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女孩（上）

永远的女孩（上）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是一个平常的女孩。记下她，只是因为她对生活的那一份挚爱，对生命的那一份潇洒。生也女孩，死也女孩，生活不老，女孩也永远在我们心间。   一 、潇洒女孩     女孩叫王颖，浙江衢州第二中学高二学生。三八妇女节，刚好是她的生日，只是她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生日是在这一天，她说，她只想做个女孩，一个快快乐乐的好女孩。 做个女孩真好，可以大模大样地把一颗泡泡糖从校门口一直吹到教室。有时，女孩因为笑得太疯把糖吹落了，半道里，拉了女伴就往回跑。正午的阳光里，卖糖的老爷爷对着女孩呵呵的笑。 女孩喜欢唱歌，只是自己嗓子不大争气，沙沙的，像空转的录音带。于是，女孩只拣流行歌曲唱，她特别钟爱粤语歌，一首刘德华的《一起走过的日子》会被她唱得如如醉如痴。尽管长得有些像王祖贤，她却更欣赏张曼玉。先是被小虎队点化得又青又涩，后又跟周润发玩起了深沉……群星璀璨，女孩尽情地喜欢，尽情地选择，在那些似懂非懂的歌词里，把一颗少女的心揉搓得韵味无穷。 女孩也喜欢看书。从琼瑶，到李清照，到金庸，再到海明威；从唐诗，到侦探，到科幻，到生活小百科，再到世界博览，再到世界航空。她会在银杏叶黄了的时候拣回一堆银杏树叶来，然后在一枚枚扇形的叶子上抄上一首首小诗，寻找几分“人比黄花瘦”的典雅。她也可以让一连串的足球明星的名字像英语单词一样轻快地从口中吐出。有时，她会在星期六下午偷偷跑出去看一场录像，再乘兴和男同学打一场台球。女孩似乎有一种独特的天赋，别人花许多力气去背的东西，她却可以过目不忘，所以女孩学习极好。学习之外，她就把大把的课余时间一块一块地分给她的各种爱好。 女孩还喜欢跳舞，她有一双修长的腿，小时候，就曾在外国朋友面前跳过“孔雀舞”。但女孩害怕体育，尤其害怕跨栏、跳箱，有时她一咬牙，就拖泥带水地跳了过去，虽然落地时踉跄了好几步，但仍没忘记把双臂像体育明星那样高高举起。 女孩有时会冲着父母撒娇、发脾气。即使是女孩做错了，她也从不当面向父母道歉、认错，可女孩会悄悄去做让爸爸妈妈高兴的事情。也许，她会在在妈妈生日时，偷偷在妈妈床头放上一只可爱的小白兔玩具；有时，她不惜牺牲周末的录像和台球，乖乖跑回家去为父母烧一顿像模像样的饭菜…… 女孩当然会有男孩喜欢，尤其是这么一个漂亮、活泼、聪颖的好女孩。于是，女孩收到了好多男孩那写得朦朦胧胧的信，接到了好多他们缥缥缈缈的期待。女孩把它们全放在一个小铁盒子里，然后潇潇洒洒地寄回一个劝告，捎去一句戏谑，或者，干干脆脆说一声“NO”。女孩又是无牵无挂，蹦蹦跳跳，一片乐天模样。当然，也许有自作多情，没完没了的，那只能自讨没趣了。女孩喜欢班里所有的同学，快快乐乐地挥洒着她的那一份纯真。 女孩的心好高，她说她不会在泥潭里栽跟头。女孩的未来在明丽的蓝天上，女孩喜欢对着飞翔的小鸟哼“我的未来不是梦”……当然不是梦！女孩想，只要自己实实在在去实现它。女孩喜欢缤纷的颜色，在一次“你最喜欢的色彩”的问卷调查中，她用笔写上了两个字——“七彩”。女友们说，女孩的心好大；女孩调皮地一笑，说，那是因为世界太大，生活太美！     二、女孩不哭     可是，女孩突然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 平时，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病，只是近半年，她特别不喜欢长跑，每天晨跑，肚子总会隐隐发痛。可她从来没对老师说过，只是有时悄悄溜一下号。 六月初，800米测验，考试是不好溜号的。路，真长阿！跑到第二圈，她觉得下腹部胀痛得厉害。汗是早出了，湿透了衣服湿透了秀发。同学们伸出手拉她，她拒绝了，女孩不喜欢掺假的东西。到了，终于到了，三分四十秒，不错的成绩！朋友们为她欢呼，可她已经没有精神笑了，她觉得好累好累，苍白着脸，咬着嘴唇。好朋友关切地走过来，她只嘟哝了一句：“肚子又痛了。不，似乎是胃痛。” 那天放学她回了家，告诉妈妈胃痛。晚饭时，妈妈特别为她烧了稠稠的稀饭，可女孩却要吃妈炒的蛋炒饭。“你不是胃痛么？”妈妈说。“现在又好了！”女孩调皮地一笑。 唉，小女孩的病，六月里的云，风一吹，又是万里晴空。妈妈也没再在意了。 可惜，那块乌云吹不走了。一周后，又是双杠、单杠测验。女孩有点紧张，下杠时，双手一软，腹部就在杠上碰了一下。吧嗒，她从杠上掉下来了，痛得紧紧蜷缩起身子。这以后，肚子就一直在痛。“也许碰伤了。”女友说。“不，也许我肚子里生瘤了。”女孩自己用手在腹部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哪会呢？”伙伴们说，是啊，哪会呢？正是豆蔻年华，谁会相信那些凶险的病真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那一个星期，女孩照样上课，照样玩耍，甚至照样参加晨跑。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有堂体育课。看着大家忙碌地换衣换鞋，女孩落寞地说：“下午我不能上课了，去医院检查。” 女孩走了，走得平平常常，就如往常的任何一次离校。没有人送她，她也没有回头。只是女友在后面问：“要不要打明天的开水？”“当然！”女孩说。 可女孩这一走就再没回来。医生几乎是一伸手就触摸到那个碗口大的肿块了。接下去就是检查、化验、诊断：内胚窦瘤，一种凶险的癌症！父亲被这个严酷的现实打懵了。 “爸爸，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学？”一入病房，女孩就急切地问。父亲真＊＊前去把女儿紧紧抱住，呵，如果可能，就让爸爸代你去面对这可怕的现实吧！ 可是不能，父亲只能把痛苦独个儿吞下，故作轻松地告诉女儿，那只是个良性瘤子，必须立即开刀。 女孩乖乖地躺在手术台上了。女孩不哭，女孩知道只有拿掉那个该死的瘤子才可以上学。手术时成功的，可开刀所见却叫人揪心，肿块直径有23厘米，而且已经硌破，引发了腹膜炎……哦，女孩！ 如果早半个月发现，如果不再单杠上硌破，如果女孩多以点娇气……这么个大瘤子长在肚子里，是不会不难受的啊！父亲痛悔得直打自己的脑袋。 女孩从深深的麻醉中醒过来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噩梦：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女孩轻轻睁开了眼睛，哦，妈妈，太阳真亮！女孩马上想到了阳光下的校园，校园中的老师、同学，还有一个多星期后的毕业会考，也许，还能赶得上。 于是，一到学校放学的时候，女孩就把眼睛对着门口。女孩子们来了，她们讲学校的功课、课堂的轶事，还有散落在校园中各式各样属于女孩的小秘密…… 女孩眨着眼睛，笑眯眯地听，苍白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女友说：“你好漂亮！”“是么？”女孩笑了，悄悄告诉女友，她还长高了一公分。哦，一米六二五，太棒了!女孩把脸贴着床头的布娃娃，娇羞中平添了许多美丽。 只是，在大家要离去时，女孩就会显得落寞，“再坐一会吧，就一会儿……” 男孩子们也来了。他们走进病房，显得有点腼腆。他们似乎一下子还不能把那个躺在病白床单中的女孩和校园中的潇洒女孩联系在一起，而且，他们也实在不知道他们这时候应该点些什么。第二次，他们就学聪明了。他们预先写好了纸条，你一句，我一句，完全自由，轻快放松，然后把这些纸条折成了飞机。 打开窗户的时候，夕阳刚好在窗玻璃上跳舞。这时候，纸飞机就一架一架地从金色的阳光中飞进来，最后才是一排嘻嘻哈哈傻笑着的脸。 哦，如果没有盐水瓶，没有白床单，没有这浓浓的药味，和同学们在一起，她又成了一个快快活活的的女孩。 女孩天天都盼着回到同学们中间去，可是她却等来了和同学们更长久的分离。医生说，她必须到杭州去接受化疗。女孩惶惑了：“可是我还要参加考试呀！” 女孩终于没有参加考试，参加考试的同学也不能来为她送行。“咔嚓，咔嚓，咔嚓”，火车喘了一路，女孩想了一路。下车时，女孩对爸爸说：“只要能快一点回到学校，什么苦我也吃。” 女孩真的吃苦了，吃了很多很多苦。 因为化疗，女孩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不能吃一点东西，连喝白开水也呕。若是有人刚吃了一点青菜，漱过口后站在她面前，她也会拼命捂住鼻子。可女孩戏说自己的嗅觉简直可以去替换缉毒队的警犬。 因为化疗，女孩手上扎针的地方全发了黑，这是中毒迹象。可女孩给同学写信，说：“跟武打小说中的黑鸟一样，说不定等我打好化疗，变成百毒不侵了呢。” 女孩每天要喝好多好多药，，女孩说她把它们当作酒来干。 女孩刚刚剪的若男头因药物反应，成把成把往下掉，女孩说她正可以借假发来感受一下长发飘飘的潇洒。 …… 女孩没哭，真的没哭，她只是紧紧抓住那一线希望——打完一个疗程，马上回家，马上上学，赶上高三学年…… 即使在她知道自己已经交出了做一个女孩的权利，她也竟然没掉一滴眼泪…… 在一次查房时，她听到两个医生在讲她的病情。 一个问：“她的月经情况怎么样？” 一个答：“她已经不会有月经了，已做了‘盆腔清扫’，子宫、卵巢已全部切除。” 不知女孩是否能清楚这“盆腔清扫”的分量，她只是急切地去问父亲。父亲语塞，沉吟良久，终于点头承认了这个事实。 女孩没有再追问，只是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窗外有一枝夹竹桃树，粉红色的花正欢欢喜喜地开。许久，女孩回过头看着满心惶恐的父亲，说：“不要紧，以后，我会领养一个孩子……” 哦，女孩，她懂得了这“清扫”的分量！父亲止不住热泪滚滚。可女孩不哭，女孩更懂得现实的分量。既然厄运已无法回避，就只能坦然接受，别无选择，更何况，这不影响她她学习。只要可以继续学习，女孩就可以和命运做一番抗争。哦，学习！女孩疯了似的让爸爸拿来课本、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