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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罗的花期[洛木小小]

2011-11-07 50页 doc 354KB 6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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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罗的花期[洛木小小]《曼陀罗的花期》 文/洛木小小 第一章、一叶霜落   正午的阳光不同晨光,少了那份青涩,多了一份厚重。   “《花期》的读者多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们思维活跃,乐于追逐新奇的事物,所以每期的策划主题都必须要吸引眼球。不过,”谭天停下脚步,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转头朝身边跟屁虫似的小女生——田妙望了一眼,这才接着说道:“更重要的是,要避免盲目跟风——必须要突出自己的风格。”   今天稍微加了一下班,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12:53分。天宇大厦底楼的大厅里少了人来人往,灼眼的阳光便愈加猖狂了似的,四处横冲直撞。 ...
曼陀罗的花期[洛木小小]
《曼陀罗的花期》 文/洛木小小 第一章、一叶霜落   正午的阳光不同晨光,少了那份青涩,多了一份厚重。   “《花期》的读者多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们思维活跃,乐于追逐新奇的事物,所以每期的策划主题都必须要吸引眼球。不过,”谭天停下脚步,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转头朝身边跟屁虫似的小女生——田妙望了一眼,这才接着说道:“更重要的是,要避免盲目跟风——必须要突出自己的风格。”   今天稍微加了一下班,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12:53分。天宇大厦底楼的大厅里少了人来人往,灼眼的阳光便愈加猖狂了似的,四处横冲直撞。   田妙迎着阳光莞尔一笑,挑眉应道:“就像‘一叶霜’的作品那样,特立独行,曲径通幽?!”   田妙是《花期》新来的实习编辑,今年六月份将从谭天的母校毕业。作为新入职场的绝对新人,又因着校友这层关系,她经常向谭天请教各种问题。   “你很喜欢‘一叶霜’?”谭天脸上挂起淡淡的微笑,抬头向前走去。他不喜欢在公司的餐厅吃午餐,因为那样总会不小心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就像是现在,大厅角落那几个正在交头接耳的女职员时不时朝谭天和田妙掷来的目光代了什么含义,谭天不用猜都能知道。   所以,只要不是时间太紧,谭天都会亲自到公司外面找东西吃,今天也不例外。   “嗯,非常喜欢!她的作品里总是在尝试从逆境中探寻力量和希望,不愧是业内公认的‘暗夜除魔师’啊!”职场新人田妙难得遇到校友,而且对方还是稍微年长于她的帅气大哥哥,更何况又是这种宝贵的午餐搭讪时间,她当然绝对不会错过,所以死死黏住谭天:“学长是‘一叶霜’的责编,能不能透漏点她的消息啊!是才华横溢的文艺青年,还是多愁善感的文艺才女?!”   前面不远处的玻璃门口映出一个瘦小的身影,谭天抬眼一怔,心想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那瘦小的身影推门进来,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眼神里没有焦点,微垂了头,惯性似地走着。   “无可奉告。”谭天微笑着答道,眼睛却已经盯上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瘦小身影。   “果然是这样,早就听闻‘暗夜除魔师’身份成迷,甚至有人猜测说:‘这么缜密的思维,定是出自饱经沧桑的老者之手’呢。”田妙一笑,便又道:“好吧,那今天中午去哪里吃午餐?这个总不至于还要保密吧?!”   “恐怕不行了,”谭天忽然回头,歉意地朝田妙笑了笑:“抱歉。”   田妙一怔,就见谭天已经一把拉住迎面走来的一个女子,向她道:“吃饭没?”   那女子默然抬头,见是谭天,又转眼望了一眼谭天身边的田妙,这才对着谭天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田妙还在疑惑这个行为举止像个小孩儿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谭天已经把一串钥匙递到那女子的手里:“你先上去,我去打包饭菜。”   女子接过钥匙,便就头也不回地朝电梯口走去。   顶楼有一间屋子是谭天的私人公寓,这件事田妙还是从同事那里听说来的。虽然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对董事长家大公子的这一特权羡慕嫉妒恨,可是田妙却更在乎谭家大公子搬离谭家别墅的原因。   “女朋友?!”田妙转头望着那女子远去的背影,轻声问道。   “不是。”   那女子步入电梯,遥遥望见谭天转头朝田妙轻轻一笑,却就挥手告别。 电梯门阖上,女子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只是抬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又轻轻抓了抓头发,便开始低下头望着手里那串仍带着余温的钥匙发呆。 安静的电梯间里,空旷得有些落寞。   谭天提着盒饭还有两杯奶茶走回顶楼公寓的时候,就发现门竟是虚掩着的。叹了一口气推开门进去,就看到一叶霜正蜷缩在沙发上,身上披着他的西服,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谭天轻轻关上门,将盒饭和奶茶放到沙发前的玻璃几上,抬眼却看到蜷缩着的一叶霜正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不免就吓了一跳,不觉拧眉道:“醒了吗?!正好,吃饭吧。”   一叶霜翻身坐起来,谭天的西服就立刻折成一团,滑进沙发角落去了。   “我只吃番茄炒蛋。”   “在这里。”谭天打开一个饭盒,推到一叶霜面前。   “还要酸甜里脊。”   “这里。”一盒酸甜里脊也被推了过来。   一叶霜伸手,却是去拿奶茶。   谭天头也不抬地一手拎起装着奶茶的袋子,另一只手将一盒米饭推到一叶霜的面前:“先吃饭。”   一叶霜叹了一口气,认命般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粒米放进嘴里,眼睛却死死盯住被谭天拎到茶几另一端的两杯奶茶。   谭天先夹了一块里脊放进一叶霜的饭盒里,这才打开自己的饭盒。   “总这么吃会营养不良的,”一叶霜道,“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挑食。”   谭天白了她一眼:“挑食的人到底是谁啊?!还不是因为你除了这两样菜别的什么也不肯吃吗?”   “我在家会自己煮各种各样的东西吃。”   “你要是不来蹭饭,我也会点各种各样的东西吃。”   “谁蹭饭啊,我来找你是因为工作。”   “那就赶在工作时间来啊。”   “早起不可能。” 真是无语了。谭天便又夹起鸡蛋放进一叶霜的饭盒里:“不要只吃番茄,鸡蛋也要吃。”   “你不要每次都像个保姆似地好不好。”   “你不要每次都像个小孩似地好不好。”   干这一行的,一般都有些个作息不规律什么的,一叶霜又算是特别严重的。谭天起初见她消瘦异常,便总怀疑她不记得吃饭。共事之后才发现,她竟是那种宁愿喝奶茶也不肯按时吃饭的类型。由此对她的饮食便更是关心,甚至不惜连哄带骗,跟她一起挑食偏食。不过一叶霜的厌食症状并没有因此好转多少,她也仍旧保持着消瘦异常的身材。   谭天望着一叶霜剩下的大半盒儿米饭,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一部想写初恋的故事。”一叶霜已经又蜷回沙发一角,双手捧着奶茶轻轻啜着,似在呓语。   “哦,人设大纲说来听听。”   “一对青梅竹马的情侣,因为家族间的纷争,被双方父母残忍地拆散——”   “罗密欧与朱丽叶?”   “女孩被夹在爱情与家族之间,不堪压力,导致极度抑郁,最后选择自杀,死后变成了一株黑色曼陀罗,要向不公的命运复仇。”   谭天一下怔住,咽喉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疼痛的无法呼吸,无法出声。   一叶霜却还沉浸在自己的呓语里:“曼陀罗的花语是无法预知的死亡和爱,就像这段曾经美好的初恋,本以为可以幸福圆满,却不知道厄运随时可以趁虚而入。即便曾经是晴空万里,霎时间也可能会乌云密布。”   谭天却突然俯身咳嗽,咳得满脸通红,他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了,难受得要死,却无法死去。   一个模糊的身影便就浮现在谭天脑海——那个影子仿佛正在一遍一遍地在叫他:“谭天!谭天!谭天!”时而温柔,时而欢快,时而娇羞。   曼妮——曼妮——曼妮—— 谭天心里默念着,痛苦得绝望。   在别人眼中,回忆没有任何力量,因为,它只是自己下给自己的魔咒。 那个清冷的夏日,谭天独自在墓地待了一整天。 这是第四个没有曼妮在身边的生日。   整整三年过去了,谭天才终于开始接受曼妮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自己的事实。他呆立着,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一天呢,曼妮?”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愈发阴暗的天空弥漫着压抑,视线也早已模糊了。挎包里的手机已经‘嗡嗡’地震了很久,谭天只是苦笑着,望了曼妮最后一眼,这才转身踉跄走进雨里。 走下山的时候,西郊的公交站台已经亮起了昏黄的路灯。谭天走进站台,才看到站台遮雨檐下的横杆架上坐着一个瘦小的女子。 女子两条细长的腿直直地伸出雨檐,断断续续的雨珠有节奏地打在她的白色凉鞋上,碎成飞沫。   见有人来,女子便转头望了谭天一眼,看见他的发际在向下滴着雨珠,就递过手边的一条方巾:“你淋湿了?!”   谭天却在这女子转头的那一刻,整个人呆呆怔住。   “擦干头发,不然会感冒。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   只是眉眼有几分相似而已,她不是曼妮。谭天苦笑着把自己拉回现实,接过方巾,正要道谢:“谢——”   “有吃的吗?”女子却突然皱着眉望着谭天的挎包,那里似乎鼓鼓的,便就开口道:“我饿了。”   谭天闻言便放下方巾,转身又闯进雨里,往旁边不远处的超市走去,不一会儿就已经抱着一大袋食物回到广告栏下,向那女子道:“吃的。”   女子毫不客气地翻找着,最后却只是拿出一盒奶茶,插上吸管,兀自啜着。   那个昏黄的路灯下,谭天怔怔地望着眼前那个低头啜着奶茶的女子,滴滴答答的雨声在谭天的世界里渐渐隐去,散成一片撕心裂肺的记忆。   “你是无业游民吗?看起来像是个大人了,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荒郊里淋雨。”女子抬头,望着路灯射下的黄色迷雾。   “我是来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女子闻言便转头朝谭天望了一眼,就又忽然指着山上墓地的方向道:“那个‘很重要的人’是在那里吗?”   “嗯。”   “你就是带着这样一副表情去见她的吗?”   谭天无言,他虽然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心里却很清楚自己的颓废。   “她在哭哦,都是你害的。”女子一脸凝重地望着泪珠般簌簌而下的雨滴,轻声道。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样——”   “如果她还活着,现在会是在做什么呢?”女子双手支起身体往后仰去,露出纤细的锁骨,愈发显得消瘦异常。   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已经成了畅销小说家了吧。因为,她是妙笔生花的罗曼尼啊。   “现在,换你帮她实现梦想好不好?”女子转头望着谭天,毫无表情的脸却让谭天感慨良多。   谭天却就忽然记起了曼妮的笑——曼妮说:“谭天,我写书,你编书,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谭天的视线朦胧了,眼泪滑下,消融在脸上的雨水里。 谭天当时也不知道,三个月后,他会再次跟这个消瘦异常的女子相遇,而这个女子,竟然就是《花期》的新晋写手“一叶霜”。 “慢点吃!”一叶霜单手撑在玻璃几上,另一只细长的手臂就伸过去轻轻地拍着谭天的后背,面上依旧很是冷淡,口里还抱怨着:“你多久没吃饭了,饿成这样。”这么说着,却已经递过了一杯奶茶。   谭天觉得像是从梦魇中醒来,慢慢调整了呼吸,咳嗽也渐渐止住,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他垂下头揉着头发道:“我没事。”接过奶茶捧着,却并不喝。   “名字就叫《曼陀罗之恋》,怎么样。” “哦。” [磨铁中文网首发] 第二章、天宇修罗 “听说,大公子又酗酒了?!”   临下班前,田妙在洗手间听到有人私语。   “有靠山就是好啊,想早退就早退,要翘班就翘班。哪里像我们,没日没夜地加班。”   “何必呢,在家想怎么玩怎么玩,爱怎么喝怎么喝,干嘛非得来公司里。”   “你们没听说吗?大公子有抑郁症,据说出来工作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排解压力……”   “虽然公司里知道这件事儿的人不多,但是抑郁症这件事恐怕是真的。其实高层内部一直有传言说,下一任董事长不是大公子谭天,而是二公子谭宇。不过话又说回来,谭家这两位少爷明明是双胞胎兄弟,可他们俩不仅长相不同,性格竟也差了很远呢。”   “大公子有抑郁症?!不会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怎么也会抑郁啊!”   “你们知道四年前天宇吞并修罗的事吧?修罗出版社的董事长跟咱们的董事长两家是世交,事业上也多有合作。可是四年前修罗遇到金融危机的时候,天宇不仅没有出手相助,反而是趁机吞并了修罗,罗家也因此破产——”   “这也算是公开的秘密了,不过话说回来,竞争都是残酷的——成王败寇,亘古不变的道理。”   “那你们知道不知道,罗家破产后不久,年仅二十岁的罗小姐就自杀了?!”   “自杀?!”   “因为当时修罗已经完全没落,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关注这件事,但罗小姐死于自杀这却是千真万确的。而且据说,谭大公子跟罗家的小姐一直是恋人的关系。罗小姐自杀只怕是跟咱们这位谭大公子脱不了干系!”   田妙本想冲出去警告她们不要胡说八道,可终于还是忍住了,她也在《花期》工作也有两个多月了,多少懂了一些‘规矩’。   “虽然详情不太清楚,可是罗小姐出事之后不久,谭大公子也辍学了,据说还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三年,去年才又忽然进公司里当编辑。据说,消失的那三年里,他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现在回来工作也是因为心理医生建议他应该找份工作转移一下注意力……”   “那,这么说,莫非罗小姐的事真的跟大公子有关?!”   “绝对脱不了干系!”   “男人啊,没一个靠得住的,特别是有钱的男人——”   嘈杂的交谈声伴着脚步声渐渐退去,田妙这才推门出来,一脸难掩的怒意:“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帮大婶们!”这么念叨着便就愤愤地拧开水龙头,猛搓双手。 洗手间最后一道门始终紧闭着,可是田妙没心思去在意。 夜幕不久后就降临了,天宇大厦里也早亮起了点点灯光。清洁工打扫完顶楼的走廊,便就扣息了廊上的灯,乘了电梯下楼。 天宇大厦的顶楼本来是仓库,可自从谭天搬来住之后,顶楼其他的房间就全都封闭了。到了晚上,整个顶楼就会显得特别安静。 一片乌云飘过,挡住了皎洁的月光,走廊里也就愈发阴暗了。   安静的走廊里却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并没有刻意蹑手蹑脚,但是这脚步声却实在是轻盈得异常。   一双细白的赤脚在走廊尽头那扇古铜色的门前停下。   窗外清风拂过,月亮从乌云下探出头来,便有淡淡荧光洒向走廊。 黑色的细长身影随风轻颤,浮动在的面前那扇门上。呆立了半晌,那影子才俯身在这门口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慢慢退去,依旧悄无声息。 在那扇古铜色的门里,谭天又醉倒在公寓的地板上,脸上的润湿分不清是酒水还是泪水。 曼妮,一个人要怎样才能撑起两个人的梦想呢。我好像,快要撑不下去了——   谭天似乎在做梦——应该是一个很可怕的恶梦——他的身体在抽搐,嘴角在颤抖。他呓语着:“曼妮——曼妮——”   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蹲在角落哭泣,头深埋在双膝之间,长长的头发瀑布般披散开来。   “阿姨她又打你了吗,曼妮?!”谭天忙跑过去,想要伸手抱住这个不停颤抖的小女孩,“给我看看,疼不疼?”   可是小女孩却突然消失了,谭天扑了个空。   “曼妮?!”谭天急了,四处寻找,不安地唤着:“曼妮!”   曼妮却站在悬崖边上,白衣飘飘,亭亭玉立。   “曼妮,你这是要干什么?危险啊,快下来!”谭天想要冲过去拉住曼妮,却发现双脚动弹不得,所以他只能大叫:“曼妮!不要——曼妮——不要啊!” 似乎是听到了谭天的呼喊,曼妮终于回头望了他一眼,似乎还笑了一笑。她朱唇轻启,却不曾发出声音来。 可是谭天却已经清楚明白,曼妮是在说:“谭天,我爱你。”   然后曼妮纵身一跃——   “不要——”谭天大叫着翻身坐起,头上已经满是豆大的汗珠。   又是这个梦。 “谭天,我爱你!” 这是谭天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凌晨收到的来自曼妮的短信。只是当时,谭天完全不曾想到,这竟是来自曼妮的最后一条短信。   双手揉着头发垂下头去,谭天的身体又缩成一团,隐隐发抖着。   窗外下着小雨,天空阴暗得很。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直到闹铃声响起,谭天才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任由闹钟继续喧嚣地攻击着这骇人的寂静,拿起毛巾走进卫生间冲凉。   谭天穿戴整齐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公寓门口躺着一株花,一株被连根拔起的黑色的花。   他怔怔地望了很久,才俯身捡起它。这是一株制作精良的塑胶花,迎着光还能泛出耀眼的乌亮。略思考了几秒,谭天便转身回房,拿出一个圆鼓鼓的玻璃花瓶,插上了这株黑色的曼陀罗。 “曼妮不是曼陀罗,”谭天望着这株开得妖冶的黑色曼陀罗,自语道:“她是我最珍贵的昙花公主。” [磨铁中文网首发] 第三章、醉了红颜 “修改结局?为什么,策划之初不是就已经敲定是这个结局了吗?!而且一叶霜的稿子前天下午您就已经确认接收了不是吗?!”谭天在总编办公室里,拧眉问道。   阳光透过玻璃射进来,肆意游走在谭天的脸上,映得他的脸颊愈发苍白。   “没办法,《红颜》也是在本期出结局,碧落刚送来的稿子,里面的剧情跟一叶霜的稿子有相似的部分。”高原主编说着,就已经把一份稿子丢在办公桌上,对谭天道,“这是《红颜》结局里跟《风铃》相似的部分,你先看看——”   “当初企划的时候,《红颜》剧情大纲我也看过,跟一叶霜的《风铃》完全是不同的风格,结局怎么可能会相似呢?!”   谭天心内腾起一股怒意,高主编这种无理的要求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这一次,谭天无论如何也不想妥协。   “是临时修改的,编辑和作者都一致认为新的结局比较好。我也看过了,新的结局配上前期柔和的抒情路线,这种强烈的反差确实能带来震撼感。至于《风铃》,走的是一叶霜一贯的风格,结局也是中规中矩,相比之下反倒没什么亮点了。所以你再去跟一叶霜讨论一下,改了《风铃》的结局吧。”   “中规中矩?您昨天下午不是才说过这个最终结局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么,为什么——”   “因为碧落是我们的王牌,一叶霜只是新人。”高原的语气不容反驳,“谭天啊,稿子多修改对作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一叶霜她还年轻,也确实是块好料子,可是现在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所以不要计较这么多了,把这些当成是积累经验就行了!”   又是这样的借口。谭天觉得很是不可理喻,便就突然冷笑一声,拿起稿子,就要转身离去。   “啊,对了,”高主编却又道,“一叶霜新的连载企划怎么样了?”   谭天见问,脑海这才浮现起昨天中午跟一叶霜讨论新连载的事来。一叶霜说:“名字就叫《曼陀罗之恋》,怎么样。”这么想着,眉头不觉就又皱起。   “还在讨论中。”言罢,谭天便推门出去。   一叶霜的手机关机。   谭天试着打了好几次电话后终于放弃,目光又扫了一遍从主编那里得来的稿子后,便不禁抬手揉了揉额头,就把那几页纸丢在一边。   办公室里有着恰如其分的说笑声,调节出一份完美的和谐氛围。   女同事之间嬉笑着讲着些闲话,也有绅士不时接上两句。   相比之下,谭天所在的角落着实显得冷清了。   但是谭天并不在意,他抄起西服,在周围一片意义不明的目光中离开座位,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谭编辑,要去跟作者会面吗?”田妙忽然大声道。   “嗯。”谭天一怔,点头答道。   “快到午休时间了,工作还是留到下午吧?”田妙指了指墙上的时钟,十一点五十分。   “我赶时间。”谭天说着就已经推门出去。 田妙见谭天出去,便用眼角瞟了办公室里的各个角落,脸上带着快乐的成就感。   凌晨的时候下过一场暴雨,被洗刷过的天空便就愈发显得蔚蓝。 步出天宇大厦,谭天径直穿了斑马线,便就拐进街对面的一个小巷子,发现墙角的地方果然又冒出了青苔。 巷子深处藏着一个公寓楼的入口大门,谭天绕进去,便就拾步上楼,然后停在三楼一间小公寓的门口。敲门声间歇地响过两次后,他便从口袋掏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去。   打开门后谭天才发现,有一道水迹断断续续地从门口一直蔓延到室内。   门后还躺着一双高跟鞋,是一叶霜昨天穿的那双。   右脚那只鞋子上本就不太牢固的珠饰终于丢失了,徒留下一个伤疤似的空缺。   谭天关上门往里走,转过玄关就看到一叶霜正光着双脚蜷缩在地板上,润湿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身体在瑟瑟地发抖。   谭天一惊,便下意识地甩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想抱起她,手触到她的身体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隐隐透着湿凉。   “你淋雨了?!”转手抚上一叶霜的额头,果然已经发烧了。“不要命了吗你?!我送你去医院!”谭天说着便抱起一叶霜,就要往门口冲去。   一叶霜却抬手艰难地抓住谭天的衬衫,带着重重的鼻音有气无力地说道:“不——不要——不去——不去医院——”   她明明闭着眼睛,却有一滴泪从眼角溢出:“不去——医院——不去——”   谭天停下脚步,满脸诧异,面对这任性得不像话的要求,他的内心竟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所以他终究还是转身,把一叶霜轻轻放在床上,拉过一床被子盖上。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张医生,是我。”谭天望了一眼还在微微颤抖的一叶霜,又转过身去对着电话说道:“麻烦您现在来一趟,我这里有一个重感冒病人——可能还有营养不良的症状,情况很紧急。嗯,您到了天宇大厦前再联系我。”   谭天放下电话,又抚了一下一叶霜的额头,抬眼看到一叶霜的床头放着一块方巾,便伸手拿过来,为一叶霜擦去了额头的汗珠,又轻轻抹了抹她发梢的水珠。   却就忽然觉得手上的这块方巾很眼熟——是那个下着雨的路灯下,一叶霜递给谭天的方巾。   那个孤傲的女子歪着头说:“你淋湿了?!擦干头发,不然会感冒。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   谭天找到水龙头,打湿了手上的方巾,拧掉多余的水分,叠成合适大小,小心翼翼地敷在了一叶霜的额头上。   一叶霜还在微微发着抖,但是眉头却稍微舒展了一点。她喃喃道:“妈妈——” 谭天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已经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握住了一叶霜的手。 [磨铁中文网首发] 第四章、黑色影子   “长期营养不良,长期休息不足,淋雨就算了,居然还一直穿着湿衣服!”张静拉下听诊器,皱着眉望着她的病人,一脸难以置信。虽然满嘴抱怨,她却已经在着手准备输液了,“到底是有多想不开啊,要这么糟蹋自己?!”   谭天苦笑:“拜托了,她不太会照顾自己。”   张静文言便转身望了一眼谭天:“这一点上,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待会儿让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老爷子问过好几次你的健康状况了。虽然每次都勉强敷衍过去,可我也不能老这么白领工资啊!”张静说着就掀开被子要去脱一叶霜的衣服,口里道:“得先把湿衣服换下来,谭天你找件睡衣给我。”   谭天见状便忙转了头,“哦”了一声就走过去拉开房间角落里的简易衣柜。   一叶霜的衣服少得出奇,但依旧分门别类地码得整整齐齐的。   谭天快速拿出一件睡裙,关上衣柜,便就向张静道:“呃——”依旧是背着脸,抬手递上睡衣。   张静头也不回地接过,拿到手上才发现是睡裙,不觉愣了一下,转头又发现谭天正扭头背对着床,不觉噗嗤一笑,叹口气道:“算了!”便把睡裙放在床头,抬手拉过一条干净的毯子给一叶霜盖好,留她的小半截手臂露在外面,利落地插好输液针头,这才长出一口气道:“好了。”   “谢谢您。”谭天道。   “真要谢我,那就帮个忙,让我顺便也给你检查一下身体行不行?”张静转过身,就举起一张体检表在谭天眼前晃了一晃。   谭天笑道:“您把今天的病人当成是我就行了,医药费都记到我的名下。我今天还有个稿子要改,现在得赶回公司去。麻烦您在这里再照看一下,输液完了联系我。”说着,拿起衣服和稿子就要出门去。   “谭天!”张静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叫住他,“其实三年前的事,真的不是老爷子的错——”   “午餐叫外卖吧,我请客。今天真的是谢谢您了!”谭天打断张静的话,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红色的票子放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   清晨还在坠着暴雨,中午就艳阳高照了,这种阴晴不定的天气倒是跟这座喧嚣多变的城市很搭调啊。   谭天这样想着走出公寓楼,耀眼的阳光刺得他皱起眉头。   走出这条窄窄的小巷,向左转个弯就能看到天宇大厦了。   谭天忽然觉得一阵胃疼,他不觉伸手按了一按,看看手表,已经过了下午一点了。下意识摸了一下西裤口袋,居然找到一片止疼药。   等绿灯的时候,谭天随手打开止疼药的简易包装,把药片丢进嘴里,然后穿过马路,推门进了天宇大厦。   这个时间里,连阳光似乎都懒懒的。一楼大厅里也没多少人,谭天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翻看着手上的稿子,还不时拿笔在上面写着些什么。   一个影子悄悄来到谭天的身后,悄悄站定,悄悄侧头望着。   胃还是会隐隐作痛,谭天不时伸手按一下,然后接着看稿子。 背后那个影子侧头立了一会儿,然后悄悄离去。   阳光撒过来,谭天便不觉皱了眉。他左手举着稿子,右手食指跟中指夹着钢笔在轻轻敲着木椅的扶手,一脸若有所思。   中午时分,大厅里空旷的很。   谭天很喜欢这种空旷的感觉。仿佛天地间就只有他一个人,剩下的,就是他天马行空的思维。   忽然一道阴影闪过眼帘,谭天抬眼望去,就看到一袋食物从天而降,紧接着是田妙的笑脸:“前辈,你还没吃午餐吧?!”   “你怎么——”谭天有些惊讶,也还有那么一点惊喜。   “我神机妙算啊——”田妙在谭天旁边坐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灵动地眨着:“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在忙着审稿,结果都忘记吃午餐了,而且还害得胃痛发作,对不对?!”   谭天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你是诸葛家第多少代传人,怎么算得这么准?”他向来不喜欢被人扰乱自己的清净,可是面对这个纯净如水的小师妹,谭天的脾气总能得到很好的收敛。   田妙听了这话,便笑得更开心了:“天机不可泄露也!”一面就从袋子里掏出一盒奶茶递给谭天,得意地说道:“我还算出来你喜欢奶茶,对不对?!”   谭天看见奶茶却忽然怔住了,不禁抬头朝田妙望了一眼。   田妙的双眼对上谭天的目光,便瞬间飞红了双颊,忙道:“我只是瞎猜的——”   “诸葛传人也有算错的时候?!这下可被我抓到小辫子了,你以后可要小心。”谭天云淡风轻地应着,微微笑着接过奶茶,很自然地转过头,不再朝田妙那边看。   “可是你不是经常去奶茶店——”田妙抬头狡辩,话说一出口才发觉说错了,脸上热辣辣地发烫,已经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是买给别人的,”谭天接话的时机抓得天衣无缝,语气也足够自然。也许该说,他是故意带着某种暧昧的情绪接着向田妙说道:“有个任性的女孩子,很喜欢奶茶。”   “是吗。”田妙轻声应着,她看到了谭天眼底的温柔,所以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懂了,不觉喃喃道:“也对,奶茶确实很讨女孩子喜欢呢。”   “你也喜欢吗?”谭天说着,就已经把手里的奶茶递到田妙眼前,轻轻笑着:“那么就借花献佛了,这是我的谢礼,谢谢你送的午餐。”   田妙讪讪笑着,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奶茶,像是在进行什么隆重的交换仪式。   耳畔有一缕秀发滑下,田妙却无心理会。   烈阳肆虐,躁动充斥着阳光所到的每个角落。   玻璃门与玻璃墙反射着道道金光,愈发显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木质隔墙后面,垂下一道深深的黑影,凌厉,甚至还有点狰狞。   相比之下,谭天与田妙所在的位置,倒是深深地满溢出了一股祥和宁静的气息。   谭天从袋子里挑了一袋面包,面包的包装上有着一只白色的天鹅,正在悠闲地嬉水。   “白天鹅——吗——”谭天喃喃自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面包,重新拿起笔在稿子背面写下了一行字: “白天鹅的黑色影子。” [磨铁中文网首发] 第五章、天鹅舞曲   女孩泪流满面地坐在秋千上。   她似乎很悲伤,可却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悲伤。   所以她只是静静地流着泪,没有哭出声音来。   “依依,快来医院,妈妈她——”是父亲的声音,“依依——依依?依依你醒醒啊——依依——”   一片刺眼的炫白。   医院里的噪杂声,还伴着撕心裂肺的哭喊。   然后有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你还好吧?”   炫白退去,视线渐渐清晰,便就浮现出一张美丽的脸庞。   “我叫罗曼尼,你叫什么名字?”罗曼尼弯下腰,她的长发滑过肩头,垂到女孩面前,带来一阵淡淡清香。   “罗依依,高二(六)班的罗依依。”女孩轻声应道。   这个弯腰的动作优雅得让罗依依想起了白天鹅。   罗依依认得这个美丽的女子,因为她的相片总是出现在文大附中的光荣榜上。   “依依,你的名字真好听!”曼妮笑道,就举过一杯热奶茶贴上罗依依的脸颊。   便就有一股暖意深深延伸到心底,耳畔还有一句软软的声音传来:“很温暖吧——为什么一个人在哭泣呢?不过没关系的,把眼泪暖干了,就好了。”   曼妮的笑容美得像是能融化冰雪,罗依依自惭形秽地垂下头去,额前那本来就能遮住眼睛的刘海,这下子几乎要遮住她整张脸了。   罗依依低垂着头,脸上却带上了一抹笑意。   她咬着嘴唇想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来道:“学姐,我也想成为像你那样优秀的——”   可是,眼前的罗曼妮却已经不见了。   “学姐?曼妮学姐?!”罗依依茫然失措,眼前突然一片阴霾,天上簌簌地下着雪白色的碎片,是书信。   “对了,这是曼妮学姐写给我的信!”罗依依又高兴起来,抬手接下一封信。   这封信上面写着:“依依,我恨他!依依,我恨他!”   罗依依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了。   “妈妈——”罗依依哭了,哭喊得撕心裂肺。   “别哭,离开我们的人是去了天堂。我爸爸也去了那里,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曼妮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但是我们要好好活着,依依,你现在要代替妈妈照顾爸爸,就像我必须代替爸爸照顾妈妈一样。大人们有时候,比我们还要脆弱呢,所以我们要坚强。一个人承受不住的时候,就写信给我吧,我也会写信给你的。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我们就像亲姐妹一样互相取暖吧!” “学姐——姐姐——”罗依依蜷缩起来,泣不成声。 世界突然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孤寂,寒冷。 她心里知道这是梦魇,可却就是醒不来,所以她只能继续无助地在无边的黑暗里颤抖着,哭泣着。   张静取了披萨,关好门回到屋里,就听到了一叶霜嘤嘤的啜泣声。   一叶霜蜷缩着的身体又开始瑟瑟发抖,她紧皱着眉头,泪水淌得满脸都是,颤抖抖的嘴唇还在喃喃着:“不要——妈妈——姐姐——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不要——”   张静见了,竟也忍不住动容,忙握住一叶霜颤抖的手,附身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我在这里,没事了孩子,没事了,我在这里——”   一叶霜似乎是听懂了这回应,她虚弱地回握住了张静的手,眼泪也慢慢止住,身体的颤抖竟也渐渐停了。   张静轻轻地擦去一叶霜脸上的泪珠,眼里满是怜惜。面对眼前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病人,张静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这副不安的脸庞似曾相识,但是张静却实在记不起来,这个孩子长得像谁了。 “要是我也有孩子,也差不多该像你这般大了吧。”张静轻轻揉了揉一叶霜的头发,“天下的孩子啊,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罗依依醒来的时候,隐隐看到一个身影半倚在桌前,背后的夕阳余晖模糊了那人的轮廓,却愈发显出一股温暖的味道来了。   谭天闭着眼睛,单手支着身体靠在罗依依床边的桌子一角。   罗依依怔怔望着,直到谭天的侧脸在她眼中越来越清晰。   然后她背过脸去,闭上眼,试图清除方才那一刹那的温暖感。   谭天均匀的呼吸声浅浅传来,罗依依终于忍无可忍,微皱着眉头勉强坐起,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人褪去,而她方才起竟然就是赤身裸体地只盖着一条毯子的。不觉就是心底一怒,眼神也早先一步朝对面的男子杀了过去。   谭天本是不曾睡深的,他甚至能敏锐地察觉到一股杀气朝自己逼来,所以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接着一声巨响彻底驱走了谭天的倦意,他警觉地抬头,就发现床上已然没有了一叶霜的身影。   左侧洗手间门上吊着的一块提示牌,正被被震得东摇西颠。   待到罗依依穿戴整齐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谭天已经离开了。而那桌上也已经多出了一个圆鼓鼓的保温杯,杯口半遮,便就有淡淡的鸡汤香味四溢开来。   罗依依不觉食指大动,她咬着嘴唇吞了吞口水,终于还是走过去,拿下保温杯的盖子。   很是熟悉的味道,便就带出了一段浅浅的回忆:   两个月前,老成记。   刚点完餐的罗依依突然接到谭天的电话,他问:“在哪里?”   “老成记。”   “啊?”   “老成记。”   “……我来找你,稿子可能要——”   啪,罗依依挂掉了电话,然后打开手机后盖,抽出了电池。   谭天赶来的时候,罗依依刚好喝完最后一口鸡汤。   她扫了谭天一眼,转头指着谭天对着服务员道:“结账,他埋单。”   服务员便笑吟吟地走向谭天:“您好,一小份鸡汤,10元钱。”   罗依依却已经起身,一副事不干己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出老成记。   老成记的鸡汤,浓而不腻。   可是罗依依吞下保温杯里的大半杯鸡汤后,却只给出两个字的评价:“苦的。”不过这股暖暖的触觉,却让她原本干疼的嗓子很是受用。   药被特意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那是一个精致的玻璃小碟。   罗依依皱着眉望了一眼,终于还是伸手取过,摩挲了一下碟子边檐上波浪状的花纹,便就仰头把花花绿绿的药片倒进嘴里,就着杯子里余下的‘苦’鸡汤一并吞下。   “果然好苦。”   这个城市的夜晚来得很迟,谭天走在夕阳的余晖里,映下一黑影的落寞。   他的表情很凝重,眉头微微皱着,似是在考虑什么复杂的事情,脚步不觉也就越来越缓。   一叶霜的公寓距离天宇大厦并没有太远,可是这一天,谭天却走了很久。   “女孩被夹在爱情与家族之间,不堪压力,导致极度抑郁,最后选择自杀,死后变成了一株黑色曼陀罗,要向不公的命运复仇。”一叶霜如是说。   出现在门口的那株黑色曼陀罗,泛着倔强的暗光。   脑海中愈发清晰的曼妮的笑容,与一叶霜面无表情的脸重叠在一起,终于模糊成一片。 谭天觉得脑袋胀得像是要裂开了。   早上到公司的,田妙觉得自己身上一定是笼罩上了一层冰气,所以才会使得她所到之处皆尽显出一副瞬间冰封的模样。   “早!”   “嗯。”   不咸不淡的日常问候语,竟也能让田妙产生丝丝寒意。   田妙不惯于与人交恶,可也正因如此,她极度听不得那些人前人后的恶言恶语,看不惯那些两面三刀的虚伪笑脸。   所以她有时会显得不太合群。那些喜欢闲话别人家常的人,几次拉她入伙未果,自然就会把她列入讨论对象之中;当然也有一些谨言慎行的人,平日里自是一副与人和善的可亲模样,可是一旦遇到田妙这种不自觉就会变成出头鸟的人类,他们自然会回到明哲保身的安全领域,对田妙敬而远之。   所以此情此景,田妙只能苦笑。   不过,好在办公室里也不全是不开心的事。   比如,昨天下午,田妙就遇到了大快人心的一幕。   “每一部作品,都有她自己的灵魂。”   田妙路过主编室的时候,从虚掩的门里听到谭天的声音。不骄不躁,甚至听不出什么愤怒的语气。   “一叶霜的《风铃》,从开篇第一个字,就在暗示这个故事的凄美结局。一个‘冷’字,不仅是主人公所处生活环境的精辟写照,也是主人公内心世界以及人物个性的明确暗示。”主编办公室里,谭天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他的眼神,会不自觉流露一股深深的哀伤,他接着说道,“她始终活在自己的壁垒里,对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充耳不闻。一定要说的话,她就是一个影子,让人琢磨不透的黑色影子。可是一叶霜行文的字里行间,却又不无暗藏着草蛇灰线,直指人物心灵归宿。作者用全文酝酿出来的这个最终结局,无论如何改不得。”   门外的田妙听得入了神。她喜欢听谭天说话,虽然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这种犀利的语言加上谭天不骄不躁的语气,愈发显出一股所向披靡的威力;也许,只是因为这是从谭天嘴里说出来的话,仅此而已。   “我已经找碧落确认过了,她自己也对《红颜》现有的结局不太满意。”谭天礼貌地放下高原上午交给他的那份稿子。只是,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颜色各异的批注,“我希望高主编可以认真看一看,这是碧落本人给出的最完美结局。”   高野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额头上的细汗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的窘迫。   谭天言罢,道辞离去。   关上主编办公室的门,谭天就看到了田妙的笑脸。   “早上见你拧着眉头从主编室出来,然后又急忙忙出去找一叶霜,我还以为你这次还要继续忍下去呢。”走过主编办公室后,田妙压低声音道。   谭天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前方有三两个同事走过来,谭天神色不变,却加紧了脚步,有意无意远离了田妙一点。   田妙紧步跟上,笑颜如花:“要跟前辈学的东西,看来还有很多啊!” [磨铁中文网首发] 第六章、不速之客   敲门声刚响过两下,门就打开了。   罗依依探了个脑袋出来,目光触到门外那个陌生的面孔,不觉怔了一下。   “您好!”这位年轻的不速之客一脸惶恐,所幸脸上还挂着恳求般的微笑,虽然略显狰狞,但却不失可亲。   所以罗依依开了门,甚至还送上了一个用于宽慰他的微笑。   “我是安逸电器的直销人员,”罗依依的笑容给了这个年轻人莫大的勇气,他练了无数次的开场白终于可以顺畅地一泻而出了:“很抱歉耽误您几分钟的时间,这是我公司最新研发的迷你型多功能按摩仪。这款按摩仪是经过国家质监局认定的合格产品,也是本季我们公司的主打产品,品质方面您完全可以放心!而且现在是第一轮直销,所以价格非常实惠!我建议您先免费体验一下,相信您一定会喜欢上这份物美价廉的好产品的。”   罗依依歪着头望着年轻人手中那个圆鼓鼓的球状物品,淡紫色的塑胶外壳,很可爱的样子。   见罗依依脸上显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那年轻人脸上的笑容便灿烂了,他接着说了下去:“其实本产品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轻便、灵巧。而且如您所见,它的造型非常别致,而且还可以小幅度更换造型,适宜人体不同部位的按摩。另外,它的颜色搭配也是经过专业调控的,整体风格很高雅。平常不用的时候,把这款按摩仪放在客厅或者卧室,还可以当成是装饰品——”   罗依依的目光又回到年轻人的脸上。的确很年轻,罗依依这样想着。虽然额头被晒得略显黝黑,虽然眼底带着说不出的倦意,虽然黑眼圈若隐若现,但他从某种程度来说,还算是个孩子。   高中毕业?或者,是大学生兼职?见那年轻人一脸认真,罗依依就突然觉得,面对人家用心的讲解,自己却在胡思乱想,这真的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所以她收回心思,嘴角勾起一抹歉意的微笑。   年轻人不明就里,只当这位和善的顾客对自己的产品有了浓厚的兴趣,索性抬手抹了一把顺脸颊淌下的汗珠,口里却更加滔滔不绝了:“这款轻便的按摩仪不仅自己实用,若是当礼品送亲戚朋友,也更是实惠又有意义,您若是一次订购两套以上,我们还有更多的优惠——”   “要进来喝杯水吗?”罗依依笑着问道,侧身留出进门的位置。   “咦?!”年轻人显然没有预料到,果断怔住了,“啊——哦——谢谢——”   “请进!”   罗依依示意来人坐在椅子上,自己去茶几上取了玻璃杯,到了大半杯纯净水。   “谢谢!”他是真的渴了。   罗依依歪头望见年轻人胸前的工作牌,喃喃道:“秦——秦小开?” “噗——”‘秦小开’一口水喷出来,他强忍着咳嗽,慌乱地擦着嘴角溢出的水,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不过,”他抬手正了正胸前的工作证,认真地说道:“不是秦小开,是秦小关。”   上门推销却被主人请进房间让座递水,秦小关真是受宠若惊了。   不过被人叫错名字,终归还是有点让人哭笑不得的。   现在,罗依依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津津有味地品着‘秦小关’三个字:“哦——原来是‘关’——”   “那个,”虽然和善的主人言行举止都透露着些许怪异,但是秦小关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分:“您若是方便的话,我现在可以向您展示一下我们这款按摩仪的使用方法。当然,您还可以免费试用!”   罗依依见问,这才回过神来:“啊?哦。”   那秦小关得到罗依依的肯定答复,就忙不迭地取下按摩仪的简易包装,熟练地微调了一下,便朝罗依依道:“您看,这里是调整按摩面角度的,旁边这个红色旋钮是调整按摩力度的,这边这个緑色小按钮是开关——”   罗依依对这款按摩仪并不是十分感兴趣,但是眼前这个煞有其事的年轻人一本正经地绘声绘色的讲解却好像非常的有趣。   所以她决定姑且听下去。   “现在的年轻人长期面对电脑,颈椎的耗损非常严重,我们这款按摩仪特别附加了颈椎按摩功能,您只需要……”   略显青涩的面庞加上老成的气质,罗依依认定:这个秦小关是个有故事的人。   “长辈们年纪大了,难免有些腰酸腿疼的小毛病,要是有了这款按摩仪……”   看来,还是个孝顺的孩子。   “我们这款迷你型按摩仪,轻便灵巧,您就算是出门旅行都可以随身携带,玩得累了困了,掏出来使用一下,可以解疲劳……”   喜欢旅游?很轻松的生活态度呢。罗依依已经完全进入看戏模式了,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可是秦小关已经竭尽全力了。要知道面对一言不发的客人,单方面想要一直滔滔不绝下去,即便是对于专业推销员来说,也是非常严峻的一件事。更何况,秦小关他只是兼职,业余的。   “那个——”秦小关终于词穷了。   “嗯?”罗依依乐在其中。   “您,要试用一下吗?”秦小关面对这双单纯的眼睛,突然好想哭。   “不用了。”罗依依礼貌一笑,问道:“要再来杯水吗?”   秦小关真的要哭了:“谢谢,不用了。您要是还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问——”   “你昨晚没睡好吗?”罗依依果真就依言问道。   “啊?!”对方终于主动开口了,可是秦小关真没料到会是这种问题。他下意识地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眼睛,“呃,我这人睡眠质量不怎么好,晚上经常做恶梦。”   “恶梦?”罗依依又来了兴趣,见他说得有趣,便就不禁笑道:“还‘经常’做恶梦?”   “嗯,医生说这是一种病。”秦小关说起自己的‘恶梦病’的时候,脸上居然浮现起一股暖暖的笑意。   “为什么——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罗依依苦笑着挑眉问道:“莫非,你觉得这种‘病’很有趣?” 这么说来,是有点奇怪。秦小关意识到这一点后,就挠着后脑勺嘿嘿笑了起来:“啊啊——不是这样,其实是我最近遇到了一位很好的医生。所以,虽然恶梦体质带给我很多的困扰,但是现在看来,得了这种奇怪的病,也不见得全是坏事。”   咚,咚。   像是害怕打扰主人的清梦般,这突如其来的短暂敲门声力度很低。   接着,像是几秒钟的静静等待。   罗依依轻啜了一口清水,视若未闻。   然后,玄关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秦小关如获大赦般,死死盯住门口。   谭天关好门进来,右手里还拎着两个小纸袋。他先一步看到门后东倒西歪的一双棉拖鞋,皱着眉扭头像是准备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位陌生的年轻人,不觉就怔住。   “您好!”秦小关却已经站了起来,忙不迭地点头致意,一面解释道:“我是安逸电器的直销人员,此次上门主要是为了向您推荐我们公司最新研发设计的便携式按摩仪——”秦小关认定,这位绅士与此家主人的关系不一般,或者,根本他才是这里的真正主人吧?   “不必说了,”罗依依看了一眼秦小关,就已经自顾自地起身朝床边走去,一面头也不回地说道:“留下一个吧,他付钱。”   “咦?!”   另一边,谭天已经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接着便对这位自称是‘安逸电器直销人员’的年轻人道:“多少钱?”   “咦?!呃——因为这是我公司首轮直销,所以价格非常优惠……”秦小关有点目瞪口呆,但是看来,这桩莫名其妙的生意应该莫名其妙地成了。   好奇怪的人。秦小关‘逃’出来的时候,不禁苦笑地想着。他逃离之心过切,以至于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一个穿着高领风衣的路人。   “啊——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秦小关忙不迭地道歉。   那人略点头示意,就忙忙下楼去了。   “在楼道里走还要带墨镜,这里住的人都好奇怪。”秦小关小声嘟囔着,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拾步上了四楼。   见那位有趣的推销人员去了,罗依依便又窝进床上,左手举着绘图册,右手夹着一支铅笔。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白纸,用铅笔支着额头,轻轻地来回划着,想着想着,嘴角便不禁又是轻轻的笑。   谭天把刚买回来的‘便携式按摩仪’随手摆在床头柜上,同时小心翼翼地放好他手里拎着的两个纸袋。   “什么?”罗依依嘴里这么问着,视线却不曾从白纸上转移,铅笔也还支着额头。   谭天不答话,只是解开一个袋子,并从里面端出一杯奶茶来,放到罗依依手边的桌沿上。   罗依依用眼角余光瞟了奶茶一眼,便丢下绘图本,捧起奶茶,轻啜了一口。   “什么啊这是?!”脸被酸得变了形,罗依依也终于舍得朝谭天望一眼了。   “加了青柠。”谭天却不以为意,只是在专心地解开另一个纸袋子,口里道:“或者,你更喜欢吃感冒药?”   罗依依皱着眉,思虑三秒后,终于又咬牙轻啜了一口。   果然还是好酸。   愤恨地把奶茶放回桌上,就看见谭天变魔术似的从另一个纸袋里掏出一个小碗,还有一把小勺子,罗依依便就皱着眉没好气地问道:“又是什么?”   “小美送过来的,”谭天移过奶茶,将碗勺推到罗依依面前,不紧不慢地说道:“说是叫——‘鸡汁豆汤饭’。”   罗依依闻言,眼底霎时腾起欢愉的亮光:“老成记的新品?!”   谭天不答话,转身自去收拾书桌上凌乱的书本。   “好吃!”罗依依已经忙不迭地噙了一小口,便就咬着小勺感叹道,一脸幸福的模样。 谭天眼角余光瞟到罗依依的陶醉,嘴角就勾起了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磨铁中文网首发] 第七章、古荷残香   古荷色的窗帘半掩着,房里没有开灯,一道黑影突兀地垂下,遮出半室的阴霾。   谭厚华倚在沙发里,腿上盖着一条古荷色的薄毯。   他人藏在窗帘的阴影里,静静地望着窗外随风起舞的梧桐叶。微皱的眉头似乎在诉说着主人难言的哀愁,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又闪耀着一股坚毅的光芒。   手里的苦荞茶已经凉了,一股清冷透过玻璃杯壁传来。谭厚华低头望了一眼,微黄的茶面映出一张严肃的脸,耳鬓一丝银发若隐若现。   想是看错了吧。这么想着,谭厚华把玻璃杯放回茶几上,又抬手拉了拉腿上的毯子。   夏天都快到了,怎么寒意却反倒欲甚了呢。一阵风拂过,谭厚华不禁干咳了几下。他忙用手帕掩住口鼻,免得再受冷风。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董事长!”黄秘书推门进来,向谭厚华的背影点头致意,转身关好了房门,这才接着说道:“本季度的汇报表已经整理完毕,请您过目。”言罢,便将一份厚厚的文件夹递到室内的书桌上。   “嗯。”谭厚华并没有收回投放在窗外的目光,他依旧一脸严肃。   “另外,”黄秘书略向前了一步,像是生怕会打扰到董事长的清净般,音量依旧放得很低,“上次张医生提到的过那个女孩子,我已经查到了。她是《花期》的新晋写手,笔名‘一叶霜’,是谭天编辑现在负责的写手之一。”   谭厚华静静听着,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黄秘书接着说道,“在调查这位写手身份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谭厚华闻言微微侧转了脸。   黄秘书忙道:“她的本名叫罗依依,文大艺术系毕业。可是她的档案里却只有大学入学后至今的记录,而之前的十几年完全一片空白。”   谭厚华皱着眉道:“说下去。”   “她的档案,好像被人修改过。有关家庭的资料一概隐去,即便是大学期间的简历,也不过只是记录了学习成绩,并不曾涉及私人方面的内容。”   “依你看?”   “我只是觉得奇怪,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既无人脉又无权势,修改档案记录这种复杂的事情是怎么做到的呢?可若她的档案只是意外丢失,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偏偏一点记录都没有留下。要不然,就是她的背景很不得了。”   “她跟谭天认识有多久了?”   “是九月份跟天宇签的约,若是之前他们没有见过面的话,应该认识有七个多月了。”   谭厚华凝眉深思着,半晌才道:“谭天最近还是经常去她的住处吗?”   “是的,罗依依深居简出,极少出门。谭天倒更像是去照顾她,何况,她的公寓就在天宇大厦旁边。”   “谭天的情况呢?”   “据闻,前不久因为一叶霜的一篇作品,谭天跟高野主编发生了争执。高野主编反馈的情况是:‘谭编辑近来愈发的有了冲劲,不像以前那么消极了,不仅勇于直谏,还学会了灵活解决人际问题的方法’。”   “是吗。”谭厚华似在自语,他又转头去望窗外,“那就先这样吧。公司里的事呢?”   黄秘书应下,又翻开手里另一份文件夹,抬头道:“董事会几位元老提议下周内召开一次高层内部酒会,一方面是庆祝春季销量完美达标,另一面也是欢迎几位新晋高层领导的加入。还说,希望能请您务必出席。”   “知道了,你去准备吧。”   黄秘书闻言怔了一下,欲言又止。   咚,咚。   两声礼貌的敲门声响起,黄秘书知道是夫人来给董事长送药,忙回身开门。   谭厚华的夫人林凌身着浅灰色线衫,夕阳射到她身上,映出一片温暖的金黄。她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的小盘子,里面盛着一副小巧的紫砂壶杯,还有一玻璃杯清水,另有一个玻璃碟子装着几粒药丸。   “你们还在谈公事吗?”林凌笑着问道。   “噢,不,”黄秘书忙让出一条路,“已经谈完了,您快请进!”一面又转头向谭厚华道:“董事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公司了?”   见谭厚华点了点头,黄秘书这才向林凌点头致意,转身关门离去。   看见桌上还剩下大半杯的苦荞茶,林凌不觉叹了口气:“一个下午在想什么呢,瞧瞧,茶又凉了吧。”   “又该吃药了么。”谭厚华皱着眉,转过沙发,看着林凌放下托盘,向他递过玻璃杯和药丸。   “不喜欢吃药就不要再到处吹风了。”林凌抱怨着,起身去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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