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伤逝》到《玩偶之家》看男权社会下女性的悲剧

从《伤逝》到《玩偶之家》看男权社会下女性的悲剧 【摘要】《伤逝》中的涓生和《玩偶之家》中的海尔茂两个人的性格心理，探讨他们的性格对女主人公悲剧命运的影响。男权社会下，女性的悲剧在一幕幕上演，女性走出传统的藩篱、独立自主之路还很漫长。 【关键字】涓生 海尔茂 男权 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介绍到中国后，做娜拉式的女人成为许多新兴的中国女性的梦想与追求。1923年鲁迅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文艺会讲，题目便是《娜拉走后怎样》，他说：“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 两年后，鲁迅发表小说《伤逝》，主人公子君，中国式的娜拉，亦没有出路。从娜拉到子君，两个不同时代的女性却有着同样的呼声，前者是西方思想、人格独立的先驱，后者是中国个性解放、自由恋爱的实践者。然而，她们最终只能沦为悲哀的殉葬品。在男权为主导的社会家庭中，不管是娜拉还是子君，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她们根本无法离开男性而独立生存。“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 这是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中提到的，娜拉生活的环境也同是如此。正因如此，娜拉选择了出走，子君离开家庭又重回家庭，最后惨死。可见，她们的命运终究是个悲剧，她们是妇女命运的典型，从她们的命运中看到了男权社会中女性的悲惨命运。本文从涓生和海尔茂的角度分析男权社会男性的自私虚伪，从而映射女性命运的悲哀，探讨女性的独立解放之路。 一、涓生：自私和懦弱的知识分子 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使中国妇女的命运仅限于做一名贤妻良母，她们要在包办婚姻中为丈夫传宗接代，男子可以以一纸休将妻子扫地出门，弃妇回到已将她视为“泼出去的水”的娘家，在羞辱中度过人生。这就是子君奋起反抗但最终没有逃脱的命运。子君是五四新文化运动期间的新型女性，追求个性解放、恋爱自由，冲破家庭的牢笼与涓生在一起，但在新式的爱巢中却扮演了旧式女子的角色，全心全意操劳家务。《伤逝》是涓生自己写下的，从他的口中叙述了他与子君的故事。他同样也是五四时期的新青年，但却不堪生活的压迫，“人必须活着，爱才有所附丽。”从他的口中，我看到了一个自私、软弱的男人形象，饥寒交迫摧残了他的意志，他没能给妻子更多的鼓励和关怀，反而将不幸归咎于爱他的子君。“我一个人，是容易生活的，虽然因为骄傲，向来不与世交来往，迁居以后，也疏远了所有旧识的人，然而只要能远走高飞，生路还宽广得很。现在忍受着这生活压迫的苦痛，大半倒是为她，便是放掉阿随，也何尝不是如此。但子君的识见却似乎只是浅薄起来，竟至于连这一点也想不到了。”他以为没有子君他便会生活的更好，他把一切的不幸归咎于是为了子君，却不见自己的自私。 涓生以“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为理由，认为子君和他在一起之后变得怯弱了，不像以前了，但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当子君发出我是我自己的，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的时候，他感慨着彻底的思想在她脑海里比他还透彻，可见他想和子君在一起的决心并没有子君那么坚定，也为他在不久之后便觉得与子君之间产生隔膜打下铺垫；他不记得当初是怎样向子君表达他热烈的爱意，“同居后一两月，便连这些断片也化作无可追踪的梦影”，“后来一想到，就是我很愧恧”，爱情本是美好的，表达爱意的过程应该是令人难忘的，但在涓生口中，却会让他感到羞愧，他认为那个片段如电影一样浅薄；“在路上时时遇到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一不小心，便使我的全身有些瑟缩，只得即刻提起我的骄傲和反抗来支持。”相比之下的子君却“大无畏的，对于这些全不关心，只是镇静地缓缓前行，坦然如入无人之境。”“我也渐渐清醒地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不过三个星期，我似乎于她已经更加了解，揭去许多先前以为了解而现在看来却是隔膜，即所谓真的隔膜了。”从这时开始，子君已经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子君了，他认为她已跟不上他的脚步了，便有了一系列的抱怨： “常见她包藏着不快活的颜色，尤其是我不乐的是她要装作勉强的笑容。” “我真不料这样细微的小事情，竟会给坚决的，无畏的子君一这么显著地变化。她进来实在变得很怯弱了，但也不是今夜才开始的。” “子君没有先前那么幽静，善于体贴了，屋子里总是散乱着碗碟，弥漫着烟煤，是人不能安心做事…” “子君的功业，仿佛就完全建立在这吃饭中。” …… 他的所有哲学顿悟并没有使她变得高尚，五四新思想并没有提升他的思想，相反，他以自己的精神精华来贬抑子君的见识浅薄，嘲笑她失去了勇气，责怪她凄惨的神色，他忘了子君先前也是个知识女性，为了照顾他，不顾自己变成一个平庸的家庭主妇，每日照顾他的起居，即使心里有不快，也会把它藏在心中，总是以微笑面对他，这些在他眼中却演变成了虚伪。他要写下的悔恨只不过是为了使自己不受良心的谴责，表面上是为了子君，实则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他自己！他觉得给子君以温存是一种虚伪，这些虚伪让他难以呼吸，所以他要解放他自己；他以为子君的离开，他的生活便可重新开始，事与愿违，子君的离开并没有给他事业上带来任何帮助。所以他忏悔了，为了自己而忏悔。可怜的子君，必须忍受着父亲的严威、旁人的冷眼，剩下的便是虚空。“负着虚空的重担，在严威和冷眼中走着所谓的人生的路……而况着路的尽头，又不过是——连墓碑也没有的坟墓。”长期以来的封建思想束缚着人们，五四新文化运动犹如一阵风，吹的只是表面。子君的悲剧大可以归咎在这个自私狠心的男人身上。他把子君带出封建社会的牢笼，却没有从真正意义上和子君一起努力生活，他们的相处时那样短暂，而这一切，总结起来就是涓生的自私、软弱。 二、海尔茂：自私和虚伪的资产阶级形象 《玩偶之家》中的娜拉，生活在19世纪资本主义社会时代，她的思想相比子君开放的多，但她生活的环境却和子君相差无几，她在婚前是“泥娃娃女儿”，婚后是“泥娃娃老婆”，结婚前由爸爸主宰，婚后由丈夫主宰，从来没有考虑自己的感受，如果不是经历借钱事件海尔茂对她的态度，她也许还会一直活在被人摆布的世界，没有自己。从《玩偶之家》中我看到了一个自私和嫉妒专政的男人，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在他眼中，他只要她的妻子做他会唱歌的小鸟儿，做他的私有财产。“只要你一心一意依赖我，我会指点你，教导你。”——海尔茂。可见，他只是把妻子当成自己的玩偶，希望她穿上漂亮的衣服为他唱歌跳舞，不可以做他没有同意的事情，如吃杏仁饼。相比涓生，他的自私表现得更加彻底，他的自私毫不隐晦，从他的言语中便可以看到，不像涓生，还有一点为自己辩解的成分，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自私的。 在海尔茂看来，借了钱家庭就会不幸福。“我有我的主张：不欠债！不借钱！一借钱，一欠债，家庭生活就会不自由，不美满。”可见，借钱对于他来说是不可饶恕的，何况的他的妻子背着他借钱帮他治病，还伪造签名，这既违背了他做人的信仰，也大大伤害了他的自尊心，所以他认为那是不可原谅的。所以在第三幕的时候，他发现了柯洛克斯泰的信之后，竟对娜拉说“你这坏东西——干得好事情”，说娜拉“是个伪君子，是个撒谎的人——比这还坏——是个犯罪的人。真是可恶极了！” “你父亲的坏德性你全都沾上了——不信宗教，不讲道理，没有责任心。” “你把我的一生幸福全都葬送了。我的前途也让你断送了。” “我这场大祸都是一个下贱的女人惹出来的。” 当又收到另一封信的时候，他的态度又立即改变：“娜拉！你好像不明白。我告诉你，现在没事了。”“做老婆的就像重新投了胎，不但是她丈夫的老婆，并且还是她丈夫的孩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吓坏了的可怜的小宝贝。” 海尔茂自誉为家庭的支柱和妻子的保护人，但在自尊心遭到伤害之后，柯洛克斯泰的威胁暴露了他的本性。他看重社会舆论，无视妻子的境遇，他没有像娜拉期待的那样把责任揽过来，而是说即使娜拉因此自杀，人们也会认为他参与了她的罪行。在他心中，没有一个男人会为自己所爱的女人牺牲自己的荣誉。尽管他的得到了很好的经济地位，但他内心里以内化男权社会的法则蔑视妇女，对娜拉的称呼都带着“小”字，从内心深处把他的“小松鼠儿”、“小冒失鬼”当成弱者，规定她不许吃糖，指示她如何穿衣，妻子于他只是宠物，而不是具有独立人格的人。他忘了娜拉式为了救他才去假冒签名借钱的，他的名誉观永远大于亲情，他羞辱娜拉，骂她缺乏宗教信仰，没有道德感和责任心，不配教育他的子女。娜拉是对的，她必须离开，重新选择出路，她不再相信有什么奇迹发生了，何况在她心中，能够和海尔茂做回夫妻关系是奇迹中的奇迹，因为她深知海尔茂不可能改变的，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名誉、工作。是他自己逼走了娜拉，在大男子主义的统治下，娜拉想重新做回自己，只有一条道路----离开。 三、男权社会下女性的悲剧命运 在《玩偶之家》中，娜拉在被海尔茂呵斥之后，她突然间明白了自己在家中的处境，所以她先抨击了她的丈夫，然后道出了现实生活中父亲和丈夫是如何剥夺她的思想与自由，甚至怒斥了资产阶级的法律，她爱她的父亲、丈夫、孩子，但她却要受到制裁。所以娜拉选择出走，不仅是一种觉醒更是一种自信。而《伤逝》中，子君的宣言“我是我自己的，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震惊而醒世，她具有一定的个性解放思想，但根本上她还没有脱离中国传统女性的命运----贤妻良母。相比娜拉的言说，她选择的是沉默。 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西方，男性中心文化的霸权主义长期居于统治地位，女性只是男权社会的附庸体，这是不争的事实。当觉醒的女性选择自我解放时，他们首先要面对的是经济制度的改革。经济制度不革新，女性如果没有争取到经济权，那么解放只能是一句口号。正如鲁迅一文《娜拉走后怎样》中说：“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P207）女性作为弱势群体，得不到经济独立，所以只能处于弱势地位。但是在二三十年代的中国，国民的思想依旧是封建保守的，这也就注定了子君的悲剧命运；同样，娜拉生活在为小资产阶级为主体的国家，她的丈夫更是一个典型的自私和虚伪的资产阶级形象，这也就注定了娜拉出走这一悲剧。 从娜拉到子君，虽然生活在不同的时代和国家，但她们都同处在男性主导的社会中。所以说，女性争取独立自主之路是漫长而又艰难的。 参考文献 ①《鲁迅文萃——伤逝》 鲁迅著 文化艺术出版社 ②《鲁迅文萃——娜拉走后怎样》 鲁迅著 文化艺术出版社 ③《易卜生与中国》——《伤逝》与《玩偶之家》：映照中的阐发 邵锦娣 ④《易卜生精选集——玩偶之家》王忠祥编 潘家洵译 北京燕山出版社 ⑤《出走的路在哪里——比较娜拉和子君浅论女性解放观》 阮婕妤 学术论坛 ⑥《女性主义下的妇女命运》——《伤逝》和《玩偶之家》的比较研究 彭海燕 �《鲁迅文萃—娜拉走后怎样》P206 �《鲁迅文萃—娜拉走后怎样》P210 PAGE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