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

戏 我在你的世界里入戏，随着你的桥段起滑悲喜，却不敢问结局。                                            ——短文小引 1935年 何鸿从普林斯顿大学学成回国。 当走下远洋轮船夹板，何鸿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去兰桂第一台看戏。  戏台未至，有悠长婉转歌声扑面而来，宛如间关莺语花底滑，觉有说不出的韵味。“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是《霸王别姬》。 字字句句，砸入心中。 何辰起身叫好，一不留神把一从旁经过的女子撞倒…… “我……请小姐你吃饭……没别的意思！”何鸿结结巴巴的说，“当做补偿！”  “好啊。”姑娘半举着小坤包托着下巴点头同意，“记住了，小姐我叫唐曼！”  “康舒馆的八宝鸡很很正宗。” …… 虾滑送春归，鱼丸迎春到。已是蛤蜊青椒，犹有紫蟹肥。  …… 1936年 何鸿恋爱了，对象是那位唐小姐。 十六铺码头来了个新戏班子，唐曼拉上何鸿去凑热闹。 何鸿没有想到会遇上父亲，何家老爷也从未想过引以为傲的儿子会迷上看戏，还拉上了个女子，当是气得他胡子都翘了。说是“玩物丧志，戏曲误国”不顾家人拦阻，将家法都请了出来。拉扯中，挥打的藤条击中了何鸿的头。 何鸿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睁开眼睛，意识朦胧中听得耳边一声少女惊呼：“呀！少爷醒啦！”直到纷乱脚步远去后，在一阵宁静中，他感到四肢钝乏，脑袋像要炸开一样，挣扎的想要撑坐起来。手一空，眼看就要从床上跌下，一双手臂滑过他的脊胛骨把他托回床上。“还看戏吗？”声音软软的，是唐曼。微婉的气息轻呵着他的耳郭。 回躺时，何鸿吸了吸鼻子，清甜的香馨直叫他想入非非忘了疼，是眯着眼看见挽起的玫瑰紫缎子的宽袖下，露出一截剔透皮肤，软嫩的腕子透着淡淡的粉色。何鸿微仰起头冲唐曼苦笑，用手指了指喉咙示意自己不能讲话。 姑娘莞尔一笑，何辰心醉了。 一串脚步由远及近纷至沓来的跨进门槛，为首的是打昏他的父亲，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目。“阿鸿……”何父看见站床边的姑娘顿了下道：“唐小姐，失礼了。”姑娘微微皱了皱英挺的眉毛，轻声说了句“没事”，抱起放在紫檀木桌上是一个长匣子转身离去。何父看了看何鸿，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欲言又止地又叹了叹气更着送唐曼到了门槛：“恕不远送，还望贵馆妥善保存。”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素雅的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跑进来：“去端碗热粥来。”踏着小碎步飞快来到何辰的床沿坐下，捏紧他的手，以一双眼睛紧紧得盯着他的脸看，何辰迷糊了，沙哑的问那怎么回事，何母还没答就被何父拉扯到一边，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唐曼是来取何家传宝——唐代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说是要把中华国宝集中要送往南京…… 1937年 北平沦陷，小道消息传：上海危殆。 “画是假的！”唐曼愤愤地把一绢本摔到何鸿的跟前，上前拉上何鸿的手，“跟我走吧，去南京。”“我……”何鸿支吾着。“我曾问过你，你敢不敢想保尔为冬妮亚那样从崖壁上跳下去……”“……”“我常愿像南来北去的飞鸿，能将道路铺在苍茫的天空，我已为你也是……”唐曼眼中已闪出泪花，“唉，四川那边应该还算安全 ，再会。”唐曼头也不回的坐上听在路边的一辆汽车里。 同年8月13号，八一三事变，上海沦陷。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迎来黎明呢？” …… “伯父伯母不是早就离开了吗？没事的。”唐曼扯下何鸿手中的报纸安慰他，何鸿没说话，在通往南京火车上，只是不住的摩挲从家里带来的檀木匣子。 同年12月13日，南京城，日军做下了举世皆惊的南京大屠杀。 …… 世间事难保，一日各徂征。 死生不相及，花落实方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