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

蓝海 不想上课啊。早上照例被闹钟吵醒，心里十分不爽。不高兴的拍了闹钟一下，它乖乖的不吵了。眼睛还不能完全睁开，但是我的手已经在床旁边的桌上摸索着手机。给老师发个信息请假好了。“老师，很抱歉现在给你短信，但是今天我感觉自己有些不舒服，想给您请个假，望您批准。”输入完这一行字，点击发送键。信息已发送。我再次闭上眼睛。好困。“叮当”一声响，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有一条信息:嗯，老师帮你请假。“还是这个老师好。要是以前那个臭老头，肯定不会那么容易给我请假。”我哑着嗓子说道。   突然很想去海边看看。到底是谁说过“大海能包容你的忧伤”这句话呢？我不知道。坐了1个小时多的车，当我再次看向车窗时，车窗外的行道树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不像之前因为车速太快，树木倏忽间就不见了踪影。心里想着该下车了。下了车，我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可能是太热的缘故，在车上坐了有1个多小时，在这1个多小时里我连一滴水都没沾过。幸好车站附近有便利店。走进了便利店，瞬间觉得凉快了好多，随便拿了一瓶饮料，就要到收银台付账，经过店门时，有个少女撞到了我，我的饮料瓶掉在了地上。“啊，真是抱歉。”她惊呼一声，弯身帮我捡起了饮料瓶，然后低着头递给我，一副抱歉的样子让我怎么也生不起气。   好眼熟的样子。她无意中抬起了头。我看见了她的样子：栗色的短发，淡绿色的眼睛显出暗淡的光芒，嘴唇仍然是水蜜桃般白粉色的，但是没有那种碰一下就会渗出水来的感觉。“早叶······？”我的嘴不自觉吐出这句话。她好像才意识到什么，脸上露出惊恐的情，接着转身跑掉了。“等等！”我追上去。店员在我身后大叫：“先生！你还没付钱！先生！付钱！”我没有理会店员的大叫大喊，把他抛弃在身后。“喂！你先等等啊！”早叶的头发是比面前这个少女的头发还长的，但是头发的颜色是一样的——栗子色的头发，而且看起来有些凌乱，不管早叶怎么梳理自己的头发，那些头发永远倔强地凌乱着。   她没跑多久，速度就慢了下来，我轻松的追上了她，抓着她纤薄白皙的胳膊。“啊······疼······”她吃力的叫出声。“抱歉。”我急忙松开她。“转过来。”我命令她。她不屈服，直直的站着。“我说你啊······”我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强迫她面对着我。她低着头，栗子色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庞。“早叶？你是早叶？”她顿了顿，然后才微微点头，似乎不太愿意承认。“喂，你是早叶，怎么不抬起头来啊？”她听了我的话，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她的声音小小的，显得很虚弱。她没有得到我的回答，她得到的是我的拥抱。我好久没有抱过她了，太想念她了，想念她的样子，想念她的声音，想念她身体里的香味，我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里，呼吸着她的芬芳。“你怎么······很多人啦。”声音还是小小的，不过没有了虚弱的感觉。 初一刚开学的时候，我们的班主任是臭老头。早叶是我们班最晚报名的一个，本来超过报名时间就不能再报名了，可是因为她身体的原因，就算超过报名时间也有正当的理由。班主任带着她到教室的时候，我们闹成了一团。和菜市场的叫卖声差不多。她听了老师的话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早叶。写她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栗子色的长发随着在黑板上飘动的手臂甩起来，她那甩起来的头发像是一团蒲草，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一只猫，想抓住那丛一摇一摆的头发，也许就是那时候，我喜欢上了她。   那时候的我很调皮，班主任为了方便看管我，故意把我的位置调在了前排，不得不说这一招很有用，至少在老师上课的时候我不敢和别人胡闹。她的位置被老师安排在我身后旁边的位置，离我比较远。第一眼看起来，我很肯定她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女孩，但是我错了，她不但没有像我想象中是一个安安静静的看书的女孩，反而善于和周围的同学很快熟络起来。但她唯独没有和我说话，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觉得早叶怎么样？”我第一次当着老师的面和同桌在上课的时候说话。同桌瞥了我一眼，“早叶嘛······我觉得她人挺开朗的，待人也友善，对老师同学又有礼貌，成绩也不错啊······”同桌自顾自讲了很多，都是对早叶的赞美，“缺点呢？”我又问，好像是要把她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缺点······也见不得她有什么缺点嘛······”他露出沉思的表情。“砰！砰！”我和同桌的桌子被敲响了，突然的响声吓了我和他一大跳。我们急忙抬起头。老师严厉的目光对上我们的眼睛，我觉得我的手心已经害怕得冒汗了，便不敢再说话，同桌只是恨恨的瞥了我一眼，认为都是我的错。   好多天过去了，连我同桌都和她的关系逐渐好了起来，但是她就好像是刻意忽略我这个人一样。我受不了她的这种冷落，试图和她说话。某一天，因为不是班主任的课，所以大多数同学都找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坐在一起。我同桌和早叶的同桌是一对情侣，亏他们平时表现得很好，没让臭老头发现。同桌侧着身，朝早叶小声叫到：“早叶，能和我换下位置吗？我想做那边。”早叶一开始还犹豫着，但是她同桌用手拉了拉她的衣襟，就像传递了什么暗示，早叶领悟了，点头答应。同桌像个耐不住性子的毛猴，咧着嘴巴笑呵呵的把课本搬动早叶同桌旁。我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不屑的“哧——”了一声。   早叶抱着书坐到我的旁边，我感到自己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她收拾着同桌乱糟糟的书桌，我也跟着她帮忙收拾同桌的课桌。不是自己愿意的，而是心里想要这么做，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做。“谢谢。”早叶向我微微点头表示感谢。我哈哈两声说没事，书桌这么乱还麻烦你帮忙收拾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想和她说说话，可是这时候老师蹬着皮鞋来到了教室。他喊上课的声音大如雷，就感觉我们都是他所憎恶的人一样。我很讨厌他这种树立威信的方式，在班长的“起立”声中不情愿的站起了身。我偷偷瞄了一眼早叶，她站的笔直，毕恭毕敬的向老师问好。   老师让我们打开课本翻到某一页，但是我的课本一时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平时大胆的我，此时却怯怯的向早叶借课本。“可以，一起看么？”我的声音小小的，一副小孩子向大人要糖果吃时的胆怯的样子。早叶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不大，但我能够清楚的听到。悦耳，如同一抹晨光照耀到沾有露水的叶片时的那种感觉。她把书推过来。我看见她的书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课堂笔记，不禁佩服起来。世界上的每个老师是不是在讲课的时候都不自觉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里，和我们这些恋爱的少年少女一样，在自己的小宇宙了做自己愿意和想做的事，久久不肯从小宇宙里出来？   讲台下的同学各做各的事，只有少数同学勉强听着老师用那含糊不清的方言讲课。我早就失去了耐性，屁股在凳子上挪来挪去，嘴里不停发出叹息声。但是早叶像是早就习惯了老师的方言和听不见我的叹息声似的，注意力都在黑板和课本之间，我越来越想和她讲话了，于是，我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我怕用力会弄疼她。“嗯？”她没看着我，只是振动喉咙的声带表示她已经知道了。“不觉得无聊吗？老师讲的课很无趣。”她摇摇头：“不会——你怎么不做笔记啊？”她稍稍张开了嘴巴，嘟成小小的圆形。“不想做。”我趴在桌子上。她不再说什么。   她怎么那么不容易讲上话啊。我心里纳闷了。不想让她和我坐在一起的机会白白浪费掉，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多了解她。到底为什么不想和我讲话。“啊喂。你游过泳么？”我这次用手指戳了戳她的白手，她好像受到了惊吓一般，收了一下手。“干什么啊······”看着她收手的动作，我说。“啊······没事没事······”她摆摆手，“有什么事啊？”这次她终于看着我了。我也终于看到了她像溪流般清澈的眼眸，在流动。再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她眼睛里淡淡青绿色，但是一点都不可怕，那抹淡淡的青绿色更为她的动人增添了色彩。“你去过海边吗？”问完了我觉得这个问很愚蠢，就比如你问“你吃过饭吗；你洗过澡吗；你拉过屎吗？”一样让人无语。她没有露出任何让我难堪的表情，自然而然的说：“去过几次，但是没有书本上说的那样，是蓝的。可是我去海边看的时候，海是灰黑色的，就像是泡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海水里才导致海水产生这样的颜色的感觉。要是能看到那种书上说的天蓝色的海的话，我会很高兴的。”这是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吧？   “我可以带你去，要去吗？”我朝她眨眨眼，在我的想象中，我的样子很酷。早叶高兴的张大了眼睛，这让她的溪流般的眼眸更加透亮。她刚想答应我——我看到她张开的半嘴巴，显然是要说些什么话。但是，就在她张口的这个时候白色的粉笔头砸到了我们俩的桌子上，粉笔断成不平整的两半，周围还散落着粉笔的白灰。我们俩立刻禁了声。我们不说话了，可是朝我们扔粉笔的人倒是用他含糊不清的方言说这些什么话，“不好好听课讲什么悄悄话啊？谈恋爱啊？”说道“谈恋爱”三个字时，他故意用方言把这三个字的读音弄得奇奇怪怪的。我可是在这个地方生的，也在这个地方长，虽然他的话我还是有时难以明白，可是这句话我再清楚不过。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一眼早叶，只是希望她不要被这个奇怪的老头影响到。没让我想到的是，她的脸颊浮现阵阵潮红。   她是生气了？还是要哭了？我的大脑不受我的控制，开始自己制造早叶被臭老头弄到哭泣的场景。看到早叶哭泣的场景，我内心的血液化成炽热的火焰，燃烧着我的心脏，我的血管，我的身体。“说够了啊？！”我斜睨臭老头，身子往凳子的背部靠着。“你想干嘛？不满？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你不满你回家去，别来祸害周围同学。走走走！”臭老头用力甩了甩手。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听他的话呢？我是期待他这句话多久了？我乖乖顺从着他的话离开了教室。在他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离开了教室——我拉着早叶的手一起走出了教室。 同学们都在上课，学校里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同学的身影，整个校园像是我们两个所属的，不被其他人所拥有。空气静止了，道路延长了，我拉着早叶的手，她心脏的跳动声通过神经递质传递到我的手上，我的心里，她心脏跳动的旋律和我心脏跳动的旋律同步着。我能感受她兴奋，紧张，不安的情绪。“别担心了。”我拉紧她的手，我们在一堵墙前停了下来。“干嘛来这里······”她低着头，声音有些跌宕。“你不是想去看海吗？我现在带你去看，看蓝色的大海。”我查看了这堵墙的构造。这堵墙上有一根铁制水管，有些粗大，上下左右还连通着其它的水管，可以当做梯子使用。墙的上沿还好没有玻璃渣子，不然想要跳出去都难，不过倒是有护栏之类的东西，没关系，可以攀越的。   我试着顺着管道爬了几下，能够爬到墙的上沿。当我回头看早叶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偷偷的哭了。“怎么了？”我从墙的上沿跳了下来，低下头，想要看清她的脸，确认她是不是像我想的那样，在哭。“不要看！”她打掉我正要别开她捂着脸的手。我的手慢慢收了回去，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早叶抽泣的声音。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想和她说说话安慰她，可是又怕她生气。“你干嘛要和老师顶嘴啊，你是笨蛋吗？”我不知道她这句话是否充斥着嘲讽，我没有回答。“你傻吗？你说话啊······”她的喉咙像是含着沙子，语句不清。“别哭了。”我最后还是只说了这句话。“你说啊，你说你为什么和老师顶嘴？”她摸了摸眼睛，但是并没有把她哭泣的痕迹抹掉。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努力回想当时的感觉。“我怕那个臭老头把你弄哭了啊······”我也委屈起来，明明是帮着她的，可是后来却变成了我害了她。“你是第一次受到老师这样的批评吧。”说这话时，我的手已经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抹掉了残留在她脸颊下的晶莹的泪珠。她点点头。“没事的。我都不知道逃了多少次课了，臭老头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的，有我在呢。”我搂着她说道。“我现在和你出来算是逃课了吧？”她突然问，手不安的交握着。我点头。“要是被爸妈知道那怎么办？”她用一种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我，希望我能够帮助她。“哈哈······没事的，到时候你就说是我强行把你拉出教室的，错全怪我就好了。”我拍拍她的娇弱的后背。“那怎么行······也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我摇摇手，让她别说了。“就全怪我好了，反正我也不会有什么事的。走吧，现在带你去看蓝色的海。”   我拉着她的手，顺着水管爬上了墙的上沿，越过护栏。我先从墙上跳下去，柔软的草地帮我减少了很多突然跳下来受伤的风险。“下来。”我伸开双臂。她在墙的上沿挪来挪去，想找一个好的着落点。“别怕。”我柔声说，我发现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女孩这么温柔，这就是名叫“喜欢”这个东西做的怪吧。她还在挪动步子，可是没想到这时，她会突然从墙的上沿滑到，没有任何准备，就这样，直直坠落，她没有尖叫，或者说她还没反应过来。但是我看到了。我的大脑很好的对眼睛看到的这一切做了迅速的反应。我迅速接住她。可我的头撞到了墙上。额头一阵欲裂的感觉，蔓延到全身的神经。我的头歪在了早叶的头旁边。“吉田！醒醒！”早叶接连叫了几声之后，我才从混混沌沌的虚空中回过神来。“没事吧？”我扶着脑袋，从她的脑袋旁移开。“我没事，倒是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我揉了揉脑袋。轻轻摇头。   “走吧。”和她在松软的草地上坐了一会儿，我就站起身拉起了她的手，像个没事人一样。“真的没问题了么？”她的一只手握成小拳头，放在嘴唇前，担忧地问。“没事没事，早就没事啦。”我们开始朝着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虽然是手拉着手，但是并没有并排走着，她走在我的身后，我走在她的前面，但是手仍然是相连着的。她四处张望，我目光专注的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公交车站。“挺热的啊。”她腾出一直空闲的手，五指并拢，对着脸庞扇风。“嗯。”我觉得这样一前一后走着太累了，使力，拉着她和我并排走。“要不要喝点汽水？”我问她，指了指公交车站旁边的一家小商店。她点点头。   我们一人一个汽水瓶，她选了她喜欢的口味，我倒是不介意喝那种口味的汽水，就选了和她一样的。“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约会啊？”我的脸面朝车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着。车窗外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大海，说是隐隐约约看到大海，那是因为在公交车行驶的这段道路被树木遮挡住了。“胡说什······么······么么啊。”她扭开汽水瓶的盖子，给自己灌了几口汽水，流入她肚子里的汽水在她的胃里发生化学反应，升腾起一股气，顺着她的食道冲出喉咙。她只是鼓着脸蛋。“算是了吧。”“你这叫告白么？”“对对。”“怎么不说喜欢我？”“干嘛要说？”“可是要告白都要说喜欢对方的。”“没关系的。”“你快说，我就答应你。”“喔喔，你也喜欢着我啊？”“干、干嘛······”早叶结巴了。   “那你喜欢我干嘛要躲着我啊？喜欢我怎么不和我讲话啊？你光是和周围的同学讲话都不理我，我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说。早叶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泛出了桃红色。“我也不知道当时该和你聊什么！”早叶激动的说出声，原本有些安静的车厢里被这一声给惊醒了。车厢里的乘客都看向我们这边。我捂着她的嘴巴，然后竖起一只手指放在捂着她的手前，“小声点啦！”我压低声音说。   公交车到站了，车内的广播提示我们该下车了，车门自动打开。“走。”我先早叶站起身，然后就牵着她的手走出车门。还没到海边就已经闻到了海水的咸味。太阳的光线如同一把炙烤过的热刃，细细划开我们两人的皮肤。“这样晒下去可不好。”我拉着她跑到一家销售海洋用具的商店，给她买了一顶遮阳帽，宽宽的帽沿很好的保护了早叶，早叶的身体藏在帽沿投下的阴影里。我给自己挑了一定有红色条纹的黑色帽子。“你戴上去真好看。”早叶帮我理了理帽子。我开心地笑了。这可是早叶第一次夸我呐。   到海滩的时候，早叶故意脱掉鞋子，踩在绵绵软软的细碎的淡黄色沙子上。才刚刚踏入沙子，她就呜呜哇哇叫了起来。“好烫！就像是铁板烧。”我“咯咯”的笑了起来。“那我们就是铁板烧上的食物啦。在波浪够得到的地方沙子才不会烫。”海边的风十分的大，但又不像台风那样足够把人吹得移动起来，它只能猛力搓着你的头发，把你的衣服摇来晃去，顽皮的话还会吹几粒沙子到你的眼睛里。“呜啊——”早叶蹲下身，揉揉眼睛。“嗯？”我也跟着她蹲下身。“眼睛进沙子了。”“别那么用力揉你的眼睛，先眨几下眼，有眼泪出来就没事了——有没有纸巾？”早叶指着裤袋。我把手伸进她的裤袋里拿出了纸巾，帮她拭去沾着沙子的眼泪。   “我就说海是灰黑色的嘛，看看吧，灰黑色的。”就是早叶说的那样，海是灰黑色的。“这里的水不干净——来这里玩的人这么少。”“没有看到蓝色的海真是太遗憾了啦。”早叶的表情有些丧气,“你还说要带我看蓝色的海的。这还不是······”早叶没有再说下去了，她看到了我眼中的失望。本来是要带你看看蓝色的大海的，可是你看到的却是灰黑色的海水，真的对不起，好像是我欺骗了你。“那······那有机会你在带我去看一次真正的大海吧，真正的大海是蓝色的吧？”我泄气的答应她，她显然对我这种反应不高兴。“你应该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那种蓝得让人感动的大海的，如果你带我到那种地方去的话，我会——我会很感动的。”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凑近我的脸，在我毫无任何戒备的时候，吻上了我的脸颊。这种感觉很奇妙。早叶的柔软的唇在触碰到我的脸颊的时候，一种奇怪的东西从她的唇里释放出来，进入我的脸颊，穿过我体内各种各样的细胞组织，直抵我的心脏，让我的心脏获得从未有过的力量，它跳的越来越快。 记不清是多少个日子之后，早叶突然对我提出了分手的要求。 我缓慢的松开抱着的早叶。再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她。仍然是栗色的短发；仍然是淡绿色的眼睛显出暗淡的光芒；嘴唇仍然是水蜜桃般白粉色的；但是没有那种碰一下就会渗出水来的感觉。“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深呼吸，突然问出这句话。“啊？咦？”她搞不明白。“你不是吉田么？”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早叶仍然记得我。“你刚刚干嘛见到我就跑了？”我问。她不回答，而是左顾右盼，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喂，早叶。”我叫她。她立刻停下了左顾右盼的动作。“问你话呢。”“你怎么老是这样啊，你就不能把你的脾气改改吗？！总是强迫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她转过头，不看我，好像是一种挑衅行为。“我强迫你什么了啊？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见我就躲？我对你做了什么？”   按着早叶的要求，我和她来到海边，大海能够让她平静，能够让她好好理清思路，想想该怎么和我解释。海风仍然很大，海水仍然是灰黑色的，一点也没变。我给她买了一瓶汽水，她只是拿着，并没有喝，她看了大海一会儿，叹了口气。“既然今天被你抓住了，我想跑也跑不了了。”“干嘛，把我说的像坏人一样。”“躲着你是因为——不想让你担心呐。”她最后的尾音小了下来。“你这样突然跑开我也很担心啊！”“对不起······”她用抱歉的口气说道。“不用道歉啦······”面对她的道歉，我觉得自己才是失礼的那个人。“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好久没有见到早叶，那个一直藏在我心里的，早叶突然消失的谜题，我感觉到马上就会得到了。“为什么在初中的那次突然向我提出分手，真的是讨厌我了么？”   “不是讨厌······”她犹豫了一会儿，松了一口气，说：“我生病了嘛，要是当时不和说出那种话的话，你就会一直担心个不停，你担心我，我就担心你，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不仅会让你很疲惫，对我来说，也会影响到我的情绪的——不过不要紧的，爸爸说很快就会带我到国外治疗，已经联系上了国外的医生了。”尽管她脸上一脸轻松的表情，连说出的话也像是没有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但我还是不免担忧着她的身体。“你看我啊，现在已经在治疗了，要是在晚点治疗的话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你看你，别总是对我太担心了呐，就因为你总是对我太过操心我才想办法躲着你嘛。”我呆呆的看着她，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   突然我的鼻子被她捏住了。她左右摇晃着我的鼻子，我半张着嘴巴一副傻呵呵的样子把早叶逗笑了，她的眼睛弯曲成一条密密的线。她松开捏住我鼻子的手，双手拥抱住我的脑袋。我的后脑勺感受到了她温暖的双手，不可言喻的安全笼罩着我的周围。她亲了一下我的额头，有些许的干燥感觉，像摩擦过一块干巴巴的海绵的感觉。“不要担心我了，你可要好好学习才是，虽然你成绩不算差，但你还是要努力，偶尔给我看看你努力的成就嘛，这样我会很高兴，病也就很快好起来的。”   然后我的手感受到她的后脑勺在颤抖。她推开我，跌倒在沙滩上，沙子扬起，散落在她的衣服上。早叶表情痛苦，她长着嘴巴吸着气，然后在口袋里翻找着什么。“怎么了？！”我看着她的样子，十分紧张。“太快······跑······药······口袋······”早叶的眼睛就要紧闭起来。我慌忙把手伸入她的裤子口袋。口袋除了一些钱，根本没有她所说的药。我扶着早叶，她猛烈地咳嗽起来。“早叶！”她在我的怀中晕了过去。我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初二的某一天。早叶来到我的教室前，对坐在窗口旁的同学说：“麻烦你帮我叫下吉田。”“吉田！有人找！”坐在窗口的同学伸手指了指窗外。“怎么了？”“下午到浓香咖啡店来，有事和你说。”早叶以严肃的口吻说道。我一脸嘻嘻哈哈的样子，心里正为着她主动的邀请而感到高兴。我还想和她说些其他的事情的时候，她却背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我觉得她有些奇怪。   我到浓香咖啡店的时候，早叶已经坐在店里喝着飘着香气的咖啡，她一定加了很多糖精，不然不会喝得这么悠然自在。“哟，我来了。”我刚走进门就对着喝着咖啡的早叶打招呼。她没有回应我，仍然喝着咖啡。“吉田，你觉得我们在一起真的好么？”早叶的目光坚定，没有半分迟疑。“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啊？要是不合适我们就不会在一起了吧。”我笑脸相迎。“是么······”她拿起白色瓷杯，吸了一小口咖啡。“可是······我突然觉得我们不合适了，我已经不想和你继续下去了？”我的笑脸僵硬在半空中，连空气都凝固了。“为什么？”我强忍着即刻爆发的怒火。“就是不想在一起，你知道我的意思吧？要明白的说出来么？”这可不像是早叶的风格。早叶怎么会说出那种伤透喜欢的人的话呢？“你怎么了？”“我对你没感觉了，喜欢与不喜欢强求不来。不喜欢，就算你做了多久的努力都是不喜欢；喜欢，就算你不用做一丝一毫的努力，幸福也在你的手中。”   我始终得不到她不愿和我在一起的答案。不喜欢我，对我没感觉就是她上交给我的所谓的答案么？她离开咖啡店的时候，我没有追上她，那时候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在脑中寻找着“她为什么会离开我”这件事的缘由。我当时不该一直思索“离开我”的那个问题，应该追上去的，问明缘由，或许会被早叶以一巴掌作为回应，可能还会加上一句“流氓”座位侮辱，但我想我是不会后悔自己追上去的举动的。   那天之后就真的见不到早叶了。臭老头只是说她生病了，详细的情况也没和我清楚。然后臭老头也离开了我们班，接着，就来了一个新的班主任：一个刚刚大学毕业，温柔体贴的女老师。 早叶被推车推进了病房里，病房前的红点亮了起来。那一个红灯照着我的眼睛不舒服，我别开视线，心里十分忐忑，总是忍不住朝着病房看去——虽然什么也看不到。红灯熄灭的时候我不知道，直到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大衣的医生走出病房，我才意识到抢救已经结束了。“你是病人的家属？”他见我在走廊的长椅上不安的坐着，于是猜测。我点头，如果我不承认自己和早叶有点关系的话，我想医生是不会如实告诉我早叶现在的情况的，何况现在陪着早叶的只有我。“她现在没什么大碍，但还是要进行手术才行。”他说着，我沉默。“可以去看看她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