍抛舍了 , 遂在生活上源源周济 。 这
对源氏来说不过是小小情意 , 而“ 在贫困的末摘花
看来 , 就好比天空中的繁星映在一只水盆里 , 只觉
光彩甚多 , 从此可以安乐度 日了 。 ”孰料天有不测
风云 , 源氏一派在宫廷权力斗争中失败 , 源氏被迫
远赴须磨 , 自顾尚且不暇 , 末摘花 自然更被他忘到
九霄云外了 。
失去了源氏接济的末摘花 , 生活重又陷人了
困顿 , 侍女们不堪忍受 , 纷纷离去 , 留下来的也 日
夜叹息抱怨 , 劝她卖掉宅邸或宅中器物以资度 日 ,
末摘花却断然拒绝 。 眼见宅邸 日渐荒黯破败 , 阴
森凄凉竟如森林 。 末摘花却依然矢志不移地等待
着源氏 , 并不因为对方的杳无音讯而改变初衷 。
最后 , 连跟她感情最为深厚的侍女们都因难耐此
处的凄冷潦倒离她而去 。 她的姨母也前来劝她跟
自己同赴筑紫 。 此时源氏本人已返京多时 , 却始
终未有来访 , 眼见情缘将断 , 末摘花灰心悲伤之
余 , 不禁 “ 心碎肠断 , 只管偷偷地哭泣 ” 。 尽管如
此 , 她还是拒绝了姨母的好心相劝 , 苦守的决心却
依然不曾动摇 。 “ 她住宅中一切情况 , 比以前更加
荒凉 , 简直不成样子了 。 但她竭力忍受 所有器
物 , 一草一木也不变卖 , 其坚贞不拔之志 , 始终如
一 , 然而终 日啼啼哭哭 , 悲伤愁叹 , 弄得容颜憔悴
⋯ ⋯” 。 既无才华又无情趣 , 更无美丽容貌的红鼻
姑娘末摘花 , 凭着自己仅有的执着 , 终于等到了源
氏 , 终于守候到了她所想要的 、在别人看来或许是
微不足道的幸福 。
迁人二条院之后 , 末摘花仍是行事古板 , 一味
墨守古风而不知变通 , 常常令源氏难于应付 。 每
有节日或仪式 , 她必不放过赠人礼物的机会 。 偏
偏赠品又尽是式样陈旧 , 做工粗陋 , 不堪人 目之
物 , 附诗亦如其人一般死板生硬 , 翻来覆去不离
“ 春衫 ” 、“ 唐装 ”等字样 。 尤其是在玉里着裳仪式
之时 , 住在二条院东院的其他几位夫人都自知身
份 , 并不越份送礼 , 惟有末摘花毫不考虑 自身地
位 , 照例赠送粗劣的衣物与整脚的诗歌 , 不仅自身
受人嘲笑 , 连源氏都大为困窘 , 一气之下答诗挖苦
道 “ 唐装唐装又唐装 , 反来复去咏唐装 ” 。 然而 ,
面对源氏的轻慢 , 末摘花却毫不在意 。 且看第二
十三回《早莺 》中源 氏访末摘花的一段描写 “ 源
氏连正面也不敢细看 。 她 末摘花 身穿源氏所
赠的藤蔓花纹 、 白面绿里的外衣 。 然而似乎很不
相称 , 想是人的气质所使然 , 中略 令人看了觉
得不快 。 中略 只有那鼻尖上的红色 , 春霞也遮
不住 , 依旧鲜艳夺 目 。 源氏不觉叹一口气 , 特地把
帷屏拉拢些 , 以求隔远 。 但末摘花全不介意。 ” 或
许对末摘花来说 , 只要能在源氏的照拂下安稳生
活便已心满意足了 。 至于其余夫人最为看重的宠
辱得失 , 于她都是平淡如过眼云烟 , 不在心上吧 。
这正可谓是 —
“ 竹篱茅舍自甘心 ”也 。
自从葵姬 雀
’
病死之后 , 世间以为源氏的
继配将是六条妃子 买军翁篙常 〕
, 岂知事与
愿违 , 源氏愈来愈疏远六条妃子 , 几乎绝不上 门
了 。 六条妃子失望之余 , 心中想到 ,’可知为了那
件生灵事件 , 他完全嫌弃我了 。 ”她看透了源 氏的
心情之后 , 决定剪断情思 , 随女儿裔宫 蓄誓赴
伊势修行 。 日子定在九月初七 , 行期将至 , 源氏屡
次去信 , 希望她不要前往伊势 , 至少在临走前见上
一面 。 六条妃子虽犹豫不决 , 最后还是答应了 。
源氏应允前去访间六条妃子 , 六条妃子本想
不见 , 故支使几个侍女出来应付源氏。 无奈源氏
苦苦相求 , 六条妃子终究铁不下心来拒绝 , 便膝行
而前 , 与源氏相见 。
六条妃子与斋宫人宫辞行 , 斋宫当年十四岁 ,
天生丽质 , 加上当日的盛装 , 娇艳之相 , 令人吃惊 。
且说桐壶院已是病人膏育 , 世间臣民无不挂
念 。 朱雀帝也十分担优 , 便行幸慰间 。 桐壶院反
复叮嘱他好好照拂太子 , 其次要他善待源氏 。 朱
雀帝听了遗言 , 不胜悲痛 , 再三声言决不违反父
命 。 这一 日 , 弘徽殿太后也想前去间病 , 但因藤壶
皇后常在一旁 , 有所嫌忌 , 踌躇不决 。 正在此时 ,
桐壶院忽然驾崩。 噩耗传出 , 朝野展惊 。 众人当
中 ,藤壶皇后与源氏更是悲劫得无以复加 , 几乎不
省人事 。 源 氏去岁悼妻 , 今 日丧父 , 顿感人世可
厌 , 颇思趁此机会抛舍红尘 , 遁人空门。 然而羁绊
甚多 , 安能撒手 至于藤壶皇后 , 她深知弘徽殿太
后的性行 , 决定退居宫外 , 但她心中实在放不下皇
太子 。
为了保护皇太子 , 藤壶皇后认为最好的
就是自己出家 , 已减少弘徽殿太后对 自己与皇太
子的嫉妒。 于是她书信一封 , 差人送给源氏 , 请求
源氏今后要多多照顾皇太子 。 桐壶院周年忌辰之
后 , 藤壶皇后发心举办一次《法华经 》八卷讲演法
会 。 十二月十日开讲 , 最后一天是膝壶皇后 自己
发誓 。 她在佛前发誓 , 决心出家为尼 。 四座闻言 ,
无不震惊 。
再娜胧月夜 货背轰
, 自从当上了朱雀
帝的尚侍 商胃丹 后
, 朱雀帝对她宠爱有加 , 可
她心里偏偏放不下源氏 , 千方百计寻找机会与源
氏重温柔情 。 这次因息疟疾乞假归宁 , 胧月夜认
为此乃难得的良机 , 便与源氏密约 , 用尽心计 , 图
得夜夜幽会 。 这胧月夜正当青春年华 , 花容月貌 ,
妩媚动人 。 近来因病略微消瘦 , 却反而更可怜爱 。
此时她的大姐弘徽殿太后也回到娘家来 , 一同住
在邸内。 四周人 目众多 , 行动颇多危险 。 然而源
氏在这种事惰上从不俱险 , 因此夜夜偷渡 , 几无虚
夕 。
有一晚 , 骤雨清沱 , 雷电交作 , 源氏被阻在胧
月夜闺房内无法退出 。 黎明时分 , 众人起来四处
查看 , 吓得这对男女心惊胆战 。 后来雷声停息 , 雨
势渐刁、 , 右大臣 瞥笑崖前来探视
。 源氏与胧
月夜根本就没听到脚步声 , 右大臣就撩起门帘走
了进来 。 胧月夜狼狈之极 , 只得膝行来到寝台外
面 。 右大臣看到她红晕满面 , 以为患病发烧 。 正
在这时 , 他突然看见一条淡紫红色的男人腰带缠
绕在女儿身上 , 心里一惊 , 问到 “ 这是谁的 ”胧
月夜回头一看 , 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右大臣乘性
急躁 , 毫不顾忌女儿的面子 , 愤然走上前来 , 拾起
麟月夜尚未来得及收藏起来的怀纸
, 趁机向帷屏
后面探望了一下 , 只见一个体态非常优美的男子
肆无忌惮地躺在女儿铺位旁边 , 此时方才慢慢地
拉过衣服来遮住颜面 , 算是躲避了 。 右大臣猜是
源氏 , 又不便当面拆穿 , 只好愤然离去 。 而胧月夜
则呆若木鸡 , 差点儿没吓死 。
右大臣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知 了弘徽殿太
后 , 太后听了勃然大怒 , 越想越愤怒 。 忽然 , 她觉
得这倒不失为惩办源氏的一个好机会 , 于是开始
用心考虑种种手段 。
哀哉 , 源氏为此“ 一失足 ”而不得不踏上了左
迁须磨的流放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