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泥里的童年

行走在泥里的童年 滴滴答答的雨季开始了，挂在山前的雨帘子似乎永远也牵扯不断，村子里的每一条道路都在人和畜禽的脚的鼓捣下变得泥泞不堪。赭黄色的浮泥被雨水浸透，然后经由大大小小的脚和面似的搅拌，变成粘稠柔滑的一层泥浆，堆积在道路的面，给上面行走的脚制造出无数的麻烦。 赤脚行走在泥中你得步步留心。有时，一脚踩进了水洼里，哧溜一声，浑黄的泥水四处迸射，白皙的腿肚子接受了泥水的冲刷，立即被染成泥色，可怜那一身衣裤，回家时早已被泥浆浸染得辨不清眉目。因此，每次出门时，母亲总是把她无数次泥中跋涉的经验传授给我：“脚要落在软泥上，硬泥易滑；要尽量避开水洼子，不要叫泥水溅身上；上下坡要把脚趾打弯，脚趾头要牢牢抠住路面，一只脚落稳了才能迈另一只，脚底打滑时要勾下腰。” 有一次，家里来了客人，我手里紧握着借来的四个鸡蛋，兴高采烈的走在一条狭窄的泥路上，一只脚踩进一滩软泥中，谁知那软泥下竟是一块圆滑的鹅卵石，左脚刚要迈出去，右脚猛地滑向路边的空坎，扑通一下，身体无可逆转地栽进左边的秧田里，四只鸡蛋从空中划拉出几条白色的弧线飞进了田间的秧垄中。惊魂未定的我从秧田里挣扎起来，浑身上下已是水淋淋的，慌忙去摸寻那四只鸡蛋，还好，它们竟安然无恙地躺在嫩绿的秧苗间。回到家里母亲见我一身泥水，不忍心责骂，心疼地为我脱掉湿衣服，连忙招呼我去换衣，可那有限的几套衣服正在屋檐下的竹篙上滴水呢。只得赤条条地缩进被褥里，等着母亲架起竹篾编成的烘笼，在炭火上把衣服烤干。在那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雨季里，村子里几乎每个母亲都有为孩子在烘笼上烘烤衣服的经历。 如今，童年已褪进了记忆里。再回家乡，乡间水泥路面已日见宽阔平整，泥泞的乡间小道已经退出了乡村的历史舞台。赤脚行走在泥中的经历只留存在我们这一代的记忆里，成为一种奢侈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