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造神与当代流行文化

中国古代造神与当代流行文化 内容提要:看似毫无关联的古代造神与当代流行文化实际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直到今天,古代造神的影响仍然深深地改变着中国当代社会的面貌,尤其是思想文化领域。本文试图从古代造神对当代流行文化的影响及其外延和内因的角度对社会思想文化做一定探讨,以期对当代社会文化的发展作一注脚。 关键词:造神流行文化社会思想 想要了解神就必须先了解人,更准确的说是神在被创造出来的时候的人。因为以当今科学的观点来看,一切神灵都是人创造出来的,所以有造神的说法。但是这不代神的存在是毫无意义的,相反,神的存在对于古代社会而言甚至可以毫不过分的说是一种文化,它的影响体现在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深层次地触及了中国社会的各个阶级,并由此而对古代中国的历史变迁产生了重要而深远的影响,直至今天,尽管社会的主流态度和认知已经偏向了科学和理性,但是对于生活在教育不发达地区的人来说,神很可能还是他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即使是对于已经接受过一定程度的科学教育的人,神也会作为一种传统文化的背景在潜意识中对他们形成程度不同的影响,对于某些有着特殊生活经历或者有着坚定宗教信仰的人来说这种影响更是将会放大到很高的程度。以上种种影响最终会体现在社会的某些宏观特征上,其中相当重要的一条就是对时下的流行文化的影响。在阐述这种影响之前,我们必须对古代造神的一些背景和当代流行文化的某些特征做一定了解。 一、古代造神 神的出现是人的意识活动的结果,用今天的观点来看,它必然是有着一定的物质基础的。神的产生的根本理由是一种力量的不对等,这是造神的前提和原动力。因为神的含义就是远高于人的不可测的力量,集中体现在创造和毁灭这两方面,没有了这种力量的差距,神就是人或者什么其他平淡无奇的事物,因此历史上的各种形形色色的造神运动都可归结于此,区别不过是力量对比对象的不同。 第一种也是最早出现的一种是和自然的力量对比,由此诞生的是各种各样的自然神,这在世界范围内都大致相同。中国先民由于对宇宙产生起源的困惑创造出了盘古这位大神,神话中他开天辟地,让混沌一片化为自然宇宙;又由于对自身起源的困惑创造出了女娲大神,并进一步创造了她抟土造人的神话;此外又有火神祝融,水神共工以及他们的种种故事。其实,由于年代过于久远,这些神的故事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版本,很可能已经完全偏离了造 神之初的故事,但是这些都不影响我们对这些自然神产生的理由的认知,正是由于在远古时代的人与自然的力量对比太过悬殊,人类不能理解自然的力量,于是代之以造神的方法去解释。 第二种是阶级力量的对比,准确来说应该是阶级意识的出现,私有制出现,财富分配不再均衡,大量财富集中到了少数人手中,这些财富包括重要的生活资料与生产资料,足以决定人的生死,这样一来,多数人的生活就要由少数人来支配。以今天的目光来看,这样的体制和阶级划分必然是不够科学合理的,但在当时,这实际上意味着的是社会生产力的大幅度提高。各种先进生产工具的改进和应用,文字的发明,医药的广泛使用延长了寿命,凡此种种都是其优越性的体现,而社会的矛盾是需要时间积累才会爆发的,几位圣明的首领显示了他们超越常人的力量,加上原始的狂热崇拜就达到了造神的地步。具有代表性的就是黄帝,炎帝之类的首领被神化为天帝。 第三种是宗教,实质上其实还是自然的力量,但呈现出了一种集合式的特殊形式,故单独对待。首先是生死,这是宗教对人产生影响的重要媒介,死亡的力量至今还是超越人类的能力的,可想而知对于当时身处恶劣自然条件和较低的医疗水平之下的人对于死亡的敬畏,这种力量的不对等使宗教的承诺显得很珍贵,他们或者寄予来生希望,或者承诺带来福祉,或者保佑子孙后代,总之能让死亡蒙上一层虚幻而美丽的面纱。不止如此,他们简直是大社会的微缩版,他们创造自己的造物主,有自己的精神领袖,隐然要脱离世俗,跳出凡间,独立于社会之中,故而说其是集合式,本质上还是人自身的力量无法抗衡外界所以找寻自内而外的解脱。 第四种是封建时代帝王的自我神化,自称天子,将无法解释的无上君权赋予了神秘色彩,从而在精神上也完成中央集权。这种造神的本质还是由于帝王和普通民众的力量差距,但是有时候这样真实存在的神并不会一直为民众所敬畏,因为他们活着,所以必然存在人性上的弱点和阴暗面直接暴露于民众眼中,这样的神就很难免堕入凡间了。 第五种是民间造神,源自草根的神,口口相传,十分有群众基础,他们大多也是普通人,但在某一方面力量远超常人,这样的神实际上与绝对意义上的神还是有差距的,他们的力量局限在某一方面,超越程度也有限,只是随时间延长,力量差距被有意放大,故而成为神,他们能成为神是具有很大偶然性的,因为他们并不特殊,和他们力量相差不多的人不在少数,而在他们并不擅长的那些方面很有可能还是技不如人的,他们是一群行业神,每个行当都有的神,包括一些掌握日常事物的小神,他们对历史和社会的影响力大不如前几种,也可以看做民众对君权的一种微弱反抗,不是只有天子才能是神,普通人也可以。 以上五种就是中国古代存在的主要五种造神运动,它们可以同时存在,相互影响,最终共同造就古代璀璨的神文化。 第一种在文学上结出了芬芳的果实,奇幻的神秘色彩让神成为了古代文学的重要话;第二种除了拥有第一种的功效之外竟然使有为首领们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后世追求的理想君主;第三种最为厉害,它同君王的目标结合起来,为君王所推广,在人民的思想上打下深深的烙印,极大地改变了中国古代社会的面貌;第四种成为一种维系君权的手段,封建统治者在中国社会的顽固性不得不说与之有很大关系;第五种润物细无声,但是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社会,更同时丰富了民间文化。 二、当代流行文化 流行文化正在成为我们时代的一种汹涌的潮流。对于这种潮流人们可能已经作出了各种反应,包括对于它的一些评价。但是,对于一个对象的认识应该是在对其特征充分了解的基础上进行的,而这种认识人们大多并不是根据一种理论的方式,而是根据过去的成见或者直觉作出的,因此,对于当代流行文化的特征的论析就有其必要性。 关于流行文化的特征,可以在不同层次上作出不同梳理。譬如,从研究者同流行文化的关系上,就可以见出滞后性、反差性与失效性。所谓滞后,是指流行文化变化周期快,当研究者注意到某一流行文化的趋势时,它可能已经过时;反差是指流行文化往往作用于人们的无意识与欲望层次,而对于流行文化的研究则是在理性的意识层次上进行,这就是“说梦”而非“做梦”,两者并不是一回事;失效则在于在传统文化中,有身份地位和专门知识的人,具有言说权威,他们通过评价文化现象来干预文化进程,而在流行文化中,主要由资本和商业的力量产生影响,权威者也只有凭借经济杠杆而不是话语来行使干预的职能,等等。 如果抛开研究与流行文化间的关系,单就流行文化本身而言,其特征主要有以下几点: 1.消解了文化的层阶,即它把传统中关于文化的高级与低级、典雅与粗俗的定位 作了否定。它不仅不是精致的文化,而且根本就不屑于作出这一区分,也根本不进行这种努力。流行文化的某一类型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完全来不及进行进一步的加工和分层。它是在时间之流中以新颖和过时作为区分的标志。 2.抹平了地域和民族差异,将文化的合法性从传统的以精英文化所认同的知识评 价体系中解放了出来,扩充了知识评价体系的范围,是地方性的文化得到了认同,具有极其开放和包容的态度,从而使不同地域和民族的人都能够很好接受并参与其中。 3.使文化与思想之间的联系更加密切,也就是说文化对思想层面的影响更加快速 和宽泛,思想在文化层面的体现更加直接和深刻。原因无他,盖出于流行文化与人类生活的贴合性,不局限在某一阶层显现一定的阶级性,不局限在生活的某一方面显现一定的片面性,不局限在某种特定的价值评价体系中显现一定的与普通人生活的差距性,简言之,流行文化就像水,自己本身无形无色,却又形态变化万千,谁都能用,用到哪里都行,怎么用都可以,社会中的每一个个体都接触它,受它潜移默化的影响。又因为信息技术的广泛使用,是的创造一种文化形式已经差不多就等于传播了它,文化的扩散变得容易,创造的动力就源源不断,思想的动态也就很好的被反映了出来。 三、古代造神对当代流行文化的影响 流行文化之所以可以流行,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其绝对的包容性,它基本上可以做到不拒绝已经存在的任何一种文化形式,而且它的受众群体非常广泛,这就让它对社会的影响力可以说是几何级数式的上升。古代造神直接创造了神文化,间接影响了文学曲艺等艺术表现形式,它们一同作为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传承至今,可以想象其中有很大部分回味当今的流行文化所吸收容纳。 人们头脑中的一般印象是当代流行文化是以高新科技为基础的,是二十世纪人类文明在科技领域取得的巨大突破在二十一世纪文化领域所凝聚出的成果之一,信息技术是流行文化赖以传播和扩大影响的主要手段,电气化则深刻地改变了人类生活的面貌,两者的共同作用就是极大地提高了生产力,解放了普通人的思想,将许多从前高高在上的东西拉下神坛,变得“平易近人”,民主社会的建设进一步缓解了阶级对立,提高了普通劳动者的社会地位,创造文化不再是少数“特权者”的专利,普通民众也不再是只能盲目跟风效仿,他们也有机会创造属于自己的主流文化。科技塑造了当代流行文化,但是它并未排斥为科学理论所否定的神文化。相反,在大量流行文化的表现形式中都有神文化偶露峥嵘。 首先是文学。网络极大地提升了文学创作的动力,各种新鲜的文学形式随网络普及而流行,如为众人熟知的微博,短小的篇幅,但是也能表达很多东西,既可作为应用文实际应用,也能作为一种文学表达的新方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直接的影响之外,还有对主流文学的间接影响。而大量网络小说,散文涌现,虽然大多数未必能登大雅之堂,但由于流行文化的包容性,很多仍然风靡一时。在这些网络文学当中,大量有关神的内容出现,作者极力创造一个自己定义规则的世界,而掌控这个世界的秩序者就是神。形形色色关于神的描写,无不吸取了古代造神文化的核心要义,甚至有将古代西方的神与古代中国的神相结合起来的作品,有的就是借古代的神经过改编直接为己所用,另外一些虽然是自我创造,但都没有脱离古代 造神的框架。现代文学中的很多类型如武侠,奇幻,甚至于历史都会不同程度“请”神入。 其次是影视。影视作品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到文学作品的影响,但又有自己的独特性。其动态直观的特点运用在描绘一些神的形象以及伟大神迹时使神给人的印象更加深刻鲜明,加上一些特效的应用竟然使在古代还呈现一种抽象状态的神具象化了,神有了真实的面貌。在当前中国的影视作品当中,神话作品仍然占很大比重,《西游记》数十年不断重播,又在近些年被一再翻拍,《封神榜》《白蛇传》等古已有之的神话传说也一直难以被人遗忘,一拍再拍,此外还出现了一些现代造神拍摄影视剧的事例。 还有网络游戏。虽然网络游戏因其负面影响一直为社会所质疑,但是不能否认由于网络普及,网络游戏对现实社会的影响也不再是可有可无或者仅供娱乐了,它也渐渐开始影响人的思维和行为方式。网络游戏的题材是影响的关键。目前在我国广泛流行的网络游戏很多都是具有非常浓厚的神话色彩的或者直接就是以神为主要对象的,此类游戏名目繁多,样式千奇百怪,难以一一列举,但无一例外都是深受古代造神文化的影响。 以上三者并不是独立作用的,而是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在它们的作用之下又产生了音乐曲艺方面的衍生品,进一步扩大了神文化在全社会的影响。 这里有一个问题,当代流行文化以科学技术为基础,却充斥着与科学文化相背离的神文化产品,而已经享受到了科技文明的伟大成果的现代人也对这些“离经叛道”的神鬼甘之如饴,恋恋不舍,相比之下科技主宰世界的幻想类文学或影视作品就少得多,一方面的原因必定是由于作者的知识水平无法顺利创造一个科学严谨的世界,而神主宰的世界要好描述许多,但正如我们得到的流行文化的特征,流行文化与思想的联系是那样的密切以至于我们不能不怀疑,是否还有什么潜藏在中国人思想深处的理由导致上述文化现象的产生。 很可能的一条理由是迷信神鬼的思想从未从中国人的思想中走出去过。不同于国外很多人对神的相信是由于宗教的影响,国人大多都是没有明确宗教信仰的,中国人对鬼神的迷信很大程度上还是来自于刚刚走出的封建社会的阴影,尤其是体现在老一辈人身上,他们对于科技的力量并不怀疑,因为事实可以告诉他们一切,但他们也还是对神的存在抱有一定的幻想,对于生活中发生的一些意外总是会以神的影响的角度解释。 还有一条可能的原因是在传统文化背景之下导致的国人的普遍性格问题。同西方的文化背景倡导的个性自由不同,国人在传统文化的影响下,性格偏于保守内敛,性情中存在服从的一面,在一个缺乏信仰的环境下,自我信任又很难做到,这就给了神“可乘之机”,重新在人的思想中树立起了高大形象;国人认识到了科技的力量,但并未同时有一种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观,并不理解创造历史的是普通人本身,或者将科技的力量神化,未能对科技本 身做出正确评价,实际仍然是对神的崇拜,以上种种都和国人的个性存在一定联系。 但是其实最值得警醒的一条可能原因,是社会自身矛盾,或者科技的负面效应使国人产生了对神的幻想。科技将神赶下神坛的一个世纪事实上也正是社会矛盾急剧增长的一个世纪,两次世界大战都爆发在二十世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环境污染及其引起的种种社会问题也是由于科技的负面效应;此外,社会本身存在的许多矛盾虽然在理论上是正常的和无法避免的,但却事实上带给普通人生活的巨大挫折,如果社会长期无法缓解或消除这种矛盾,许多人就会对现实产生一种失望逃避的态度,于是神的世界出现了,无限的美好,无限的可能,人们才发现,那些科技还是婴孩的时代,那些社会还不发达的时代,可能是更加美好的,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让神文化获得了生命力,古代的造神,又让今天不满于现实的人,对科技力量深深感到怀疑的人重新拾起。 抛开对美丽神话本身所蕴含的美的追求这一条美学因素,我们可以看到古代造神的影响力在当今的国内从未远去,神文化以另一种形式仍然在民间盛行。 但我们不必过分批判什么,因为文化层面的东西只是一种表象,思想深处的缘由,和社会层次的原因才是我们需要了解的关键,任何神都是由人创造的,研究神的根本还是研究人,研究社会,而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才是研究的最终目的。古代造神对当代流行文化的影响只是社会思想在文化领域的一个微小剖面,其中更深层次的问题还需要我们认真探索,细心发现。 参考文献: [1]王德恒,张宝树;《造神史话》;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2 [2]张荣翼;《关于当代流行文化特征的思考》;北京:文艺研究出版社;2001(5);15-19 [3]马书田;《中国民间诸神》;北京:团结出版社;1997 [4]中国风俗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0 [5]阳清;《唐前造神运动与人神遇合的文学主题》;西安:陕西省社会科学院·陕西师范大学出版;2009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