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琴弦

生命的琴弦 生 命 的 琴 弦 ——读《命若琴弦》 04中文汉语言文学 沈雯 “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攒动，匆匆忙忙，像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动。无所谓从哪儿来，也无所谓到哪儿去，每人带一把三弦琴，说书为生„„”《命若琴弦》是史铁生的一部短篇小说，一个揭示生活哲理的寓言式故事。两个瞎子，一老一少，带着他们的三弦琴，四海为家，说书为生，他们都有一个想要看看世界到底怎样的愿望。老瞎子的师父临终时告诉老瞎子:得用心弹断一千根琴弦才能去抓那副复明的药方子，而他自己记错了，只弹断了八百根，所以不灵了。老瞎子紧紧记住了一千根，弹了五十年，盼了五十年，活了五十年，累了五十年，弹断了一千根琴弦，结果才发现药方是一张白纸，一张无字的白纸。但是，他把这张无字的药方又封进了小瞎子的琴槽里，他以这样的方式给了小瞎子失去兰秀儿后的生活动力„„史铁生没有再详细去描述以后的路程是什么，也没有在乎小瞎子的命运。但是，这样一个平静甚至有点儿平淡的故事，却直白地把人引入了对生命、对信念、对希望的思索，还有对宁静的追求中。 史铁生本人正是在风华正茂时致残，他从一个健康的、完整的个体一下子成了残疾，后半生将离不开轮椅。命运对他的打击，可以说残忍至极。初次接触他的文章，是课本上节选的《我与地坛》。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探索命运的思旅了，当他想通了，明白了，尝试着用文字来记录的时候，他想到的还局限于他个人、他自己的经历。而到了《命若琴弦》，他不再写自己，不再写自身挫挫折折，而是以一个独特的承受者的姿态写出了生命的意义，写出了他自己的思索。《命若琴弦》写出了一个生命的命题:“人的命就在这琴弦上，目的虽是虚设的，可非得有不行，不然琴弦怎么拉紧，拉不紧就弹不响。”史铁生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们:目的是虚设的，而正是这种不存在的目的是生命继续下去的关键。老瞎子的师父，老瞎子，还有因兰秀儿外嫁而悲痛不已的小瞎子，他们一生的活头就是能睁开眼看看，而张眼看世界的秘方就是那一张弹断八百根、甚至一千根琴弦才可以看的白纸。一张本无任何神奇的白纸却联系了几个人活下去的勇气。仿佛是上天的捉弄，即使他们真弹断了再多根琴弦，他们终还不是宠儿。但正是那普通的无字白纸，促使他们、诱惑他们继续走下去。白纸就是他们的盼头，尽管他们最后盼来的依然是悲剧，一个绝望的结局。 叔本华说:“人生就是一场悲剧，只有细节上才有喜剧。”老瞎子和小瞎子，他们生来就是残缺的，命运开始的时候就是一团漆黑。终于有了一个诱人的盼头，但最后发现那不过是个善意的骗局，是老瞎子的师父的师父，抑或是再往上追查可寻的师父留下的“骗局”。经历了多少风餐露宿，多少坎坷磨难，最后面对的依然是场悲剧。这似乎是命定的，从头至尾，以悲开，以悲收。这怕不仅是老瞎子小瞎子的悲剧，这恐或就是人生的荒诞了。目的设了，因而便有了前行的动力，可是到了目标处，却发现并不是想象中的，甚至如老瞎子那样，拿到的只是一张白纸。那么原本美好的希望变成了荒凉的企盼。“老瞎子不想动弹，吸引着他活下去，走下去，唱下去的东西骤然间消失干净，就像一根不能拉紧的琴弦，再难弹出赏心悦耳的曲子。” 如果史铁生仅仅让人有了对人生悲剧的认识，那么故事就不是引人深思了，而是触发了人的悲悯:对老小瞎子的同情，对自身命运的悲悯。但是，史铁生不仅仅让人意识到了一个 显示的存在，他还让我们看到了细节上的喜剧——过程的意义，也即生命的意义。 老瞎子绝望了，衰老了，“他一路走，便怀恋起过去的日子，才知道以往那些奔奔忙忙，兴致勃勃地翻山、赶路、弹琴，乃至心焦忧虑，都是多么欢乐～那时有个东西把心弦扯紧，虽然那东西原是虚设的„„然而，他终是想明白了，明白了师父的最后话语‘弹好就够了„„’”是的，弹好就够了。在他们的一生中，因为那虚设的目的，他们尽心尽力地弹着三弦琴，说着书，他们云游四方，虽看不见，却也因着一把三弦琴、一口技艺，逗乐四方百姓，自身也欢欢乐乐地过日子。这就是过程。一个人的寿命能有多少年,“七十古来稀，”人活七十，像老瞎子那样，弹弹唱唱五十年，人生的意义就有了。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也就在于曲折而又磨难的前行道路中。过程是证明一切的最好手段，只有把生命的过程演绎得完完满满，最后的结果就算是悲，也是生命价值的体现。老瞎子明白，他自己全部生活的意义就是拨弄琴弦的过程，而全部的生命力量便用来克服曲折道路上的坎坷。在五十年拨弄琴弦的过程中，他已经品尝出生命的真味。 泰戈尔说:“天空不留下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纵然结果换来的是一无所有，有过那艰辛、美妙的过程，也是一种真谛。那么就不是一无所有了。就如老瞎子，在他当年最难过的时候，如果不是师父的秘方，他能坚持到最后吗,如果他那时就放弃了，他能体味到五十年的酸甜苦辣吗,他能有与小瞎子的这一段快乐情缘吗,他虽然没有看到这个世界，但其实他已感受到了。 在读《命若琴弦》的过程中，我不断地被小瞎子与兰秀儿吸引。史铁生除了告诉我们生命的真谛外，他还把一种情融进了作品里，融到了故事中的每个人身上，那就是爱。有小瞎子与兰秀儿懵懵懂懂的爱情之爱，有小瞎子对师父的敬爱，还有老瞎子对徒弟小瞎子的关爱。其中，小瞎子与兰秀儿的纯洁的爱情，最能体现人性之美。兰秀儿知道小瞎子是个地道的瞎子，小瞎子心中也明白他与兰秀儿只能是拥有之后错过，但两个人并没有在爱情面前畏步。在兰秀儿出嫁之前，小瞎子全部的生命动力都来自兰秀儿，因为能见到兰秀儿，所以到了野羊坳他特别兴奋。然而，命运注定，他们的结果就如老瞎子预料的那样。爱情没了，小瞎子的生命灯火也将熄了，但是，老瞎子用另一种爱又为他燃了起来。说到底，小瞎子想睁开眼，还是因为兰秀儿。爱，是支持他们活下去的一根立柱。 史铁生在完成这个故事的时候，他传达给读者的不仅仅是一种生命的信仰，一个信念的力量，他还把宁静的生活的态度传入其中。这是一种真正的对心灵的搜索与诘问，而不掺杂任何世俗的功利目的。老瞎子的师父，命定地看不到这个世界，也命定地无法得到命运的垂青，然而当老瞎子的师父临终时，他大彻大悟了生命的意义“弹好就够了”。当老瞎子想明白了自己五十年间生活的快乐时，他也把这样一个善意的骗局传给了他的徒弟。宁静而致远，经历了深深浅浅的曲折，他们把最后的心态都调到了零，把又一个希望留给了后代人。 这就是史铁生，也就是他要告诉我们的。读《我与地坛》的时候，是一份震惊，一份感叹，一个正可以奔驰于生命道路的青年，突然要接受一个完全相反的事实，并且要毫无办法地在轮椅上度过余生，要承受这样的一份打击，意志要多坚强啊。因而，在《我与地坛》里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他对命运的反抗、对生活的顽强的战胜和生命的悲壮。然而，经过时间的磨练和岁月的洗刷，《命若琴弦》给人更多的是一份平和，一份宁静，一份达观。史铁生用 自己特殊的经历演绎了一个蕴含哲学意味的故事。 “对生命本身和生命意义的探索是史铁生小说一个永恒的话题。”无论是他的《我与地坛》，还是《命若琴弦》，都离不了对生命的关注。除却了那份坚定的信念和生命的悲壮之情，史铁生不仅令人感到悲凉与厚重，同时又让人感到他顽强生存的信念;既看到了人生存的困境，又不至于令人彻底地绝望。把理性与感情，智慧与信念相结合，使艺术与睿智的思索相结合，从而蕴含了一种浅白的哲学意味。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史铁生的文字如此具有生命的意味吧。 专家点评:本文密切联系文本内容，以述评的方式展开议论，议论中又能联系作者个人经历及其相关作品，深入地分析作品的内蕴，对作家作品的解析都深入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