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手拍出来的掌声

不用手拍出来的掌声  文/苏醒醒 14岁时，我家搬到了一个新的小区，进出都要带门禁卡以应对检查。每次走到门口，我就会不以为意地忽然弯腰从栏杆底下钻过去。这时候，守门的保安总会以一副我欠他钱没还的样子，要我出示业主卡，本来无可厚非的事到了这里却让我无端生厌。 有一次，我又忘带门禁卡了，果不其然被他拦下。我忍不住破口大骂。保安先生憋红了脸，礼貌地向我解释这是小区规定，而我心里只觉得他是属于有点小权利就要用尽的小人，嘴里恶狠狠地蹦出两个字——傻帽，然后阔步昂扬地走了进去，内心着实有一种打了胜仗的暗爽。 某次午后，我午睡刚醒就听到了楼下尖锐的谩骂声。一个中年男士正指着那个保安大骂，面目狰狞。保安先生则无助地叹着气往四处张望，在烈日的炙烤下，穿着制服的他早已大汗淋漓。 原来，他一天需要承受这么多的谩骂，而我，也是其中一个。 可能是因为愧疚，那天我特意带了门禁卡，还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两瓶饮料给他。他一开始不肯要，最后接过饮料放在了一边。自那次以后，每逢见到我时，那个保安都会对着我笑。 春节期间，天上下着小雨，他一个人站在小小的亭子里，时而抬头看天，时而往远处呆望。保安亭没有音响、没有电视，而他就这么一日日无聊地站在那里。 这一场景，在我的年少时光里永久定格。 尽管后来又因为许多原因搬了许多次家，可是我总能在不同人身上，看见他的影子。 后来毕业，我离开了父母，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读高中。在那里，三餐不定对我来说是常有的事，有时就随便在路边解决一下温饱。我时常光顾一个卖山东煎饼的小摊。卖煎饼的大叔有个儿子，小男孩每天下午五点就会准时到他爸爸的小摊。有时在一张塑料凳上写作业，有时在玩树下的花草，不吵不闹。 有次晚上我又路过了那条街，发现那个卖煎饼的摊位被里外三层地包围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指着不小心将面糊溅到他身上的小男孩的爸爸大声责骂。摊主很窘迫，一个劲地点头道歉。我透过人群看到小男孩，他被人群包围着，眼里满是惊恐和无助，紧紧地抓住他爸爸的衣角，一步都不敢挪动。 许久，中年男士终于骂舒服，心满意足地离开。人群散后，小男孩的爸爸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凳子上，他摸着小男孩的头，嘴里说一些没事之类的话。我原想随便多买上一个煎饼，走上前却看到小男孩爬到了爸爸的腿上，用手拍着爸爸的背。小男孩咬着嘴，努力忍者，不让爸爸看到，双手不断檫着眼睛。 那一瞬间，我有说不出的心酸。 我想起了我辛劳的父亲，哪怕在他人生最失意的时候，我也不曾像这般拍他的背安慰他。在体恤父母方面我连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都比不上。 自那以后，我开始有事没事就往家里打电话，我知道我在长大，而我的父母在老去。 …… 那些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陌生人，他们为了亲人可以忍耐所有的世事艰险，然后依然感恩，依然奋斗，依然坚守。他们应该得到掌声，毕竟在艰难前行时，很多时候都没有一个“小男孩”给他们拍背，而他们靠着自己咬牙前行。 他们可钦可佩，给他们掌声，只为他们能更有动力地前进。而这掌声可以是一份尊重，也可以是一句关怀，更可以是一次对父母的更加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