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庐陵官下记》（唐）段成式 撰

　庐陵官下记　　（唐）段成式 撰　陈尚君 辑 　　○栽植经 　　世传《栽植经》三卷，云木多病酢心，其候皮液俱酸。有能治者，钩去其蠹，木乃茂。 　　○墨涴衣 　　凡墨涴衣，闭气于水上，作白字即濯之，不过七遍即净。 　　○飔段 　　有武将见梁元帝，自陈痴钝，乃讹为飔段。帝笑曰：“飔非凉风，段非干木。” 　　○损惠蹲鸱 　　有人误读芋为羊，因人惠羊，乃谢云：“损惠蹲鸱。” 　　○我谜吞得你谜 　　曹著机辨。有客试之，因作谜云：“一物坐也坐，卧也坐，立也坐，行也坐，走也坐。”著应声曰：“在官地，在私地。”复作一谜云：“一物坐也卧，立也卧，行也卧，走也卧，卧也卧。”客不能晓。曹曰：“我谜吞得你谜。”客大惭。 　　○句枝 　　予以坐客聊句，互送为烦，乃取班竹，以白金络首如茶荚，以递送聊句，谓之句枝。或角押恶韵，或煎碗茶为八韵诗，皆谓之杂连。若志于不朽则汰客，拣稳韵无所得辄巳，谓之苦连。句句共押平声好韵不僻者，于竹简，谓之韵牒。（以上见《类说》卷六） 　　一夕，予坐客互送连句为烦，乃命工取细斑竹，以白金锁首，如茶挟，以递联名之。予在城时，常与客连句，初无虚日。小酌求押，或穷韵相角，或押恶韵，或煎茗一碗，为八韵诗，谓之杂连。若志于不朽，则汰拣稳韵，无所得辄已谓之苦连。连时共押平声好韵不僻者，出于竹简，谓之韵牒。出城悉携行，坐客句挟韵牒之语，必为好事者所传矣。因说故相牛公扬州赏秀才蒯希逸诗“蟾蜍醉里破，蛱蝶梦中残”，每坐吟之。予因请坐客各吟近日为诗者佳句，有吟贾岛“旧国别多日，故人无少年”。马戴“猿啼洞庭树，人在木兰舟”；又“骨销金镞在”。有吟僧无可“河来当塞断，山远与沙平”；又“开门落叶深”。有吟张祜“河流侧让关”，又“泉声到池尽”。有吟僧灵准“晴看汉水广，秋觉岘山高”。有吟朱景玄“塞鸿先秋去，边草入夏生”。予吟上都僧元础“寺隔残潮去”；又“采药过泉声”；又“林塘秋半宿，风雨夜深来”。予识蜀中客庞季子，每云：“寒云生易满，秋草长难高。”（《唐诗纪事》卷五七） 　　○借书 　　今人云：借书还书，等为二痴。据杜荆州书告贶云：“知汝颇欲念学，今因还车，致副书，可案录受之，当别置一宅中，勿复以借人。”古谚云：“有书借人为嗤，借人书送还为嗤也。” 　　○盗 　　李廓在颍州，获光火贼七人，前后杀人，必食其肉。狱具，廓问食人之故。其首言：“某授教于巨盗，食人肉者，夜入人家，必昏沉，或有魇不悟者，故不得不食。”两京逆旅中，多画鸜鹆及茶碗，贼谓之鸜鹆辣者，记嘴所向碗子，辣者亦示其缓急也。 　　○梦 　　成式兄卢有则，梦看击鼓。及觉，小弟戏叩门，为街鼓也。 　　○牡丹 　　牡丹，前史中无说处。惟谢康乐集中，言竹间水际多牡丹。成式检《隋朝种植法》七十卷中，初不记说牡丹，则知隋朝花药中无所也。 　　○蝇 　　长安秋多蝇。成式蠹书，常日读百家五卷，颇为所扰，触睫隐字，驱不能巳。偶拂杀一焉，细视之，翼甚似蜩，冠甚似蜂，性察于腐，嗜于酒肉，按理首翼，其类有苍者声雄壮，负金者声清聒，其声在翼也。 　　○黥 　　上都街肆恶少率髡而肤劄，备众物形状，恃诸军张拳强劫，至有以蛇集酒家，捉羊胛击人者。今京兆薛公元赏上言，白令里长，潜部约三千余人，悉杖煞，尸于市。市人有点青者，皆灸灭之。时大宁坊力者张干，劄左膊曰：“生不怕京兆尹。”右膊曰：“死不畏阎罗王。” 　　○又 　　韦少卿少不喜书，嗜好劄青。其季父尝令解衣视之，胸上刺一树，树杪集鸟数十，其下悬镜，镜鼻系索，有人止于侧牵之。叔不解，问焉，少卿笑曰：“叔不曾读张燕公诗否？‘挽镜寒鸦集’耳。” 　　○秦马 　　秦叔宝所乘马，号忽雷。常饮以酒，每于月明中试，能竖越三领黑毡。及胡公卒，嘶鸣不食而死。 　　○盗侠 　　瓦官寺，因商人无遮斋，众中有一年少请弄阁。乃投盖而上，单练■〈髟上屈下〉履膜皮，猿挂鸟跂，捷若神鬼，复建甖水于结脊下，先溜至檐，空一足欹身，承其溜焉，睹者无不毛戴。 　　○妓忌 　　成式曾一夕堂中会，时妓女玉壶忌鱼炙，见之色动，因访诸妓所恶者，有蓬山忌鼠，金子忌虱，尤甚。坐客乃兢征虱拿鼠事，多至百余条。予戏摭其事，作《破虱录》。 　　○小奴 　　马侍中尝宝一玉精碗。有小奴七八岁，偷弄坠破焉。时马出未归，左右惊惧，忽失小奴，三日寻之不获。有婢晨治地，见紫衣带垂于寝床下，视之，乃小奴蹶张其床而负焉，不食三日而力不衰。 　　○■〈熒，衣代火〉 　　■〈熒，衣代火〉，鬼衣也。桐人起虞卿，明衣起佐伯姚，挽歌起绋讴。故旧律，发冢弃市。冢者，重也，言为孝子所重，发一玺土则坐，不须物也。 　　○雷 　　李鄘在北都介休县，百姓送解牒，夜止晋祠宇下。夜半，有人叩门云：“介休王暂借霹雳车，某日至介休收麦。”良久，有人应曰：“大王传语，霹雳车正忙，不及借。” 　　○碧筒 　　历城北有使君林。魏正始中，郑公悫三伏之际，每率宾僚避暑于此，取大莲叶置砚格上，盛酒三升，以簪刺叶，令与枘通屈，茎上轮茵如象鼻，传噏之，名为碧筒杯，以下敩之。 　　○卧箜篌 　　魏高阳王雍美人徐月华，能弹卧箜篌，为明妃出塞之声。（以上见宛委山堂本《说郛》卷一七） 　　○凉殿 　　玄宗起凉殿，拾遗陈知节上疏极谏，上令力士召对。时暑毒方甚，上在凉殿，座后水激扇车，风猎衣襟。知节至，赐坐石榻。阴霤沉吟，仰不见日，四隅积水成帘飞洒，座内含冻。复赐冰屑麻节饮。陈体生寒栗，腹中雷鸣，再三请起方许，上犹拭汗不已。陈才及门，遗泄狼藉，逾日复故。谓曰：“卿论事宜审，勿以己方万乘也。”（《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前集卷一一、《唐语林》卷四） 　　○桦香 　　处士许毕云：桦根爇之如煎香。（商务本《说郛》卷三六《酉阳杂俎·语录》） 附錄： 　　【夢槑盦雜鈔】段成式《廬陵官下記》輯佚 　　《廬陵官下記》二卷，段成式撰。《新唐志》小説家類于段成式《酉陽雜俎》三十卷後又著錄《廬陵官下記》二卷。《直齋書錄解題》小説家類著錄《廬陵官下記》二卷，云：“段成式撰，為吉州刺史時也。”吉州即廬陵郡。段成式大中元年（847）出任吉州刺史，大中七年（853）返長安，書當作于此時前後。所謂“官下”，乃指任官所在之地，《酉陽雜俎》卷九〈事感〉云：“李公所至，令務嚴簡，推誠於物，著於官下。”《新唐書》中亦屢見外官“卒官下”之語。 　　《廬陵官下記》今已亡佚。黃伯思《東觀餘論》卷下〈跋段太常語錄後〉云：“此卷本是《廬陵官下記》上篇，亦段太常作。”則知《廬陵官下記》上卷又名《段太常語錄》或《語錄》，或亦曾單行流傳歟？涵芬樓《説郛》卷三十六《酉陽雜俎》有“語錄”一門，文三條，今本《酉陽雜俎》中並無此門，亦無此文，當是《廬陵官下記》（《段太常語錄》）中文字。《類説》卷六有《廬陵官下記》，文六條，重編《説郛》卷十七亦收此書，文十六條，周勛初《唐語林校證》考得此書文字六條。又重編《說郛》本《食經》按語中引一條，《南村輟耕錄》引一條，並前《語錄》三條，去其重復，共存佚文三十條。考其佚文，凡十六條見於今本《酉陽雜俎》，五條互有異同，乃意此書大半已由作者收入《酉陽雜俎》中，故漸為後人所棄矣。重編《說郛》本《食經》引《官下記》，稱“食奇”，此當是原書門目，“語錄”或亦門目之名，蓋亦如《酉陽雜俎》分門之體也。 　　以下分別錄之。 　　重編《説郛》卷十七《廬陵官下記》： 　　蛙謎 　　曹著機辨，有客試之，因作謎云：“一物坐也坐，臥也坐，立也坐，行也坐，走也坐。”著應聲曰：“在官地，在私地。”復作一謎，云：“一物坐也臥，立也臥，行也臥，走也臥，臥也臥。”客不曉。曹曰：“我謎吞得你謎。”客大慚。（按，《酉陽雜俎》續集卷四〈貶誤〉：“世說曹著輕薄才，長於題目人。”） 　　借書 　　今人云，借書還書等爲二癡。據杜荊州書告貺云：“知汝頗欲念學，今因還車致副書，可案錄受之。當別置一宅中，勿復以借人。古諺云：有書借人爲嗤，借人書送還爲嗤也。”（按，又見《酉陽雜俎續集》卷四〈貶誤〉，貺作耽。嗤作痴。） 　　盜 　　李廓在潁州，獲光火賊七人，前後殺人必食其肉。獄具，廓問食人之故。其首言：某授敎於巨盜，食人肉者，夜入人家必昏沉，或有魘不悟者，故不得不食。两京逆旅中多畫鸜鵒及茶椀，賊謂之鸜鵒辣者，記嘴所向；椀子辣者，亦示其緩急也。（按，又見《酉陽雜俎》卷九〈盜俠〉。） 　　夢 　　成式表兄盧有則，夢看擊鼓，及覺，小弟戲叩門爲街皷也。（按，又見《酉陽雜俎》卷八〈夢〉。） 　　牡丹 　　牡丹前史中無説處，惟《謝康樂集》中言竹間水際多牡丹。成式檢《隋朝種植法》七十卷中，初不記説牡丹，則知隋朝花藥中所無也。（按，又見《酉陽雜俎》卷十九〈草篇〉。） 　　蠅 　　長安秋多蠅。成式蠧書，常日讀百家五卷，頗為所擾，觸睫隱字，敺不能已。偶拂殺一焉，細視之，翼甚似蜩，冠甚似蜂，性察於腐，嗜於酒肉。按理首翼，其類有蒼者聲雄壯，負金者聲清聒。其聲在翼也。（按，又見《酉陽雜俎》卷十七〈鱗介篇〉。） 　　黥 　　上都街肆惡少，率髠而膚劄，備衆物形狀。恃諸軍，張拳强劫，至有以蛇集酒家，捉羊胛擊人者。今京兆薛公元賞上言白：令里長潜部約三千餘人，悉杖煞，屍於市。市人有點青者，皆炙滅之。時大寧坊力者張幹，劄左膊曰“生不怕京兆尹”，右膊曰“死不畏閻羅王”。 　　黥 　　韋少卿少不喜書，嗜好劄青，其季父嘗令解衣視之，胸上剌一樹，樹杪集鳥數十，其下懸鏡，鏡鼻繫索，有人止於側牽之。叔不解，問焉。少卿笑曰：叔不曾讀張燕公詩否？“挽鏡寒鴉集”耳！（按，以上兩條見《酉陽雜俎》卷九〈黥〉。） 　　秦馬 　　秦叔寶所乘馬號忽雷駮，常飲以酒，每於月明中試，能竪越三領黑氊。及胡公卒，嘶鳴不食而死。（按，見《酉陽雜俎》卷十二〈語資〉。） 　　盜俠 　　瓦官寺因商人無遮齋，衆中有一年少，請弄閤。乃投蓋而上，單練{髟/屈}履膜皮，猿挂鳥跂，捷若神鬼，復建甖水於結脊下，先溜至簷，空一足欹身承其溜焉。覩者無不毛戴。（按，又見《酉陽雜俎》卷九〈盜俠〉。） 　　妓忌 　　成式曾一夕堂中會，時妓女玉壺忌角炙，見之色動。因訪諸妓所惡者，有蓬山忌鼠、金子忌蝨尤甚，坐客乃競徵蝨挐鼠，事多至百餘條，予戲摭其事作《破蝨錄》。 　　（按，《海錄碎事》卷八上亦引此條，注出《廣[廬]陵官下記》。） 　　小奴 　　馬侍中嘗寶一玉精盌，有小奴七八歲偷弄墜破焉。時馬出未歸，左右驚懼，忽失小奴，三日尋之不獲。有婢晨治地，見紫衣帶垂於寢牀下，視之，乃小奴蹶張其牀而負焉，不食三日而力不衰。（按，又見《酉陽雜俎》卷九〈盜俠〉。） 　　褮 　　褮，鬼衣也，桐人起虞卿，明衣起佐伯桃，挽歌起紼謳。故舊律廢冢弃市。冢者重也，言爲孝子所重發一蠒土則坐，不須物也。（按，又見《酉陽雜俎》卷十三〈尸穸〉。佐作左。） 　　雷 　　李鄘在北都介休縣，百姓送解牒，夜止晉祠宇下。夜半，有人叩門云：介休王暫借霹靂車，某日至介休收麥。良久，有人應曰：大王傳語，霹靂車正忙，不及借。（按，又見《酉陽雜俎》卷八〈雷〉。） 　　碧筩 　　歴城北有使君林，魏正始中，鄭公慤三伏之際每率賓僚避暑於此，取大蓮葉置硯格上，盛酒三升，以簪剌葉，令與柄通，屈莖上輪茵如象鼻，傳噏之，名爲碧筩杯，以下斆之。（按，又見《酉陽雜俎》卷七〈酒食〉。茵作菌。） 　　臥箜篌 　　魏高陽王雍美人徐月華，能彈卧箜篌，爲明妃出塞之聲。（按，又見《酉陽雜俎》卷六〈樂〉。） 　　涵芬樓《説郛》卷三十六《酉陽雜俎·語錄》： 　　樺香 　　處士許畢云：樺根爇之如煎香。 　　破蝨錄 　　一夕堂中會時，妓女玉壺忌角炙，見之色動。因訪諸妓所惡者，蓬山兒金子忌蝨尤甚，坐客乃竟徵蝨挐以擾之。予戲摭其事作《破蝨錄》。（按，已見重編《説郛》引。又重編《説郛》卷三十四《諧噱錄》[題“劉訥言”，非是。]“破蝨”條：“破蝨者，因官妓惡蝨，坐客爭記蝨事戯之，因纂成錄。”重編《説郛》之《諧謔錄》乃匯取諸書而成，此條當錄自《廬陵官下記》。） 　　醋心 　　李君鄂言：嘗見有《栽植經》三卷，言木有病醋心者。 　　《類說》卷六《廬陵官下記》： 　　栽植經 　　世傳《栽植經》三卷，云木多病酢心，其候皮液俱酸，有能治者，鈎去其蠹，木乃茂。（按，《酉陽雜俎續集》卷十〈支植下〉：醋心樹：杜師仁常賃居，庭有巨杏樹，隣居老人每擔水至樹側，必嘆曰：“此樹可惜。”杜詰之，老人云：“某善知木病，此樹有疾，某請治。”乃診樹一處，曰：“樹病醋心。”杜染指于蠧處嘗之，味若薄醋。老人持小鈎披蠧，再三鈎之，得一白蟲如蝠。乃傅藥於瘡中，復戒曰：“有實自青皮時必摽之，十去八九則樹活。”如其言，樹益茂盛矣。又云嘗見《栽植經》三卷，言木有病醋心者。） 　　墨浣衣 　　凡墨浣衣，閉氣於水上，作白字，即濯之，不過七遍即淨。 　　颸段 　　有武將見梁元帝，自陳痴鈍，乃訛為颸段。帝笑曰：“颸非涼風，段非干木。” 　　損惠蹲鴟 　　有人誤讀芋為羊，因人惠羊，乃謝云：“損惠蹲鴟。”（按，《顏氏家訓·勉學》：“江南有一權貴，讀誤本〈蜀都賦注〉，解‘蹲鴟，芋也’，乃為‘羊’字；人饋羊肉，答書云：‘損惠蹲鴟。’舉朝驚駭，不解事義，久後尋跡，方知如此。”） 　　我謎吞得你謎 　　曹著機辨，有客試之，因作謎云：“一物坐也坐，臥也坐，立也坐，行也坐，走也坐。”著應聲曰：“在官地，在私地。”復作一謎，云：“一物坐也臥，立也臥，行也臥，走也臥，臥也臥。”客不能曉。曹曰：“我謎吞得你謎。”客大慚。（按，已見重編《説郛》。） 　　句枝 　　予以坐客聯句，互送為煩，乃取斑竹，以白金絡首如茶莢，以遞送聯句，謂之句枝。或角押惡韻，或煎盌茶，為八韻詩，皆謂之雜連。若志於不朽，則汰客揀穩韻，無所得輒已，謂之苦連句。句共押平聲好韻不僻者，書於竹簡，謂之韻牒。 　　（按，《唐詩紀事》卷〈段成式〉引《酉陽雜爼》云：一夕，予坐客互送連句為煩，乃命工取細斑竹，以白金鎻首，如茶挾，以遞聯，名之（句枝）。予在城時，常與客連句，初無虛日。小酌求狎，或窮韻相角，或押惡韻，或煎茗一椀，為八韻詩，謂之雜連。若志於不朽，則汰揀穩韵，無所得輒已，謂之苦連。連時共押平聲好韻不僻者，出於竹簡，謂之韻牒。出城忘（悉）携行。坐客句枝、韻牒之語，必為好事者所傳矣。因説：故相牛公楊州賞秀才蒯希逸詩“蟾蜍醉裏破，蛺蝶夢中殘”。每坐吟之。予因請坐客各吟近日為詩者佳句。有吟賈島“舊國别多日，故人無少年”，馬戴“猿啼洞庭樹，人在木蘭舟”，又“骨銷金鏃在”。有吟僧無可“河來當塞斷，山逺與沙平”，又“開門落葉深”。有吟張祜“河流側讓關”，又“泉聲到池盡”。有吟僧靈凖詩“晴看漢水廣，秋覺峴山髙”。吟朱景玄“塞鴻先秋去，邉草入夏生”。予吟上都僧元礎“守（寺？）隔殘潮去”，又“採藥過泉聲”，又“林塘秋半宿，風雨夜深來”。予識蜀中客龎李予，每云：“寒雲生易滿，秋草長難髙。”） 　　2.《唐語林》引錄（據周勛初《唐語林校證》）： 　　王勃凡欲作文，先令磨墨數升，飲酒數盃，以被覆面而寢。既寤，援筆而成，文不加點，時人謂之腹藁也。（《唐語林》卷二。按，《酉陽雜俎》卷十二〈語資〉：“王勃每爲碑頌，先墨磨數升，引被覆面而卧，忽起，一筆書之，初不竄點，時人謂之腹藁。”） 　　駱賓王年方弱冠，時徐敬業據揚州而反，賓王陷於賊庭，其時書檄皆賓王之詞也。每與朝廷文字，極數偽周。天后覽之，至“蛾眉不肯讓人，狐媚偏能惑主。”初微笑之。及見“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安在？”乃不悅，曰：“宰相因何失如此之人！”蓋有遺才之恨。（《唐語林》卷二。按，《酉陽雜俎》卷一〈忠志〉：“駱賓王為徐敬業作檄，極數大周過惡，則天覽及‘蛾眉不肯讓人，狐媚偏能惑主’，微笑而已。至‘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安在’，不悅曰：‘宰相何得失如此人。’”） 　　徐敬業年十餘歲時，射必溢鏑，走馬若飛。英公每見之，曰：“此兒相不善，將赤吾族也。”（《唐語林》卷二。按，《酉陽雜俎》卷十二〈語資〉：“徐敬業年十餘歲，好彈射。英公每曰：‘此兒相不善，將赤吾族。’射必溢鏑，走馬若滅，老騎不能及。英公常獵，命敬業入林趂獸，因乘風縱火，意欲殺之。敬業知無所避，遂屠馬腹，伏其中，火過，浴血而立。英公大奇之。”） 　　李白名播海内，玄宗見其神氣高朗，軒然霞舉，上不覺亡萬乘之尊，與之如知友焉。嘗製《胡無人》，云：“太白入月敵可摧”，及禄山犯闕，時太白犯月，皆謂之不凡耳。（《唐語林》卷二。按，《酉陽雜俎》卷十二〈語資〉：李白名播海内，玄宗於便殿召見，神氣高朗，軒軒然若霞舉，上不覺亡萬乘之尊，因命納履。白遂展足與高力士，曰：“去靴。”力士失勢，遽爲脫之。及出，上指白謂力士曰：“此人固窮相。”白前後三擬詞選，不如意，悉焚之。唯留《恨、别賦》。及禄山反，製《胡無人》，言：“太白入月敵可摧。”及禄山死，太白蝕月。） 　　玄宗起涼殿，拾遺陳知節上疏極諫，上令力士召對。時暑毒方甚，上在涼殿座後，水激扇車，風獵衣襟。知節至，賜坐石榻。陰霤沉吟，仰不見日，四隅積水成簾飛灑，座内含凍。復賜冰屑麻節飲。陳體生寒慄，腹中雷鳴，再三請起方許。上猶拭汗不已。陳纔及門，遺洩狼籍，逾日復故，謂曰：“卿論事宜審，勿以己方萬乘也。”（《唐語林》卷四，亦見《古今合璧事類備要·前集》卷十一《氣候門·暑》引《廬陵官下記》。） 　　玄宗在禁中嘗稱阿瞞，亦稱鴉。壽安公主是曹野那姬所生也，以其九月而誕，遂不出降。常令衣道衣，主香火，小字蟲娘，玄宗呼為師娘。時代宗起居，上曰：“汝在東宫，甚有令譽也。”因指夀安曰：“蟲娘為鴉女，汝後可與一名號。”及代宗在靈州，遂令蘇發尚之，封壽安公主也。（《唐語林》卷四，又見《酉陽雜俎》卷一〈忠志〉，略異。） 　　重編《說郛》卷九十七《食經》按語引《官下記》： 　　三材、九沸、具酸、楚苗、貜炙、觾翠、搊腴、縻腱、{月雋}鳧、{虫賓}臛、粔籹、寒具、炙{米咨}、蚶子、梨{酉今}、鱟醬、葫精、{扌展}酒、細飄、蟹{虫夜}、蘇膏、棊腊、鴿臛、麻羹、杏炙、荊餳、竿炙、羌煮、黃醜、{缶/灬}鰌、蒸豉、蟁足、鼉（？）炙、懸熟、熊蒸、西{扌卑}、菰首、石耳。（此段所錄食物名大多亦見《酉陽雜俎》前集卷七〈酒食〉，次序略異。原按語稱〈食奇〉，又云“見《官下記》”，是知《廬陵官下記》中有“食奇”一門。） 　　《南村輟耕錄》卷八引段成式《廬陵官下記》： 　　韋令去西蜀時，彭州刺史被縣令密論訴韋前，期勘知屈，刺史詣府陳謝。及逥日，諸縣令悉逺迎，所訴者為首，大言曰：“史君今日可謂朱研益丹矣。”刺史笑曰：“則公便自研朱漢子也。” 　　附一條： 　　唐建中初，士人韋生移家汝州，中路逢一僧，因與連鑣，言論頗洽。日將夕，山僧指路歧曰：“此數里是貧道蘭若，郎君能垂顧乎？”士人許之，因令家口先行，僧即處分從者供帳具食。行十餘里，不至，韋生問之，即指一處林烟曰：“此是矣。”又前進。日已昏夜，韋生疑之。素善彈，乃密於靴中取弓卸彈，懷銅丸十餘，方責僧曰：“弟子有程期，適偶貪上人清論，勉副相邀。今已行二十里，不至，何也？”僧但言且行。是僧前行百餘步，韋知其盗也，乃彈之，正中其腦。僧初若不覺，凡五發中之，僧始捫中處，徐曰：“郎君莫作惡劇。”韋知無可柰何，亦不復彈。良久，至一莊墅，數十人列火炬出迎。僧延韋生坐一廳中，笑云：“郎君勿憂。”因問左右：“夫人下處如法無？”復曰：“郎君且自慰安之，即就此也。”韋生見妻女别在一處，供帳甚盛，相顧涕泣。即就僧，僧前執韋生手，曰：“貧道，盗也，本無好意。不知郎君藝若此，非貧道亦不支也。今日故無他，幸不疑耳。適來貧道所中郎君彈悉在。”乃舉手搦腦後，五丸墜焉。有頃布筵，具蒸犢，犢上劄刀子十餘，以韲餅環之。揖韋生就坐，復曰：“貧道有義弟數人，欲令謁見。”言已，朱衣巨帶者五六軰列於階下。僧呼曰：“拜郎君。汝等向遇郎君，則成齏粉矣！” 食畢，僧曰：“貧道久爲此業，今向遲暮，欲改前非，不幸有一子，伎過老僧，欲請郎君爲老僧斷之。”乃呼飛飛出參郎君。飛飛年纔十六七，碧衣長袖，皮肉如腊。僧叱曰：“向後堂侍郎君。”僧乃授韋一劍及五丸，且曰：“乞郎君盡藝殺之，無爲老僧累也。”引韋入一堂中，乃反鏁之。堂中四隅，明燈而已。飛飛當堂，執一短鞭。韋引彈，意必中，丸已敲落。不覺躍在梁上，循壁虚躡，捷若猱玃。彈丸盡，不復中。韋乃運劍逐之，飛飛倐忽逗閃，去韋身不尺，韋斷其鞭數節，竟不能傷。僧久乃開門，問韋：“與老僧除得害乎？”韋具言之。僧悵然，顧飛飛曰：“郎君證成汝爲賊也。知復如何！”僧終夕與韋論劍及弧矢之事。天將曉，僧送韋路口，贈絹百疋，垂泣而别。（《唐語林·輯佚》，此條是否出自《廬陵官下記》尚存疑。又見《酉陽雜俎》卷九〈盜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