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封制的发展与方国分封制_中国古代史新论之四

�以洲�年第 � 期 辽宁师专学报 �社 会科 学版 � �总 � 期� �� �� 之� � � �� �� � �� �� � � � ��� �� �� � ��� � �� ⋯� 二�� 义�� �� ! �� �� � � � �� � � ��� � �尧� � �� �� � � � 分封制的发展与 方 国分封制 —中国古代史新论之 四 杜成安 高桂荣 摘 要 夏商交替 , 是中国历 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改朝换代 , 也是中国古代 分封制所经受的第一次政治洗礼。 经过此翻武力荡涤及商初的局部调整 , 分封制逐渐 远离了氏族部落的案臼 , 进入了“方 国分封制 ”的新时代 , 从而使中国政治加快 了向中 央集权制迈进的步伐。 关键词 分封制 诸候 方 国 方国分封制 我们曾在前一篇文章 � 里集中讨论了中国古代分封制的起源问题 , 认为它起源于部落联盟组织转化为国 家政权之际 , 联盟首领对各人盟部落首领对于各该部落辖区统治权力的确认。 也就是说 �早期的诸侯国 , 主要 来自那些加人或依附于正在转化为国家政权的部落联盟的大小部落和氏族 。 这个结论 , 可以从许多史籍中得 到证实 , 故不再赘述 。 本文承接上文 , 重点讨论分封制在商朝的发展变化 , 并通过这些变化来透视先秦政治发 展大趋势 。 《史记 ·殷本纪》说商族兴起于尧 、舜之时 , 其始祖契“佐禹治水有功⋯⋯封于商” , 这是部落人盟转化为封 国的典型事例 , 亦是商朝国号的来源 。 经过十四代 、数百年的惨淡经营 , 商国因农业的高度发展而逐渐强大起 来 , 积蓄了取代夏朝成为诸侯盟主的实力 。 公元前 �� 世纪中期 , 汤联合一些利害相关的诸侯起兵反夏 , 经著 名的 “鸣条之战”打败夏莱 , 推翻了夏朝的统治 , 建立了新的王朝—商朝。一 夏商交替的历史意义 商汤起兵灭夏 , 是黄帝肇基以来所发生的第一次大诸侯造反 、以武力摧毁旧王朝 、创立新王朝的政治革 命 , 是中国自产生国家政权以来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改朝换代。 残酷的夏商战争 , 不仅猛烈荡涤了国家体 制中残留的部落制痕迹 , 而且使以分封制为主体的政权体制经受了一次重大洗 礼 , 发生了剧烈变动 , 从而开 创了一个全新的历史时代。 商汤的革命的最重要后果是使诸侯国的数量大幅度下降。 “禹合诸侯于堡山 , 执玉帛者万国 ”气 “殷汤受 命 , 能存者三千余国 ” � 。 马端临也指出 � 商汤建国之时 , 尚存诸侯三千余 , 与夏朝初建之时相 比 , “十损其 七 ’, � 。 仅仅 ��� 余年间竟有 �� � 的诸侯封国被消灭 , 这既说明了早期中国诸侯兼并的残酷性 , 也预示着中华 大地正在由“封国林立 ”逐步走向局部统一 。 数以千计的灭 国者 , 有消失于夏代者 , 但其比例不会太大 。 据估 计 , 大部分失国的诸候 , 是在夏商之战中因拥护旧王朝或助汤反夏而被敌对一方所灭亡了 。 《诗 ·商颂 ·长发》 在追述开国业绩时说道 � “韦顾既伐 , 昆吾夏架” , 郑玄注 曰 � “韦 、顾 、昆吾三国为夏柒的死党 , 汤起兵后 , 首先灭 了这三个封国� 。 ”《史记》在记述汤灭夏的过程时 , 也屡有 “征诸侯” 、 “伐葛伯” 、 “伐昆吾 ” 、 “伐三义”等记载� , 正好说明在夏商之战中 , 有许多封国被消灭 。 ��� 中外历史上 , 因武力改朝换代而使原来的政治格局受到重创的现象并不罕见 , 夏商交替要以消灭许多诸 侯国为代价亦不足为奇。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 � 由于封国数量锐减 , 尤其是黄河流域的许多诸侯被消灭 , 就使中 原地区出现了许多政治真空地带 , 从而为商朝改造分封提供了有利条件 。 商汤及其臣僚抓住机遇 , 趁热 打铁 , 重新调整九州疆界 , 并对现存的诸侯国进行了大刀阔斧的裁并清理 。 二 商朝分封制概况 在先秦史学领域 ,商代分封制一直是一大难点和争论的热点。 生活在 �� �� 年前的司马迁在记述殷史之 时 ,《殷本纪》中绝少提及商代分封之事 , 而在《三代世表序》中慨叹道 � “三代之记尚矣 , 自殷以前诸侯不可得而 谱�布列�� 。 ”此外 , 散见于《诗经》、《尚》、《左传》及《世本》等史籍中的零星史料 , 和《论语》、《孟子》、《礼记》 诸书中的追述 , 仍难以勾画出商代分封制的大致轮廓。 唐代大学者杜佑博览群书 ,索隐钩沉 ,给我们留下了一 幅较完整的关于商朝一代如何调整我国古代分封制的简图 , 兹摘录如下 � “殷制 �天子之田方千里 , 公 、侯百里 , 伯七十里 , 子 、男五十里 。 不能五十里者 , 不合于天子 �即天子不再承 认其为诸侯国� , 附于诸侯 ” 。 �此为裁并诸侯的主要手段 。 那些原本疆土就很小 , 或者在商灭夏之战中大受削弱的诸侯被降格 , 失去了 诸侯国的资格 , 转而依附于疆土较大的诸侯 。 经此番调整 , 封国数量再度锐减 。 � “四海之内九州 , 州方千里 。 州建百里之国三十 , 七十里之国六十 , 五十里之国百有二十 , 凡二百一十国。 名山大泽不以封 , 其余以为附庸 、 闲田 。 凡九州 , 千七百七十三国 。 ” �商初有诸侯国 ��以� , 调整后仅余 ��� � 国 , 这是汉 、唐学者基本一致的看法 。 那些被取消了诸侯资格的小国君 , 只得屈尊移驾 ,附于就近的诸侯 , 变成 了“附庸” , 附庸一词即来源于此 。 另外 ,关于 “闲田”一说 , 一般释为“未用于封赐的土地 ” , 我们认为是指那些 夹在封国 、封邑之间为“未开化”的少数民族所居之地。 先秦时期 , 黄河流域尚 有许多被称为“戎狄”的少数族 存在 , 江淮地带则少数民族更多 。 据刘怒《通鉴外纪》所载 �周定王二十五年�公元前科� 年� , “秦伐义渠 ,虏其 王。 韩魏兵伐伊洛 , 阴戎遗脱者皆西走 , 逾肝陇 , 自此中国无戎寇 , 惟余义渠一种焉 ”。 , 可为一证 。 再有 , 各地 名山和江河湖泊不在分封之列 , 为天子辖地 , 则中央王朝在许多封国之内也拥有了自己的领地 。 � “千里之外�指“方千里 ”的“王戮”之外 �设方伯⋯⋯八州八伯⋯⋯八伯各以其属属于天子之老二人 ,分天 下以为左右 , 曰二伯” 。 � �这里是讲商朝天子对天下的统治方式。 天下划分为九州 , 天子 自领一州 , 其余八州 各设一方伯 , 以为本州二百余国的政治首领 , 拥有“主一方征伐 ”的较高权限。 。 八伯之上 , 又有 “二老”或“二 伯”代表天子做大首领 。 于是商朝在遍行分封制的基础上 , 又形成了 “天子—二伯—诸侯—附庸 ”这样一种分级管理的政治统治格局 。 当然 , “二伯”之说是否可靠 , 尚待证实 , 但考诸《史记 ·五帝本纪》�黄帝“置左 右大监 , 监于万国 ” , 则天子之下设类似于 “二伯”之类的大首长 , 由来已久。 � 由上文可以看出 , 经过此番大调整 , 商朝所确认的诸侯 , 比调整前又减少了 �� �左右 。 现存的 �� �� 余国 中 , 哪些是夏朝已有的 , 哪些是商朝新设的 , 无法详考 。。我们认为 , 其中绝大部分仍是旧国 , 但诸侯国疆界却 会有较大的变化 , 而这些变化显然是主要由中央王朝来主持进行的 。 加上方伯 、二伯之设 , 中央王朝对封国的 控制能力更远胜于夏朝 。 杜佑在两千年后追记商朝制度 , 所据又多是春秋乃至秦汉以来才产生的文献 , 其结论的可靠性难免要打 些折扣 , 甚至要折扣很大。 但在商代史料极度零散匾乏的情况下 , 我们又不能不对《通典》所记予以足够的重 视。 夏 、商 、周制度一脉相承 , 商 、周又各有损益 、发展 , 当为确论 , 是以孔子说 � “殷因于夏礼 , 所损益可知也 � 周 因于殷礼 , 所损益可知也 ” 。。杜氏所言 , 必于 “因”与 “损益 ”之处有所遵循 , 故我们认定 ,《通典》所言商朝制度 , 当是基本可靠的。 更值得注意者还在于 � 商朝往往把各诸侯国统称为 “方国” 。 殷墟 卜辞中提到地方封国时 , 一改夏朝的 “ 火 � 氏”之称 , 而名之曰 “ � 方” 。 把这个变化与商初的封国大调整联系起来 , 我们便有理由相信 , 分封制发展到 商朝 , 氏族部落制度的残余影响日趋微弱 , 而封国的区域概念则上升为决定性因素。 何以称封国为“方国 ” � 也许有人会说“方”是指方位而言 , 我们却认为 , 从理论上说 ,商之封国是按“方百里 ” 、 ’方七十里” 、 “方五十里 ” ��� 的原则建立和确定的 , 新的界定原则要求封国的疆界趋于整齐划一 , 以 “方”为形 , 故称之为“方国” �就实际情 况 , 改朝换代之际 , 卷人这场政治动荡的各方封国 , 都要或明或暗地表示自己的政治立场 。 商汤胜利后 , 赏有功而罚违命 , 势必要对各封国的疆土作较大变动 , 而中原地区的地理条件也为重新划界时的“去弯取直” 、 “改斜为正”提供了可能 。 因此 , 大调整之后的许多诸侯国 , 特别是黄 、淮之间诸国 , 版图变成方形或接近于方 形 , 就不足为奇了 。 但是 , 重定疆界时 , 由于农业的发展 , 中央王朝不会再以封国部众的 “血缘关系”为主要依 据 , 而是要以 “封疆”来决定当地居民的 “国籍” 。 这样 , 商朝就在 “禹别九州”的基础上大大前进了一步 , 使“按 地域来划分居民”的原则构成了决定国家政体的关键因素 。 方国之设 , 才使中国产生了真正意义的分封制度。 因为它基本上否定了以往那种在“部落分封制”中所保 留的“血缘作用” ,代之以中央王朝制定的行政法规 , 这实际上等于重建了一次诸侯封国。 正因为如此 , 我们把 相对于以往的 “部落分封制”而言的商朝分封制度称为“方国分封制” 。 当然 , 周边地区按“部落分封制”原则形 成和保留地方封国的现象还要延续很久 , 这里探是就分封制的主体而言。 三 中央集权大为加强的几个表现 “方国分封制”是对“部落分封制”的一次比较彻底的改造 。 它的问世 , 大大加强了中央王朝对地方封国的 控制能力 , 为中国形成真正意义的中央集权制度奠定了较为坚实的政治基础 。 具体地说 � 第一 ,方国分封制的产生 ,表明商王朝已有权决定诸侯国是否有资格继续存在 , 有权对诸侯国的疆界作具 体的调整和限制 。 因此 , 商朝所实行的分封制度 , 已开始渗透出后世郡县制度的基本精神。 《诗 ·商颂 ·殷武》 所言“昔有成汤 , 自彼氏羌 , 莫敢不来享 , 莫敢不来王 , 曰商是常⋯⋯命于下国 , 封建厥福”等语 , 与周人所谓 “溥 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诗 ·小雅 ·北山》�之说何其相近 � 而这正是中国大一统理念的历史渊 源 。 第二 , 商初对分封制的大改造 , 造成诸侯国数量的大幅度锐减 , 证明商王朝已能够合法地取消旧诸侯 , 当 然也有权另设新诸侯 。 即是说 , 天子已拥有决定由谁做地方封国首领的权力 , 而这一点又正是 日后废除地方 长官世袭制 , 代之以 “流官”制的先决条件 。 天下初定之际 , 商汤在《汤浩》中还曾以示宽宏地表示 � “其尔万方 有罪 , 在予一人 �予一人有罪 , 无以尔万方” �《书 ·商书》� , 用以安抚诸侯国君 ,但并未妨碍商初对封国的大调 整 , 使许多国君降格为附庸 �及至盘庚迁殷之时 , 天子则赤裸裸地宣告 �如不奉命 , “我乃荆珍灭之 , 无遗育 , 无 稗易种于兹新邑 ”�《书 ·盘庚中》� , 。这说明商王已有权将诸侯和大贵族杀头抄家灭族灭国了 。 至于武丁时期 的大规模东征西讨 , 兵锋所向 , 被废被灭的诸侯为数当更多。 第三 , 商王朝在夏朝的基础上 , 进一步强化了诸侯国对王室的各项义务 , 密切了中央与地方封国的联系。 首先是商王不断地 、大批地向诸侯国征兵征役 , 以至殷墟 卜辞中常见 “勿登 �征�人三千” 、 “王登三千人 ” 、“登妇 好三千 , 登旅万” 、 “登射三百 ”之类的准确记载。 , 而封王更是 “厚赋税以实鹿台之钱 ”征诸侯之女 。。其次是商 以大诸侯为朝廷要员 , 如封王 “以西伯�姬 �昌 、九侯 、鄂侯为三公”同宗的箕子 、微子也在朝为官 , 以此来加强王 室与各方国的联系 , 明确方国对中央王朝的义务。 还有 , 据《史记》所载 , 商封王因小事而杀死九侯 、鄂侯 , 囚西 伯侯姬昌于美里 , 但三大方国并无任何反抗之举 , 周国甚至出巨资赎回西伯 , 并献洛西之地以示谢恩 , 此例亦 可见商朝结封国的控制程度和统治能力已大大高于以往 。 当然 ,这里所说的商朝加强中央王朝对方国的控制 , 只是想说明此时的中国政治正在向中央集权制的方 向努力发展 , 而不是认定商朝已经初步建立起了中央集权制的基本框架 。 与周制相比 , 商朝的方国分封制下 , 天子与诸侯的关系仍是相当松散的 , 国家政体上的许多关键环节尚处于草创阶段。 一旦天子无能 , 或朝政紊 乱 , 仍会发生方国离叛的现象。 但比起夏朝的部落分封制 , 我们又不能不承认 , 时至商朝 , 中国政治已经明显 加快了向中央集权制度迈进的步伐 。 � � 注释 � 见杜成安 � 《分封制的起源与部落分封制—中国古代史新论之三》, �辽宁师专学报�� �� � 年第 � 期第 ���一��� 页 。� �左传· 哀公七年》, 北京古籍出版社 �� �� 年 � 月版 �四书五经 �� 下同�第 巧�� 页 � �通典洲郡 � , 中华书局 �� �� 年 � 月第一版 。 �下同 � �《文献通考 ·封建考》中华书局 �� �� 年 � 月第一版 。 � 所引正文均见《诗 ·商颂 ·长发》, 《四书五经》第 ��� 页。 �《史记 ·殷本纪》, 上海古籍出版社 �� �� 年版《二十五史》第一册。 �下同 �又据范文澜著� 中国通史》第一册第 �� 页 � “在伐 夏之前 , 商征服了附近的许多小国 。” � �史记 ·三代世表� 。 �转引自《袁王纲鉴合编 �卷二 , 北京市中国书店 �� �� 年 �月第一版第 �� � 页 。 � 《通典 ·职官 ·历代王侯封爵》。 此外 , 《文献通考》等史籍中也有类似的记载 。 ·又《礼记 ·王制》所载 , 详于�通典》,其制则一 。 后世学者多认为 �王制》所记为周制 , 杜佑等则认为是殷制 , 今取杜说 。 � 认为商代之方伯主一方征伐的学者为数不少 。 另据《史记 ·周本纪》�封王 “乃赦西伯 , 赐之弓矢斧钱 , 使西伯得征伐 ” , 亦是 一史例。 �商代也分封了许多诸侯 。 《史记 ·殷本纪》� “契为子姓 , 其后分封 , 以国为姓 , 有殷氏 、来氏 、宋氏、空桐氏 、稚氏 、北殷氏、目 夷氏 。 ”此为商代分封同姓诸侯之例 。 查商务印书馆 �� �� 年 �� 月版《世本八种》之《雷学淇校揖本》第 �� 页 � “子姓 �殷 、时 、 来 、宋 、空同 、黎 、比髦 、目夷、萧” , 可知司马迁所记确有所依 。 � 《论语 ·为政� , � 四书五经》第 �� 页 。 � 以上引文均见 � 四书五经 �� � 参见张晋藩 、王超著《中国政治制度史》, 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 �� �� 年 � 月版第 �� 一� � 页 。 � � 《史记 ·殷本纪》。 作者 杜成安 抚顺师专到教授高桂荣 抚顺师专助理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