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张艺谋电影的造型语言

试析张艺谋电影的造型语言 试析张艺谋电影的造型语言 第l8卷第1期四川文理学院(社会科学)2008年01月 Vo1.18No.1SichuanUniversityofArtsandScienceJournal(SocialScienceEdition)Jan.20 08 试析张艺谋电影的造型语言 杜彬,倪丽 (云南师范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云南昆明650222) 【摘要】张艺谋电影造型风格大概分为三类,一类是艺术与内容较为完美结合的作品,造型的能指背 后是浓郁的民俗展现和深厚的文化以及深刻历史批判的所指,体现的是其造型的厚重感;二类是进行 形式实验拍摄的城市题材电影,追求的是造型的快乐感;三类是形式大于内容的作品,造型能指背后的所 指还是形式,形式是一种美,内容之空也是一种美,空到极致实际上是一种大美无言的境界,完美展现其造 型的空灵感. 【关键词】张艺谋;电影;造型语言;空灵 【中图分类号】I20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4886(2008)O1—0051—03 张艺谋可谓是电影行业的三栖明星:摄影,演员,导演 都取得不俗成绩.以摄影起家,拍摄电影作品3部:《一个 和八个》(1984),《黄土地》(1984),《大阅兵》(1986)展露 了不凡的摄影才华;主演电影作品2部:《老井》(1987), 《古今大战秦俑情》(1989)展现了其演员的天赋;1987年 开始自己的导演生涯,一发而不可收,目前为止共导演电 影作品15部:《红高粱》(1987),《代号'美洲豹'》(1989, 与杨凤良合作),《菊豆》(1990,与杨凤良合作),《大红灯 笼高高挂》(1991),《秋菊打官司》(1992),《活着》 (1994),《摇啊摇,摇到外婆桥》(1995),《有话好好说》 (1996),《一个都不能少》(1998),《我的父亲母亲》 (1999),《幸福时光》(2ooo),《英雄》(2002),《十面埋伏》 (2004),《千里走单骑》(2005),《满城尽带黄金甲》 (2006)等.先后获得多项国际电影大奖,已成为当今中国 少有的世界级电影大师! 张艺谋电影造型风格大概可以分为三类,一是艺术与 内容较为完美结合的作品,造型的能指背后是浓郁的民俗 展现和深厚的文化反思以及深刻历史批判的所指,体现的 是其造型的厚重感:如电影《红高梁》(1987),《菊豆》 (1990),《大红灯笼高高挂》(1991),《秋菊打官司》 (1992),《活着》(1994),《一个都不能少》(1998),《我的 父亲母亲》(1999)等;二是进行形式实验拍摄的城市题材 电影,追求的是造型的快乐感:如《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1995),《有话好好说》(1996),《幸福时光》(2000)等;第 三类作品是形式大于内容的作品,造型能指背后的所指还 是形式,形式之美和内容之"空",空到极致即是一种大美 无言的境界,完美展现的是其造型的空灵感:如《英雄》 (2002),《十面埋伏》(2004),《满城尽带黄金甲》(2006) 等. 一 ,造型的厚重 张艺谋导演的电影造型之完美是人们所公认的,讲究 视觉冲击,其电影影像造型浓墨重彩,铺天盖地地冲击着 观众的视神经,让观众目不暇接,观众享受着一席视觉大 餐和一桌精神的思想盛宴. 《红高梁》奇异的民俗展示,《菊豆》女性的欲望渴求, 《大红灯笼高高挂》封建的人性桎梏,《秋菊打官司》正义 的说法期盼,《活着》悲凉的人生无常,《我的父亲母亲》浪 漫的纯美爱情,《一个都不能少》淳朴的民性发掘,通过张 氏造型语言冲击着观众的心灵.这类电影是中国式的,他 人难以复制也难以借用.此类电影以深沉厚重的民族文 化为根基,陌生奇异的民俗风情作底蕴,对厚重历史的反 思和对传统文化的扩音,观众从中观看到我们的先辈以及 看清当下中国人自身,给自己一个清醒的觉悟.其典型的 色彩和独特的构图等造型语言奔着观众扑面而来,使观众 看得心情压抑或精神振奋! "在造型观念强烈的第五代导演中,画面影像的造型 性已经成为实现创作构思的一个方面."…张艺谋是第五 代导演中最注重造型的大师,他首先注重的是其色彩造 型.大片大片的红高梁,亮得耀眼的红花轿,香味扑鼻的 女儿红,大段大段的红染布,强烈显眼的红灯笼,火辣火辣 的红辣椒,大报小报的红标语,美丽温情的红围巾,珍贵象 征的红粉笔等激情澎湃的"红"冲击着观众的心灵.因为 "色彩即语言,色彩即思想,色彩即情绪,色彩即情感,色彩 即节奏,总之,色彩必须成为表现思想主题,刻画人物形 象,创造情绪意境,构成影片风格的有力艺术手段."【2色 [收稿日期】2007__09-28 [作者简介】杜彬(1977一),男,重庆巫溪人,2006级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影视艺术 理论与民族影视文化研究. 51 2008年第1期杜彬,倪丽:试析张艺谋电影的造型语言 彩是暗示,是隐喻,是象征,是符号,影片中的红色已成为 一 个符号,"符号作为文化的象征,是人从自然界中独立出 来的标志."如"《红高粱》采用纯红色作为全片的主色 调,红高梁,红头巾,红绣鞋,红袄,红裤,红酒,大片大片的 红色在画面上闪耀流淌,给观众以强烈的视觉刺激和心灵 震撼,不仅体现出色彩的造型美,而且体现出生命活力的 崇高美.以红色为主的基调赋予这部影片以传说式的剧 情色彩和酒神情绪,并且在视觉造型上对一个民族的精神 和生命力进行了热烈的渲染和礼赞."《红高粱》中展示 的红色所指的是人性深处无拘无束,坦坦荡荡的生命观, 所指的是人性中本能的生命欲求和被压抑的本我对蓬勃 旺盛生命力的渴望. 电影多采用封闭的构图造型,无论是好莱坞还是中国 的影片.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更易于造型,更易于讲述一 个,更易于表达导演的创作理念,如《菊豆》中青灰色 封闭式的地窖,《大红灯笼高高挂》中具有民族风格的封 闭的阁楼,《一个都不能少》中山坡上那孤零零的学校等 无不给观众一种心理上的压抑.地窖里是血腥的子对父 的屠杀,阁楼中人性与人性的激烈的对抗以及人性被残忍 的毁灭,简陋孤立的学校被可爱孩子的反衬更带给观众一 种压抑的心酸.封闭是中国文化的象征,闭关锁国,崇洋 媚外,窝里斗是中国文化顽固的劣根性.地窖,阁楼,学校 是中国人实实在在生活的地方,封闭环境的造型蕴涵的是 中国传统的封闭文化,是对中国传统父权文化和集权制度 的反思,中国传统文化的压抑机制是其深厚的历史隐喻. 《秋菊打官司》,《活着》,《一个都不能少》具有当下的 现实意义,影片具有纪实风格,因此其造型也是纪实的. 越是纪实的也许越具有触目惊心的造型效果,在电影中原 生态的造型有时更能对观众起到更强的视觉效果冲击,纪 实往往更具有真实性.如秋菊一身真实的中国典型农村 妇女装束,做着现实中国农村妇女简直不可能做到的事 情,影片多数镜头偷拍所达到的造型效果是原生态的,影 片中的环境就是观众现实生活的环境,特别是秋菊一身孕 妇装的造型反映的是真实环境中的真实人物.因为毕竞 观众看到电影中华丽的装束,美丽的容颜太多了,其实那 些离他们的生活太远,那些只是一个梦,观众在那些梦中 看不见他们自己,但在《秋菊打官司》中人们能关注到自 己实实在在的生活.《活着》展示了中国从四十年代到八 十年代一段真实的生活状况,福贵一生的颠簸,对人生无 常的感慨,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没有夸张,只是真实再现 那一段人们还没有忘记的历史就可以让观众触目惊心了, 如文革时的红色标语与红色口号,女儿难产鲜红的血液之 色彩造型的冲击等本身就是其文化,这里不需再多思想意 义的阐释.《一个都不能少》讲述的是观众当下的生活环 境,影片中的环境就是我们身边同胞的生活环境或者就是 我们自身的生存环境,教室,砖窑,拖拉机,粉笔等已经具 有了其符号意义,反映的现实生活是活生生的,也是触目 惊心的. 张艺谋导演的这类作品之人物服装造型,动作造型, 52 环境空间造型是纪实的,没有刻意的化妆和表演,有时影 片结尾即使添加上了?条或许不太真实的光明的尾巴,但 这也是中国当下的文化,因此仍是具有纪实性.影片的艺 术造型转化成符号,观众从中关照到自身和从中反思自身 赖以生存的文化."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张氏的 这类电影是典型的中国式电影,因此张艺谋携带着他的电 影也走向了世界! 二,造型的快乐 张艺谋说过:中国城市文化还没有自己的特色,中国 城市是对国外城市千篇一律的嫁接和移植,观众对自己的 城市过于熟悉,稍不留神就会被挑剔的观众所诟病.城市 文化是一个消费文化,享乐文化,城市文化中充斥着暴力 枪杀,酒吧情场,灯红酒绿,人们早已司空见惯,难以对观 众构成猎奇性的心理造型冲击,城市文化是一个快感文 化,怎样给观众以快感,刺激观众的神经.张艺谋又开始 求变,变化可以挖掘张导自己的潜力,增强导演自己能力 的弹性和张力,变化能给观众以快感和惊喜.张氏风格是 不拘一格的,张导的确有他自己的东西和想法,他是一位 善于思考善于求变和善于带给观众快感的导演.因此张 导走进了他便不太擅长的城市题材电影.城市的快感有 如城市百姓的幽默,具有城市特色的暴力美学,城市的"野 草闲花"以及城市的无奈与凄苦.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里的暴力造型满足了观众的 暴力欲望,红尘美女冲击着观众的世俗情怀;《有话好好 说》幽默的言语,流行的音乐,嘈杂的音响等声音造型,没 有一个固定镜头的画面造型刺激着观众的视听神经;<幸 福时光》中下层市民的喜怒哀乐打动着观众的情感,赵本 山特有的东北幽默话语冲击着观众的心理.在这类作品 中张氏的摄影风格已不同于第一类作品的固定沉稳,此时 张氏的摄影风格不拘套路,创新灵活,如主观视觉的倒立 摄影,摄影视角变化多样,推拉摇移镜头多变灵活,蒙太奇 剪辑不拘一格,画面构图花样翻新,镜头不停晃动形成其 跳跃,动荡,不,反常的自由构图无不带给观众新奇满 足的视觉快感.观众在快感的享乐中对张氏这类电影仍 有其背后的历史,时代和文化的反思:<摇啊摇,摇到外婆 桥》中的环境造型同样充满了压抑,压抑的环境是对其异 化的历史和城市文化的批判,《有话好好说》和《幸福时 光》如同冯氏幽默,姜文和赵本山追女朋友的过程暗示的 是城市中已经功利化的爱情;暗示现实中国似乎已经是男 卑女尊的社会;暗示中国严重的男性多于女性以及中国女 性的逐渐性欲开放和放荡无稽,张导灵活的造型风格反映 的是生活中真实的社会现象.当形式和内容完美的结合 时给观众的心理造型冲击更广也更强烈!此类作品是张 导向他第三类作品的过渡,跨过这道门槛,张艺谋导演的 电影作品又走向了唯美的另一个极致!张导的变是不会 停IE的. 三,造型的空灵 电影是艺术和商业结合的产物,进入新千年,在艺术 杜彬,倪丽:试析张艺谋电影的造型语言2008年第1期 上功成名就的张艺谋开始导演自己的商业大片,这是历史 的必然,在当今这个现代后现代社会看重物质消费的眼球 经济时代,谁敢和商业这只强劲的大手对抗呢?商业大片 必须吸引观众的眼球,办法之一是在影像造型上下功夫. 给观众讲一个吸引他的故事,故事后面的文化意义不是最 重要的,因为这个时代就是一个浮躁的时代,是一个肤浅 的时代,是一个消解历史的时代,人们不再关注历史,因为 历史是人们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叙述的历史,人们更看重 的是现在和未来,甚至也不考虑未来,就只看重当下的现 在. 因此,张艺谋在新千年导演的《英雄》(2002),《十面 埋伏》(2oo4),《满城尽带黄金甲》(2oo6)等在影像造型上 都是美轮美奂.张艺谋给观众讲述着一个个神话或一个 个童话故事.观众在看此类影片时,享受着影像造型视觉 奇观之时,内心却感到一种实在的空,是一种文化的空和 历史的空,因为影像造型太过于饱满,造型压制了叙事,人 们只感受到视觉奇观,看不到符号所指的文化内涵,观众 在此类影像中关注不到自己的影子,也在此类影像中找不 到历史的本质,失去了文化反思的方向,只剩下听觉的盛 宴和视觉的奇观.此类电影在造型艺术上却达到极致, 《英雄》中,秦兵排山倒海的气势,剑舞的遒劲,十步一杀 的威力,色彩变换的自由微妙,枫叶飞洒,雪花飘飞,黄沙 漫漫,是现实,又似梦幻,使观众如在梦中,影片是英雄的 暴力,观众却如同在仙境遨游.夸大的造型逼迫观众去接 受导演唯美意化的电影美学.《十面埋伏》中一路的追 杀,九死一生,刀光剑影,但造型上却美妙绝伦,翠绿欲滴 的竹林,一览无余的草原,如章子怡美女出浴的场景片段 更是电影中的经典造型,满足了观众潜意识的窥视欲.影 片消解了历史也消解了观众对自我的认识.《满城尽带黄 金甲》中气派的宫殿,华丽的服装,丰胸的露点,壮观的万 盆菊花,飞檐走壁的追杀……刺激得观众喘不过气来,几 欲先走. "传统经典电影理论中,关于'银幕/画框'与'银幕/ 窗户'的隐喻,已经被当代电影理论的'银幕/梦'与'银 幕/镜'所取代."观众走进张艺谋此类电影中好似去做 一 场梦,享受梦中那一场意境的美,那是东方式意境的美,' 没有隐喻的所指内涵,却有直喻式的形式意味.艺术就是 艺术,为什么总要负载些意识形态的东西呢?观众就是来 享受其视觉盛宴的. 这个时代是后现代的时代,历史即哲学,那不是大众 的,人们远离崇高,人们只消费感性,只追求视听造型的冲 击,理性已经退场了,感性正在摇旗呐喊.张氏这类电影 大气势,大写意,气韵风骨如行云流水,在这里内容已是多 余的附庸,只有形式才是其本质,不是为人生而艺术,而是 为艺术而艺术,这是艺术家的灵感,这是天才的杰作,这里 不需要逻辑,逻辑会萧杀灵感,内容已经成为了大写意形 式的依托,内容是为了形式的,内容是为了造型的,内容不 是目的,内容成为了造型的手段,既然历史都消解了,还要 内容做什么呢?享受其大写意的形式才是享受其本质的 真我,甚至连形式都可以不要,形式在观众心里,造型在观 众意念中,看完张氏此类电影的观众陶醉于自己心中的造 型就中得心源了! 参考文献: [1]宋家玲.电影学前沿[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 社,20o6.:166. [2]林洪桐.银幕技巧与手段[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 社,1993:359. [3]郝朴宁,李丽芳.影像叙事论[M].昆明:云南大学出 版社,2007:135. [4][5]彭吉象.影视美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2:275,354. 【责任编辑何霖】 AnAnalysisofShapeLanguageintheFilmsbyZhangYi—-mou DUBin.NILi (CollegeofLiteratureandNewsCommunication,YunnanNormalUniversity,Kunming650 222,China) Abstract:Thispaperpointsoutthereale3typesintheshapestylesofmoviesbyZhangYi— mou.Thefirsttypeisthoseworkswith prefectcombinationofartandcontents.Whatisbehindtheshapereferstorichnationgcustom displayanddeepculturalreflectionand profoundhistoricalcritique.Itshowsheavyfeelingsoftheshape.Thesecondtypeisthemovie saboutthecitytopicinaformexperi. mentfilmingtopursuethehappyfeelingoftheshape.Thethirdisthefilmworksinwhichforms alebeyondcontents.Thereferentof theshapeisstillaform,andformisasortofbeauty,andtheemptinessofcontentisalsoasortofbe auty.infactthesummitofempti. nessisanicestateofnon— expressing,whichperfectlyshowsanemptyandlightfeelingoftheshape. Keywords:moviesbyZhangYi—mou;theshapelanguage;emptinessandlightness 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