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倦

厌倦 很久没有逛过超市。今天是大考后的一次放松，在家里也是无聊，索性和父亲一起去超市买菜。父亲在排队等剖鱼。由于长久不涉足超市而生的新鲜感，于是我在热闹的人潮里转悠着。   走到零食区，货品架上花花绿绿的薯片、果冻、巧克力对于如今的我已失去了当年的诱惑力。想起小时候，几乎是每天都会和父母来逛超市。每个小孩子都会被限制吃零食，我也不例外。我总是会对父母发出眼神攻射，无奈胜利果实总是有些青涩：被允诺一周一包喜之郎，一袋德芙，两包薯片。但这也是很值得开心的。春游前夜睡不着的激动百分之八十是为了书包里鼓鼓的零食，现在想来真是有些好笑。   麦斯威尔咖啡和雀巢咖啡在争相促销，下意识间开始考虑买哪一个牌子。但顿时又为自己这样的习惯所惊讶——喝咖啡居然也变成了一个习惯。脑海里顿时浮起了那些困意泛滥的校园早晨，在咖啡的味道里梦着又醒着。有着温暖也透着一种悲凉，不为高中的苦或累，为咖啡这种饮料居然成了一个习惯。   到了买散装米和各种豆子的地方，下意识间的去玩米。小时候去超市总是最喜欢玩各种散装米，很自然地把舀米的小瓢当作玩米的工具——可惜的是永远只能把米鼓捣成小山包。这么久了这个爱好依旧未减。但是也提醒了我，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便玩米把手玩得雪白雪白的小妞了。   以前母亲每次看到我在超市里玩米都会打趣的说：“小孩子真奇怪，都喜欢干这些无聊的事情。”我问她说：“难道你没有过这种时候吗？”母亲笑笑，说：“我小时候可不会这么糟蹋米，那个时候夏天要晒谷子，觉得米是多么珍贵的东西。现在有了你，天天淘米、煮饭，对米除了把它快点吃掉的感情别的再没有了。”我不知如何接下去她的话，索性就不回答了。但今天想起来，人在长时间接触一开始十分向往的事物后会产生审美疲劳似乎是一种无法逃避的情感默契。哪怕是折射出童心的玩米这件小事也会在逐渐长大变成每天必做的义务后丧失原本的乐趣，包括曾经钟爱的零食，以及现在钟情的咖啡。   为何现在钟情的咖啡会算在这一类？因为我想总有一天我也会对它产生厌倦的情绪。虽然它身上凝固了学生时代的酸和苦，但并不是说它不美好。相反，因为太过美好，太过习惯，终会慢慢成为我背上的一个行李，积压在背包的角落里。   每个人都会成为厌倦情绪的收藏家。这类收藏家随着时光的积累会日渐富有。岁月会把每个人鲜明的棱角磨得圆润通透。“曾经光鲜亮丽，曾经光怪陆离。如今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吊脚楼被城市化淹没，弄堂被现代化吞噬，胡同被国际化粉碎。更何况我们渺小的千千万万存在。   儿时的向往因为如今太容易实现早被弃为尘土，那么如今热烈的梦想会不会终被难以逃避的厌倦而浇灭。莫非人竟真是脆弱而渺小的存在，连内心一点小小的愿望也无法坚守吗。但为何人在逐渐老去时内心对世间的怀念之情会日渐深重。沈从文写过：“我行过很多地方的桥，看过很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缱绻之意已跃然纸上。   当厌倦与怀念变得熟悉，人们才会想起世间还存在着一种感情——珍惜。厌倦无法逃离，怀念终会降临，不如且行且珍惜。珍惜会淡化厌倦带来的虚无，会减慢怀念而生的酸楚。一个人在失去之前后悔的不是未曾拥有，痛心的是拥有过未曾珍惜。“虽然一切都会过去，但是，在放手之前，想要抓多紧，就抓多紧。”   那便从珍惜今晚开始好了。想到这里，不知不觉已走到父亲身边。我默默挽住他的手臂，两个人并肩走出超市，走向黄昏的街头。路灯温柔地蘸出黄色的光晕，月亮已悄悄躲在云边伸懒腰。仿佛母亲在家里有力的切菜声已在耳边响起，锅里炖着的青菜溢出妖娆的鲜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为今晚宁静的盛宴。   我也曾厌倦过和父母在一起的感觉，嫌啰嗦，嫌压抑。我也曾厌倦过苍茫的暮色四合。我也曾厌倦过扬尘的街道、寂寞的路灯。但是慢慢地，我也在学着去珍惜这红尘里翻滚着的幸福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