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的报复

亡灵的报复 文/紫薇朱槿 1 中巴在山腰的站点一停，扔下二男三女还有一堆行李，卷着黑烟下了山。 章华请了女朋友胡勤勤还有同学古小天与陈薰一起在周末到自家山中的温泉别墅泡温泉，但胡勤勤擅自请了新来的助教何青虹，所以变成了五人。 天空中飘下了雪花，那栋白墙红顶的别墅位于山林深处，三位女士在两位男士的协助下，在雪下大之前顺利进入了温泉别墅。 别墅是仿欧式的两层小楼。楼后则是温泉区。 章怀将大厅的吊灯打开，厅内顿时金碧辉煌。正对着门口的一组巨型皮沙发围着长几，两侧分别是不同的房间，可能是厨房和起居室之类，铺着红地毯的楼梯从沙发后向楼上延伸，在一幅巨大的八骏壁图前分别折向两侧，各自向东西两侧转到二楼。 “章怀，没想到你家这么有钱，就连山上一间别墅都这么华丽，勤勤跟着你可真是有福气了。”陈薰的小小眼镜片后反射着嫉妒的光芒，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胡勤勤。“就是就是！”古小天也应声附和着。 章怀腼腆地笑了笑，拖过胡勤勤的手，对大家说：“大家带着随身的行李，先跟我上楼吧，找好自己的房间，一会要做晚饭了。” 二楼向南的房间共有六间，自东向西分别为章怀、古小天、胡勤勤、陈薰、何青虹，最后一间客房空着。 何青虹走进自己的房间，向阳的窗下是宽敞的双人床，床脚前的衣柜北侧是写字台，写字台上方挂着一张风景画，在北侧的门一边是简单的卫生间，另一边则是组合的柜子，整间屋子虽不是很大，倒也干净利索。 天色已是黑了下来，隐约见还可看到雪花扑扑簌簌落在窗边，雪愈发大了。 2 坐着凝视窗外，何青虹听到了走廊上章怀招呼大家的声音，急忙走了出去。 是陈薰在问北侧的一排四个房间的用途，此时胡勤勤和古小天都从各自房间走了出来，章怀一一解释，一间是台球室，一间是健身房，一间是书房，另一间则没有说明用途。 “咦，这间会不会是蓝胡子的神秘房间？”陈薰说着，顺手推开了并没有上锁的门，章怀手微抬，似乎想拦住她，但手举到了半空，颓然垂了下来，任凭陈薰一步迈了进去，然后听到陈薰惊悚的尖叫声。 从天花板直垂到地面的白幔，两层的供桌上下层摆着水果点心，上层两枝香烛被推开的门带来的气流吹拂得摇曳不定，映得其上的一张黑白照片有些阴森。 似乎，吓到陈薰的，并不是因为这是一间灵堂，而是因为照片中的人，十八九岁的年龄，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欢笑中露出一对小虎牙，极为可爱。 “于冰霓！”陈薰一声尖叫，随后进来的胡勤勤和古小天也呆住，烛光摇曳，在三人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令得三张青春朝气的脸上竟恍然有种阴森可怖的神气。 “我们不要打扰亡人的安眠，出去吧。”还是何青虹先出声，打破了房间里一时间有些诡异的气氛，大家都走了出去，章怀沉着脸，将房门关好。 于冰霓是章怀的前女友，半年前不知因为什么突然从教学楼十二楼的楼顶跳了下去，她的自杀当时曾轰动校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淡化，几乎再没有人提起这件事，却没想到章怀用情这么深，居然在自家的别墅里为于冰霓设了灵堂，何青虹暗叹。 一楼的大厅温暖如春，楼里随处都有隐藏式的电暖炉，由别墅内自备的小型发电供电。章怀翻动着来时带的大堆行李，勉强笑道：“这些东西，我是不会做了，看来只好劳烦三位女士了。” 过了半响，各色菜肴把个大茶几摆得满满，何青虹最后端了一盘菜满面春风走了出来，宣布：“菜齐了，压轴菜‘章鱼之恋’到！” 何青虹话刚出口，惊觉不对，但又吞不回去，有些尴尬望着大厅里四个木塑泥雕呆住不动的人。 “章鱼之恋”这个典故，曾经学校里无人不知，才子章怀追到校花于冰霓的过程是极为艰辛的，知道于冰霓爱吃鱿鱼，就苦学做法，曾一口气做出五十种鱿鱼吃法，终于赢得美人心，所以同学们戏称章怀最拿手的爆炒鱿鱼为“章鱼之恋”。 这顿饭，吃得极为郁闷，虽然始作俑者何青虹竭尽全力带动气氛，又有章怀这主人协助，但大家还是有一搭无一搭说些鸡毛蒜皮的废话，那盘爆炒鱿鱼更是没有动筷。 吃完饭大家各自散去，经过书房时，何青虹随便找了本书拿回自己房间。躺在床上，书翻了几页就困了，何青虹沉沉睡去。 不知几时，何青虹被阵阵尿意憋醒，她只得披上衣服，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时，何青虹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声音，仿佛有人在哭。她轻轻打开门，探头看了看走廊，没有人，夜深人静，那哭泣声愈发清晰，哀怨凄楚。循着那哭声，何青虹竟然走到了于冰霓灵堂的房间门口，心下骇然。 灵堂里有人在哭！ 何青虹有些毛骨悚然，那哭声仿佛就在自己耳边环绕，丝丝阴风在颈后撩拨，汗毛悚立，真有些鬼声鬼气。一声声恸哭，又有些阴阴冷笑的味道，飘忽不定起来，仿佛有一双怨毒的眼睛在背后瞪着自己，何青虹猛然转身，一个白色的身影果然站在自己身后。 何青虹大惊，险些尖叫出声，一侧壁灯却啪地打开，是那白影打开了灯，胡勤勤站在何青虹的面前。 胡勤勤甜美的脸庞有些扭曲，紧紧盯着灵堂的门，那尖锐而且带着恐惧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房门直探里面。 何青虹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额上已是吓出极细的汗珠，此时大口喘息着，听到胡勤勤低沉的声音：“何助教，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何青虹也以极低的声音回答：“好象有人在哭，在里面。”“我也听到了，是她的声音。” 两人骤然沉默下来，里面的哭声也停了下来，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胡勤勤一咬牙，在何青虹还来不及阻拦前，就推开了灵堂的门。 里面没有人，两道白色的灵幔似被狂风卷起，呼地向门口二人卷来，于冰霓灵前的香烛却没有熄灭，只是摇曳得更加厉害，于是于冰霓的灵像仿佛活了般，肌肉扭曲，目含狞狰，唇边流露出不可琢磨的笑容。 胡勤勤死命捂着嘴，发出沉闷的声音，转身跑回她的房间。 何青虹提着心，轻轻将灵堂的门关上，此时灵幔已经静了下来，烛火也不再摇曳，于冰霓的灵像也恢复了正常。 3 早上醒来时，雪仍然未停。 走下楼梯，何青虹才看到大厅里大家都在了，自己居然是起床最晚的一个。 “你们睡得还好吧？”何青虹寒暄着，陈薰抢着先回答：“很好，一觉睡到大天亮呢。”然而她的眼睛里几条血丝似乎证明了她在撒谎，古小天犹豫着，呵呵一笑，避开了何青虹的这个话题，章怀仿佛轻轻叹了一口气，令得神色不安的胡勤勤看了他一眼。 “对了，下山的车什么时候会有？”陈薰那掩饰不住的焦灼口气，是谁都能看出来的，章怀满怀歉意地说：“本来是每天下午都有一班的，来时因为恐怕会下雪，司机师傅说明天下午再来，今天是不来了。” 气氛终究是压抑的，章怀笑了笑：“对了，我们本来就是要泡温泉的，去泡泡山上地道的温泉，大家会轻松许多，那温泉里有多种矿然质，外面可是享受不到的。” 别墅后的温泉区分成了男女两部分，仿照日式结构，温泉池约有半人高，足可容纳五人，用巨石围成池边，池边还有一座可容一人的小木屋，有凉水淋浴。 温泉的水温比体温高三到四度，何青虹不是耐烫的人，泡了片刻，还是受不了水温，又有些发晕，急忙跳了出去，用凉水哆嗦着冲了一下，急忙穿好衣服跑回别墅，身后传来胡、陈二人的嘻笑声。 坐在大厅里，何青虹在茶几果篮里捡了个苹果吃，看到古小天也脸色红红跑了进来，直嚷着：“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何青虹扔了个橙子给他，古小天嘻嘻一笑：“何助教，看来你的皮更嫩，比我还早出来。” 二人说笑间，胡勤勤也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不由得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可真是会享受，来来，给我一串提子。”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章怀才进来，一身是雪，胡勤勤心疼地说：“这是怎么了？摔倒了？”章怀笑着说：“雪太厚，我怕大家不方便行走，刚才用雪推清了清雪，把浮雪推走，陈雪夯实了，省得雪灌进小姐们的靴子里，冻坏了玉足怎么办？”然后又用酷似陈薰的语气娇嗔道：“哎呀，我这双新靴子可是花了五百多呢，都湿透了。”声音惟妙惟肖，逗得胡勤勤和何青虹都笑了起来，胡勤勤更是扔了个提子砸向章怀：“你居然也会油嘴滑舌，真是难得。” 章怀哈哈一笑：“对了，勤勤，陈薰一直没回来，泡久了容易发晕，你去给她送个苹果醒醒神吧。”胡勤勤点头，握了个苹果，去了一会就回来了，进来扑打着身上的雪花说：“这雪总算小点了，不过你推的路的确好走呢，一点都不滑，陈薰说再泡一会就来，不用管她了。” 章怀点头，然后向厨房走去：“你们先坐，我去烧水，泡些热咖啡来喝。”胡勤勤急忙走过去：“我帮你吧。”章怀摇头：“不用，你坐着吧，那套咖啡机是新买的，你不会用。” 章怀进了厨房自是忙乎，大厅里三人说说笑笑，倒也快乐，不知过了多久，章怀才端着盘子，托了四杯咖啡走了出来，一一放在众人面前。 胡勤勤鼻子一皱：“先放一会吧，我最怕喝热咖啡了，不如再吃点提子。”先端起杯喝了一口咖啡的古小天笑道：“不热，真的，正温着呢，口感真不错，看来现磨现泡的咖啡果然跟速溶的不同。”胡勤勤端起杯，吹了吹，试探着喝了一口，眉开眼笑：“嗯，果然温度很合适呢，味道真不错。” 何青虹也端起了杯子，往口中缓缓送进，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尖叫，极为凄厉，令何青虹吓了一跳，杯子一晃，溅出点咖啡来，她急忙把杯放在桌子，“是陈薰的声音！” 章怀已经冲了出去，古小天、胡勤勤也相继跑了出去，何青虹跟在最后。等她跑到温泉池时，看清眼前一切，不由得捂住了嘴。 陈薰赤着身子浮在温泉里，胸前汩汩流淌的鲜血染红了泉水。 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古小天声音颤抖着问：“是谁杀了她？”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出来，陈薰胸前的伤口似乎是利刃所伤，但凶器失踪了，或许是被凶手带走了，但是凶手呢？ 何青虹环顾四周，除了温泉边上被热气蒸化的地方外，四周只有自己这一众人来的地方有脚印，另三面都被大雪覆盖，雪面自然平整，凶手绝无可能从另三面踏雪而逃，而从别墅通往温泉这一条路，何青虹仔细看了看，地面上雪痕深浅不一，刚才来时四人的脚印是新痕，所以较深，另有一道较浅的脚印，显然是刚才胡勤勤留下的，至于以前的脚印，是被章怀用雪推推平，在那之后胡勤勤还见过活着的陈薰，那就奇怪了，除了这五道脚印，再没别的脚印。头顶上也没有任何绳索或是什么可供从攀附的东西，那么凶手到底上哪去了？难道凶手会飞，或是隐身的？ “那是什么？”胡勤勤手指颤抖着指向陈薰的胸口，在伤口处，搁着一只染着血的耳环，圆圆的银面上，刻着一只展翅飞翔的鱼，手工精美。 “是冰霓最爱的飞鱼耳朵。”章怀声音低沉。 胡勤勤猛地推了一把章怀，目光恐惧而且游移不定：“我昨晚听到她的哭声了，在灵堂，现在陈薰又莫名其妙死了，是不是于冰霓的鬼魂出来作祟了！” 章怀顿时大怒，脸色青白，扬手想扇胡勤勤，但看到她眼中滚滚的泪珠，还是不忍心，缓缓放下了手，他重重喝道：“别胡说，怎么可能有鬼？肯定是人做的。” 古小天忍不住也尖叫了起来：“是人杀了陈薰，怎么可能连个脚印都没留下，难道他会飞吗？” 章怀垂下了头，沉默不语。还是何青虹先冷静下来：“不管怎么说，先把陈薰的尸体捞上来吧，不能任她泡在水里。” 4 把陈薰的尸体暂时存放在一楼的起居室里，四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坐在大厅里沉默半天，古小天先上楼了：“我头痛，去躺一下。” 等古小天关上房门，章怀叹了一口气：“我上去看看他，或许吃点头痛药会好点。” 敲开古小天的门，章怀走了进去，在楼下还能听到两人在房内模糊的嘀咕声，过了一会安静下来，章怀打开门走了出来，古小天说：“把钥匙给我，我不放心别人进来。”可以听到章怀把腰间的备用钥匙也取了下来，唏哩哗啦，递给了古小天，然后房门重重地关上了。 章怀走下楼，满脸苦笑：“小天可能受了些惊吓，居然这么紧张，把他房间的备用钥匙都收去了。”他的潜台词是说，如果陈薰的死非人所为，那古小天拿走所有的钥匙又有什么用呢？ 山中没有信号，手机是不能与外界相通的，别墅里也没装电话，要报案只能等第二天下午通车了才行。在沉闷的气氛下，何青虹竟然不知不觉偏头睡了过去。 醒来时，何青虹才发现胡勤勤和章怀也倚着沙发睡了过去，天色已晚，雪也停了。 胡勤勤和章怀也相继醒了过来，虽然没有胃口，但章怀还是催着胡勤勤进厨房准备晚餐，速冷水饺很快就煮好。何青虹上楼，叫古小天下来吃饭。 门敲了很久，古小天房内却没有动静，章怀也跑了上来，跟着一起敲门并大声叫着：“小天，小天，快开门。”门一直没有开，何青虹打了个寒战：“撞开门吧，或许小天出什么事了。” 门是极为结实的橡木门，章怀无论如何也撞不开，只得找来工具，费了半天劲将门锁撬开。 房间里黑暗，何青虹打开灯，不由得尖叫起来，古小天脸色铁青，仿佛极为惊恐的样子，眼睛仿佛要瞪出眼框，嘴巴长得大大的。 章怀探了探他的鼻息，呆住了。 “他死了！”是跟上来的胡勤勤，厉声尖叫着。 站在古小天的床头，何青虹不敢看古小天的脸色，只是就着他惊恐的目光的方向，向前看去。 古小天的房间跟何青虹房间格局一样，古小天目光死死瞪着的地方，正是东墙上写字台上方的画。何青虹也呆住了，目光死死瞪着墙上，牙齿格格作响，身子也打着寒战，她手指向那幅画，颤抖得无法控制。 那幅画，其实是于冰霓的灵像，脸上爽朗的笑容，此时此景，看起来仿佛恶魔的微笑，令人心里战粟。 “不是的，这里明明是一幅风景画，不是的，这是谁干的？”章怀也受了刺激，尖叫起来，脸色惶惶，瞪着何青虹和胡勤勤，仿佛在怀疑她们两人。 “鬼，是于冰霓的鬼魂干的，她在报复我们！鬼啊！”胡勤勤此时脸色并不比死去的古小天好多少。她冲了出去，跑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上房间的门，缩在床上，企图将这一切都忘掉。 一个身披白衣的女鬼倏忽飘了过来，伸出了尖利的指甲，狠狠掐住了胡勤勤的脖子，披散的乱发中，露出一张血迹斑斑的脸，是于冰霓！ 胡勤勤蓦地醒来，衣服领子扭到了一边，勒住了脖子，所以做了个噩梦罢了。 已是深夜，胡勤勤惊了一身冷汗，突然听到走廊上有细碎的脚步声，轻轻地，走到了自己的门前停了下来。 “谁？”胡勤勤惊叫着，门外没有回答，那脚步声轻轻地，又向远处走去，但还没等胡勤勤松口气，那脚步声又折了回来，停在门口不动。 胡勤勤止着呼吸，瞪着房门。 把手被轻轻扭动着，但上了锁，只能徒劳地发出轻轻的嚓嚓声。 扭动把手的声音又停了下来，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着，却久久不肯离去。 在极度的恐惧中，胡勤勤把心一横，反而胆大起来，她环顾四周，将写字台上一把锋利的裁纸刀握在手里，冲到门口，忽地把房门打开。 门外什么都没有，胡勤勤走了出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走廊上飘忽着，仿佛灵堂里的灵幔，向楼梯方向而去。 “嘻嘻，嘻嘻。”轻轻的笑声，极像于冰霓在开心时的笑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着，阴风阵阵，白色的身影更加游移不定。 胡勤勤握着裁纸刀，猛地冲了过去，似乎想把这个作祟的鬼魂刺死。 白影倏忽转身，与胡勤勤打了个对面。 胡勤勤的目光在刹那间转为了惊讶与置疑：“你不是……” 白影中显出一只手，猛地一推，胡勤勤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何青虹被尖叫声吵醒，开门跑出来，发现走廊灯光大亮，楼梯口上一件白色的睡衣摊落在地，仿佛没有骨肉的人皮，冷酷残忍地恐吓着人。 楼梯的底处，也就是通住一楼大厅的拐弯处，雄壮的八骏壁图下，胡勤勤姿态极为不雅地躺着，头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章怀一脸恐惧地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胡勤勤脸上有着置疑与惊讶的神情，手中则握着另一只飞鱼耳环，昭示着凶手的身份。 于冰霓的亡灵再一次出动了。 5 何青虹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呆呆看着章怀。章怀把头深深埋在膝间，久久默不作声。 “哈哈哈！”何青虹突然狂笑起来。 章怀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惊恐地望着何青虹：“何助教，你不要紧吧？” 何青虹点头：“如果冰霓泉下有知，她会很高兴地看着你所做的这一切吧。” 章怀瞪大眼睛：“何助教，你是不是受刺激过度了，你在说什么？你不能因为就剩下你我二人，就断定我是凶手啊！肯定是冰霓，她从阴间回来报仇了。可怜的冰霓。”最后一句，章怀的声音变成了喃喃低语。 “这是三桩谋杀罢了。”何青虹面色一寒。 “你起初或许并没有如此安排，但我的意料到来，却令你临时改变了计划，安排得更为巧妙。先利用人的好奇心理，让他们看到于冰霓的灵堂，制造一种先入为主的心理，然后你就开始了精心策划的谋杀。谋杀陈薰时，先用雪推将地面推平，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做好准备，然后借口煮咖啡，从厨房的窗口跳出去，厨房里能用来杀人的刀多的是，唯一需要费神的是如何掩盖住你的脚印。用两块就餐时用的托盘之类的面积较大的平底器物，用胶带粘在鞋上，这样在雪地上行走，只会留下较浅较大的痕迹，在小雪的掩盖下，谁也分不浅那究竟是盘底的痕迹，还是雪推没有推匀的痕迹。你杀死了陈薰，然后将预先准备好的袖珍录音机放在温泉旁，录有一声尖叫的录音，在之前先定好一段时间空白录音，足够你跑回厨房。然后，洗清凶器，放回原位，去掉鞋上的托盘胶带之类，端出咖啡的你，只需要坐等录音启动那一声尖叫，然后在第一时间跑到温泉边，在大家没注意到时，将放在隐蔽位置的录音机收起来就行了。于是，一桩找不到脚印的完美谋杀产生了。但你最大的破绽就是温下来的咖啡，因为搁置太久，所以大家喝到的，不是滚烫而是微温的咖啡。因为在烫咖啡端出之前，你杀人去了。” 章怀安静下来，微眯起眼睛，“哦？这么说，我是很有嫌疑，那古小天和胡勤勤的死，你又怎么解释？” 何青虹长吸了一口气，又接下去：“在杀死陈薰时，你将收藏的于冰霓的耳环扔了一只在她的尸体上，令得古小天紧张。当他上楼时，你也紧跟而去，在他的房间里，你用他的枕头闷死了他，又将他房间里的风景画换成了事先藏好的于冰霓的灵像，如果我估计没错，那幅风景画可能还在古小天房间里某处藏着。当然，为你摆脱最大嫌疑的，就是你出来时，还有古小天说话的声音。但是，我们并没有看到古小天本人，在一楼大厅根本看不到经过拐弯才能到达的二楼。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可以模仿别人说话的声音。陈薰死前你模仿她的声音搞笑就是最好的证明，包括前天晚上灵堂里的哭泣声，也是你躲在里面模仿于冰霓的声音，我和胡勤勤都害怕，所以没敢进去详查。就这样，你站在古小天的门口，自己自说自话，模仿已经死去的古小天的声音把自己送出门，并将可能产生作案嫌疑的备用钥匙借此机会留在他的房间里。于是，又一桩模仿密室杀人的错时杀人案又完美诞生了。” “至于胡勤勤的死，更是简单了，我前天晚上见到胡勤勤半夜跑出来，穿得并不是刚才落在楼梯口处这种睡衣的款式，哪个女人也没有带两件同样颜色的睡衣如此频繁使用的习惯，我想，或许你披着这件睡衣，模仿于冰霓的鬼魂出现，诱使胡勤勤追过来，然后将她推下楼，最后在她手中塞上另一只飞鱼耳环，于是最后这桩谋杀，即使有什么漏洞，由于先前两桩鬼魂杀人案的观念先入为主，别人也不会有太多怀疑了。” 章怀握拳，咣地砸在了茶几上：“够了，你知道得太多，并没有好处，你不怕我杀你灭口吗？” 何青虹有些凄楚地一笑：“章怀，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滥杀无辜，你杀他们有你的原因吧。” 向来温文而雅的章怀缓缓流下了眼泪：“一个月前，我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说，是陈薰、古小天和胡勤勤合谋逼死了冰霓。古小天想追求冰霓，而胡勤勤则想得到我，于是联合了冰霓最好的朋友陈薰，将冰霓灌醉，拍了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逼她离开我，投入古小天的怀抱，冰霓不肯，最后跳楼身亡。这些详情，是我半调查半推测出来的。这三个人渣不可原谅，我要他们全部以自己的血偿还冰霓的怨恨。本来想在来时，制造个事故，让他们一起去死，但没想到你竟被胡勤勤请来，所以来时一路上我临时策划了这三桩谋杀，让你做了证人，我也可以脱离嫌疑。没想到，你全看出来了。”章怀抱头痛哭起来，“可是，冰霓已经回不来了。” 何青虹冷笑：“你真有这么爱冰霓，就应该跟她一起去，何必在这假腥腥。”说完，何青虹起身走出别墅。 6 踩着厚厚的雪走出很远，身后一声巨响，温泉别墅冒出许多黑烟，火苗随之窜了起来，应该是章怀炸开了发电机，引起了大爆炸的烈火。 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下来，何青虹哽咽着说道：“妹妹，你的大仇终于得报了，你的在天之灵安息吧，爱你的章怀也去陪你了，你不会孤独了。” 一个月前，正是于冰霓的同母异父姐姐何青虹探到妹妹自杀的真相，给章怀寄去匿名信，然后想方设法调到章怀他们这个系做助教，曲意迎合胡勤勤，终于等到了章怀动手的机会。对于章怀会为于冰霓报仇，何青虹从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只是能亲眼看到妹妹的仇人死于非命，实在是大快已心。至于章怀，何青虹在离走前说的那一句，正是章怀的催命符。 爱她，就上穷碧落下黄泉，与她永远相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