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月 光 他躺在冰冷的水泥露台上，毋庸置疑，清澈的目光顺着那个方向望去，是如水的夜空。 嘴角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看着城市里的红灯绿酒，将墨色的夜空搅浑，激光灯里迸射刺眼的冷光，霓虹闪烁着五花八门的各色光华。夜空更像是一块无边的画布，过多的色彩让它脏、乱、杂。 “发什么呆，这么晚了，睡觉吧。” “妈——”他转过身来，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为什么夜里天空没有月亮？” 女人无奈地笑笑，轻轻抚他额前的刘海，“那样的夜空，只在史书的记录中有过吧。或许，500年前的地球真的能见到那样的夜空。” “哦，那妈妈，月亮是不是很美啊？”他眨眨眼，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什么，是憧憬？是羡慕？还有一点点失望？ “当然啦，我说你这小夜猫，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妈妈有点生气了。 夜更深了，他乖乖地抱过枕头准备睡觉。睫毛微微闪动，像微颤的蝶翼，乘着温暖笑意的酒窝，预示着一个即将发生的甜美神奇的梦。 朦胧中拍拍自己的小脸，映入眼帘的是偌大的游乐场，华光闪烁，乐曲飞扬。他不可思议地揉揉眼睛，看着流光溢彩的摩天轮，高耸入云的过山车，小小的心儿也快乐地飞上了云霄。 这是什么？他注意到自己手中有一个透明的罐子，光洁而明亮，温暖异常。一片小小的光晕映射在自己手中，瞬间，心中一片明朗。像是接受了泉水的洗涤，又如仙雾的缭绕，这罐子真是神奇的宝贝儿。 一阵惊喜之后，他朝身后一瞥，不禁一愣——那是怎样的圆盘舞台，灿烂的光芒之中一匹匹雄壮的骏马，或俯身或昂首或扬蹄或回眸，精雕细琢的它们在圆盘上旋转着，旋转着，因抛光而锃亮的双眸却闪烁着无奈——永无止境的追逐，永无止境的转动，为了什么？头顶灿烂的光芒？激情四射的礼乐？他人的称赞和夸耀？它们始终是一张张看似热情却冰冷的笑脸。 他哑然看着它们痛苦的样子，又想起了城市冰冷的水泥森林，高耸入云却丝毫没有温度的大厦，还有穿着高跟鞋“噔噔”走在大理石地板上的白领丽人，有时她们为了一辆出租车而争得面红耳赤。然而更多的，是那些冷漠而又同样穿梭在冷漠人群中的人们，尊崇“金钱至上”的准则。他们或是在街头奔走，或是在商场游弋，或是在饭局赔笑，或是看着孩子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大发雷霆！ 像是这盲目旋转的木马，永不停歇地追逐光华，不声不语，毫无温度。是游走在人间的木偶，还是利欲熏心的走肉？是为了生活而工作，还是为了工作而生活？ 被无形的长鞭鞭答灵魂，用坚固的枷锁禁锢自己。原来，他们是现实版的木马呀！ 仰头苦笑着走近，轻轻拍着马儿们倔犟的头，咧开的嘴角一张一合：“知道月光吗？”料定了马儿的沉默，他也不失望：“把它送给你们，好吗？不要孤单地追名逐利，我们要用心享受身边的一切，一切温柔的笑容和话语。”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打开盖子，凭着自己内心的直觉，他坚定地将里面微微泛白的暖光倾泻，霎时间，四周光芒四射，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一声巨响——数十匹骏马呼啸着奔来，坚定有力，似风、似火、如雷如电，飞扬的鬃毛，闪烁着光华的眸子。他的目光由惊讶转为欣喜，一跃，上了马背，一路欢笑，一路奔驰。 是自己梦见了木马？还是木马梦见了自己呢？他不知道，亦不愿意知道。因为，那场梦需要完美的珍惜。 这是什么？他摸了摸被子里小小的凸起，掀开一看，心跳忽然加速，忙跳起来，朝着门口大喊：“妈妈——我找到月亮了！” “说什么呢？傻孩子。”妈妈有点嗔怪。 他也不急，只是静静地推开窗户，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下面生机勃勃的城市——他知道，到了夜晚，一切将更加美丽。 有多少人会推开窗，有多少人会痴痴地凝望，多么美的月亮。 纤尘不染的月光，把整座城市包裹起来，为它镀上温暖与爱。 “妈妈，那就是月亮吗？”顺着嫩藕似的小手望过去，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好美哦。” “是月光哦，拥有爱的世界也像月光那么美。”年轻的母亲笑得意味深长。 抬头凝望着月亮，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谢：“很美的月光呢，谢谢了。”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