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青春葬礼

苍白的青春葬礼 这是唯一让我心安理得的。我早就想到了，我的葬礼上怎么可能少得了观众。一个个表情沉重，一言不发的走进我的灵堂，然后叹息一声离去，除了几个自认为跟我更贴近一些的人迫不得已的守在我的身旁。不过我真的有些不明白，他们如何会如此的默契。我保证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漏过我即将死亡的消息，包括我自己。我的死来的有些突然，也有些莫名其妙，但没有一点新意。我是跳楼死的。据说那阵子我发疯般地辗转于各个城市，我几乎转遍了所有我能得到消息的有我能扯得上关系的人居住的城市（以在校生为主）。我相信那段时光我是快乐的，我把大把的时间花在火车和大学生宿舍里。   那天我到达一个很有名的南方城市的一所普通大学里。跟前几次一样，没有任何的征兆，到达那个大学校门口，我用公用电话拨通那个陌生的号码说：“我来了，在你们学校门口，北门，过来接我一下。”我能想像出他绷紧脑壳的那股神情。短暂休息后，在校外很便宜的餐馆里喝酒，一瓶白酒两个人喝。我轻车熟路地跟他寒暄，并等待他表达他的惊讶与“惊喜”。酒过三巡，我已略有醉意，开始讲与他我最近的形成和那些听起来很是传奇的见闻和经历，他也偶尔会插上几句从别人那得到的一些关于我的消息，借以表达他的“敬意”。酒快喝完的时候我已是半醉，不能自控地如传教士般地大肆宣扬我对人生“独到”的见解，对未来无限的热恋，以及连鬼都不信的社会主义梦想，但他依然会偶尔的插上一句表示赞同，我当然知道这只是在安慰我或者担心我情绪激动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好收场，其实这些都是多余的。那些跟所有人一样穿插的朋友口吻的担忧和劝慰更是没有必要，我们都清楚，毕业后我们就几乎没有联系过。吃完饭，时间不会太晚，这是我进来才练出来的小伎俩。他自然会问我去哪，我自然不会说去唱歌，我的小阴谋自然会得逞，即使他能发现的阴谋也为时已晚。我还是唱了那几首老流行歌，我只会那么多，跑掉不用说了，听过我唱歌的人都知道，但我很卖力，完全沉浸在根本听不清歌词的噪杂里，像是唱完之后我就再也发不出任何人类的声音。   回到宿舍里，跟他的室友们点头示好。我坐下来也站起来，听他选择性地问起他早就知道的那点事情。我心里清楚，不过是让他们宿舍的人听听，羡慕他竟然会有这么一个有那么多传奇经历的朋友，我早就有所准备，想熟背我喜欢的诗歌那样，绘声绘色地加上我的臆造再次讲起那点屁事。我能感觉到他在惊诧的眼神中得到的那种极大的满足。第二天，按程序是当着他们室友的面吹嘘我对“美”的挑剔，我“崇高”的人生观，以及我那回归自然，只用阳光和水便可存活的牛逼理想。我知道这有些不道德，其实这些我刻好的模子里没有多少是真实的。这都能让他们感觉是多么的新奇，我真的有些惭愧，可看到他们那种像孩子般的渴望的眼神，我也就心安起来。   大家倦了以后，各自开始忙着无可忙的事情。我在他们宿舍溜达，走到阳台，再走到电脑桌附近，在到床上坐一会。反复几次。我也记不清我当时想了些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想，只记得突然转身，一个小助跑，没费力气地冲到阳台飞了出去。说到这我得解释一下，我并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什么先是大叫一声，然后冲到阳台站立片刻，眼望着远方，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平趴了下去。当时我确实发出奇怪的声音了，但那发生在我跳出去以后，是因为恐惧下的条件反射，可能是过度恐惧，声音拉的有些长。再说，当时我冲上阳台的时候是直接飞出去的，他们各自都在瞎逼忙，根本就没人注意到我在做什么。后来他们校园里和我旧时的朋友们嘴里传出的东西就更不可置信了，各种传言太多，我就不一一列述了。还有一点我必须澄清，我这不是献身，我没有像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去反抗什么或者，更不是为了寻求解脱或者逃避。其实我跟本就没想死，虽然我说过我担心自己会自杀之类的话，那也都是骗人的，只是为了让你们感觉我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对理想是多么的忠臣，像个赤子在这个肮脏的社会里依然坚定不移。没想到你们还真信了。   他们说我是第二天心脏才停止跳动，还说我死的很安详。那时候我的父母已经赶到，坐飞机来的，他们这大半辈子第一次坐飞机，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吧。我父母的悲痛不便多说。我一直很遗憾，我没能预知我的死亡，没来得及留下一封遗书，哪怕就几个字，告诉他们我不想被火化，想被埋在我本打算建造山庄的那座小山上。噢，还得告诉他们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可惜这些都没有实现。在我心脏停止跳动后的当天下午我就在异乡被火化了。晚上爸妈坐火车回家，有座，可他们却在车厢交接的那个地方蹲坐了一夜，目光呆滞，伴有泪水，我的骨灰旁遍布烟蒂。他们给我选的新家在住着爷爷奶奶的公墓林地里，他们想悄悄的埋掉我。我不知道我那些忙碌的朋友们是通过什么方式得知我死亡的消息的，并在这极短的时间内赶来，来了好多人，我们那个小小的安静的村子，到处都是身影。我不知道他们带着多少真诚，但我感激他们，让爱面子的我到死终于风光了一把。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还有一点，这件事发生在春天的上午，我本一直以为我会死在秋日的午后。     —— 谨以此献给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