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度青春

（36）1度青春 没有括号，是361度；加上括号，便只是1度。作为一个合格的高中生，我每天过着饭堂-教室-宿舍的三点一线生活，是最平凡不过的1度青春；而作为一个合格的热血青年，我总觉得，自己的青春，应该会有些不一样。 （1） 没想过他还会回来。有7年了吧。是否该叫他哥？ “我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认识到，我想要的，绝不会是现在这种生活，说不上失望，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不读，我也不知道。不想探究太多，只觉得，太疯狂了。而遭到父母反对而离家出走的他。 回来了。 他帮忙父亲的卖鱼生意，顾客很多。已熟练地从水池里拎起一条鱼——还没来得及挣扎便在冰冷的刀下露出暗红色的内脏。大声地招揽，熟练地抑制别人的砍价。只有眼角那若隐若现的锐气提醒我，他也曾是个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优等生。我见过小小年纪就去打工的孩子，他们大多羞涩，撞上你的眼睛会马上躲开。心中有太多的话，太多的复杂感情，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张了张嘴最后化作憨憨的一笑，低下头去……他和他们有点像。忽然我颤栗了一下，眼角潮湿，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 父亲看到我，拿出母亲做的盒饭。“我不想再喝鱼汤……”“拿着，是排骨……”“他怎么来做这个？”我终于发出疑问，父亲猛然转过头来盯着我，“他以前和你一样优秀。”我愣了一会儿，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哥，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一样的青春吗?既然离开时如此决绝，怎么还会回来？ （2） 原来他去西藏支教。 “我给他们谈理想谈抱负，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们连普通话都说得生硬……我只好从最基础的开始。他们很努力，只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好，但不敢多想……”“你没法想象那儿有多穷。冬天冷到刺骨的，没有衣服穿哪怕是一块破布，都会让你觉得，有它我就能顶下去……心被剜了的那种感觉，但是眼泪流不出来，因为他们会对你笑，脸颊冻到黑紫，向你甜甜的喊一声‘张老师’，让你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们愚昧……但很真。生活很苦，但是没有人放弃……所以我也不能。” 我静静地听着，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还有，湿润的眼。 晚上他和父母在屋子里谈话，我在书房佯装看书，竖起耳。他与父亲在激动地说些什么，尔后是母亲低柔的声音。接下里他们仨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宛如蜜蜂的嗡嗡声……忽然安静了下来，我冲了过去——他跪在父母脚下。母亲背到一边掩面而泣，父亲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我眼角泛滥。 爸，妈，你们是能够理解哥的吧？ 如今，哥从来没有如此确信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放不下你们。你们要做的，只是对他露出笑脸。因为在你们的笑容中，会有一种理解和包容使他的步伐更坚定；而远处有一群孩子，正是他们的笑确定了他的方向。是的。他！曾经不辞而别足足7年没有音讯；是的，他！曾经给你们制造无尽的牵挂，而且，会延续到将来。为什么？对他的选择，你们要义无反顾地支持？为什么？对他的别离，你们要毫无怨言地承受？ 因为，你们爱他，而你们的孩子，他也用他的方式爱着你。是时候，该顺着射手的手弯曲，将箭又快又狠地射出了。不是绝情，是极致的神情，不是冲动，是不悔的选择。 父亲终于看着他的眼，而那浑浊又湿润的眼，是否在辨别，眼前这个年轻的儿子，是否就是当年的自己。然后，点了点头。 于是，我看到了世间最美的爱，撞上了，哥最独特的361度青春，同时，又是最平凡不过的1度青春。 （3） “为什么不后悔？”火车的汽鸣声时而近，时而远。犹如心里隐秘的梦，伸手仿佛抓到，展开，已无痕。 “无所谓，想改变点什么吧……”火车进站，长长的汽笛声终于清晰。“你该走了。”他跟着人流跑了起来。 “我也不后悔！”我最后还是把这句话吼了出来。是的，即使苦苦探寻361度青春最后发现一只都是1度青春又何妨？自己的不一样在别人那里又是平常，自己的青春是另一段青春的结束，又将是另一段青春的开始。 在学校里继续着三点一线的生活。突然想拥有藏区的高原红，那阳光的沉淀让澎湃的热血在脸上显现。我仿佛看到，哥和越来来越多的人，组成了沙漠上的沙障，阻挡着风沙的肆虐，呵护着一轮轮新升起的青春。在不确定中，我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应该要有点不一样吧？361度？还只是1度？ 是吗？把自己当成最卑微的小草，低进尘埃里，等待着人生开出花朵的那天。 “应该吧。” 长吁出一口气。我才17岁，总该相信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