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小说的复仇描写与现代观念

第 �� 卷第 � 期��� �年�月 荆 门职业技术学院 学报��明� � ��� �� �� � �� � � � �� � �� �� ��� ��以 �� �� � � � � �� � �� � � � ���� � ��� � 金庸小说的复仇描写与现代观念 � 王 立 从古至今 , 恩恩怨怨的情感激流 , 鼓动着多少人的热血情肠 。 武侠小说中的复仇描写更 是翻空出奇 , 惊心动魄 , 令人动情而神往 。 萧逸曾指 出 � “一般的武侠小说常常流人一个俗 套 , 就是 � ‘仇杀—孤雏余生—练成绝艺—复仇—坏人授首 ’这样一个公式 。 ”此语出自张国祯《侠是伟大的同情—走访萧逸》, � 而更早些欧 阳莹之《边城浪子—�天涯 · 明月 ·刀�评介》一文则已指 出 � “武侠小说体裁特别适宜 于写快意恩仇一类的题材 。 ” � 可见复 仇之于武侠小说惯套 , 早 已引起人们的共识 。 然而 , 武侠小说中的复仇描写虽说承继 了传统复仇观念对正义实现的强调 , 实际上却有 了很大的不同 。 这些不同应当说是本质上的 , 其恰恰表明了现代文 明观念的介人 、更新了旧 有的复仇思想 , 无形中达到一种 “旧瓶装新酒 ”的艺术效果 , 使古老的复仇 , 在今天的时 代里也得到了人们的青睐 , 而不仅仅是人类攻击冲动 、嗜血本能的重温 。 可 以说 , 金庸小说 在这一文化窗口 的展示上 , 突出地体现了现代观念对于传统复仇观的深刻反思 。 从血亲复仇这一最基本的类型说来 , 传统意义上的故事总是强调 “儿子长大后复仇 ” , 尤 其是有不少向那些继父—实际上是这孩子的杀父仇人雪怨 。 《西游记》中的唐僧 , 《说岳全传》中的陆文龙都是这样的少年英雄 。 血缘的力量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 而金庸《射雕英雄 传》却写出了杨康明知继父完颜洪烈是杀父仇人 , 仍出手援救 , 毕竟多年的恩养之情在 � “两 人十八年来父慈子孝 , 亲爱无比 , 这时同处斗室之 中 , 忽联想到相互间却有血海深仇 。 ⋯⋯ ” 何况还不只恩养之情 � “妈妈平时待父王也很不错 , 我若此时杀他 , 妈妈在九泉之下 , 也不会 喜欢 。 再说 , 难道我真的就此不作王子 , 和郭靖一般的流落草寇吗 � ”文化的作用并没有绝对 化和夸大化 , 人物的矛盾复杂的心理活动 , 使得其血肉丰满 , 真实可信 , 不像传统文学如《说 岳全传》写双枪陆文龙一旦得悉生父是抗金名将陆登 , 义父金兀术是家国大仇之首 , 就断然 地 、毫不犹豫地投宋反金 。 金庸作品却形象地在昭告着善良的人们 , 千万不要忘记 �较之复 仇 , 其实还有更为重要的东西 。 正是这些东西 , 常常阻止 了主人公们的热血冲动 , 不要 因为 复仇的 目标正义就丧失了理智 。 这种描写 , 打破了血缘、伦理义务决定论的文化情结 。 对于 仇杀的消解 , 体现了人物的理性 、人性的胜利 , 也是现代文明观念对于野蛮心理遗存的胜利 。 � 关于复仇与爱情的关系 , 金庸小说也有了较大的开拓 。 传统故事里的复仇女性 , 在醒悟 自己错嫁仇凶后 , 总是当机立断地斩断情丝 , 捐弃母爱 , 向骗娶 自己的家伙举起复仇的利刃 , 有的还杀子泄愤 。 金庸武侠小说中的这类人物却没有这么果决 。 《连城诀》�三联店 ���� 年版�写出了作为怀有情仇的侠 , 却也不是无情无义 。 万 门弟子艳羡师伯之女戚芳 , 遂设计 陷害其情人狄云 , 关人死牢 , 由万圭娶了戚芳 。 多年后戚芳虽明了真相 , 深恨丈夫手段阴毒 , 她却不能断然反 目为仇 。 毕竟数年的恩爱不能不起作用 � “究竟 , 三哥 �万圭 �是为了爱我 , 这 �� 才陷害师哥 , 他使的手段固然阴险毒辣 , 叫师哥吃足了苦 , 但究竟是为了爱我 。 ”显然 , 这里的 艺术展示较为接近生活真实 。 原本并无感情基础的青年男女 , 朝夕耳鬓厮混 日久生情 , 纵使 难于取代旧情 , 也至少可以部分地消减复仇意念 。 尽管从明辨善恶是非 的角度看 , 戚芳算不 上一个合格的复仇女侠 , 但她的善良无辜却更显得真实而感人 。 而在狄云 , 见到了 旧情人 , 为了旧 日的爱他竟然给夺妻的仇人疗伤 。 于是 , 在仇与爱的激烈冲突中 , 复仇的超越性皎然 可见 。 这类极有文化意蕴的情节 , 在复仇高于一切的传统文本叙述中 , 同样是不可想象的 。 传统故事在处理友情与仇怨关系时 , 总是写友情如何服务于复仇 , 复仇成功得益于友 情 。 武筷小说却对上述两者关系进行了独到的思考 。 《雪 山飞狐》中胡一刀和苗人凤这两个 大英雄 , 惺惺相惜的情谊就超越了仇怨 � 胡苗两人虽仇实友 , 仇是外在 的 、与生俱来不可选 择的 , 友情却发 自由衷 , 出于侠的本性 。 不然 , 何 以在比武 的关键时刻 , 胡一刀要一夜里 累死 五匹马 , 跑出三百里外代苗人凤报仇 , 苗又慨然允诺照顾胡的儿子 � 侠义友情在英雄眼中明 显地大于清理世仇 。 “友情大于仇怨 ” , 从本质意义上将侠的知己渴慕 、人格自尊升华为侠义 互感的价值 , 有力 的否定了两极对立的思维模式 。 在传统复仇故事 中 , “仇人子女相爱”可以说算作一个 “缺项 ” 。 武侠小说却填补 了这一 空白。 顾明道《荒江女侠》写 了两个有宿仇村子 中的一对青年男女相爱 � 王度庐《鹤惊昆仑》 也以此结撰他的悲剧侠情 。 金庸《倚天屠龙记》中的天鹰教教主之女殷素素 , 与武当弟子张 翠山结为夫妇 ,代价是惨重的 , 但他们却是无怨无悔 。 《碧血剑》更写出了仇为爱迁 , 中止复 仇而不可得的无边遗恨 。 金蛇郎君夏雪宜报家仇时 , 不期然地与仇家女温仪双双堕人爱河 , 可是他已杀了温家的人 , 怨怨相报势不容止 , 温家兄弟终究以诡计毁 了夏温二人 。 看来 , 难 于以个体的愿望和努力制止复仇之轮的疯狂运转 。 于是 , 这一文明对野蛮的突破 , 就提出了 如此深刻警醒的问题 � 恩怨分明、正义实现虽说是 固然应该 , 可是若为此而牺牲青年男女一 生的幸福 , 那么这种古老的复仇规则究竟还值得不值得维护 , 还要不要坚持 � 错认仇人 、因误会而导致复仇的表现模式 , 就与上述疑问不为无关 。 传统故事由于复仇 的正义性总是无可争辩 , 不存在将仇人搞错 的事 。 武侠小说中的仇杀对象却偏偏老是出错 , 由于对象误置 , 复仇变得荒谬无理 , 正义根本无法成立 。 金庸《天龙八部》里 , 萧峰被误认为 是江湖多起血案的祸首 ���雪山飞狐》里苗 、 田的上辈原本就不是胡一刀害的 �《射雕英雄传》 还注意到坏人的栽赃 , 故意陷仇设怨 。 第二十五 回中 , 欧阳锋谎称谭处端死于黄药师之手 , 导致全真五子中计 �第二十七 回写杨康在丐帮大会上造谣 , 说帮主洪七公被黄药师打死 �第 三十五回亦写欧阳锋故意放走 目盲的柯镇恶 , 让他带着嫁祸黄药师的假消息到处传播⋯⋯ 复仇的火焰总免不了被居心巨测 的坏人煽惑 �另一方面 , 似乎 , 受害苦主们急于树起讨伐仇 敌的旗帜 , 却老是不及细查事理 , 让坏人利用 。 而对于仇人的误会 、误认 , 又每每缠绕着主人 公的身世之谜 ,有助于扩展复仇动机 的结构与悬念作用 。 复仇而易于出错 , 往往与不正常 的 、特殊的身世有关 。 如此结撰情节 , 将复仇事件的新闻性渲染到了极致 , 易于满足观赏者 的猎奇心理 。 而一次次的误误误 , 是否在暗示着 �引发这种种层 出不穷现象的根源—复仇 , 能都说是合理的 、应该的吗 � 在金庸笔下 , 真正的大侠 , 在复仇方面几乎都不 是草率从事的 , 似乎严守正义复仇的 “质 ”与“度 ” ,乃是大侠之所以成其为大侠的一个重要尺度之一 。 《雪 山飞狐》中 , 当年李 自成 � � 的三个侍卫的子女 , 在其父 自勿�后 , 他们武功愈强 , 报仇心愈切 。 误解引起苗 、范 、田三家 , 与 胡家“从此四家后人辗转报复 , 百余年来 , 没一家的子孙年得善终 。 ”为了斩断世仇的血腥延 续 , 苗人凤居然要以断绝苗门武功的巨大代价来换取 , 因而他索性立下 了这样的家训 � 苗 门 子孙不许学武 , 他也决不收一个弟子 , 意在 � “纵然他将来给仇人杀了 , 苗家子弟不会武艺 , 自 然无法为他报仇 。 那么这百余年来愈积愈重的血债 , 愈来愈是纠缠不清 的冤孽 , 或许就可以 一笔勾销了 。 ”而无独有偶 ,胡斐这里也是不约而略同 。 当赛总管欲谋害苗人凤时 , 胡斐在帐 中听得明白 , 心想 � “苗人凤虽是我杀父仇人 , 但他乃当世大侠 , 岂能命丧鼠辈之手 � ”于是慨 然出手相救 。 侠的英雄惺惺相惜 , 显得较之复仇有着更高一层 的伦理价值关怀 。 复仇的后 果及其副作用也是大侠们不能不考虑的 ,《射雕英雄传》第三十九回中郭靖就有这样的反思 � “⋯⋯欧阳锋害死恩师和黄蓉 , 原该去找他报仇 , 但一想到 ‘报仇 ’二字花刺子模屠城的惨状 立 即涌上心头 , 自忖父仇虽复 ,却害死 了这许多无辜百姓 , 心下如何能安 � 看来这报仇之事 , 未必就是对了 。 ” 复仇文学是现实的反映和生活的提炼 。 私自复仇主要活跃在古代 “人治 ”社会 , 尤其是 吏治黑暗 、执法效率差的时代 。 尽管新派武侠小说也是 以古代时空 、冷兵器作战时代作为人 物活动背景 , 但国外尤其是西方文学对复仇的批判与反思 , 以及现代文明的观念 , 却不约而 同地为作者们有意识地编织进艺术世界中。 可见 , 武侠小说中有文化的脉搏在跳动 , 有文明 的光影在闪烁。 金庸的武侠小说至少给人以这样 的启示 �如果只把武侠小说看成是描写恩 恩怨怨构成的打打杀杀 , 那岂不是太简单化 了� � 《出版与读书》, 台湾 , ���� 年 �� 月 �� 日。 � 古龙 �《长生剑》附录二 , 台北汉麟出版社 , ��� � 年版 。 �作者 � 王立 , 辽宁师范大学中文 系教授 � ��� �� 一 【责任编辑 � 荆云 � 【简讯】 学院召开首届科研大会 �� 余名科研先进受到表彰 � 月 �� 日上午 � 时 , 荆 门职业技术学院首届科研大会在学院会堂隆重召开 。 这是学院更名以来的第一次科研盛会 。 ,�� 院长王 明初教授主持大会 , 洪保初 、王前新 、李成龙 、赵家新等院领导出席了大会 。 省教委科技处夏阳福处长 、邓立 宏 科长专程赴会祝贺 。 市科委、 市科协 、市社科联有关领导也专程到会祝贺。 会上 , 学院对近两年来涌现 出来的一批科研 先进工作者给予 了通报表彰 。 王健等 �� 位同志荣获学院首届优秀科研工作者称号 , 王兰芳等�� 位同志荣获先进科研工 作者称号 。 王前新院长在大会上作了主题 , 王明初 副院长作了大会发言 , 洪保初书记也就科研工作提 出了重要 意见 。 根据会议议程安排 , 全展等五位优秀科研工作者在大会上作 了交流发言 。 会后 , 夏阳褥处长 、王前新院长及 部分优秀科研工作者接受了荆 门电视台记者的采访 。 附 �荆门职业技术学院 �� �� 一 ��� � 年度科研优秀 、先进工作者名单 � 一 、优秀科研工作者 �以性氏笔划排序 � � 王 健 王 晖 王轻鸿 王前新 王明初 叶松林 全 展 刘保国 陈可夫 吴国祯 李敏纳 杨明炜 赵高峰 贺雪峰 阎志芬 乘学俐 二 、先进科研工作者 �以性氏笔划排序 � � 王兰芳 王丽受 王桂华 毛芳烈 田学军 刘 明 刘玉成 朱华欣 张双武 张士浩 张庆芝 汪 婕 余胜利 李成龙 李友恭 李本校 沈永锋 何峙芳 陈 梅 却 冲 林玉梅 罗 宏 钟守琳 夏传艳 彭先治 谢金凤 赖寿春 熊炳才 戴德祥 �科研处供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