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千里

明月千里 我喜欢月亮。有月光的晚上是多么的宁静和祥和。 　　小时候我们不叫她月亮，家乡人都称月亮为“亮月”，人们似乎更偏重月的亮。想想在乡间田野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是多么渴望有一袭皎皎的月光洗却身上的疲劳。童年的夏夜，人们会赶至村中的大拱桥上乘凉、闲侃，说山海经；孩子们在月光里躲猫猫、听故事，嬉戏玩耍。这样温馨、可亲的场景曾不止一次地在我的文字里再现。它是我生命记忆里一首永不褪色的诗歌，给我以灵性和柔情。 　　沐浴着乡村夜晚的月光成长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但是这样的幸福并不长久，生活很快有了骤变，如同阴云在天空遮住了明月。两年后，我离开了生养我的村庄，只身来到了吴江就读师范。 　　记忆中1996年的那轮中秋月特别圆异常亮。校园广场上，一群青涩学子沉浸在中秋联欢会上。一位自卑沉默的少女，渐渐被曼妙的音乐一点一点包围。轻柔的月光，晚会的欢乐温馨着一颗脆弱得近乎有些抑郁的心灵，成长有了新的意义。从此，我不再为家庭的艰难而愁苦和自闭，刻苦地读书、学习，并开始做梦。直至我离开那座美丽的小城，飞向更广阔的天宇。 　　一些月光，我永远记得；一些月夜，是如此美好。 　　月亮无声，她却见证了我在这个世间的成长。1979年农历七月十四的一个早秋，寂静的夜晚，透过天窗泻下来的月光第一次给予了我圣洁的洗礼；将来，再择一个满月的夜晚，乘着月光静静落幕吧。 　　万顷碧宇，月，是它诗意、透亮的心灵。没有月亮的晚上，可以想见夜有多么得深浓。 　　我一直不知道月亮是何时升起来的。她来得过于悄悄，安安静静、浅浅低低的模样儿，不惊扰任何一个人。当夜色渐浓，倏一抬头，才觉月亮早已嵌在天宇，仿佛一孤远而独立的女子。如水的月光是她发自心底的对大地的绵绵情意。夜行的人因这一丝月色，步伐更从容了。 　　月亮就是这样，当你发现她的时候，她已将内心的光亮和轻柔脉脉地流泻人间了。实质，万物还浸淫在日光的热闹和尘世的喧嚣中时，她就来了，如一滴水的渗出，悄无声息。 　　我喜欢她这样的出场，不喧哗，不做作，满怀抱负而又兀自安然，一如我们向这个世界轻轻悄悄地拉开自己人生的帷幕。 　　月亮甚至不需要什么伙伴，她只要一方可以让她且歌且行、缓缓舞蹈的天空即可。升落起间，天空都是她的怀抱和舞台。每当月圆时分，举头望月，月亮都如一枚温婉美丽、能洞彻人心的玉，一枚历经了唐诗宋词之风拂润，照耀过古人的灵玉，将四围映照得一片明亮。心如满月，天地同辉，描述得大抵是否就是这样的境界吧？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月亮诗意，但终是清冷、孤独的。她将自己深嵌在辽阔的天宇，即使内心的冷让她无可躲藏，她也只愿品味自己的孤寒和怅惘；即使内心足够的亮让她欲显倩姿，她也只愿远远地将清辉洒向人间。万千月光抵达山川平原、市井闾巷的每一角隅，便是她与这个尘世相融的时候。 　　明月千里。她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博大而又深切的爱。她爱草木的葳蕤，繁花的馥郁，鸟兽的自由，湖光山色的大气和永恒，人间烟火的复杂和简单，但终有一丝保守——她在远处。许或是她怕受伤怕被世俗的习气沾染，她愿意品味孤独，保持这番高远的距离注视和关切着人间，以换得心灵的高洁和安宁，也实现自我的梦想和价值。 　　高处自是不胜寒，她有自己倾诉和舒缓的方式，阴晴圆缺抑或浮云遮月、夜雨消月，都是她内在的外在表现。她依靠自身的力量表达和舒缓、调节着内心的喜怒哀乐：新月吐蛾眉，明月共潮生，残月暗将落……即使这样，也成了世人眼中的美。 　　月盈月亏，循环往复。且看她吧，当日光汹涌澎湃地照耀树梢，洒进流水，她就默然隐去，淡进深宇。她的谢幕如同她的出场，同样是轻轻悄悄的，不惊扰一个人。 　　月升月落，时光流转。与一枚月，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那是多么美好的相守和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