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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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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如画第十六章 雪含泪 (2011-07-28 09:25:10) 标签: 宫廷 慕容湮儿 帝业如画 言情 文化 分类: 帝业如画 一夜北风百花残,凛冽寒雪碎初白。 苏落雪清晨一推开窗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美景,她含笑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轻寒的芬芳,转身就奔出屋,跑出回廊,一排小小的脚印在那片雪上显得格外清晰。 此时的天际依旧在下着纷纷小雪,她满脸开心地朝对面姐姐地屋跑去,口中欢快地喊着:“大姐,下雪了,下雪了……” 清脆地声音在这凄凉地小院中回响,似为此处带来几分温暖。 还没跑到苏扶柳的门前,苏落雪便猛然停住步伐,目光瞅着正对...
帝业如画
第十六章 雪含泪 (2011-07-28 09:25:10) 标签: 宫廷 慕容湮儿 帝业如画 言情 文化 分类: 帝业如画 一夜北风百花残,凛冽寒雪碎初白。 苏落雪清晨一推开窗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美景,她含笑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轻寒的芬芳,转身就奔出屋,跑出回廊,一排小小的脚印在那片雪上显得格外清晰。 此时的天际依旧在下着纷纷小雪,她满脸开心地朝对面姐姐地屋跑去,口中欢快地喊着:“大姐,下雪了,下雪了……” 清脆地声音在这凄凉地小院中回响,似为此处带来几分温暖。 还没跑到苏扶柳的门前,苏落雪便猛然停住步伐,目光瞅着正对着自己的小院门,两个打着伞地身影朝这边走来。 直到他们走进院中,苏落雪才能隔着纷飞地雪看清来人,竟然是元翊与荀夜。 苏落雪此刻再见到元翊,不再有当年的那份含羞与爱慕,有的只有冰冷与愤恨。 “咯吱——”一声开门声在寂静地小院中响起,只闻苏扶柳温柔地嗓音响起:“不就下个雪嘛,瞧把你激动的……”声音哑然而止,迈步出槛地苏扶柳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站在雪中的那个人。 荀夜的步子在苏落雪面前停下,而元翊却未停步,朝苏扶柳走了过去,可苏落雪却猛地拦住了他前进的步伐,冷道:“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接她回去。”元翊道。 苏落雪听到这儿,嗤鼻一笑:“背叛苏家的人是你,苏家满门抄斩,救姐姐的人是荀夜,你作为她的丈夫,你为她做了什么?如今你又凭什么来这里接她回去。” “她有我的孩子。”元翊侧首,对上她怒气腾腾的目光,淡淡地说。 “说实话了吧,到头来你为的只是这个孩子。” 元翊没有说话,倒是苏扶柳缓缓回神,一步一步走下石阶,站在他面前,而苏落雪始终用手臂拦在元翊的胸前,不让他前进一步。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僵在原地。 雪,覆了她们满身。 “我随你回去。”苏扶柳深深地凝视着元翊,手始终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苏落雪听到这句话,拦在他胸口的那只手无力地放下,眼眶酸酸地注视着姐姐:“事到如今,你还是要与他走?你忘了他对我们苏家所做的一切?” “你不也一样住在荀家吗?”苏扶柳缓缓地笑了出声,声音有些哽咽:“语气在荀家与仇人住在一起,还不如随他回去……毕竟,我腹中还有一个孩子,我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苏落雪张了张口,最后却没有说出口,她说的对,在相国府或者辛王府,都是他们仇人的家,在何处不都是待吗? 苏扶柳探出手,冰凉的指尖抚摸在苏落雪的脸颊上,温柔地笑着:“落雪,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要看到当初那个开朗顽皮的妹妹。” 说罢,她收回手,看向元翊,目光依旧闪烁着未褪去的浅浅温柔:“走吧。” 苏落雪感受着脸颊上那残留着的温度,感受到苏扶柳与元翊正一步一步地远去,她咽下喉头间的那抹哽咽,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呢喃着:“元翊,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你了。” 冰寒地风雪拍打在她身上,可她却不觉得冷,只觉得心中可悲,到如今,大姐还是随元翊回去了,为了一个孩子。 可女人,为何屡屡要承受这些,就不能为自己选择一次吗? 忽感荀夜接近,她茫然仰头,只见荀夜就站在她面前,撑着伞,为她挡去寒风中的雪花。 荀夜低头看着苏落雪,她正含着溢满泪水地眼眶注视着他,似在忍着泪水,不想落下。强撑许久,却在一阵风过,她眨了下眼睛,泪水便滚落。 他问:“你哭什么?” 她说:“只是替姐姐不值得,为了孩子,就放弃了尊严。” 他勾起嘴角:“也许,她并不只为了孩子,也因为她还爱着他。” 她眉头一蹙:“不可能,元翊在关键时刻出卖苏家,在她入狱后不闻不问,姐姐应该恨他,怎会还爱他。” “你还是不懂爱情。”他目光黯然,叹道:“如果真爱一个人,就会放下一切尊严,一切骄傲去原谅他的一切。即使,心中是恨他,但是却克制不住爱。” 她摇头:“这样的爱情太卑微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撑着伞,远目那纷乱交杂地雪花,片刻后才收回思绪,将手中的伞递给她:“好好照顾自己。” 接过他递来的伞,伞柄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心中闪过一抹浅浅地舒心,她低声道:“谢谢你救了我大姐。” 他淡淡一笑:“我想救的并不是她。” 握着伞柄的手一紧,只闻他又道:“我很庆幸我能看见你那封信,让我明白,那个与我并肩沙场的苏三是真实的。” 她的手越握越紧,隐隐泛着惨白,她也明白了,为何当初那个冷酷无情的荀夜会突然改变了主意,救了苏扶柳,原来是他看见了那封信吗。 他一步一步地迈出伞,不轻不重地脚步踩在那厚厚地积雪上,而她却撑着伞,转身目随越过她朝大院门外走去的荀夜。 他那孤寂地身影被雪花淹没,唯有那一抹黑,在纷乱的雪花中格外清晰。 她的心,却陷入了一片矛盾中,挣脱不得。 · 一个月后 塞外传来消息,康国君主倒台,阿达目顺应民意继承王位,百姓拥戴。 这个消息无疑是个相国府带来的一个好消息,当日接到这个消息的华修便入相国府与荀夜会面,书房内檀香袅袅,后窗微敞,冬日的凉风袭入屋中,吹在人身上瑟瑟发寒。 荀夜负手伫立在桌案一侧的书柜前,正在找着一本书,而华修则是悠哉地倚靠在靠椅上,手一下一下地敲着身边地桌案,在静谧地书房内显得格外清晰。 “时机到了。”华修考虑了许久才冒出一句话。 “何以见得?”荀夜目光仍旧盯着那一排书,似很随性地问。 “康国彻底易主,这样我们便有了他的支持。而那也推翻苏后政权,解救帝君,顺应圣旨立元鑫为帝,荀家在民间的声望早已盖过如今这个十岁的小帝君,是时机动手了。”华修低声道。 “是,一切看上去都是时机成熟,可是你漏了一个人。”荀夜终于找到了那本《资治通鉴》,拿着他转身走向桌案。 “谁?” “元翊。”放下书,荀夜的目光顿露一抹精锐地冰寒。 华修仿佛想到什么,却还是道:“元翊?他与我们一直是盟友。” “苏后未倒台之时,也许他是我们的盟友,如今难保他没有异心。”荀夜的声音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要忘记,元翊当初是为了推翻苏后才与我们结盟。可为何他要推翻苏后呢?” 华修恍然大悟,立刻警戒起:“因为这个天下姓元,而不姓苏。” “而如今,这个天下仍旧姓元,不姓荀。” “他不会的,有几次我探了他的口气,似乎也很不满元鑫为帝,一个十岁的孩子为帝,无人信服。” “即便是他不满元鑫,那他也还是姓元,不是吗?他手中掌控宫中禁卫军,控制九门,又是威信极高的元姓王爷,若他在关键时刻倒戈,是件很棘手的问题的。”荀夜说到此处时依旧处之泰然. “这些都只是猜测罢了,不然找个机会试探……”华修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见门被猛地推开,紫羽没有经得允许便闯了进来,面带难色地看着书房内的两个人,欲言又止。 “何事慌张。”荀夜沉声盯着紫羽问。 “有下人传话,华雪夫人往南院去了。”紫羽小心翼翼地说:“奴婢猜测,是去了……” 没等紫羽的话说完,荀夜便放下手中的《资治通鉴》,起身便迈步而出。 华修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荀夜疾步而出的身影,深深地闭了下眼,睁开后,如矩地目光直射紫羽:“你倒是对苏落雪挺上心的。” “奴婢一生为相爷做事,此事有必要告知相爷。”紫羽恭敬地答道。 “既然你知自己身为奴婢,那么相爷的家事也不是你一个奴婢能够插手的。”华修冷斥着警告一声,亦起身,走出书房。 · 在那简陋地小院内,树木枯萎,残叶早已零落,唯剩下多日前下的一场大雪的残余淡白,点缀在四周显得萧瑟冷寂。 身披白色貂裘地华雪走入冷寂地小院,北风吹起她的裙角,挽起地发髻更显她雍容高雅,淡然地眉目间蕴含几分冷然。 在小院走了片刻后,便见到回廊的石凳上,一名娇弱地女子正低头翻阅着书,看的极为认真。 华雪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而看的正认真的苏落雪也没有感觉到有人的接近,直到她的身影挡去了她的视线。 苏落雪仰头,看着正在俯视她的华雪,愣了一下。 华雪在看见苏落雪的那一刻也愣了一下,许久才说:“原来你就是苏落雪。” 苏落雪放下手中的书,起身,与她相对而站,未曾想到华雪会来到此处。 “当初我还奇怪为何一向痛恨苏家的荀夜,会在朝堂上力保苏落雪无罪,今日我算是明白了为何他会如此。”华雪笑了一笑,盯着她的脸,似乎要将她看透:“一个能够与他并肩作战的女子,能够与他共赴生死的女子,确实很难以令人忘怀吧。” 苏落雪任她审视着自己,始终都没有接她的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荀夜绝对不会仅限于一个相爷府,所以我从未想过能够独占他的一颗心,只求能在他的心中有一席之地便好了。可当我知道他对你的特别时,我还是忍不住想过来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让他动心了。”华雪笑得淡然,在那萧瑟北风中,她仍旧是那么的风华绝代,即便是冷嘲热讽,依旧难以掩盖她绝世无双的气质:“我看到是你,我便解惑了,若换做我是男儿,也会对你另眼相看的罢。” “华姑娘。”苏落雪终于开口了,一双灵动地目光注视着她,轻声道:“两年前苏后赐婚,非我二人所愿,亦知苏后的赐婚,让你们这对有情人两地伤心。你也说了,相爷他绝不会仅限于相爷府,苏落雪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相国夫人,你要面对的将是无数的人间绝色,而不是将心放在一个罪臣之女身上,我无心与你争些什么。” 华雪看着她,耳中亦将她的字字句句听进了心中,心中悄然闪过一丝阴霾,还有几分酸涩。 “更何况,你还是荀夜的救命恩人,你根本没有必要担心。” 当华雪听到她说到“救命恩人”四个字时,她怔了怔,眼眸里闪烁着心虚,却很快平复,浅浅一笑,最终却没有回话。只是平静如水的目光看着小院一处定格,看着那个疾步走来的黑衣男子。 苏落雪也注意到走入院中的荀夜,还有紧随其后的华修,有些无奈,这个小院里还真是热闹,都爱往这儿跑。 “你到这来做什么。”荀夜走到她们身边后,便问道。 “我这个为妾的入府半年却从未见过你的正妻,礼数上我应该来拜会。却没想到,把你也给引来了。”华雪笑的嫣然,声音却有明显的尖锐。 “拜会完了?”荀夜的目光扫了一眼苏落雪便收回,用话语示意着华雪应该离开了。 “真庆幸我来拜会了,才知道原来苏落雪便是在莞城陪你共赴战场的苏三呢,这到底是你们缘分呢。难怪,不顾文武百官的反对,亦要保下苏落雪。”华雪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依旧淡淡地说着,几个人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暗指。 “雪儿,回去吧。”华修上前,轻声对着妹妹说,他很明显能感觉到华雪现在的情绪有些紊乱,即使她表面依旧是那么清傲淡然。 一阵冷风刮过,吹在众人身上,冰寒直袭心间,似吹散了华雪心中隐隐被提上来的怒火,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回首冲苏落雪笑道:“今日,谢谢你的提醒。”说罢,便翩然而去,独留下裙角带起的一阵清尘。 华修冷望苏落雪,许久后,终是将目光投递在荀夜的脸上:“你荀大少处处留情不碍事,但是不要伤到我的妹妹。” “其实刚才……”苏落雪见荀夜没有说话,便欲开口想说说方才与华雪独处的事,却被华修厉声打断:“够了!” 第一次见到华修生这么大的气,苏落雪有些骇住,僵在原地看着华修瞪着自己的目光,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华雪在华修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么高。 顿时,她想到了当初华修与她坐在翠绿的草坪上说的话,他告诉她的一切,还有危险地提醒。 直到华修拂袖而去,荀夜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至回廊前的石凳上坐下,探手拿起摆放在石凳上的那本书,随意地翻开:“你倒是有打发时间的一套,《诗经》你看的懂吗?” 苏落雪听到这声讽刺,顿时撇开心中的思虑,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书:“自然比你懂。” 荀夜含着淡淡地笑,往石椅靠去:“华雪和你说什么了?” 捏着手中的《诗经》,她笑了笑,只道:“不过闲聊几句,我以为,你该去追她。” “她就这个性子,明日便会好的。”他似乎依旧习以为常。 苏落雪张了张口,却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荀夜瞧见,也没有继续追问,只道:“我让管家收拾了一下兰亭轩,明日就搬过去吧。” “我觉得这儿住的挺好。” “你是相国府的夫人,怎能委屈了你住如此简陋之地。” “也委屈了这么多月了。”她低声嘟喃了一句。 “这些日子,我之所以把你安置在这儿,一来是因当时你的身份有争议,不便出入在府中引人闲话。二来是因你与苏扶柳同住,这个清净的地儿,更便于养病。”他草草地解释了一下。 “如今,我的身份已没有争议了吗?” “你似乎总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荀夜不想再与她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了,冷着脸道:“让你搬过去就搬过去。” “我若不搬呢?”她似乎与他较上劲了。 “记住你的身份,相国夫人!” · 翌日,苏落雪才吃过早饭,一群下人便在管家李百顺的带领下拥入园中,在李百顺一声令下,便开始搬着苏落雪房中的东西。 苏落雪无奈地站在李百顺身边,看着那群磕磕碰碰搬东西的人,心中叹息着:荀夜真是个说都便做到的人,真的命人来搬东西了。 忙活了一整天,终于将整个兰亭轩打扫完毕,将她本就不多的东西安置好,便恭敬地退下。 在兰亭轩,有四名婢女、四名下人以及四名侍卫分配在兰亭轩,她眼尖地看见了紫羽也在其中。可转念一想,甚觉奇怪,她可以说是荀夜的贴身婢女,跟随他十二年有余,当初被派至身边伺候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可如今荀夜还是要监视她的举动吗? “夫人,这是二少命人送过来的,说是从南昭侯府托人运过来的东西到了,这一个包袱里全是夫人的物品。”一名下人捧着一个大包裹进来,小心地放至桌案之上。 苏落雪点点头,便屏退了下人,打开那个包裹,里面有一些她曾在候府的衣物,还有曾经她用来夜夜迷晕紫羽的迷香,还有一个人皮面具。 她的脸上顿时涌上几分热气,这些东西,不会全都是荀洛帮她收的吧?若是他收的,她又该怎么解释这些东西呢。 指尖抚摸上那个人皮面具,恍然间又忆起了那个满脸刀疤,却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风影,她的喉头间顿时哽咽。 “风影,原谅我不能为你报仇,也无能为力……荀夜他,救了姐姐,救了我。而元翊,我真的下不了手……” 手,猛然捏紧那张人皮面具,微微颤抖着。 许久,她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找到一个小盒子,便将人皮面具与迷香放了进去,最后小心地放到床底下。 忽然,紧闭着的门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苏落雪一惊,立刻疾步走上前拉开门,可是门外却空空如也,唯有黑夜的苍穹中那一轮明月,还有那厉厉寒风吹得她衣襟微凌。 忽见屋檐上一个黑影飘过,她立刻飞身追了上去,灵活地身躯一直跟随着那个黑影,一路追随,用尽全力却也只能离那个黑影十米。 不知不觉,竟一路追出了府,奔入那深深小巷,空寂的四周回想着一重一轻的脚步声。 忽感那个黑影步子慢了几拍,她抓准了这个机会,提气丹田,全力冲上前,掌风便朝他背后逼了过去,只见那人一个回身,别躲去了她那一掌。 侧身的那一瞬间,他的左手掐上了她的颈项。 这一幕,仿佛让她想到了初次夜探南昭侯的书房,与黑衣人纠缠的场景,只不过换了个地点,换了个时间。 苏落雪看清了眼前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脱口道:“荀洛?” 荀洛目光中闪过几分笑意,掐着她颈项的手收了力。 “大晚上的,你竟然装神弄鬼。”苏落雪瞪着他,拍了拍胸口。 “今个是上元节。”此时的荀洛不再是一身白,而是一袭暗灰的袍子。 “上元节。”苏落雪重复了一遍,随后恍然一笑,原来今夜是上元节,难怪兰亭轩的下人们帮她收完屋子后就没了踪影。 “你在相国府上也好些日子没出去了吧,你这好玩的性子能忍得住吗?”荀洛一边说着便一边迈步朝小巷外走去。 “这么说我还要感激你,今夜引我出来过上元节了。”她跟在他身后一边笑着一边说:“没想到,爹娘离开后的第一个上元节竟然是和你在一起过的。” 听到她的语气隐隐有着悲伤,荀洛只是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往外走,带着她,走入大街上那热闹的人群中。 街道上有许多孩子正放着烟火,满脸笑意地围着四射地烟火转着,口中还念着童谣。 苏落雪看着那孩子们纯真地笑容,自己的脸上也不由地流露出笑容。 荀洛却是侧首,看着苏落雪的笑脸,亦注意到她发髻上那支彼岸花朱钗,在烟火与灯笼地光辉下显得熠熠生光。 他的手,抚摸上她的发髻,指尖触及那冰凉地珠钗,目光里蕴含着一抹不忍。 她感觉到他的异样,侧过头,看着他的目光,心间仿佛被钝器击打过,痛的有些喘不过气。 “荀洛……” “答应我,永远都戴着它。” 她避开他炙热地目光,低声道:“我一直当你是我很好的朋友。” “我知道。”他恍然间一笑,笑的那么俊美,仿佛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 她敛目,沉寂了片刻,只觉气氛凝重,她扯出一抹笑,指着前方:“你看,那里有卖鬼面具。”然后便借机奔了过去。 他看着她欢快而去的背影,沉默了片刻,这才追了上去。 她站在一个卖鬼面具的小摊前,一手拿着一个样式的鬼面具,左试试,右试试,然后问他:“哪个更好看?” “都是鬼面具,只有哪个更丑。”他无奈地回答。 她想想也对,便又试了一下,问道:“那哪个更丑?”没等他回答,她便将右手的鬼面具往他脸上戴:“你也来试试。” 他站在原地,任她将鬼面具戴在脸上。 “像你这么美的男子,戴上这个,会不会……”突然,她的声音哑然而止,神色呆滞地看着已经戴上鬼面具的荀洛,眼中有着迷惘、惊愕、挣扎。 她有些颤抖地探出手,缓缓地抚摸上荀洛脸上那个冰冷的鬼面具,此时,她只觉手中的鬼面具如千斤重,她需要很用力很用地一点一点将它摘下。 当完全摘下那张鬼面具,荀洛的一张绝美的脸呈现在她的面前,她才将几乎要吊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不愿再继续往下面想。 眼中无数的情绪终于还是归于黯然,还有那浅浅地自嘲。 “怎么了。”荀洛的眼中没有疑惑,只是问的格外严肃。 “没……”苏落雪摇摇头,将双手的鬼面具放回小摊:“只是你戴着鬼面具的时候,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刚才,我几乎要错把你认作他了……” “落雪。”荀洛的目光愈发深沉,那无声无息的一声叹逸出唇,正想说话,苏落雪却不再看他,转身奔入人群,口中还嘟嚷着:“你看那边有舞狮……” 荀洛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苏落雪那娇小地身影正往人潮处奔去,她的背影看似很欢快,却蕴含着无比地寂寥与沉重。 也许,她发现了。 荀洛的手,不由地握紧成拳。 当他回神,苏落雪的身影却早已离开了他的视线,消逝在那茫茫地人潮中。 · 上元节,府上热闹非凡,张灯结彩,正堂中早就摆好了满满一桌酒席,而荀夜却仿佛瞧不见正堂那丰盛地晚餐,径步出了正堂,走过重重皑皑枝木,不知不觉走入了兰亭轩。 兰亭院轩内丝毫没有上元节的喜气氛围,唯有小径隐寒香,寂寥风袭人。 走至屋外,却发觉她的屋内没有亮灯,漆黑一片。 他缓步走至门外,发觉门半敞着。 荀夜的目光蓦然一黯,脸色生冷。 才搬来兰亭轩的第一日便玩失踪?上元节,不待在府中,难道贪玩出去了? “相爷……”管家李百顺手中捏着一封刚收到的飞鸽传书,疾步奔来:“相爷您可让奴才好找。” “何事慌张。” “您让奴才派人去查的事有眉目了。”李百顺恭敬地将信件递给荀夜。 荀夜接过信件,借着屋外地几盏灯笼的光芒快速阅读完信件,当即将其全数拢成团,握在拳中。 目光,冰冷地吓人。 李百顺被他这样的光芒骇住,也不敢大声,小心翼翼地问:“爷……” “荀洛不在府上?”荀夜的声音冷入寒冰,透骨骇人。 “似乎不在。”李百顺的话音方落,只见荀夜便飞奔出去,冰冷地脸上闪过一抹惊色。 李百顺看着他片刻便消逝不见的身影,心中暗暗惊疑,头一回,他瞧见相爷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如此在乎。 · 荀夜在拥挤的人潮中,烟火四射,璀璨地光芒破空耀眼,笑声弥漫。 可是荀夜的脸上却布满了焦急的神色,一双精锐地眸子搜寻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张脸,却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他微喘着,额头上渗出了丝丝汗珠,苍穹中烟火的声响却像是蒙了一层在他耳膜,万物的喧嚣都与他无干,他只想找到那个人。 忽然,迎面也走来一个男子,他亦是满脸焦急的四处在寻着什么人。 荀夜冷冷地看着那个四处奔走的男子,一抹杀意涌入眼眸,迎面上去便揪其他的衣襟,冷冷地瞪着他:“苏落雪呢!” 未曾想到会在此处见到荀夜,荀洛怔了一下,冷笑着:“大哥真是关心她呀,可为何这些天却要装作对她不在乎,不闻不问呢?” 荀夜揪着荀洛衣襟地手愈发紧,那双寒意逼人的目光似乎要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我问你,苏落雪在哪!” 荀洛任他揪着衣襟,嘴角扯出冰凉的笑意也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望着他。 片刻的平静,让荀夜渐渐冷静,缓缓松开荀洛,沉声道:“你能够虚情假意这么多年,也真是为难你了。” 荀洛的脸色一变,垂在身侧的手忽地握拳,狠狠地凝视着他,目光中说不尽的凶残。 “若不是苏落雪曾无意中的一句话,我不可能会知道,原来我那一向不问世事的二弟竟然在这些年秘密培养了那么大的暗杀势力,而父亲……到死都不知道,原来他的荀洛有这么厉害的手段。”荀夜迎视着他那愈发明显地杀意,这是第一次,他真正感受到荀洛身上那明显地杀意。 “大哥好本事,一句话便能查到这么多,大哥的情报势力也不比当年苏后差。” “相爷……”远远地传来一声中年男子的浑厚之声,只见李柏顺匆匆奔来,随后附在荀夜的耳边低语几句话,只见荀夜的脸色一冷,也不管荀洛,便领着李柏顺离去。 荀洛立刻就要跟上去,却在追了数步后猛然停住步伐,任荀夜越走越远,消失在人潮中。 他一直紧握的拳悄然松开,带着几分怅惘地笑意,有些事,终是要解决的 · 寒月生夜凉,苍梧云俱黑。 枯草平野阔,北风凛冽地灌进衣衫,在洛城北郊外的荒芜密林时,正见一身白衣的苏落雪正在与三名黑衣人缠斗,苏落雪明显应付了许久,如今已渐渐落入下风,几次她祥凭借轻功逃走,奈何三名黑衣人武功皆不弱,将她牢牢禁锢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苏落雪终是双拳难敌四手,身重数掌,踉跄地后退数步,摔倒在地,一口血涌入喉间喷洒而出,一名黑衣人迎空劈掌而下,那目光含着浓郁地杀意,那一掌,用尽全力,欲致命一击。 就在苏落雪即将绝望的那一瞬间,一道疾风黑影掠过身畔,一双有力地双臂将倒地的苏落雪带出,惊险地避开了那一掌。 三名黑衣人一见形势不对,相互对望一眼,立即要走,可李百顺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带着几名侍卫追了上去。 苏落雪仰着头,脸色有些发白,借着皎洁地寒月看着荀夜的侧脸,将口中地腥味咽了回去,含着苦涩地笑,沙哑着说:“荀夜,我……又欠了你一条命,怎么办呢……” 荀夜看着靠在他胸口的苏落雪,嘴角凝着殷红地血迹,可是目光中却是一片死寂,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着无数的挣扎与迷惑。 “苏落雪,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就成他们的掌下亡魂了。你为何不能安静地待在相国府,一定要出来呢,你知道……”荀夜的字字句句冷到极致却成了暴怒。 苏落雪看着发怒的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荀夜的脸上有了除了冷之外的表情,原来他也是一个凡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愤怒…… “我在相府,太孤单了……我只想和荀洛出来过上元节,谁知我和他走丢了……” “走丢?”荀夜冷笑着:“走丢了会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北郊外?” 苏落雪敛目,有些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后从他的怀中挣脱而出,转身想走。 荀夜看着她的背影,沉声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恨我,因为我杀了你最好最好的朋友。是风影,对吗?” 正想迈步前行的脚步僵住,苏落雪未曾想到荀夜竟然会知道,那个人就是风影。 “在黄泉路上,能让风影拼死保护的人,就只有风影的恩人,苏家三小姐。” 苏落雪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他,默认着。 “这样一个保护着你的风影为了你而死,确实会令人感动的吧。那你又有没有想过,为何风影会出现在黄泉路,他有如此神通竟然可以看透我与元翊的计划。而你,真有那么命大,可以从万丈深渊死里逃生。还未出山便有苏府人去接应你,这些巧合,真的只是巧合吗?” 苏落雪讽刺地笑了声:“相爷真是厉害,这些你都能查到。” “多少次,你无条件地相信荀洛,你为何要那么相信他,你凭什么那么相信他。” 荀夜的字字逼问,使她原本就惨白的脸上有了几分愤怒:“相信就是相信,没有理由。” 也不想继续听下去,她迈步便朝前方走去,可下一分便有一直手狠狠地抓着她的手臂,强迫她转身,面对着他:“没有理由?和荀洛相处的日子你不觉得熟悉?不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苏落雪愣了一下,随即激动地冲着荀夜吼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相处了五年,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呢。”荀夜抓住她双臂的手一分一分地收紧。 苏落雪感受着双臂间的那份疼痛,脑海中的记忆似被某根弦狠狠地扯过,正在逼着她面对现实。 恍惚间,她似乎又忆起了十一岁那年,在那被风雪掩埋的街道上,一个面容可憎的男孩追着她的马车,口中喊着:“恩人,恩人,你救了我,我愿为你做牛做马。” 仿如昨昔的往事历历在目,那是她一段纯洁的童年记忆,却要被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所吞噬,变得那么丑陋不堪。 帝业如画》·第十七章 珠钗断 (2011-08-08 14:52:29) 标签: 帝业如画 宫廷 慕容湮儿 言情 文化 分类: 帝业如画 冬夜忽而缀雨成珠,溅起香寒。 冷香萦绕兰亭轩,未掩的窗飘入丝丝冬雨,窗台上被雨水打湿,晶莹地水珠一滴一滴地沿着墙壁滴落在地。 苏落雪伤势未愈,脸色有些惨淡,靠在床榻之上望着屋内一盏黯淡的烛光,射出窗外,一层一层突破雨中千重珠帘,最后黯淡而逝。 她,似乎在这个夜里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翻身而起,穿好绣鞋,披好衣衫,动作很轻缓,却也沉重。 她走至妆台,静静地凝视着那支安静地躺在红木案上的珠钗,娇艳地粉色彼岸花含苞待放,在烛光地照耀下愈发闪耀。 凝了片刻,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抓起那支珠钗便出了门,雨声淅沥地响彻相府的黑夜,她的步伐走的很急,回廊深处飘荡着她那细碎地脚步声。 出了兰亭轩,她亦没有打伞,径自走入那磅礴的大雨中,淋了她满身雨水。 一阵寒风吹来,却像是吹醒了她。 疾行的步伐猛然停住,抬手,望着手中依旧在被雨水冲刷着的珠钗,她似乎忆起那日在灶房中,荀洛将这支珠钗插她发髻上时说的那句话。 如你遇见这花,如我遇见你。 如果你遇见这朵彼岸花,就如同我遇见了你。 “原来,他已经告诉过我了……”她沙哑地声音呢喃着,随即笑了。 无力地垂下手,此刻的心境已经平复了许多,也许被冬日的雨水所浇醒,她朝前方走去的步子慢了许多,眸子里原本的恨意与激狂也瞬间消逝地无影无踪。 · “叩叩叩” 一声清脆地敲门声伴随着淅沥的雨声响起,在寂静地书房内显得格外清晰。 正掌灯看书的荀洛放下手中的书,开了门,闯入眼帘的是苏落雪全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外,一双灵动地眸子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一愣,随即拉着她的胳膊,要将她往屋里带:“你的伤还没好,怎能淋雨!” 她立刻甩开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依旧站在屋外,冷冷地看着他。 荀洛看着那双眸子,似乎想要将他整个人看透一般,心中有某一处被牵动着,轻声问:“你怎么了?” “上元节你是故意引我出去,想要杀我是吗?”苏落雪的声声质问在寂静的雨夜中格外响亮。 “我为什么要杀你。”荀洛的话还未落音,苏落雪立刻接道:“你怕继续留下我的命会坏了你的事,更想借我引出荀夜,想要杀他,是不是!” 荀洛的目光由最初的淡然渐渐转变为冰冷:“是荀夜告诉你的?” “难道不是吗?上元节,你不和家人过,却把我引出府,在热闹拥挤的人群中与你走散,我走到北郊又那么巧被三名黑衣人劫杀。杀我的时候,他们口口声声说我会坏了事,必须斩草除根。”苏落雪一边说一边冷笑着,发间还不断有雨水滚落,她所站的地方已经湿了一大片。 “就凭这些,你就认定是我派人杀你?”荀洛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齿地问着。 苏落雪仿佛听不见荀洛说的话,静静地看着他许久,似乎有无数的思绪在脑海中飘荡而过,最终她终是不再说话,转身冲出回廊。 荀洛站在原地,看着苏落雪奔入雨中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随即亦追了上去,狠狠地扯住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去。 “苏落雪,原来你对我就只有这么一点点的信任吗?” “在你眼中,我是一个为了权力而去杀你的人吗?” “既然再见,何必相问。最终我们还是要相问吗?” 一连三句,问的真真切切,苏落雪隔着雨帘,看着荀洛的面容,始终紧紧握着珠钗地手隐隐颤抖着,她似在用尽全力握紧那支珠钗,生怕它会从手中掉落。 苏落雪笑着摇头,泪水合着雨水滚落脸颊,此刻浑身的冷,皆比不过心冷。 “到如今,你还要我如何去信你。”她的话,顿了顿,随即才苍凉地唤了声:“风影。” 荀洛一僵,紧撰着她胳膊的手,一分一分地松开。 “其实你早就用珠钗上的彼岸花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当你将这珠钗送给我的那一瞬间,我只认为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送的东西,我将会好好珍藏,殊不知你仅仅是想用这珠钗来表明你的身份而已。是我傻,我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他站在雨中,任那狂风暴雨侵袭,一动不动,只字不答。 “从第一次在侯府中见你,我就觉得你熟悉,但是你生的那样美,美的令人炫目,让我忽视了那份熟悉。第二次在书房中再见你,我依稀觉得你熟悉,但你有人尽皆知的南昭侯二子的身份,使我没有深究下去。后来,你莫名其妙地就要放我走,那一刻,我真的以为你是真的将我当做朋友,放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感激你,所以后来嫁到侯府,我第一个探视的人便是你,我以为我们会是知己,我以为我们真的可以不相问。但,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计谋。” 越往后说,苏落雪便愈发激动,捏着珠钗的指尖隐隐生疼。 “我逃婚,路径潼城,被几个叫花子拦路讨钱,他们却使计让我进入侯爷府偷盗,甚至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给我侯府的地形图。这是你特意为我安排的,对吗?” “进入侯府,很自然入你的套,成了你身边的婢女,在却在荀夜搜捕奸细的那一刻决定放我离府,让荀夜的目光转至我的身上。你为的就是黄泉路那一刻做准备,对吗?” “你早就得知荀夜想将苏后在潼城埋伏的线人一网打尽,所以一路跟踪我,布局好一切,然后在黄泉路上以风影的身份出现,以你的命来救我。你想用你的死唤起我对荀夜的仇恨,对吗?” “我嫁入侯府,你假装不识我的身份,带我去莞城,为的就是接近荀夜,想让我牵制住荀夜。用我对荀夜的恨,达到你的目的,对吗?” 一条一条清晰而明了的真相从口中逸出,同时也在深深地伤着她自己,逼着她看清所有的一切。 “想来真是可笑,七年前,我救了你一命,你告诉我,你会功夫,会易容,会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怎就那么傻,没有细想,武功那么厉害的你,怎会在街头被几个孩子欺负的那样惨。”她自嘲一声,猛然提高音量:“你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七年来,你从来没有一刻得停止对我的算计!” 说罢,周围陷入一片静谧,荀洛深深地看着她,至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任何一句反驳与解释的话。 苏落雪说罢,也是静静地看着他,也许……也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但,当天地万物唯剩下雨声,荀洛却始终没有开口解释任何,只是带着沉痛,深深地看着她,目光中有太多隐忍与悲伤。 苏落雪心头那抹恨,终是未忍住,将手中珠钗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声清脆的玉碎之声响起。 她探出袖口狠狠地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与泪水:“我终是看错了你。” 转身,奔了出去。 珠钗碎成了两半,安静地躺在雨水中。 荀洛这一次,并没有追出去,只是弯腰,自雨水中捡起那碎成两半的珠钗,上面娇艳地彼岸花在雨水地拍打下,含苞待放。 · 苏落雪一路奔出了洛阁,却遇见了那个撑着纸伞,站在雨中的荀夜。 荀夜的裙角早已湿透,可见他在此处,已经等了她有一段时间。 他走向停步的她,将纸伞撑在她头上,为她挡去倾盆大雨。 她站在他面前,全身已冻的打颤,却始终咬着牙,看着荀夜,眼中不仅有疏离,还有明显的戒备。 “荀夜,你的目的达到了。我挖出了真相,从头到尾因风影而对你的恨根本就是一个笑话,而我,被人利用了七年却还傻傻地相信着他。” “我只是告诉你真相。”荀夜的声音丝丝缕缕穿透雨声传来。 她用力打开荀夜手中那把为她挡雨的纸伞,纸伞顺势而掉落在地,滚了几个圈才停住。 “真相?还是借用我来对付荀洛呢?我苏落雪在你的棋局中扮演的又是怎样一个角色呢?”她的情绪徒然激动而起。 自从家破人亡后,她一直在忍着,愤怒,激动,伤痛。 今夜,她的情绪彻底爆发而出,连同多日的郁结瞬间释放而出。 她不想再忍,纵然如今的她只是一个罪臣之女,她也有资格愤怒。 荀夜将她狠狠拥入怀中,不顾她的挣扎,平静却认真地说道:“我的棋局中,从来没有你。” 苏落雪早已分不清自己脸上是泪是雨,只是被他禁锢在怀中,听着这句话,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得到了一个可以温暖全身的火炉。 可她抗拒着,她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你知道吗?你毁了我七年的梦,不论风影抑或是荀洛,都是我心中从来不曾怀疑过的人,即便是心中有疑,我也不曾相问,因为我相信……可如今,就连他们都成了谎言,我还能信什么……” “你已经不是苏家三小姐了,你该学会长大,学会面对,而不是一味的自欺欺人!” 搂着她,能感觉到她全身的颤抖,亦能感受到此刻的她,有多么痛苦。 如今的苏落雪与当年在莞城的那个苏三判若两人。 苏三,豪放,爽朗,脸上时常挂着笑,即便是下一刻就要面对死亡,她仍旧用微笑与坚强去面对一切。 而今的她,痛苦,悲伤,再也看不见她那天真开朗的笑,只有拒人于千里的冷漠与疏离,不再相信任何人。 渐渐地,她在他的怀中不再挣扎,只是失声恸哭。 如果长大必须付出如此惨痛的带价,她宁愿,她还是多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三小姐,偷溜出府找找乐子,易容耍耍下人。 可那年少的一个梦,却被荀家人所打碎。 不远处,一袭白衣的华雪撑着纸伞,亦站在雨中,隔着千万重雨帘深深地凝视着黑夜中那两个在雨中相拥的人,握着伞柄的手不禁多用了几分气力,指尖泛着白。 华修与华雪并肩站着,一双深沉的目光,凝着雨中的两个人,未曾想到,管家引路带他们去见荀夜,却在此瞧见了这样一番情景。 “哥哥,荀夜是真的爱上她了吧?”华雪问着,却更像在问着自己:“我与他认识了五年,从来不曾瞧见过这样的荀夜。” “雪儿,荀夜他将会是一个帝王,他的身边也将会有许多女人。” “他对我永远都是淡淡地,似亲密却又疏离,我与他之间永远都有一道鸿沟,永远无法逾越。也许他对我只有敬,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即便苏落雪是他厌恶的苏家人,他仍旧为她担心,为她焦急。他对苏落雪,那才是真正的爱……” “不勿须想太多,将来,与他并肩站在帝位的人只会是你。” “没有爱,我空有虚名又有何用!”华雪的情绪忽而激动,眼眶泛红,溢着满满地泪水。 “即便有爱,你以为在后宫佳丽三千中,能够万宠一身,直到百年之后吗?”华修的声音平静如水:“很早就对你说过,不要爱上荀夜,他只会让你受伤,可你还是爱上了。” 华雪悠悠转身,不再看雨中相拥的两人,也就在转身的一刹那,泪水终是没克制住,滚落。 滚烫的泪珠沿着脸一路滑落,灼的有些疼痛。 “若有朝一日,哥哥你也能爱上一个人的话,就会明白……爱或者不爱,爱就在那里,由不得己。” 华雪离去的那一抹白衣倩影隐入黑暗,唯有那丝丝穿透魂魄地空灵之声,在这个雨夜中显得格外凄凉。 · 仿佛睡了很久,喉头间的灼痛,唇齿间的干涩让在沉睡中始终不愿醒来的苏落雪睁开了双眼,迷蒙地双眼盯着头顶的青纱帐,一层一层压下来似要扑向她,令她觉得一阵晕眩。 “夫人醒了。”换了一盆热水进来的紫羽一瞧见醒来的苏落雪便放下盆,开心地奔了过来。 苏落雪目光一转,看着坐在床榻边的紫羽,一时间竟忆不起之前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躺在床上。 看出了她眼中的迷茫,紫羽提醒道:“夫人您高烧不退,已经昏迷了三天四夜。”说到此处,便探出手轻轻抚摸上她的额头试温:“退烧了,不枉这三天相爷不眠不休地照料你。” “荀夜?”苏落雪喃喃吐出两个字,因嗓子干涩,声音出来难听异常。 紫羽立刻为她倒下一杯茶,然后扶着她的身子,一点一点喂她入口。 “那天夜里,相爷浑身湿透地抱着昏迷不醒的你,奴才们都吓坏了。这么冷的天,雨势倾盆,夫人前几日还受了那么重的内伤……相爷也不顾自身,立即传召了几名大夫共同会诊,都说夫人内伤未愈,若是高烧不退,很可能伤到心肺,性命堪忧。” 苏落雪一边听着紫羽讲述,一边喝着水,沁凉地茶水涌入干涩的喉间,为她缓和了不适,脑海中的记忆也渐渐浮出。 “相爷担心夫人,连续几日都未合眼,守在您身边照顾着。就在几个时辰前,二少来探视夫人,却被相爷挡了回去,在屋外,他们似乎有争吵声……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敢细听,后来二少离开了,相爷亦离开了。” 苏落雪听罢,只是浅浅一笑,淡淡地说:“是吗。” “紫羽跟随相爷十二年,第一次见相爷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紫羽将已空的杯子收回,再倒下一杯。 “你不用对我说这些,即使我欠了他多条性命,荀夜于我,只会是仇人。” 紫羽轻轻一笑,笑声中带着叹息,却未再说下去,只是安静地喂她茶水。 喂过茶水之后,紫羽便匆匆出门禀告荀夜,并吩咐厨子熬药备膳。 而苏落雪却是倚靠在床,敛目沉思着。 耳畔依稀回响着紫羽方才的一番话,说不在意是假的,荀夜做的一切,字字句句都刻在她的心上。 可她只能装作不在意,正如她所说,荀夜于她,只会是仇人。 帝业如画》·第十八章 帝业情 (2011-08-31 14:35:39) 标签: 帝业如画 宫廷 慕容湮儿 言情 后宫 杂谈 分类: 帝业如画 这几日来,苏落雪在屋内养病,中途荀夜与荀洛再未来过,倒是阮云玉与荀语来探视过,那一日荀语说了许多年幼时在潼城发生的趣事,轶闻,这才让苏落雪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接下来的几日,荀语都过来陪她聊天,她的病也好的极快。 “虽然我不知你与二哥之间发生了何事,但我想告诉你,二哥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片刻的沉寂,荀语突然将话题转至荀洛身上。 原本脸上挂着笑意的苏落雪在听见她的话后,瞬间收了脸上的笑,眼中满是嘲讽的意味:“不会吗?荀语,这么多年来,你真正了解过荀洛吗?” “自幼,我便与二哥的关系很好,反而与大哥极为疏离,这么多年由于爹不关注二哥,他也就常年不在府上,缺席很多重要宴席。府中人一直都觉得二哥极为神秘,曾经我也觉得他很神秘,但是随着渐渐地接触,我发觉二哥的内心真的很孤寂,很多次我想找他聊聊心里话,但是我从来不曾深入到他的内心了解到他的过往。”荀语轻轻地叹了口气,浅浅一笑,对苏落雪道:“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秘密,二哥也不例外,直觉他有一个很大的秘密,可我不想问,因为他不愿意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深藏的秘密,苦衷亦有。” “有苦衷,就能不惜一切手段去伤害另一个人吗?” 荀语看着她微微波动的情绪,似乎猜到了几分,只道:“你有听他解释过吗?” “我给了他解释的机会,他却默认了。” 她多希望,在质问他的那一刻,他能够解释,只要他解释,她都会信。 可最终,他还是沉默了。 荀语沉默了一下:“也许真的有苦衷吧,我能看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 “夫人,相爷来了。”紫羽在屋外禀报着。 相对而坐的两人闻声便从椅子上起身,苏落雪拉开门,便见正缓步朝这边走来的荀夜。 黑袍上绣的金线在和煦的暖阳照耀下,晃得花人眼眸。 “连日来的降雨,今日好不容易放晴,大哥竟没陪华雪踏青,反倒是来了兰亭轩。”荀语迈槛而出,一阵风拂过她那鹅黄的衣裙,在阳光地普照下,显得她风姿绰约。 “三妹也在这儿。”荀夜撇了眼荀语,说的面无表情。 “听说大嫂病的严重,故来探视。”荀语探手勾了勾垂在胸前的发丝,笑的美艳。 荀夜没有理会荀语,只是将目光转向依旧站在门槛之内的苏落雪,淡淡地说:“走吧。” “走?”苏落雪疑惑。 “逃过这场生死浩劫,难道不该去拜拜菩萨?”荀夜说着便径自朝外走去。 苏落雪站在原地犹疑了片刻,这才迈步出门,对荀语道:“我们明日再聊。” “去吧。”荀语含笑凝着她尾随荀夜的身影,目光黯了黯。 · 晴空碧海水清浅,夕阳斜照红如烧。 香山枯木萧瑟,彩石铺路,长阶蜿蜒盘如龙。 苏落雪跟随荀夜那缓慢的脚步一层一层地踩在香山的石阶上,冬末虽寒,却也爬出了丝丝汗珠。 路上踏青人数众多,荀夜与苏落雪片刻便被湮没在人群中,四周氛围好不热闹,可苏落雪却不再如以往一出府便雀跃欢快,反倒是静静地跟随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荀夜也不说话,只是领着苏落雪一步一步地朝香山上走去,二人之间的沉默瞬间成了压抑。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爬上了香山的最高处,进入寺庙中。 庙内供奉着弥勒佛,肥胖的身躯配合着脸上慈爱的笑,令人心绪平稳,苏落雪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掌,闭目静思。 荀夜没有拜佛,只是立于苏落雪身边,一双冰冷的目光盯着弥勒佛也不知在想写什么。 一炷香地时间,苏落雪只是闭目,在心中为所有因苏家而遭罪的人祷告着。 祷告完后,她求了一支签,是二十六签。 拿着签,走到一侧找到解签的僧者,在其对面就坐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侧首仰望着一直站在她身边的荀夜,一袭黑衣负手而立,目光淡然,俨然是一个守护者。 一瞬间,她仿佛想到了许多年前,她也曾在此间古庙,远远看着大姐与元翊在此处解签。 “怎么了?”荀夜对上苏落雪那双痴痴凝望的眸子,疑惑。 她回神,尴尬地收回视线:“没什么。” “二十六签,乃佛签。”僧者捋了捋花白的胡腮,叹了声:“夫人与佛有缘呐。” “与佛有缘?”苏落雪诧异地追问着。 “皇室显贵,宫壁高楼,皆非夫人之幸,若想渡劫,唯有归一我佛。” 僧者的话未落音,只闻桌案一声巨响,荀夜的手掌重重地落在桌案之上,他满脸阴鸷地说:“江湖术士,满口胡言。” 语罢,便拽着苏落雪地胳膊,朝外走去。 一路疾步离开古庙,苏落雪必须小跑才能跟上荀夜的步子,尾随在他身后,她再次看着他那一袭黑衣晃神,他的背影与元翊真的很像。 脑海中忽然忆起三年前的七夕,荀夜告诉她二两牛肉这个暗号,在洛城湖畔东寻一个身材与之相仿的人,难道正是元翊! 那夜,元翊与大姐正好就在洛城湖畔东放河灯! 想到这儿,她的全身一僵,原来荀夜与元翊早在那个时刻就已经开始对苏家展开算计了,那么华修等的人又会是谁呢? 苏落雪猛然挣开荀夜扯着自己胳膊的手,不再前行,瞪着荀夜:“你做甚么,大师还在为我解签。” “一路上看你挺沉寂,才片刻就暴露本性了。”荀夜亦不再前行,只是转身看着她脸上的愤怒:“苏三果真还是苏三。” 苏落雪不理会他,只道:“其实相爷不用多费心思在我身上,苏落雪如今只是一个罪臣之女,能得以保命,全仰仗相爷您的庇佑,还有这相爷夫人的名分,我能得以保全性命已属万幸,不敢奢求其他。只求能安静待在相府,度此余生。” 荀夜不语,静待下文。 “谢谢你救了我的姐姐,救了我,可是你们荀家仍旧是灭我苏家的仇人,我与你,只会是仇人。相爷与其在我身上多费心思,不如善待华雪姑娘,她对你的情至深,你该珍惜。” 听到这儿,荀夜的嘴角扯出一个浅浅地弧度,在夕阳地照耀下,映射了一袭金色,耀的人眼花缭乱。 “若今日站在你面前的是荀洛,你又是否会将他当作仇人来看?” 提到荀洛,苏落雪的目光黯然一敛:“他,与你不一样。” “他与我一样,姓荀。”他提醒着。 她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我不想再提他。” 他收起嘴角的一抹淡笑,负手转身,踩着枯草一步一步朝前走去,直到山崖边缘才停住步伐,眯着眼遥望天际那一轮血红的夕阳正徐徐落下。 “你离开莞城留给我一封信,你说那一刻,我们之间没有身份的阻碍,只有兄弟的情谊。而今我要告诉你,这么多年来,我唯一欣赏的女子唯有你。你的气魄与胆识与我所见的女子截然不同,我想将你留在身边,陪我一起开创这天朝帝业。”荀夜的衣袍在风中飞舞,这一刻,他在苏落雪面前没有任何隐藏,将所有的野心暴露而出。 苏落雪站在他身后,凝着他那萧瑟的背影,此刻站在山崖边迎着风的他就像一个俯瞰天下的王者,那份气魄配合着那一轮夕阳的照耀,更显华溢四射。 “当我被阿达目擒进军帐时,我亦是报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然,我对阿达目也没有太大把握。汝心之内,容我永住,说的都是真心话。” 荀夜的一字一句印刻在她的心中,仿佛为她解了一个结,一个掩埋在莞城不想去挖掘的一个结。 “这,只不过是你在生死边缘的一种寄托之情。”她平静地接下他的话。 “你错了,正因为是在生死边缘的感情才是最真挚,最干净的感情。所以,我这一盘天下棋局中,从未将你算计进去。”他的声音停滞片刻,心中仿佛想通了何事,得到了瞬间的解脱,继续道:“即便后来知道,你是苏落雪。” 听到此处,她的手一紧,低声问:“那你对华雪呢?” 他转身,背着夕阳的光芒,深深地对上她的眼眸,认真地说:“我敬她,却不能放言说我对她没有利用,我要完成这江山帝业,要倚靠华家的财力。” 怔怔地盯着他的眸子许久,却看不透他,只觉眸子中有一股子真诚。 她悄悄地收回视线,笑了笑:“所以,华雪才是你最好的选择,而苏落雪于你,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 他只是执起她的手,沉声道:“落雪,留在我身边。” 感受他指尖的温度,她没有收回手,反而觉得依恋,想就这么牵着他的手一直走下去。 可是,她不能。 更不该有这样的念想。 “我会留在你身边,因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掌心顿时没了他手心的温度,只觉有些失落,可她却未表露,而是笑意荡漾:“你的江山帝业,我无能为力,但华家却有这份能力,相爷的心思,还是多花费在华雪身上吧。”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山崖,再次走入人潮鼎沸的古庙中,再次坐在那位僧者对面,听他将那支二十六签继续解完。 而荀夜却还是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苏落雪朝古庙中走去的身影,幽暗而深沉地目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回到府上,苏落雪便吩咐下人在兰亭轩内清理出一间空屋,吩咐管家送来一个弥勒佛,将其供奉在那间空屋,随即亲自督促下人们将屋子布置成佛堂,一干下人脸上虽是疑惑,却也是照着她的吩咐去做了。 当下人正在忙碌之时,紫羽满脸严肃地走至正在屋外督促下人的苏落雪身边,低声道:“老妇人来了。” 这句话,让苏落雪诧异地侧首凝望紫羽,还没来得及询问,只闻一声威严地声音传来:“什么事,闹这么大动静。” 苏落雪回首,只见一名中年妇人在几名随从地尾随下缓步而来,眉宇间充斥着高贵地气势,精锐地目光内蕴含无数地凌光,气势足以震慑众人。原来这就是南昭侯的正室周丽婉,就连苏落雪见到她,心中都不免漏跳了几拍。 “回老夫人话,夫人是要整理出一间佛堂,供奉弥勒佛。”紫羽恭敬地答道。 在苏落雪面前站定,周丽婉将她从头到脚地审视了一遍,笑的傲然:“倒是有善心。”说罢,亦将冰寒地目光扫了眼一侧的紫羽,用眼神示意紫羽退下。 紫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走至佛堂内遣了正在打扫的下人一同离去。 昏暗地天色蒙蒙带着些许阴沉,空气中凝着几抹尘土气息,苏落雪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而她,亦觉得此时此刻很是压抑,直觉这个周丽婉对她怀有敌意。 “你嫁入荀家也有两个年头了,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我这个儿媳,生的倒是一副干净秀气的模样,让人见了打心眼里喜欢。”周丽婉说这句话时不冷不热,丝毫听不出口气中所谓的“喜欢”。 “当你苏家权倾天下之时,没见荀夜对你多上心,倒是你苏家满门抄斩后,荀夜竟然在朝堂保你苏家二人,倒是让我这个为娘的疑惑。你苏落雪比起华雪,容貌姿色皆不如她,就连家世身份亦不如她,却还妄想与华雪争正室之位,真是笑话。”说到此刻,周丽婉的话锋早已经尖锐刻薄,咄咄逼人:“不论你曾经的家世多么显赫,如今你只不过是个低贱的罪人,不要妄想如苏蔷薇那个贱人般毁了我荀家几代清誉,荀夜谋划了这些年头,更不能毁在了你的手中!” “老夫人。”一直沉默的苏落雪终是开口,那一声傲然地声音回荡在四周,止了周丽婉的话。 “苏落雪本就是带罪之身,相爷仗义出手相救,我是心存感激,可并不代表我苏家子女就是低贱的。你说我会毁了荀夜这些年的谋划,我自认自己的本事来没有大到那种程度,能够影响整盘棋局。”苏落雪迎视周丽婉那锋利的目光,丝毫不示弱:“我如今想要的只是一份安宁,故整理出这间佛堂,诵经以慰苏家满门在天之灵。” 周丽婉盯着苏落雪瞅了半晌,才冷笑着道:“倒是个孝女,不过光诵经念佛难显诚意,明日我命人送些经书过来,你就在这佛堂内将那些经书全部抄了吧。” 苏落雪面不改色,笑道:“多谢老夫人。” 周丽婉不再答话,只是悠然转身,缓步朝外走去,却又突然想到了何事,转身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就该明白,你不过是空有一个相爷夫人之名罢了,我们荀家承认的只有华雪一人。她不论容貌、学识、家世、品性都要高出你一筹,只有她才有资格与夜儿并肩站在高处,俯瞰江山。” 苏落雪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个妇人,不卑不亢。 周丽婉看着她的笑,只是讽刺一瞥,不再说话,调头而去。 而苏落雪脸上那淡淡地笑,也随着她的离去而渐渐敛去,最后黯然敛去。 转身,凝视着堂内那尊弥勒佛,静静地出神。 · 翌日,老夫人真的命人送来经文,当那满满几大箱经文被抬进刚刚打理好的佛堂时,紫羽瞪大了眼睛看着家丁送了一箱又一箱的经文进去,满眼地疑惑。 “昨个夜里老妇人和您说了什么?”紫羽压低了声音问。 苏落雪面色依旧地看着那些箱子堆进佛堂内,淡淡地说:“老夫人见我一心向佛,好心送我佛经抄写。” “这么多?那要抄到何年何月?”紫羽惊呼。 “正好我在府上闲来无事,抄抄经文正好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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