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火、危险事物-范畴揭示了思维的什么奥秘》评介

国外语官学1 9 9 5年第2期1 7一 2 2页 .北京 《女人 , 火 , 危险事物 范畴揭示了 思维的什么奥秘》评介 石毓智 华中师范大学 大家对本作者G eo r ge L ak of f 的名字也许不陌生 ,他与 J . M c C a w le y 同为生成语义学的 领袖人物 , 从 60 年代至今一直是 C ho m sk y 对立派的一员晓将 。《女人 , 火 , 危险事物—范畴揭示了思维的什么奥秘》(W o m e n , F ir e , a n d D a n g e r o u s T h i n g s : W h a t e a t e g o r i e s R e v e a l a b o u t th e M in d )( 以下简称《范畴》)是他的新作 , 于 1 9 8 7年由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出版 。《范畴 》一问 世 ,就轰动了美国的科学界 , 很多重要的学术刊物纷纷发评论 。《美国心理学》杂志认为 , 该书 提供 了关于思维和意义之间关系的最激动人心的见解 , 开辟了一条探索思维奥秘的新路 。《美 国科学家》杂志讲 , 《范畴》的出版是认知科学中的一件大事 , 它将影响到各个相关的学科 , 诸如 语言学 、心理学 、计算机科学 、科学哲学等 。美国的 L a ng u ag e 杂志发表 R on a ld M . L a ng ac k e r ( 19 8 8) 的评章 ,认为任何一个语言学家都无法弥补因忽视此书而带来的损失 。该书自1 9 8 7 首版后 , 多次再版 。那么 , 《范畴》到底是一部什么样的书呢 ?为什么它会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 ? 本文想把我们认为比较重要的 、有兴趣的东西介绍给读者 , 因为《范畴》是一部长达六百余 页的大部头著作 , 介绍不可能面面俱到 。虽然介绍要尽量客观 , 但是取舍之间难免带有评介者 自己的看法 。 1 . 语言研究中的认知理论背景 认知科学是一门综合学科 , 从心理学 、语言学 、人类学 、哲学 、 计算机科学等多角度来探索 思维的奥秘 。它尝试回答这样一些问题 :人是怎样推理的 ?又是怎样理解我们的经验的?概念的 特性是什么 ?它们又是怎样形成一个系统的?是否所有的人都用同一个概念 系统 ?人类的思维 方式有什么共同之处 ?虽然认知科学作为一门独立的科学是近一 、二十年的事 , 但是 自文明史 以来人类就一直在寻求着这类问题的答案 。 科学的进步 ,使人们对自身的了解进一步加深 , 对思维和意义之间关系的传统观点重新加 以思考 ,并给出了一些崭新的答案 。 L ak of f 称该领域中的老派为“客观主义” (o bj ec t ivi s m ) , 新 派为“经验主义 ” ( e x p e r i e n t ia l i s m ) 。 “客观主义 ”有一 系列经典性的见解 ,诸如 , 推理是抽象的 , 不依赖于任何形体 , 是用语言表达的判断 , 其真假值表现在是否与客观现实相对应 ;思想是超 物质的 , 因此思维既可以由人来执行 , 又可以由机器之类的东西来承担 ; 思想是抽象符号的运 作 , 符号在与现实的对应中获得意义 , 符号序列是外部世界的表征 , 等等 , 这些观点长期以来一 直左右着人们对语言的认识和研究 。 “经验主义 ”提出了一系列富有挑战性的观点 : 推理受制于人的生理基础 , 推理过程涉及到 人的隐喻 (m et aP h or ) 、换喻 ( m et o n y m y )和联想等认知能力 ;思维器官及其运作环境直接影响 到思想 ;客观事物只有被大脑感知时才能获得 “意义 ” 。 L ak of f 就是运用这个有趣的书名来证 明人的一种特有的认知能力—联想 。见到这个书名的人们会不 由自主地展开联想 , 在 “女人” 、 “火 ”和 “危险事物 ”之间建立起 内在的联系 , 例如 , 女人的感情象火一样热烈 , 而火又 是一 种危险事物 , 这就不免让人以为作者是要讨论三者之间的共 同特性 。其实 , 《范畴》一书主要讨 1 9 9 5年第2期 · 1 7 · 论的是语言现象所反映出的火的认知能力 。认知观的改变带来了语言研究方法论的更新 , 最近 十几年兴起的认知语言学就是在这一背景下产生的 。本世纪初所诞生的结构主义语言学所使 用的理论和方法 , 使语言学立身于现代科学之林 , 一跃成为社会科学领域中的领先学科 。现在 , 语言学又面临着一次提高自己科学价值的机遇 。以思维作为研究对象的认知科学 , 在科学体系 中的地位正在急剧上升 , 因为它关心的是人对自身的认识以及作为人的价值 , 把人类思维结晶 的语言作为研究对象的语言学 , 一方面运用认知科学的理论和方法来探讨语言现象 , 另一方面 又通过语言现象来揭示人的认知能力 , 通读《范畴》一书 , 给我们的印象是 , 作者的工作就是为 了实现这两个 目标的一种努力 。《范畴》就是通过 “范畴化 ” (c a t e g o r iz a t ion )这种最常见的思维 活动来探讨人类思维的奥秘 , 同时尝试运用新的认知观来观察分析语言现象。 2 . 原型论及其在语言中的表现 经典的 “范畴”定义为 : 一组拥有共同特性的元素组成的集合 ( s e t ) , 元素隶属于集合的程 度相等 , 没有 “核心 ”和 “边缘 ”之分 。然而 W itt g e ns te in ( 1 9 5 3) 的研究显示 , 隶属同一范畴的各 成员中 , 只有共同的家族相似性 ,隶属是个程度大小的间题 。比如“数 ”由多类成员组成 , 诸如 自 然数 、整数 、有理数 、无理数 、实数 、复数等 , 但是作为“数 ”范畴的最好例子是正整数 , 而不可能 是无限不循环小数 。这种认为同一个范畴的诸成员 , 有资格大小或优劣的观念 , 被称作 “ 原型 论 " ( p r o t o t y p i e a l t h e o r y ) 。 原型现象在语言中非常普遍 , 例如名词的语法特征通常认为是 , 能被形容词 、数量词修饰 , 做主语 , 宾语 , 指示客观现象 , 等等 。符合这些标准的最好例子当然是表示物质实体的名称 , 诸 如“人 ” 、 “书” 、 “湖”等 , 而象 “高度 ” 、 “阴影 ” 、 “饮食 ”这类例子 , “象 ”名词的程度就低得多 。 又如 , 动词的句法功能是 , 能够加“着 、了 、过 ” , 能够重叠 , 能被 “不 ”或 “没 ”否定 , 等等 , 显然最符合这 些特征的例子是具体的行为动作动词 , 如“看 ” 、 “跑 ” 、 “开 ”等 , 而“成为” 、 “着手 ” 、 “愿意 ”等只有 其中的一小部分特征 。词类问题一直是汉语研究中的一个老大难问题 , 最困扰的一个间题是找 不到为同类词 中所有成员共同遵守的语法特征 。根据原型理论 , 也许这种共同的语法特征根本 就不存在 , 一组词聚合成类的方式可能是 , A 有特征 1 、 2 、 3 , B 有特征 3 、 4 、 5 , c 有特征 5 、 6 、 7 , 虽 然 A 、B 、 C 之间有相似性 , 但是没有为所有成员共有的特征 , 它们聚合成类的根据就是这种 “家 族相似 ” 。词类中的原型现象是每种语言都有 的 , L a k of f 列举了很 多英语中的该类现象 , 为了 方便读者我们就换为汉语的 。 原型论引出一个重要的理论观点 : 语义对句法的制约作用 。 形式学派 ( for m a lis m )声称 , 句 法是自主的 , 语义与句法无关 。但是 , 如上所分析 , 属同一个句法范畴的词 , 有些拥有其中的全 部或绝大部分句法特征 , 有些 只有个别的特征 , 即词之间具有成员资格优劣的问题 。那么是什 么因素决定了其成员资格呢 ?很明显 , 就是它们的概念义 。 比如 , 我们说 , “物质名称是名词的核 心成员 ” . 其中的“物质 ”就是个语义因素 。语义和句法之间确实存在着一种不可分割的联系 。 现在我们不妨来看一下 B y b ee 和 Mod er ( 1 9 8 3 )运用原型理论对英语不规则动词所做的分 析 。英语动词的过去时是 由动词原形加 ed 而形成的 , 如 loo k 的过去时为 loo k ed , 而有一类不 规则动词是由其内部元音 曲折为 [A 〕而构成的 , 如 s tr in g (缚 、扎 )的过去时为 s t ru ng 。这种不规 则动词的形态范畴在形成过程中展示了一种原型效应 。实验证实 , 该范畴的原型特征为 : 1 . 词头为 S 加上一个或两个辅音 ; 2 . 结尾为小舌鼻音 /州 ; 3 . 包含一个前 、高 、松元音 /I / 。〕 s l i n g (掷 ) 、 s t r in g (扎 ) 、 s w i n g (摆 )等是该形态范畴的原型 , 符合上述所有三个特征 。但是 · 1 8 · 国 外 语 言 学 其他属于同形态范畴的词 的声韵特征 , 都与原型特征具有或大或小的出入 , 如 br ing (带 ) 、 cli ng (抱 ) 、 f l in g (扔 )等没有 s , s p i n (纺织 ) 、 s t i e k (粘 )词尾为一个齿鼻音或小舌爆破音 , w i n (赢 )没有 s 、并用齿鼻音代替小舌鼻音 , s tri k e (打 )的差别就更大了 , 不仅元音不同 (其中的 i 读/ a i / ) , 还 有一个非鼻化的词尾辅音 。这种原型效应继续在一些方言中起作用 , 比如有些方言把 s h ak e 也 纳入此范畴 。可以清楚地看出 , 尽管无法找到一个共同的特征来限定这类词 , 但是各成员之间 确实存在着或大或小的相似性 。这个不规则的形态范畴 , 根据语音上的相似性 , 就是依靠类推 的作用形成的 。由此可见 , 原型理论可以对一些语言现象做出既 自然又漂亮的解释 。 3 . 认知语义学 《范畴 》第17 章给 “认知语义学 ”构画了一个蓝图 , 下面做一 个概略介绍 。 L a kof f 认为认知 语义学是生成语义学的自然发展 , 虽然做了比较大的修正 , 但是仍保留生成语义学的一些主要 原则 。他认为认知语义学主要关心如下几个问题 : ( 1) 概念是怎样获得意义的 ? ( 2) 认知模式有 哪些特性 ? ( 3) 什么是意义 、理解 、推理 、知识等 ? L a k of f 认为认知语义学的基础 由双重要素构成 : 基本范畴 (b as i c 一 l e ve l ca t eg or i e s )和基本 关系 。B e r l i n ( 1 9 6 8 ) 、 R o e h ( 1 9 7 3 ) 、H u n n ( 1 9 7 5 )等分 离出人类认知的一个重要层面 , 该层面的 主 要思维活动有表象或完型感知 ( g e s t a l t p e r e e p t i o n ) 、意象的形成 (m e n t a l im a g e r y )和动觉 (m ot or m ov e m en t ) 。在这个层面上 , 人们对客观事物的范畴化最有效 、最成功 , 比如大象与老 虎 , 玫瑰与菊花 、铜与铅这样一些范畴都是在这个认知层面上完成的 , 它们被称之为“基本范 畴 ” 。基本范畴是范畴系统中的一个中间层面 , 认知该层面以上或以下的事物都会变得越来越 困难 , 比如对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 、树木与花草 、金属与非金属以及东北虎与华南虎 、野玫瑰与 家玫瑰 、赤铜与黄铜 , 这些非基本范畴的形成就比较困难 。 L a k o ff 把基本关系叫作“动觉意象图式 ,, ( k in e s t h e t i e im a g e s e h e m a s ) , 共举了以下儿种 : 1 . 里外关系 。构成要素为 : 内部 、外部和两者的边界 。 2 . 整体部分关系 。构成要素为 : 一个整体 , 若干个构件 , 还有一个结构型 (c 。 nf ig 盯a ti o n) 。 3 . 联络关系 。构成要素为 : 两个实体和一个 “关系” 。 4 . 中心边缘关系 。构成要素为 : 实体 、中心和边界 。 5 . 来源 目标关系 。构成要素为 : 起点 、终点和途径 。 Jo h n so n ( 1 9 8 8 )认为 ,基本关系存在于概念之先 , 规约着我们的经验 , 使现存概念进一步结 构化 。这种现象普遍地存在于语言之中 。 L in d ne r ( 1 9 8 1) 统计出英语中有六百余个动词是借助 于里外关系 in 和 o u t 进行词义的引申的 , 除了实际用法 s t r e t e h o u t (伸出 ) 、 s p r e a d o u t (扩 展 )外 、还有隐喻用法 fi g u r e o u t (想出 ) 、 w o r k o u t ( 出 )等 。 L a k of f 认为 , 基本概念和基本关系是来自于人类所特有的概念化能力 , 人能直接获取它 们的意义 , 而不需要其他任何先决因素 。有了这两个认知基础 , 就可以形成更复杂的概念和一 般范畴 , 可以通过隐喻理解抽象的概念 , 也可以使两者结合起来 , 产生各种各样复杂的概念结 构 。甚至可以利用基本关系对语法构造做出简单而形象的描写 : 句法结构的层次性对应于整体 和部分的关系 ;修饰语和中心语的关系对应于 中心和边缘的关系 ;互指对应于联络 ;句法范畴 对应于里外的关系 。这种思想与认知语法具有某种相似性 。 L ak of f 也对意义做了重新定义 。事 物本身无所谓意义 , 意义不是一种事物 , 它是事物与我们所发生的一种联系 。意义产生于在一 定环境下对一类事物的体验 。基本概念对我们来说是有意义的 , 因为它们所代表的事物与我们 直接发生联系 。 L ak of f 进而对句子的理解做了分析 。一个句子是可以直接理解的 , 如果它包含 的概念和关系都是可以直接理解的 。 比如 , 句子 T he ca ti s on t he m a t( 直译 “猫在席子上 ” ) , 包 1 9 9 5年第2期 · 1 9 · 含两个基本概念 “猫 ”和“席子” , 和一个基本关系“上下 ” 。如前所述 , 基本概念和基本关系都是 可以直接理解的 , 因此整个句子也是可以直接理解的 。 另外 , 《范畴》一书还从认知语义学的角度对真理 、知识 、客观 、常识等概念做了重新检讨 , 因为这些都跟哲学有关 ,这里就不一一介绍了 。 4. C h o m sk y 学说的理论背景及其缺陷 C ho m s k y 学说与数理逻辑具有历史上的渊源关系 , 他的语言哲学观和很多具体的说法 , 都可以在数理逻辑中找到它们的影子 。乔氏在一篇自传中也提到 , 在他创立转换生成语法 之 前 , 曾研读过一段数理逻辑 。 L ak of f 通过追溯乔氏学说产生的理论背景 , 指出了其缺陷的产生 根 源 。在数学 中 , 数理逻辑被看做是一种“形式句法 ” ( fo r m a l s y nt a x) 或者 “模型理论 ” (m od e l th e or y ) ;在语言学 中 , 乔氏学说 叫做形式语言学 ( fo r m al i s m ) , 因为它把 自然语言的句法看做 是一种特殊的 “形式句法 ” 。理解这种比附的最好办法 , 就是回顾一下数理逻辑发展的历史 。 数理逻辑导源于对数学基础的研究 。最早 、最完善的数学体系是欧几里德几何 , 其构造原 理是公理化方法 , 即靠一组基本的概念和有限的几条规则 , 一步一步地推演出整个理论体系 。 这有限的几条规则又叫“公设 ” 。有人尝试证明 , 欧氏几何的公设是相互独立的 , 不能 由一个推 出另一个 。惹起麻烦的是平行线公设 , 它讲 , 两条不平行的直线必然相交于某一点 , 从直线 L 外的一点可 以引一条而且只能 引一条与 L 平行的直线 。该公设在有限的二维平面上是真的 , 而在球面上就有可能是假的了 。可以设想两条不平行的直线 , 在球面上就有可能永远不相交 。 由此发展出了建立在球平面上的几何—非欧几何 , 它的诞生代表着数学的又一巨大进步 , 同时也使欧氏几何的公理化方法陷入了危机 , 欧氏几何的基本概念和公设似乎都需重新定义 。 希尔伯特用“形式化” ( fo r m ali s m )的方法成功地解决了这场数学危机 。在他看来 , 数学证 明是纯形式的问题 , 可以撇开意义不管 。数学是关于无意义的符号以及由它们按照一定的规则 而构成的符号串的研究 。在形式化公理几何中 , 公理是一些不加理解的符号 , 如 p , q , r 等 。它们 在平面几何中可以理解为“点 、线 、面” , 而在球面几何中可 以理解为“点 、圈、球面” 。但是 , 这种 不同的诊释并不影响定理的推演 。在形式化公理体系中 , 欧氏几何和非欧几何统一起来了 。公 理体系是个演绎系统 , 由三方面构成 : ( 1) 一组无意义的符号 ; ( 2) 推演正确的形式规则 ; (3) 允许符号串之间互相替代的转换规则 。这里 , 形式规则和转换规则被叫做 “句法 ” , “语义学” 是一种技术 , 专职怎样赋予符号以意义 。数理逻辑的主要用途在于 , 为数学证明提供了一种形 式工具 , 避免了因概念定义的不同而惹起的麻烦 。 不管是 C ho m s k y 的早期学说还是现在的支配和约束论 (G B) , 都一直认为自然语言的句 法 是“ 自主的 ” ( a 石to n o m o us ) , 不受语义因素的影响 , 很明显 , 这是来自于这样 一种企图 , 把数 理逻辑的结构体系推广到 自然语言体系中去 。在数理逻辑中 , 有一个独立存在的 “句法 ” , 独立 的“模型结构 ”和把 “句法 ”映射到 “模型结构 ”中的原则 。 “语义”是由模型结构和映射规则组成 的 。 L a kof f 从几个方面指出了数理逻辑与自然语言比附的不合理性 。首先 , 句法独立于语义的 观念 , 不是一个经验考查的结果 , 而是一个简单的比附的结果 。其次 , 数理逻辑和自然语言是两 种本质不同的事物 , 前者是人造的体系 , 那里的“句法 ”独立性是人强之使然 。最后 , 两种体系的 用途不同 ,数理逻辑是为了数学证明的方便而设立 , 而 自然语言主要是为了交际而创建的 。 L ak of f 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 但是关键的一点他没有指出来 : 数理逻辑中的符号主要是代 表判断的 , 其句法是关于判断之间逻辑关系的 , 而 自然语言的句子主要是由概念构成的 , 概念 结构和判断结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 所 以两种系统之间的比附自然不能成立 。然而 , 指出 了“句法自主 ”观点的不合理性 , 还不能逻辑地导出“句法受制于语义 ”的结论 。语言中确实大量 · 2 0 · 国 外 语 言 学 存在着这种现象 , 有共同语义特征的一组词 , 也具有相同或相似的句法表现 , 但是也应该看到 另一面 , 很多词确实很难从其语义特征上预测其句法行为 。两者之间的关系值得进一步探讨 。 5 . 人的生理基础对语盲的影响 《范畴》一书提供了很多有趣的例子 , 说明人的生理基础如何影响概念的形成和语言的表 达方式 。下面选择颜色词的设立和“生气 ”的表达方式加以说明 。 5. L 颜色范畴 通常认为 , 不同语言有不同数 目的颜色词 , 它们是对色谱随意切分的结果 。但是 Be r li n 和 K ay ( 1 9 6 9 )的研究发现 , 其中有一定的规律在制约着 。一种语言包含颜色词的数量和具体某个 颜色范畴出现的几率有如下的对应关系 : 如果一个语言只有两个颜色同的话 , 最有可能是“黑 ” 和 “白” ;三个的话 , 是 “黑 、 白 、红 ” ; 四个的话 , 第四个成员是在 “黄 、蓝 、绿 ”三者中选择 , 其层级 关系如下 : 黑 / 白> 红> 黄 / 蓝 /绿> 棕> 粉/橙 /灰 /紫 尽管各个语言对一种具体颜色范畴边界的划分可能不同 ,但是中心色 (f oc a l co lor ) 总是一 致的 。那么就要问 , 是什么因素决定了中心色的一致性 ? 又是什么因素决定了每种语言有上述 的层级关系? D e va loi s ( 1 9 6 8) 和他的同事从视角神经的角度对这些 问题进行了探索 。他们研究了一种 与人具有类似视角神经系统的猴子 , 发现有六种与颜色有关的细胞 , 四种决定色类 , 两种决定 亮 度 。前四种中又分为两 组 , 一组感知蓝和黄 , 一组感知红和绿 。亮度细胞专职感知“黑 ”和 “白” , 亮度达到最大极限就是白 , 最小极限就是黑 。因此 , 前六种最常见的基本颜色和其出现的 几率很可能是由人的视角神经系统决定的 , 中心色的一致性与人的生理基础的一致性紧密相 关 。Be r h n 和 K a y 推广了 D e va loi s 的分析 , 诸如 “棕 、粉 、紫 ”等混合颜色 , 可能来 自于人类特有 的认知能力—模糊识别 , 比如 “紫 ”色是“黑 ”和“红 ”两种细胞模糊感知的结果 。 L a k 。“ 用颜色词想来说明这样一个道理 : 范畴不是客观地存在于我们思维之外的 , 不能完全独立于人 , 它 们的形成受制于多方面的因素 , 包括外在的物质世界 , 人的生理基础 ,认知能力 , 甚至文化上的 需求 。 5 . 2 . “生气”的表达方式 书中列举了几十种英语关于生气的表达方式 。它们都是隐喻用法 , 隐喻方式的选择不是随 意的 , 而是受制于生气时出现的各种生理现象 。当一个人生气的时候 , 就会出现下列的生理现 象 : 体温增加 , 内部压力 (血压和肌肉压力 )变大 , 情绪激动 , 无法准确感知等 。从下面列举的英 语例子和汉语中与之相同或相近的表达方式中可以看出来 。 H e l o s t h i s e o o l . (他缺乏冷静 。 ) 1 a lm o s t b u r s t a b lo o d v e s s e l . (我肺都快要气炸 T 。 ) H e w a s fo a rn i n g a t t h e m o u t h . (他气得嘴冒白沫 。 ) Y o u m a k e m y b lo od b o il . (你让我怒火中烧 。 ) T r y t o k e e p a g r i p o n y o u r s e 一f . (控制一下自己 。 ) H e w a s r e d w it h a n g e r . (他气得面红耳赤 。 ) H e s u p p r e s s e d h is a n g e r . (他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 ) H e w a s b lu e in t h e fa e e . (直气得他脸发青 。 ) H e w a s q u iv e r in g w it h r a g e . (气得他浑身发抖 。 ) S h e w a s b l i n d w i t h r a g e . (气得她失去了理知 。 ) 19 9 5年第2期 6 . 结语 通过以上的概略介绍 , 我们可以知道《范畴》是一部什么性质的书 , 它关心的问题是什么 。 《范畴》的一些具体提法也许尚有商榷的余地 , 对有些现象的观察也流于想当然 ,缺乏周密的科 学论证 , 但是从整体上讲 , 它确实向我们提供了一个观察语言的全新角度 , 使我们认识到 , 语言 不是一个自足的体系 , 它是客观现实 、人的生理基础 、认知能力等多种因素综合的结果 。 这种思 想大大拓宽了我们的研究视野 , 为我们从多角度探讨语言现象提供 了理论依据 。我们希望 , 今 后能有越来越多的人系统地使用认知科学的方法来研究汉语和一般语言的现象 。 参 考 文 献 Be r li n , B r e n t , 1 9 6 8 . “T z e l t a l N u m e r a l C la s s if ie r s ” . T h e H a g u e : M o u t o n . Be r li n , B r e n t a n d P a u l K a y . 1 9 6 9 . “B a s ie C o lo r T e r m s : T h e i r U n iv e r s a lit y a n d E v o l u t io n ” . B e r k e l e y : U n l v e r - s i t y o f C la l if o r n ia P r e s s . B y b e e , Jo a n a n d C a r o l M o d e r . 1 9 8 3 . “ M o r p h o l o g ie a l C l a s s e s a s N a t u r a l C a t e g o r ie s ” . L a n g u a g e 5 9 一 2 : 2 5 1 一 7 0 . 〕兰v a l o i s , R . L . , a n d G . H . J a e o b s . 1 9 6 8 . P r im e C o l o r V i s io n , S e ie n e e 1 6 2 : 5 3 3 一 4 0 . H u n n , E u g e n e . 1 9 7 5 . “A M e a s u r e o f t h e De g r e e o f C o r r e s p o n d e n e e o f F o lk t o S e ie n t i: ie B io lo g ie a l C la s s if ie a - t io n ” . A m e r ie a n E t h n o lo g is t Z一 2 : 3 0 9 一 2 7 . Jo h n s o n , M a r k . 1 9 8 8 . “T h e B o d y in t h e M in d : T h e B o d i ly B a s i、 o f R e a s o n a n d Im a g in a t io n ” . C h ie a g o :U n i v e r - s i t y o f C h ie a g o P r e s s . L in d n e r , S u s a n . 1 9 8 1 . “A L e x ie o 一 S e m a n t ie A n a l y s is o f V e r b 一P a r t ie le C o n s t r u e t io n s w i t h U p a n d O u t ” . P h . D . d is s , U n i v e r s i t y o f C a lif o r n i a , S a n 顶e g o . A v a il a b le f r o rn t h e I n d i a n a U n i v e r s it y L in g u i s t ie s Cl u b . L u dw i g W it t g e n s t e i n . 1 9 5 3 . “P h il o s o p h ie a l I n v e s t ig a t io n ” . N e w Y o r k : M a e m ill a n . R o n a l d W . L a n g a e k e r . 1 9 8 8 . “R e v i e w o f L a k o f f : W o m e n , F i r e , a n d D a n g e r o u s T h i n g s ” . L a n g u a g e 6 4 : 3 8 4 一 3 9 5 . R o s e h , E le a n o r . 1 9 7 3 . “N a t u r a l C a t e g o r ie s ” . C o g n i t iv e P s y e h o l o g y 4 : 3 2 8 一 5 0 . 通讯地址 : D e p a r t m e n t o f L in g u i s t i c s , U n i v e r s i t y o f C a l i f o r n ia a t S a n D ie g o , L a J o l l a , C A 9 2 0 9 2 , U S A · 22 · 国 外 语 言 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