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土耳其

蓝色土耳其 盛放了一季的浅笑，最终以独寂凋谢死去。   秋天的天空很高，很蓝。云儿薄如轻纱，淡蓝的肤色，若隐若现。残阳的抹抹红晕，如水中的墨，轻烟般弥漫开，直至淡出天际。   那是一个很大的麦场，无边无际的金黄色，印入眼球的金黄色不自觉地溢出，稻草人在晚风中咯咯地笑着，飞鸟扶摇直上，划破残红与金黄的交界，最终无声地碎去，破碎的光芒温软的撒落在他的肩上，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捧了一摊纷飞如血的残辉。风拂的琴弦，如她在身边时浅浅的呓语。   他背着血红的guitar，拉着行李箱，穿过金黄的麦田，向着如她的唇红般妖娆的枫树林里走去，怀中的躲躲安逸地睡着，仿佛他的怀里就是天堂。   他，17岁，穿越了一座城市又一座城市，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只是在不同的城市里信着双脚，随着性子，独自徘徊，无助地张望着……   “喂？有人吗？我是来租房的。”他站在一间三层腐朽斑驳的木屋前，轻轻敲击着，门上震落的灰尘让他不觉地颦眉。   “来啦！等一下嘛！”开门的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生，眼睛如一颗特大的弹珠，除了大就是圆，似乎眼泪特多，有一种快滴出水的感觉，仿佛一不小心就要塌垻，一眨一眨地让人不自觉地想去呵护她。   “我是来租房的，你是房主？”他冷冰冰地问着，嘴角似乎不曾动过，长长的刘海掩住他的脸容。   “你？确定？别后悔哦！”她坏坏地笑着，眼神澄清明亮望向他，惶恐他下一秒离去。   “麻烦你带我去我的房间。”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空洞望了她一眼，她此刻的心却无法再平静下去，她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他是那么的迷茫绝望与无助。她怯怯带他上了楼。   他的房间在三楼，正好傍晚对着夕阳。他轻轻地放下背上的guitar，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进了大量的灰尘，最后被呛得像个猪肝，泪拼命地往外窜，他想就这样地让它一下子流干。他无力地坐在窗前，安静地看着阳光倾泻，血红的枫叶独自飘零，这时他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穿越过多少个城市了，只是记得自己匆匆的来，再匆匆的走，就这样地漂泊着，或许会这样直到死去。   夜，来了。一切都很静，静得仿佛让人快死去。   他缓缓地抱起guitar，紧紧靠着墙壁，瑟瑟颤抖着，似乎在寻找一丝少得可怜的温暖或安全感，但眸子里却空洞无情。他柔柔地挑动着弦，思绪抑不住地混乱交织着，斑驳成一片，无法解开，泪竟不觉的滑落，一滴一滴地滴在躲躲身上，再一滴一滴地被淹没。躲躲挨着他，踏心地睡去。他嘴角微微地上扬，浅浅地笑着，泪就这样滑落进他的嘴里，苦涩在味蕾间疯狂地弥漫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自从她的离去，他就这样混混沌沌过着。   第二天。   “喂，醒了吗？你需要早餐吗？”她轻轻敲着他的房门，生怕吵醒他，但又说不出为什么要去打扰他。   “什么事？”他开了门，逸出一阵酒味。   “你……你跟我来。”她心一紧，扯着他疯狂地往外窜，笑声如银铃清脆，摄人心弦，萦绕在血红的枫树林里。   “你干嘛？”他冷漠地看着她。她感觉和他在一起，就如坠入北极的冰窟。   “你叫什么名字？”这时她扯着他已冲出血红的枫树林，来到金黄的麦田边，她气喘喘地问道。   “你很无聊。”他不自觉地颦眉，语气还是冷冰冰，似乎想和所有人划清界限。因为他觉得，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叫小茹。”她的小脸突然红晕开，因为她现在才想起，她是第一次牵男孩子的手，而且还是什么关系都没的。   他惊愕地看了她一下，然后缓缓地在草地上躺下，眯起眼看着秋日，仿佛已睡去。   她有点尴尬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下，还在想着刚才牵手的事，不觉地小脸又一阵红晕。   天上的云儿慵懒地舒卷着，黄色的麦穗在秋风中缓缓地摇曳着，血红的枫叶温软地离去，湖中的静静地荡起道道浅浅的涟漪。   “我叫林浅。”他嘴角叼着根秋草，语气出奇的温软，仿佛大声点，世界就会因他而支离破碎。   “啊？”如触电般，将眼光从他身上抽离开，因为她看着他看得一阵出神了，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孩特爱想一些奇怪的东西，小脸又不自觉地羞红。“嗯，昨晚还习惯吗？”   “哦。”他没太多的力气去回答她，因为他所以的力气都献给了黑夜。   “啊~你还没吃早餐吧？”她突然想起，又扯着他疯狂地往血红的枫树林里冲去。   秋天午后的阳光特别慵懒，安详得像只猫。躲躲窝卷在他怀里静静地睡着，不时地往他怀里最深处靠去。他热了一杯速溶咖啡放在窗口，热气不停地腾起，在这个萧瑟的秋天里，这是他唯一可取暖的。他抱起了她送的血红guitar，轻轻拭着上面薄薄的尘埃，独自对着窗外发呆。   “林浅，在吗？”她轻轻地敲着。   “嗯。”他将躲躲放在床上，去给她开门，动作很轻。   “什么事？”他木讷地看着她。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她装作生气状。   “哦。”他似乎不懂她的意思。   “哼，你！你跟我来。”他觉得她是种莫名其妙的生物，喜怒毫无规律可寻。   “guitar。”他回房拿起了guitar，将躲躲裹在怀里。   她扯着他来到了枫树林里的湖边，他一阵痴呆。湖面血红的枫叶，轻盈地舞动着，它们似乎想冲出这地方，翱翔苍穹。但最终却被埋葬在死寂的湖面，再在湖底的淤泥中腐烂去。   “你能为我弹奏一曲吗？”她并不敢奢望他能答应，只是抱着这种无比幼稚的幻想怯怯的去问道。   “为什么？”他忽然转身瞪大眼睛看着她，样子很狰狞。   “我只是想听你弹奏一曲，可以吗？”她被吓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本能弱弱地回答着。   他，靠着湖边的枫树，颓废地坐下，黯然说道：“你没必要这样对我，明天我就走了。”   “那么快？”她神色黯然，低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是要听我的弹奏吗?坐下吧！”他眸里充满了温情，涩涩地笑着。她第一次看到他笑，如烟花般绚烂，摄人心弦，同时也感到他如烟花被淹没在漆黑空洞的夜里时的无奈。她，呆了……   琴弦轻轻地拨弄着，他浅浅地吟唱着为她写的曲，可她没能听到，或许永远都没能听到。血红的枫叶，独寂柔弱靠在他的肩上，再缓缓地离去。   “谢谢你三天来的照顾。”他对着她浅浅地笑道，秋风此刻骤起，掠起了他的刘海。她此刻才看清他的样貌，他长得很清秀，眼睛很漂亮，睫毛很长，但他很迷茫。   “不客气，你真的要走了吗？”她不知道怎么回答，除了问这个，她没能想到别的，因为这来得很突然。   “嗯。你似乎想知道我的故事？”他淡淡地问道。   “那个……那个……没什么，你可以不说的。”她一阵惊慌，脸色羞红。   “你一定会很奇怪像我这个年纪为什么会在外飘荡呢？为什么不在家好好读书？其实……我没家，我……是孤儿。”他停了下，静静地闭上双眼，飘落的枫叶掩盖着他的脸。她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陪着他。   “我有一个和我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伙伴。她，比我大四岁。在我15岁那年，她送了我一把guitar，她就像你刚才那样问我，我只想听你弹奏一曲，可以吗？那时我以为她回来了。对，你猜得没错，我喜欢她。16岁生日那年，呵呵~说是生日，其实都是我们自己选的，看哪个日期自己喜欢就当作自己的生日，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生日呢？但她却不这样觉得，从4岁开始，她每年都会送我生日礼物，送我蛋糕，那时我们怎么会有钱买那奢侈的东西呢？我不知道她怎样弄回蛋糕的，我只负责开心地吃掉就行了，却没看到她抱着凛冽的伤口在寒冷的冬天里瑟瑟发抖着。16岁生日那天，为了她写一首曲，我准备向她表白。以前她就很喜欢听我唱歌，可……生日那天，她……不见了！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留下……我找遍所有她去过的地方，都没……找到她。她说很喜欢土耳其，我曾答应她，我将来一定会带她去的，那时她笑得哭了。她叫躲躲，一个很美，很温柔的女孩，笑起来，眼眯成一条线。这是她喜欢的猫，她很喜欢它，每天睡觉前都要去看它，我曾发誓，在她生日的时候要买下来送给她。呵呵~现在我买下来，但她不要了……不要我了……”他哽咽，说不下去。   “林浅……”她无语凝咽，只能眼红红的望着他。   “明天……我就走了。”他对着她强硬挤出一丝微笑。   “谢谢你的照顾。”他背起guitar，躲躲已醒来，不解地望着他。   “你准备去哪儿？”她知道他始终是要离开的。   “不知道，或许会去土耳其。她有可能在那儿。”他背着guitar回过头来，甜甜地笑着。再看着他踩这满地枫叶，渐走渐远，直至模糊。树林里，枫叶安静地飘落着……   盛放了一季的浅笑，最终以独寂凋谢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