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里的舞曲

月光里的舞曲 初冬的月光流照寂静小城，一朵朵璀璨烟花在夜空中绽裂、垂落，结去这短暂的绚烂。 半月楼旁一群苗条女生踩着细步舞出轻盈身姿，楼外的湖水羞藏着灯影，夜风撩动柳幕，倒影中才娇媚地浮出些光影。湖边的男女或牵手细踱，或静坐相依，全只在渺茫的舞曲里。 这是上世纪的经典舞曲，重低音的节奏感颇有几分林肯公园的风格，唱调的衔接又有几番肖邦钢琴曲的韵味。 她从级级台阶上向我走来，月光中军绿色及膝外衣只显暗淡，但她的身影仍旧纤细。 她不好意思的对我笑着：“我说我过去拿嘛，这么远你还送来……” “没事，我待在宿舍里也闲着，刚好出来逛逛。”我把复习资料递给她，窃喜于此番一来知道了她所住的园区。 “这个是？……”她凑到眼前，借了微弱的路灯光，大概猜到是什么了。 “是个苹果，上边带着图和字呢。”我扬头望了望月亮，它竟也缩藏进云壳里了。我只好指指夜空，“天黑你可能看不清，待会儿回宿舍就能看到了。” 晚风撩动她眉前柔顺的刘海，一双晶莹的眼睛透着淡淡温柔的光。 这简短的对话平平淡淡，我却感到满足。楼旁的女生随着音乐的起伏舞动身姿，舞曲的节奏稍稍减慢。 “我带你逛一逛吧，大老远过来也不容易。”我正要告别，她竟指着半月楼后一条陡斜的路问我，路径在密林间折回，确是条我未曾走过的路。 “嗯，好！”我像个受宠若惊的客人一口答应。 路灯下还能辨识出树影，而幽林深处的灌木杂草已与夜融作一片黑，远方天边，从穹光凸显的高楼丛中不时窜出一星火光，划向头顶，在月光底下绽放出多彩的光芒，隔了许久，耳边才响起轻微的爆裂声。 “这栋是半月楼，”她指了指右手边，又望向左边，“这栋是含弘学院，前边是二十七教……” “你们平常都在这儿上课么？”我紧跟在她后边，偷看她那张美丽的脸。 “奥，不，我们一般在八教上课。” “你们一般都学哪些课呀？”我自知不善交谈，生怕她停下来。 “呃——基础英语、口语、听力、写作……”她一边思考一边回答。 “那你们也有必修课么，思修、毛概什么的？” “肯定有啊，”她在教学楼下一张空椅子上坐下，轻轻吹开桌上残留的瓜子壳，示意我把背包放下，“那些是必须修的嘛！” 搁好背包，我在她对面坐下。高大的树影与墙遮住了那群练舞的女生，我却能听到舞曲里麦当娜的歌声。“你成绩应当很好吧，上课时只见你低头看书，连课间都不间歇。” “没，”她脸上漾起愧笑，“我成绩很烂的，别人一个星期就能复习好，我得一个多月，脑子太笨了，只有在周末的课上来挤时间了。” “一样呢！我也是得提前复习，像思修那些又杂又多的概念我拼命去记，可偏不能留在脑子里……”我忙安慰她。 “思修还好呀，我考思修时什么也没背，不过也还好吧，感觉那些初中高中背下来的知识又派上了用场。” “你这么勤奋当然小菜一碟啰！”我夸赞了句，却终于接不上话来，舞曲的节奏越来越清晰，夜晚的风渐渐变凉，她在椅子上像个小女孩一样荡起双脚。 我已不知有多久没再听到这舞曲了，它的美妙也只有被时光淘汰，伴随着时代的前进堕为经典，再也不会如当年那样风靡了。如今听来，像是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年幼画面泛黄的年代。 “那么，你将来要当村官咯？”她忽地问我。 “也许吧，更多人建议我考公务员。”我想着，多少有些伤感。 “考公务员多好呀！我爸曾经劝我考公务员，对我讲公务员的各种好处。不过我感觉不适合，就没考虑了。” “那你呢？回家乡教书么？”我努力把话题从我身上岔开。 “只有这样啰，免费师范生嘛！不教书就得交毁约金，已经签了协议的。”她低声说道，却没有丝毫的无奈和后悔。 “那就当是卖身咯？教十年书。”我揶揄地问，却只是苦笑。 “嗯，我们还算好的啦，我同学也是免师，但她要学钢琴、画画，音乐美术都得学，手工制作还要达标，比我们苛刻多了……”月光点点洒落到她肩上，深宵寂静的风儿轻轻拨动树梢，舞曲里最美妙的旋律开始模糊起来，时下清幽的腊梅花香在空中飘散，她肩头起舞的黑发传开一阵阵芳香。我怔怔地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全不料爱意竟能在一瞬间萌生。 “我们只用学专业知识，倘如她们那样，我简直不敢想象那样匆忙的生活。”她没停的说着，眼睛一直盯着桌底荡着的双脚。 看着月光中她那动人的笑容，我险些问起她是否有恋人了，只是舞曲的节奏悄悄绕过树林，一点一点地传来，让我渐渐苏醒。 “要不……我们再逛逛吧！”我呆望着她的表情，恐叫她感到了窘迫。她起身，替我拿起了背包。 我低着头，不敢再看她一眼。我们绕过半月楼前的草坪，依着崇德湖慢慢地走。我看了下时间，知道不早了，便问：“要不我先回了吧，都这么晚了……” “没事，再送送你呗！” 我放慢了脚步，怕这时间走得太快：“那你将来回云南么？” “对呀，必须回家乡教呢！”她抬起手，许是撩开遮在眼前的头发。 身后的舞曲正到高潮，月光映得湖面泛起动人的光华。 “你们那儿很多人种烟草吧？云南——好地方呢，香格里拉、大理、丽江、西双版纳……”我细心数着云南有名且美丽的地方。 “对呢，我们家就是种烟草嘞！”她笑了。 “种烟草到夏季应该很忙吧？”我想到些专业课上学到的东西。 “嗯，每到暑假我都不愿回家，我妈让我帮忙呗，晒得黑不溜秋的……” “有事儿干多好呀！我暑假成天待在家，除了睡觉看小说就是发呆。” “要不你来我家？我们家到夏天急缺劳动力呢！刚好空闲下来就一起出去旅游，云南有很多有名的地方是我从没去过的呢！”她转过身来，带笑地望着我。面前已是一条幽谧的小径，路的那边就是南区了。 我抬起头，她温柔的黑发在夜风中飞扬，明眸中映满月光。湖边杨柳寂静地垂着枝条，远方渺茫的舞曲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后的旋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