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帖》释文考辨

《平复帖》释文考辨 歆柔宁蜜康官方网站 晋代陆机《平复帖》，距今已1700多年。《平复帖》是由章草向今草演变的过渡书体，是我国现存最早、保存最好的名家墨迹，在中国书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此帖清代入藏清宫，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古代法书典籍《墨缘汇观录》《大观录》等虽有记录，但少见释文。明代张丑曾释出“羸、难、平、复、病、虑、观、自、躯、体、闵、荣、寇、乱”等14字。20世纪60年代，启功先生的释文，开启了当代研究《平复帖》的先河。张伯驹、郑春松、缪关富等先后对其进行研究，把《平复帖》的研究工作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启功先生《平复贴》释文虽公认较接近原义，但还有待商榷。 启功先生释文:彦先羸瘵，恐难平复。往属初病，虑不止此，此已为庆。承使(唯)男，幸为复失前忧耳。(吴)子杨往初来主，吾不能尽。临西复来，威仪详跱，举动成观，自躯体之美也。思识爱之迈前，执(势)所恒有，宜口称之。夏(伯)荣寇乱之际，闻问不悉。(出自《启功丛稿》中《说并释文》) 释文大意:彦先患了很重的肺痨，身体非常虚弱。要想恢复健康恐怕很难了。以往初病时没有考虑到病情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但是还没有危及到生命，这也算是一件庆幸的事了。这个唯一能够继承家业的男子，兴许能够恢复健康，但谁也说不定。前些时还忧虑着呢。吴子杨初次来见，陆机怠慢了他，待陆机要到洛阳入仕的前几天，吴子杨第二次见陆机，陆机见他穿戴整齐，仪表堂堂，举止潇洒，浑似一个美男子，思 索着此前的吴子杨而产生爱意。按照原来执行的恒定规矩，吴子杨可以使用，他是个称职的人。至于夏伯荣，在寇乱之中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平复帖》虽历经岁月，严重剥蚀，不易识读。但西晋是章草盛行的时期，草法严谨，许多字还是有规律可循。本人通过反复临习，并结合当时历史背景和陆机书信内容，认为对《平复帖》中所涉及人物、时间的考证，是还原《平复帖》释文的关键所在。 一、《平复帖》中谈到的人物 启功先生认为《平复帖》中提到了三个人物:贺循(彦先)、杨往和夏伯荣。但笔者认为只涉及到两个人物，一是贺循(彦先)，二是顾荣。启功先生所说的“杨往”，晋书并未记载其人，且无从考证其与陆机、贺循和顾荣之间关系;而且《平复帖》共八十四个字，是陆机写信告知好友贺循病情和顾荣近况的书信，绝不会用近一半的篇幅闲谈一个两次拜访自己，而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人。因此笔者认为“杨往”并非人名，“杨往”应为“扬往”，“扬”即指扬州，是地名。另外书信中所说的“荣”也不应是夏伯荣，而是顾荣。 二、《平复帖》中谈到的时间 在《平复帖》释文中，很少有学者、专家提及书信中所涉及的时间，笔者认为书信中谈到了两个具体时间:一是贺循“壬子杨往”，从扬州到洛阳第一次与陆机见面的时间，即壬子年(西晋元康二年——公元292年)。二是贺循“临西复来”，第二次与陆机见面的时间，即公元300年左右，贺循于会稽内史期间，开凿西兴运河(自会稽郡城至钱塘江)后。贺循这两个时间点很重要，无论是陆机介绍贺循病情的情理性，还是当时历史背景的合理性，均可推断书信中两次见陆机的人应是好友贺循。 三、《平复帖》中谈到的内容 对于一件历史上的书法杰作，如果时间、人物不能统一，那么其内容将大相径庭。《平复帖》是陆机写给一位挚友的书 信也叫手札。笔者根据书信中所谈到的人物、时间，认为《平复帖》内容共分三段:第一段介绍贺循的身体现状，即身体病困，痊愈困难。第二段介绍贺循两次赴洛的身体状况。初次赴洛:从扬州到洛阳初次住在陆机那里时，(身体不是很适意)没有惠临拜访其他朋友。再次赴洛:开凿西兴运河后第二次赴洛仪表堂堂，举止潇洒。第三段介绍顾荣现状，即时局忧患不知其消息。 四、《平复帖》识字、断句、释文解析 1.【彦先羸瘵，恐难平复。】 关于彦先其人，陆机、陆云兄弟二人的朋友中有三人同字彦先:顾荣、贺循和全彦先。三个彦先唯贺循称病，《晋书?列传第三十八?贺循》记:“循有羸疾”。 贺循羸疾与史相符，继启功先生后多有论述，笔者不再重复。 释文大意:彦先病困，身体非常虚弱，要想痊愈复原恐怕很难了。 2.【往属初病，虑不止此，此已为庆。】 此句中“往”“属”“初”“止”“此”“庆”字多有争议。 【释文大意】:以往初病时，没有考虑到病情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虽痊愈困难，但是还不至于恶化)这已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了。 3.【年既至男，幸乃复失，甚忧耳。】 此句中“年”“既”“ 至”“乃”“ 甚”“耳”字多有争议。 尤其是“既”字，启功先生认为是“使”字，缪关富先生认为是“既”字。笔者认同缪关富先生所说，“既至”可译为“已经到来”。从字本身草法看，也符合当时草法规律，竖弯钩作捺状，与前“先”字竖弯钩同。“男”，启功先生释为男子，笔者认为也应作官职称谓解。晋有“王、公、侯、伯、 子、男六等之封”，又“有开国郡公、县公、郡侯、县侯、 伯、子、男及乡亭、关内、关外等侯之爵”(《通典?职官典?历代王侯封爵》)。 释文大意:即将得到男爵封号的年龄，事业上才意外地得到成功，却因病得而复失，很令人担忧。 4.【壬子杨往，初来主吾，不能惠。】 此句中“壬”“杨”“主”“惠”字多有争议。 其中争论得最多的字是“壬”和“ 惠” 。很少有学者、专家提及这两个字。“壬”字上部分脱落，从字面考证十分困难。启功先生认为是“吴”字，即当时的吴国。但笔者认为应是“壬”字，即壬子年(西晋元康二年公元292年)，从字面上看脱落部分正好是一撇;从当时历史背景分析，公元292 元康二年，陆机被征为太子洗马入洛，与壬子年贺循从扬州去洛阳第一次到陆机那里的时间正好相符。“ 惠”字虽十分清晰，但考证也十分困难，启功先生认为是“尽”字。但笔者认为西晋章草盛行，草法，“尽”字根本不符合其草法。“ 惠”:敬辞，惠临之意。从前后文意上看很符合当时状况，不能惠:即(身体不是很适意)没有惠临其他朋友那里。 释文大意:壬子年(西晋元康二年)，贺循从扬州到洛阳第一次住在我这里时，(身体不是很适意)没有惠临其他朋友那里。 5.【临西复来，威仪详跱，举动成观。】 “临西”:指公元300年左右，贺循任会稽内史，主持开凿了一条西起钱塘江边的西陵(今萧山西兴)到会稽郡城(今绍兴城)的河道(后称西兴运河)。会稽郡城以东原有山阴故水道，鉴湖建成后纳入湖中，西兴运河经鉴湖至曹娥江又与上虞、余姚的自然河相连接直达明州(今宁波)，这条浙东水运主干道，总称浙东运河。“复来”:是指贺循赴洛阳与陆机再次见面。公元300年4月，司马臧被立为太孙，贺循被召补为太孙舍人上京赴任，301年正月太孙司马臧被害，贺循返回会稽，《世说新语》有段贺循琴遇张翰的邂逅佳话可证。“临西 复来”与前一句“壬子扬往”两个时间段与史相符，可见其人正是贺循。 释文大意:开凿西起西陵(今西兴)运河后再次来时，穿戴整齐，仪表堂堂，举止潇洒。 6.【自躯体之恙也，思识墨之迈甚，执所须与君。】 此句中“恙”“墨”“甚”“执”“须”“与”字多有争议。 尤其是 “须”字，左偏旁脱落，启功先生认为是“恒”字。其实“执所书”、“执所见”古人常用，“须”通“需”。“恙”、“墨”二字从字义上均与疾病相关，而且也符合字体本身草法。“恙”:病;“墨”古同“默”，缄默。 “自躯体之恙也，思识墨之迈甚”与前文所提及的贺循疾病均相呼应。 释文大意:自从身体得病后，思维顿时迟缓苍老了许多，现将你所需要的消息告诉给您。 7.【稍之闵凶，荣寇乱之际，闻问不悉。】 此句中“稍”“闵”“荣”“悉”字多有争议。 尤其是 “荣”字，启功先生和缪关富先生也都认为是“荣”字，但所指的对象分别是夏伯荣和伯荣，笔者认为应该是顾荣。 据《晋书》记载，永康元年(公元300年)，赵王司马伦废杀贾后掌权，建始元年(301年)，司马伦篡位称帝，顾荣改任司马伦儿子大将军司马虔的长史。同年齐王司马冏讨伐司马伦成功，任大司马执掌政权，并召顾荣为主簿。顾荣见司马冏专权擅权，恐怕日后司马冏倒台后会被诛连，提心吊胆并有轻生念头，于是终日酒醉，不理公事。 文中所指的“寇乱”应该是“八王之乱”。 顾荣在“八王之乱”中，常醉酒不问事以避祸，因此“闻问不悉”亦在情理之中。 释文大意:而后由于忧患凶祸，至于顾荣，没有听到消息。 综上所述，从公元300年左右贺循的“临西复来”到公元300年左右顾荣的“寇乱之际”，笔者认为陆机《平复帖》的作书时间应在公元300年左右。《平复帖》释文的千古之谜何时能完全打开,《平复帖》的本来面目何时能真正还原,这些还有待于我们专家、学者进一步研究探索。 以下是笔者的释文: 彦先羸瘵，恐难平复。往属初病，虑不止此，此已为庆。年既至男，幸乃复失，甚忧耳。壬子杨往，初来主吾，不能惠。临西复来，威仪详跱，举动成观。自躯体之恙也，思识墨之迈甚，执所须与君。稍之闵凶，荣寇乱之际，闻问不悉。 释文大意:彦先病困，身体非常虚弱，要想痊愈恐怕很难了。以往初病时，没有考虑到病情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虽痊愈困难，但是还不至于恶化)这已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了。即将得到男爵封号的年龄，事业上才意外地得到成功，却因病得而复失，很令人担忧。壬子年(西晋元康二年，即公元292年)，贺循从扬州到洛阳第一次住在我这里时，(身体不是很适意)没有惠临其他朋友那里。开凿西起西陵(今西兴)运河后再来时，穿戴整齐，仪表堂堂，举止潇洒。自从身体得病后，思维顿时迟缓苍老了许多，现将您所需要的消息告诉给您。而后由于忧患凶祸，至于顾荣，暂没有听到消息。 责任 歆柔宁蜜康官方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