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生日

母亲的生日 有一种与生俱来情感叫母爱,她只有起点,没有终点,绵绵不绝;她只有付出,没有条件,殚精竭力。在母亲生日这天,很多人会为母亲送上好吃的蛋糕,做一桌美味的好菜,还会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我却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找到的借口是“心有余力不足”。今天写下这些文字,且宽心自己这是承载着对母亲感激和爱的礼物。 农历的12月18日是母亲的生日。她今年59岁了,这是头一回在她的二儿子我这里过生日。也是我记忆中的头一回给母亲过生日。 在像我们这样偏僻的农村,越是接近除夕,人们就越是忙不过来。因此,母亲的生日也就因为处在岁末年尾给冲淡了,淡的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就没有过过自己的生日。这是我参加工作的第14年了。学校还没有放假,母亲不得不帮我带两岁半的儿子竞择。因此,这个59岁的生日就不得不在我这里过了。 昨天,姨妈打电话来说会来陪母亲一起过生日。今天却又说有事来不了。快到中午的时候,小弟弟大弟弟都来电话问候母亲生日,却又急急忙忙的解释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来陪母亲过生日。母亲每次接电话都会显得很兴奋又很平静。我敢肯定估摸的是母亲兴奋儿子们没有忘记她的生日,还记得来电话祝福她。很平静的是母亲知道他们只会来电话不会来人,只会说一两句问候会说一大推不能来的理由。于是母亲就反反复复的说着一句话:“不要来了,不要来了。生日年年有,你们忙不赢。”这句话也是母亲每年生日我打电话时她对我所说的话。 大哥因病住院,但还是来电话了,母亲却是显得忧郁了。大哥开刀治疗那天,我就见到母亲一个人在厨房里哭。我说只是个小手术,不要紧的。她就说生大哥时就是月份严重不足,出来时连手指甲都没长齐整。成长中因为要照顾三个弟弟,吃苦吃累也最多,现在的家境 1 相对来说也要困窘些……我理解母亲,她17岁时就生下大哥,接着一连串又生下三子一女(满月后不久因肺炎救治不及夭折,这成了母亲的永恒心痛)其中的艰难困苦她虽然从来不说,可我理解为这是因为其中的种种一言难尽,更是因为不说也罢。 我出早操早自习后,七点多钟才回到家里。母亲正在给竞择泡牛奶。我立刻到厨房给母亲做荷包蛋面条。母亲知道了就大声说:“我只要吃一点点就可以了!一点点就可以了!”我们四兄弟生日的时候,母亲就是这样做荷包蛋面条的。一个人生日,她会煮好四个荷包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懂事地四兄弟分着吃。 我煮好面条,盖上四个黄澄澄的荷包蛋。母亲是不吃葱与蒜的,我就摘下嫩绿的菜叶再配上些许红通通剁辣椒。母亲没有说话,只是像当年的我们一样把荷包蛋分到我们的碗中,然后静静地吃着。面条比往日多了些,但母亲吃了个精光,看得出她今天的胃口相当的好。 母亲偶尔会跟我们说起她刚嫁给父亲过生日时的情形,外公外婆他们走三十多里的山路来到山枣树下。外公的一担箩筐里,一筐是大米,一筐是鸡蛋和面条。外婆的包裹里还有香喷喷的把油纸都渗透湿的芝麻油饼。不到上午十点,他们就到了。 “那时你外公年轻呢,几十里路硬是没有歇过一次脚。”母亲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是洋溢着从心底里渗透出来的骄傲,“你外公外婆呀,怕我等着急呢!” 在我的记忆里,外公只有在我们家“双抢”时才会来我们家住上一阵子。那时他已经年过六十,却是每天与我们一起早出晚归地收割播种。我总是疑心他这样做是在弥补他当年对母亲的亏欠,于是我就曾多“责问”过外公为何要把母亲嫁给要貌没貌要钱没钱的比高坪要更偏远几十里的山枣树下的父亲。外公却一直都是沉默不语。2008年4月他老人家去世,我以为谜底也就随他进入了坟墓。 “你外公呀,其实是在为我着想呀!一是看到你父亲老实巴交的,是个过日子的男人;二是把我嫁到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一生就算是穷困了些,饭总还是有得吃的。”母亲在多年后给出的解释是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中国偏僻农村的实际相符合的。我是学历史的,用我们的专业术语阐释就是大时代的悲哀造成了外公当年小家庭的无奈选择。 晚上,我查寝后回到家已近十一点钟。母亲带着竞择已经睡熟了。我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祖孙俩都睡得很踏实。我刚想用手抚摸一下已是很多白发的母亲,母亲却睁开了眼,用手抚摸着我的手,又轻轻地拍了两下,然后睡着了。 我已近不惑之年,而做父母的“惑”在今天才真正有点恍然大悟。这世界上有一个叫做母亲的人,哪怕我真正的长大成人,成人到我也已为人父母,她也会带着那几十年如一日的目光静静的望着我,用虽然不再红润却永远温暖的手抚摸着我——默默地为我付出,开心我的开心;默默地看着我微笑,骄傲着我那些根本不值一提的骄傲。直至最后,默默的闭上她自己疲惫的双眼,没有丝毫埋怨离开她的儿女,离开她的卑微的人生世界。 母亲生日的下午,冬日里的雪花开始大朵大朵漫天飞舞。我的脑海里展现出那年的画面。估计着外公外婆要来了,母亲就到菜地里去掐白菜蓊。雪花一朵一朵的飘落在母亲的发梢,钻入了母亲的怀里。母亲搂抱着一把已经开了灿烂淡黄色花的白菜蓊,在寒风里微笑着。母亲笑得很年轻,很好看——那是记忆中的美丽的母亲——那年,十六岁的母亲带着少女的娇羞,洋溢着青春的微笑来到山枣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