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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兰空调不制冷

2012-02-16 50页 doc 459KB 4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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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兰空调不制冷空调不制冷原因有哪些? 空调不制冷原因之一:氟利昂不够(俗称“雪种”不够) 这属于正常的情况,一般是出现在使用了三到四年的老空调。空调没有完全不制冷,而是制冷的效果下降了。这是因为,老式空调都是使用氟利昂作为制冷剂,长时间的使用会挥发掉。因此用户只要到正规的空调维修点添加一点就行了。此外不排除安装不当造成氟利昂泄露和机器本身的问题。 空调不制冷原因之二:供电电压不够 空调不制冷原因之三:空调功率不够 空调不制冷原因之四:外界环境温度过高 有一种比较普遍的说法:室外机处于43°以上的环境...
春兰空调不制冷
空调不制冷原因有哪些? 空调不制冷原因之一:氟利昂不够(俗称“雪种”不够) 这属于正常的情况,一般是出现在使用了三到四年的老空调。空调没有完全不制冷,而是制冷的效果下降了。这是因为,老式空调都是使用氟利昂作为制冷剂,长时间的使用会挥发掉。因此用户只要到正规的空调维修点添加一点就行了。此外不排除安装不当造成氟利昂泄露和机器本身的问题。 空调不制冷原因之二:供电电压不够 空调不制冷原因之三:空调功率不够 空调不制冷原因之四:外界环境温度过高 有一种比较普遍的说法:室外机处于43°以上的环境时,大多数空调难以把室内的热量传递到室外,因而导致不制冷。 空调不制冷原因之五:空调长时间不清洗保养 要想空调能够正常运作,并且不影响人体健康,还要尽可能延长寿命,显然,一买回来装好就置之不理,那是不可能的。室外机因为暴露是户外,容易吸附灰尘和杂物,长时间不清理,就会影响机器的散热性能,导致空调的制冷效果降低。而室内机则关乎到人体的健康,长时间不清洁,就会滋生细菌,污染空气,使人得病。 空调不制冷原因之六: 连接室内机和室外机的铜管过长 总之,空调不制冷的原因众多,剩余的就不一一赘述了。希望对大家有帮助。 空调维修加氟首选 爱家空调维修加氟公司网址:http://www.ceeek.com.cn/ 服务宗旨:不收上门费;先检查,后维修,合理收费,不维修好不收取任何费用。专业技师免费上门服务。北京空调维修加氟服务热线:010-5727-8697 提 示:1、如需公司出车取送机器车费另计。 2、单位客户如需开具发票加10%税金。 3、单位客户批量维修及维保总体费用可下调30% 4、五环内及周边地区可免费上门免收检查费,远郊区县上门费用面议。 ┌─────┐ │ 名人轶事 │ 清·佚名 └─────┘ ◎赖塔与郑经书 郑经之初立也,清廷遣疆吏贻书招之,经请如琉球、朝鲜例,不登岸,不剃 发,不易衣冠,议遂中辍。至三藩既平,赖塔复与经书曰:“自海上用兵以来, 朝廷屡下招抚之令,而议终不成,皆由封疆诸臣,执泥削发登岸,彼此龃龉…… (删八字)足下父子自辟荆榛,且眷怀胜国,未尝如吴三桂之僭妄,本朝亦何惜 海外一弹丸地,不听田横壮士,逍遥其间乎?今三藩殄灭,中外一家,豪杰识时, 必不复思嘘已灰之焰,毒疮痍之民。若能保境息兵,则从此不必登岸,不必剃发, 不必易衣冠,称臣入贡可也,不称臣不入贡亦可也。以台湾为箕子之朝鲜,为徐 福之日本,与世无患,与人无争,而沿海生灵,永息涂炭,惟足下图之。”经报 书请如约,惟欲留海澄为互市公所,而姚启圣持不可,议复寝。启圣督闽,务欲 灭郑氏收台湾为功,数遣刺客谋暗杀,事皆无效,经亦寻卒。于是王位继承之争 起,郑氏遂败。 ◎李马奔与西班牙之战争 明室叔季时代,中国国民有以一私人之势力,与欧洲雄国为敌者,后则郑成 功之与荷兰,而前则李马奔之与西班牙是也。郑成功海外之经营,史乘已略而不 详。若李马奔者,三百年来,姓名久已湮没,亦可想见吾国民族,对于艰苦卓绝 之殖民家,崇拜思想殊形淡薄也。余故亟述之,以告来者。李马奔者,泉州人, 故海贼渠魁,数出没远近,从事劫夺。会海上有帆船来自马尼剌者,为马奔所掠, 马奔即以捕虏为向导,率帆船武装者六十二艘,水陆兵各二千,妇女千有五百, 进征菲律宾。万历二年冬(一五七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舰队达马尼剌湾,马 奔使部将日本人庄公(Seaco)将兵六百先入。时暴风起,舟多覆者,溺杀几二 百人。庄公以残兵薄马尼剌城外,进殪西班牙副将,西兵走保桑的亚哥(Santia go)。会援军一队至,庄公以为大军也,稍稍引退。西兵乘势追击,血战亘数时。 庄公收败卒,退合李马奔之本营。时勒迦斯比已死,其孙温萨尔塞特,方经略吕 宋北部。及中国兵迫马尼剌,急还谋防御之策,两军战备已就,马奔集部将,下 进击之令。庄公引兵千五百人登岸,纵火市街,围其堡垒,而舰队自港外发炮助 攻。庄公遂以所部入城,西军殊死战,庄公阵殁。马奔复发兵五百继之,终无功 而退。于是马奔收余众,航吕宋岛西岸,数日至亚格诺(Agno)河口,降服土人, 得河上四里地,筑城居焉。温萨尔塞特闻之,复大举来薄。马奔知不敌,乃留兵 城中,牵制敌军,而乘间出海遁,其留者走匿深山间。至今菲律宾有伊哥罗德支 那人种(Igarrots Chinese)者,其苗裔也。近日无知少年,拾外人馀唾,动诋 吾国民族,无尚武性质,观于郑李之故事,当亦爽然若失矣。 ◎林文忠之谠论 龚瑟人名振都下,朝贵倒屣交迎,而口若悬河,每及当世事,纵横陈说, 四座皆喑,与之讦难,鲜不辟易者。一日觞于某贵人第,座有林文忠。定席次, 谈天雕龙之辩,风起泉涌,众唯唯,而深厌苦之。酒数行,坐客有言部胥多奸人 者,长喟不已。文忠笑曰:“君何易视奸人乃尔?而以若辈当之。”某曰:“何 谓也?”公曰:“子真未之知乎?吾与子言奸人。夫奸人者,言人所不敢言,为 人所不忍为,如公孙宏期年化俗,尚以为迟,安石万书言自拟伊傅,秦桧我有二 策可以耸动天下之类是也。盖辇毂之前,人文所聚,而彼辈乃大言不忌,咱信之 坚如此,亦非真有过人之材也。不过见当时人材脆薄,学识猥陋,故肆无忌惮, 挟其术以沽名猎位,眩其学以动众惊俗,一日得志,殃民生而败国是。如此辈者, 心逆而险,行伪而坚,老成谋国在所必诛者是也。此之谓奸人,君恶得以区区刀 笔吏为奸人哉?”言已,满座改容称善。定颇自矜持,闻者谓非文忠森严耸切 之论,未易折服之云。 ◎兔园 毕秋帆沅开府秦中,幕下时彦,各挟龙阳,多负宠而骄,时与皂隶龃龉,仆 从遂动辄得咎。公闻之,不胜其扰,而无如何,诸食客知公之同所好也(说部 《品花宝鉴》中之田春航与苏蕙芳即叙毕公与李伶事也),各纵之交争而不问, 且阴观其赌胜以为乐。一日公怒甚,于座上正色曰:“快传中军兵将来。”众不 知其故,郑重以请。公曰:“署中兔子太多,唤中军与我全行打出,为诸君图清 净也。”众默然,断袖之争因以小戢。后公移镇汴梁,幕下男风复竞,公怒如前。 有老宿在座,徐曰:“是间恐非大帅兵威所能奏凯也。”公曰:“何故?”客曰: “此处本梁孝王兔园也。”语未终,举座哗然,公怒亦霁。上有好者,下必甚焉, 是故居高位者,不可以不慎。 ◎日本诗人题《郑延平焚儒服图》诗 明末遗臣力图恢复,捐躯殉国者,先后相望。求其才略冠世,战功卓著,其 事业道德,犹足垂法千古,当首推郑延平王郑成功。成功者,芝龙之子,而其母 故日本肥前田川氏之女也。唐王之立于郑氏也,成功以年少材武得幸,赐国姓, 世谓之国姓爷。唐王曾抚成功背曰:“惜无一女配卿,卿当尽忠吾家。”因改姓 朱,仪同驸马,寻封忠孝伯。芝龙之降也,成功痛哭而谏,芝龙不听,成功母抗 节死。成功初以读书为事,未曾预兵柄,至是慷慨募兵,焚所著儒服,拜辞孔庙, 乘巨船而去。后成功竟以台湾之役,使国姓爷(Roksing Koxiga)之名,显于欧 洲。近见某书馆所编英文法中有海盗郑成功一语,吾国新学少年,于国史素未研 究,拾西人余唾,以为独得之秘,无识可嗤。日本人以康公我之自出,故艳称之。 至谓中国四万万人,不能为明室报仇雪耻,独赖半个日本人,具此赤心血性,以 点缀明室三百年之结局。成功母,日本女,故云。近见日诗人藤森大雅有《郑延 平焚儒服》诗,慷慨激昂,特采之以勖吾国民焉。诗曰:“朱火欲国步难, 杀气腥膻白日昏。万岁山头哭龙髯,延秋门外哀王孙。党祸纷纷击且掊,四海士 气斫丧久。草章偷活何奄奄,崩角稽首惟恐后。延平郡王真男儿,忠义之心确不 移。一死酬恩无反顾,一木欲支大厦欹。慷慨倡义意激烈,先师庙前矢立节。脱 却儒衣付焚如,仰天低回沥心血。昔为孺子今孤臣,向背去留异所遵。旁人乍听 心潜动,呜咽无声气自振。呜呼志业虽不遂,足为万世鼓忠义。君不闻此子受生 日域中,山川钟秀胆气雄。又不闻母氏清操亦奇特,泉城烈死惊异域。母教自古 贤哲多,何况男儿性所得?莫怪金陵丧败气犹刚,直取鸡笼作金汤。戈一挥紫 飓息,鳄鱼远徙鲸鲵僵。三世供奉明正朔,衣冠堂堂四十霜。永为臣子示仪, 昭回并悬日月光。” ◎郑成功遗诗 明季郑成功氏,明末汉种中一奇男子也。虽事之成不如其志,然当神州陆沈 之后,犹得据海南一片土,其所建树,亦足以表白于天下矣。近有人见其手书诗 一律,诗字皆佳绝。良稀世之宝也。其诗曰:“破屋荒畦趁水湾,行人渐少鸟声 闲,偶迷沙路曾来处,始踏苔岩常望山。樵户秋深知露冷,僧扉昼静任云关。霜 林犹爱新红好,更入风泉乱壑间。”嗟乎!英雄所留剩之遗迹,一鳞一爪,无不 可珍,况其发自性灵,而形之声律,见于文字者乎?近人林廉访氅云,台北避乱 内渡,返厦,谒江口郑氏庙,题诗云:“海山苍莽水泱泱,二百年来旧战场。赐 姓延平有遗庙,草堂诸葛尚南阳。望断燕云十六州,书生涕泪海天愁。重瀛缔造 披榛昧,同抱东南半壁忧。扶襟海砦大王雄,富贵还乡不负公。凭吊沛中诸父老, 登台如见旧歌风。”气象沉郁,词意悲壮,抚今怀古,不尽低徊矣。 ◎李秀成感事诗 李秀成亦工翰墨,喜亲文士,据苏州后,常月夜泛舟虎丘,引怀觅句。金陵 被围已久,李恒西望咨嗟,忧形于色。或有劝进者,则怫然拒之。有感事诗两律 云:“举觞对客且挥毫,逐鹿中原亦自豪。湖上月明青箬笠,帐中霜冷赫连刀。 英雄自古披肝胆,志士何尝惜羽毛。我欲乘风归去也,卿云横亘斗牛高。”“鼙 鼓轩轩动未休,关心楚尾与吴头。岂知剑气升腾后,犹是胡尘扰攘秋?万里江山 多筑垒,百年身世独登楼。匹夫自有兴亡责,肯把功名付水流?”其睥睨一切之 气象,真不让翼王答曾文正四律也。 ◎曹振镛之误清 清世大官谥文正者七人:汤斌、朱、曹振镛、杜受田、曾国藩、李鸿藻、 孙家鼐。七人中汤斌以理学,朱以学问,曾国藩以勋业,皆无人訾议。李鸿藻、 孙家鼐皆以师傅得之,则成惯例矣,其人盖尚无大过。杜受田以文宗师傅,相从 最久。受田卒,文宗哭失声,故恤典亦至渥。若曹振镛则拘牵文义,挑剔细故, 箝制天下人心,不得发舒,造成一不痛不痒之天下。洪杨猝发,几至亡国,则曹 振镛之罪也。初宣宗倦于大政,苦于章奏不能遍阅,振镛在枢府,乃献策曰: “今天下承平,臣工好作危言,指陈阙失,以邀时誉,若遽罪之,则蒙拒谏之名。 此后中外章奏,皇上无庸遍阅,但择其最小节目之错误者谴责之,则臣下震于圣 明,以为察及秋毫,必无敢肆者。”宣宗从之。其嗣后章奏中,有极小错误,必 严斥罚俸降革,中外震悚。皆矜矜小节,无敢稍纵,语多吉祥,凶灾不敢入告。 及洪杨难作,互相隐讳,莫敢上闻。至于屡陷名城,始为奏达,皆曹振镛隐蔽之 罪酿成之。阙风濡染,以至晚清之将亡,在政府者尚循斯辙。当其得谥文正时, 当世已有不文不正之谤,则振镛之罪恶可知也。乾嘉以前,应制书虽工,仍满纸 碑帖字,诗亦有拗体者。其时虽号台阁体,亦尚有雅气也。自曹振镛在枢府,挑 剔破体帖字,不问之工拙,但作字齐整无破体者,即置上第,若犯一帖字,即失 翰林。海内承风,殿体书直成泥塑,上习茸,厌厌无生气,皆曹振镛所造成也。 名臣谥法,古以文正为最荣,今人亦踵其说,而不知其所自始。按《梁溪漫志》 云:“谥之美极于文正。司马温公尝言之,而身得用之。”清代谥文正者七人, 远过宋、明(宋只三人)。然考清《鸿称》册中,所载群臣得之用谥,以忠为第 一字,而文为第五字,正为第四十一字,则竟以文正为佳谥之首称,亦似无所据 矣。 ◎总戎佳论 项城于大海,永历时予铁券封伯。清质其母而招之,乃降,改授总兵。顺治 中,由滇南还,椎牛设宴,大会故乡父老曰:“向者捐亲戚,背井闾,藐是一身, 远游万里,一旦躬擐甲胄,出入戎马间,兵刃雪飞于前,炮石雷斗于侧,当是时 余岂复有生之心哉?战必受伤,伤必重创,甚则洞胸穿腹,自期必死,而卒未尝 死也。懦夫弱卒,锋镝未交,心怀退缩,而枕尸于疆场者不少矣。避死者顾反得 死,忘生者顾反得生,是有天焉,无容逆计也。”因袒其体遍示坐客,瘢之痕 如绣,见者无不惊叹。彝陆总兵张忠孝,贤而好文,待文人尤有礼貌,降阶握手, 备致谦仰,酒酣自述其生平曰:“仆固武昌一守城卒耳。犹忆少时,与亡妇栖止 茅舍,岁暮绝粮。乞恩主帅之阍,赐钱二百,易面一斗,将藉为夕餐。而腹枵心 棘,趋蹶仆地,斗面遂失其半。归而告妇,相对垂涕,以为无复伸眉之日也。惝 恍出门,负暄东墙,偶以柳枝画土,晃然若有物耀于目者,手坎之得白金三两。 是年进百夫长,家亦不阜。幸今上拔擢,建牙于兹,而糟糠之侣,久游泉下,念 之未能辄忘。仆举此以告人者,要知困极则亨,理有必然。凡人遇小不如意,动 生怨尤,此自绝于天耳。彼苍仁而爱人,俟命者乃知天之君子也。”二公虽武人, 然其言皆当于理,可为偷生疾贫之鉴。 ◎淄川小圣人 淄川孙先生名若群,学瞻品端,言动有则,乡里咸称为小圣人。早岁成进士, 谒选京师,任少司寇克溥延之官邸,训其子彦方。处以广厦,坐不易床。供以丰 肴,食不兼豆。虽隆冬盛暑,衣冠如。司寇知孙有二子,已就童试。适是时山 左学使者与司寇有旧,将为之地,而未详二子名,屡欲请之,惮其严正,终不敢 发。先生端居缄默,遇有问难,辄指画谈议,滚滚滔滔,竟晷不倦。凡及门与辇 下诸子,以制艺就正者,一一评骘,务惬其隐。而运之菀枯,年之修短,皆能于 文预决之。康熙癸丑,出为交城令,携家以行。既而遣其长子归淄就婚,课其书 艺,忽惊叹曰:“嗟乎,吾子其不返乎!”泫然而别。归未匝月,忽无故自缢死。 治交多异政,秩满迁蜀中州牧,卒于官。迄清中叶过其故里,询孙姓名,或不尽 识,询小圣人,无不识也。 ◎年羹尧轶事一 年大将军羹尧,怙宠鸱张,目无朝贵,然独重同年。雍正元年,平青海归, 黄缰紫骝,绝驰而行,王公以下,膝地郊迎,年不之顾。史文靖公贻直,独长揖 不拜。将军望见大惊,翻骑而下曰:“是吾铁崖同年耶?”扶之上马,并辔入章 益门,一时传为佳话。将军军法极厉,一言甫出,部下必奉令唯谨。尝舆从出府, 值大雪,从官之扶舆而行者,雪片铺满手上,几欲坠指。将军怜之,下令曰: “去手。”盖欲免其僵冻也。从官未会其意,竟各出佩刀自断其手?血涔涔遍雪 地。将军虽悔出言之误,顾已无可补救。其军令之严峻,有如此者。然亦可见其 平日性情之残酷矣。 ◎年羹尧轶事二 年羹尧征青海日,营次,忽传令云:“明日进兵,各人携板一片,草一束。” 军中不解其故。比次日,遇塌子沟(淤泥深坑也,满语云然),令各将束草掷入, 上铺板片,师行无阻。盖番人方倚此为险,不意大兵骤至也,遂破其巢穴。又年 征西藏时,一夜漏三下,忽闻疾风西来,俄顷即寂。年急呼某参将,领飞骑三百, 往西南密林中搜贼,果尽歼焉。人间其故,年曰:“一霎而绝,非风也,是飞鸟 振羽声也。夜半而鸟出,必有惊之者。此去西南十里,有丛林密树,宿鸟必多, 意必贼来潜伏,故鸟群惊起也。”其兵法之灵变,实不愧一时名将,而卒罹大谴, 惜哉! ◎田文镜恶科目中人 雍正间,李卫、田文镜历任督抚,素恶科目,田抚豫时,一疏劾科甲牧令数 十人。适李穆堂制府过汴,相见揖未毕,即厉声曰:“明公身任封疆,有心蹂躏 读书人,何也?”田不能堪,遂劾李牵连入蔡延案拟辟。乾隆初,始奉特旨湔 雪,寻令佐户部。按:穆堂先生再起,后复以多保鸿博镌官。先生立朝刚鲠,其 屡起屡踬,皆为维持国体,不独怜才爱士之私心。然蹭蹬终身,未竟其用。然观 田、李二公,固有别矣。相传田文镜为豫督,平越王少司马士俊适令祥符,庭参 日,田问出身,王攒眉嗫嚅,故作羞愧状,良久始对曰:“士俊不肖,读书出身, 某科散馆翰林也。”田以为刺己,怒斥之。王知不免,回署即详请免河南碱地税, 冀见忤放归。田果疏劾。时杨中丞文乾方为布政使司,入谒曰:“王某请免税邀 誉耳,公不欲成孺子名,盍少缓?”田诺之。未几杨巡抚广东,即保荐同往,以 道府用,荐升两司。田卒,代其任。以田文镜之严苛明察,而王则面加讪诮,杨 则诱以巽言,刚柔抑扬,若弄孺子,其才岂在文镜下欤? ◎清世宗信任李卫之专 雍正一朝,汉臣中最蒙恩眷者,莫如田端肃文镜,李敏达卫二公。而信任之 专,似敏达尤在端肃上。考敏达以康熙末年授南驿盐道。雍正元年,管理铜厂, 二年,已擢南布政使矣,仍兼理盐务。三年,抚浙江。四年,管理两浙盐务。 五年,授浙江总督。六年,命江苏所属七府五州一切盗案,俱令管理。复因廷议 筑松江石塘,上以江南督臣范时绎办理未协,令公查议具奏。奏上,得旨仍令会 同江苏督抚,稽察办理。十二月,上以公留心营务,凡江南军政举劾,命公同范 时绎等办理。时适遣侍郎王玑、彭维新往江南清查积欠钱粮,亦令公与闻。七年, 加兵部尚书衔。八年,江宁有张云如者,以符咒惑人谋不轨。公遣弁密访得其党 甘凤池等私相煽诱状,令游击马空北赍文往缉。旋以范时绎及臬司马世行回护 失察咎,又曾与云如往来,辗转关查不解,且贿空北禀饰,具疏劾之。上命尚书 李永升赴浙会鞫得实。时绎解任,世行以下论罪如律。十年,调督直隶,命节 制提督等官。至乾隆二年,犹以奏П王亲王府侍卫库克于安州民争控淤地案,赴 州属托,谕嘉其执法秉公,特赐四团龙服。三年,疏参直隶总河朱藻挟诈误工贪 劣等款及藻弟蘅干预赈务。奏入,命尚书讷亲孙家淦会鞫得实,革藻职,拟杖流。 蘅亦拟杖。公旋卒,其一生政绩如此。 ◎华亭令戏惩武秀才 江苏人尚文学,习武者少,然武科不能废。当岁试之年,辄搜罗充数,往往 不及额而止。无赖者幸博一衿,不求上进,每横于一乡,不特闾里苦之,即地方 官亦苦之。阅近人笔记,至前清华亭令许云梦治鞫一事,不禁为之失笑。一日者, 有武生扭一乡人至县喧诉,许讯其故,则乡人入城担粪,误触生,污其衣,已经 途人排解,令代为浣濯及服礼,而生不可,必欲痛扌失之而后已。许询悉其情, 亦拍案大怒曰:“尔小人,乃粗心擅污秀才衣,法当重责。”乡人惶恐乞怜,许 良久曰:“姑宽尔。”令生坐于堂侧,而饬乡人向之叩头百以谢罪,叩至七十余, 许忽曰:“我几忘之,尔之秀才,文乎武乎?”对曰:“是武。”则又冁然曰: “我大误,文秀才应叩一百,武则一半可矣。今多叩二十余头,尔应还之。”复 令乡人高坐,而捉武生还叩,生不肯,则令皂隶挟持而抑其首,叩还二十余乃释。 生大怒,走出,许抚掌大笑,邑人观者、闻者亦无不大笑也。是举虽非正直,然 松人咸啧啧以为美谈。 ◎纪晓岚逸事 纪文达公性机警敏给,好滑稽,与和┞同朝,恒隐相嘲谑,而和辄不悟。一 日和乞书亭额,纪为作擘窠“竹苞”二大字,和喜而张之。偶值高宗临幸,见之, 笑谕和┞曰:“此纪昀詈汝之词,盖谓汝家个个草包也。”和┞闻而甚衔之。未 几,两淮运使卢雅雨见曾以爱士故,宾至如归,多所馈贻,遂至亏帑。事闻,廷 议拟籍没。纪时为侍读学士,常直内廷,微闻其说,与卢固儿女姻亲也。私驰一 介往,不作书,以茶叶少许贮空函内,外以面糊加盐封固,内外不著一字。卢得 函拆视,诧曰:“此盖隐‘盐案亏空查抄’六字也。”亟将余财寄顿他所,迨查 抄所存赀财寥寥。和┞遣人侦得其事,白之。上召纪至,责其漏言,纪力辩实无 一字。上曰:“人证确凿,何庸掩饰乎?朕但询尔操何术以漏言耳?”纪乃白其 状,且免冠谢曰:“皇上严于执法,合乎天理之大公,臣倦倦私情,犹蹈人伦之 陋习。”上嘉其辞得体,为一笑,从轻谪戍乌鲁木齐。未几赐还,授编修,晋侍 读。四库全书馆开,为总纂焉。 ◎花老虎 花连布,满州人,以世职荐至南笼镇总兵官。性质直,与人交,有肝胆。少 时读书,曾习《左传》,故于战法精妙。值铜仁红苗杀官吏反,福康安以总督进 剿,檄公随营。素稔公勇,令首先解永绥围。公率百余骑长驱直入,破毁苗塞数 十,苗入皆乌合众,未见大敌,大惊曰:“天人神兵至耶?何勇健乃尔?”因远 相奔溃,永绥之围立解。时公著豹皮战裙,故苗人呼为花老虎云。福大军至,令 公结一营当大营前御贼,悉以剿事委之。福日置酒宴会,或杂以歌舞。公则昼夜 巡徼,饥不及食,倦不及寝。苗匪既知福持重不战,乃兽骇豕突,或一日数至, 公竭力堵御。贼已退,乃敢告福知。如此百昼夜,须发尽白,而旁有忌其功者, 互相肘掣,故不及成功。小竹山贼匪叛,黔督勒保檄公督兵往剿,公御贼山梁上, 转战益奋,中鸟枪三,堕入深涧中,诟骂不绝口。贼欲钩出之,乃自立转入岩石 中折颈而死。事定,诸将弁百计出其尸,颅骨皆寸寸断矣。 ◎杨胡子歌 成都杨忠武公遇春,嘉道时名将也。以武举从征教匪起家,身经百战,无不 克捷。官至提督,改文阶为陕甘总督,晋封一等昭勇侯。予告年逾八十而薨,临 终自知死期。会四川总督同安苏公廷玉往访之,公出见,手交遗摺,托其代奏。 时固无恙也。苏公不得已,带之归,公即于夜间逝世。岂非生有自来者耶。仁和 马秋药太常履泰有杨胡子歌,人奇而诗亦甚奇,读之觉公之精神意气犹跃跃纸上 也。诗云:“贼怕杨胡子,贼怕胡子走脱趾。不怕白胡大尾羊(时有总兵姓羊), 只怕黑胡杨难当。贼正苍黄疑未决,瞥见胡子掷身入。刀嫌太快矛太尖,只使一 条铁马鞭。逢人挝人马挝马,血肉都成瓮中。须臾将士风涌波,纵横步骑从一 骡。贼忽乘高石如雨,胡子鞭已空中举。贼忽走险奔如蛇,胡子骡已横道遮。森 森贼寨密排垒,胡子从外陷其内。重重贼队围如带,胡子从内溃其外。胡子鞭骡 绕贼走,吞贼胸中已八九。目一叱胡槎牙,贼皆扑地为虫沙。相传失路曾问 贼,贼指间道教胡出。贼宁不怨胡子鞭,颇闻胡子为将贤。胡子待士如骨肉,蚁 大功劳无不录。拔擢真能任鼓鼙,拊循含泪吮疮痍。噫嘻!贼中感服尚如此,岂 有官军肯惜死。”写得生气勃勃,彷佛听鼓鼙之声,而思将帅之臣矣。然此诗作 于嘉庆年间,犹未睹道光七年公征西域时之伟绩也。 ◎武夫不知文字 张璧田军门玉良,起于行伍,目不识丁。陈太守子壮,于兰溪军次见之。适 有急牒至,军门拆阅,点首攒眉者良久,乃举付从兵,令送文案处。陈询牒中何 事,笑而不答,以为秘不肯宣也。越日,又见持一札颠倒观之,大惑不解。既乃 知其本不知书,特为此以掩饰人之耳目。尝与程印鹊太守换帖,三代中有名蚤者, 陈以为怪。见其一帖,则是早字矣。因询其文案某君,答曰:“渠不能指定一字, 第随其口语而书之,是以如此。”同时有吴总戎再升者,眇一目,每战必先登, 贼畏之,呼为“吴瞎子”。尝延僧追荐先人,僧请三代讳氏,张目不能答。急召 文案委员,令撰一好名字与之,闻者捧腹。此与侯景之托王伟撰七庙讳者何异? 清初马惟兴,以孙可望将来降,官至福建总兵。顺治之季,尝赐诸将三代封典, 惟兴久之不上。抚臣问之,愀然曰:“某少时为寇虏,相从作贼,今幸际会风云, 实不知父何名,母何氏。若私撰之,不惟欺君,亦自诬其先人矣。愿公以此语上 闻,但恩荣及身而已。”一时皆是其言,惜无人以是说告之军门及吴总戎也。 ◎记吴六奇将军 海宁查孝廉培继,字伊璜,才华丰艳,而风情潇洒,常谓满眼悠悠,不堪酬 对,海内奇杰,非从尘埃中物色,未可得也。家居岁暮,命酒独酌,顷之,愁云 四合,雪大如掌。因缓步至门,冀有乘兴佳客,相与赏玩。见一丐者,避雪庑下, 强直而立。孝廉熟视良久,心窃异之,因呼之入,坐而问曰:“我闻街市间,有 手不曳杖,口若衔枚,敝衣枵腹,而无饥寒之色,人皆称为铁丐者,是汝耶?” 曰:“是也。”问能饮乎,曰:“能。”因命侍童,以壶中余酒,倾瓯与饮,丐 者举瓯立尽。孝廉大喜,复炽炭发醅,与之约曰:“汝以瓯饮,我以卮酬,竭此 醅乃止。”丐尽三十余瓯,无醉容,而孝廉颓卧胡床矣。侍童扶掖入内,丐逡巡 出,仍宿庑下。逮旦雪霁,孝廉酒醒,谓其家人曰:“我昨与铁丐对饮甚欢,观 其衣极蓝缕,何以御此严寒?亟以我絮袍与之。”丐披袍而去,亦不求见致谢。 明年,孝廉寄寓杭之长明寺。暮春之初,偕侣携觞,薄游湖上。忽遇前丐于放鹤 亭侧,露肘跣足,昂首独行。复挈之归寺,询以旧袍何在,曰:“时当春杪,安 用此为?已质钱付酒家矣。”孝廉奇其言,因问曾读书识字否,丐曰:“不读书 识字,不至为丐也。”孝廉悚然心动,薰沐而衣履之。徐谂其姓氏居里,丐曰: “仆系出延陵,心仪曲逆,家居粤海,名曰六奇。只以早失父兄,性好博奕,遂 致落拓江湖,流转至此。因念叩门乞食,昔贤不免,仆何人斯?敢以为污。不谓 获遘明公,赏于风尘之外,加以推解之恩。仆虽非淮阴少年,然一饭之惠,其敢 忘乎?”孝廉亟起而捉其臂曰:“吴生固海内奇杰也,我以酒友目吴生,失吴生 矣。”仍命寺僧沽梨花春一石,相与日夕痛饮。盘桓累月,赠以衣屦之资,遣归 粤东。六奇世居潮州,为吴观察道夫之后,略涉诗书,耽游卢雉,失业荡产,寄 身邮卒,故于关河孔道,险阻形胜,无不谙熟。维时天下初定,清兵由浙入广, 舳舻相衔,旌旗钲鼓,喧耀数百里不绝。凡所过都邑,人民避匿村谷间,路无行 者。六奇独贸贸然来,逻兵执送麾下,因请见主帅,备陈粤中形势,传檄可定。 奇有义结兄弟三十人,素号雄武,只以四海无主,拥众据土,弄兵潢池。今大兵 南下,正蒸庶苏之会,豪杰效用之秋,苟假奇以游札三十道,先往驰谕,散给群 豪,近者迎降,远者响应,不逾月而破竹之势成矣。如其言行之,粤地悉平。由 是六奇运筹之谋,所投必合;扛鼎之勇,无坚不破。征闽讨蜀,屡立奇功,数年 之间,位至通省水陆提督。当六奇流落不偶时,自分以污贱终,一遇查孝廉,解 袍衡门,赠金萧寺,且有海内奇杰之誉,遂心喜自负。获以奋迹行伍,进秩元戎, 尝言天下有一人知己,无若查孝廉者。康熙初,开府循州,即遣牙将持三千金存 其家。另奉书币,邀致孝廉来粤,供帐舟舆,俱极腆备。将度梅岭,吴公子已迎 候道左,执礼甚恭。楼船箫鼓,由胥江顺流而南,凡辖下文武僚属,无不愿见查 先生,争先馈赠。箧绮囊珠,不可胜纪。去州城二十里,吴躬身出迎,八驺前驰, 千兵后拥,导从仪卫,上拟侯王。既迎孝廉至府,则蒲伏泥首,自称昔年贱丐, 非遇先生,何有今日?幸先生辱临,糜丐之身,未足报德。居一载,军事傍午, 凡得查先生一言,无不立应,义取之赀,几至巨万。其归也,复以三千金赠行曰: “非敢云报,聊以志淮阴少年之感耳。”先是苕中有富人庄廷钺者,购得朱相国 《史概》,博求三吴名士,增益修饰,刊行于世,前列参阅姓氏十余人,以孝廉 夙负重名,亦借列焉。未几,私史祸发,凡有事于是书者,论置极典,吴力为孝 廉奏辩得免。孝廉嗣后,益放情诗酒,尽出其橐中装,买美婢十二,教之歌舞。 每于良宵开宴,垂帘张灯,珠声花貌,艳彻帘外,观者醉心。孝廉夫人亦妙解音 律,亲为家伎拍扳,正其曲误。以此查氏女乐,遂为浙中名部。昔孝廉之在幕府 也,园林极胜,中有英石峰一座,高可二丈许,嵌空玲珑,若出鬼制。孝廉极所 心赏,题“绉云”,阅旬往视,忽失此石,则已命载巨舰送至孝廉家矣。涉江逾 岭,费亦千缗。今孝廉既没,青娥老去,林荒池涸,而英石峰岿然尚存。聊斋志 《大力将军》,蒋心余《雪中人传奇》,皆记吴将军军事焉。 ◎淮军后起之三名将谈 《善铠笔记》云:自甲午、乙未战败,国人顿失向日一战而霸之根据心理, 乃欲偃武修文,以求存立于此竞争世界。时至今日,三尺之童,皆有以知其不可 矣。顾自东事败后,不知急求恢复于申儆训练之中,而终吐弃武事,不敢复挂诸 口,以转竞于文靡。甚至举前人辉耀之历史,精能之经验,大足以为后事师者, 而亦任其埋葬于流俗之口,不复为之表扬。凡此衰败之征,至可痛也。就近事言 之,中外交绥以来,吾国之兵,非不能战,患在事前无作战之备,临事乏调度之 方,斯为致败之由耳。然虽如是,而良将之杂出其间者,亦往往有可纪之奇绩。 特国家不知汰苦留良,混骐骥于驽马,致令人心无所景慕,斯亦不振之由焉。 其战功昭著中外,可为军人之模范者,如淮军后起之三名将,一王孝祺,一章高 元,一聂士成,固皆身摧强敌,以立奇功,其事足以振顽立懦。谨为表彰如左, 庶资国人之感发焉。甲申谅山之捷,世人但知归功于冯子材,而不知王孝祺之功 尤伟。盖王氏于此战,实身当前敌也。先是桂抚潘鼎新,颠倒功罪,调度乖方, 以至溃败,乃欲敝罪于冯子材等,奏请于军前正法,已得旨矣。时张文襄为广东 海防钦差大臣,探悉潘之奸欺,抗疏于朝,朝廷卒收回前旨,而责其立功。王氏 时帅偏师,急振军前进。王氏读书明道,为清朝有数之名将,时官北海镇总兵。 平日治军有方略,暇则手一编与幕僚讨论学问,孜孜不倦。其于越南地理,研究 至析。此役出关时,以乾隆间征越无功,由于失地利,又以近世枪炮至烈,非得 地利不克,故其所帅军士,深谙沟垒之术,技艺娴熟。此时法兵,席累胜之势, 潮涌而来,王氏张疑军以待之。己则潜率精锐伏于一扼要地,预相地形,筑土墉 为障,凡三时而事集。法军望见我疑军也,以为主将中坚所在,即发枪炮猛力攻 之,锐不可当,历一时许,见我不回击,乃止击。以骑侦之,侦得我为空垒,遂 分军为二,鼓锐以进,兼取包抄搜索之方略,甫动其阵,王氏躬率一队飞至,直 向法军挑战,法军乘之。王因率队退至障畔,戒所部曰:“吾闻法人性高贵,平 日多养尊处优,彼势虽锐盛,顾难持久,当以忍耐胜之。”遂令军士伏障下,不 许轻发枪炮。此时敌弹如雨霰,王氏穿草屦,服布服,坐一土墩上,从容指挥。 及见法军气将竭,乃发令曰:“吾众可出战。”遂风驰而前,至以锋刃相接。此 时他队伏军备夹击者,亦已突至法军队后,法军猝不意,大败奔北,死者数千人, 堙谷填坑,累累皆京观,遂获全胜。是役法军凡万余,而王所帅偏师,不及三千, 杀敌数千,我军死伤不及百,此为中外交绥以来第一胜绩。王氏恂恂退让,口不 言功,朝廷亦以寻常功绩视之,无隆渥之赏。世所知者,又多归美于冯子材,能 知王氏当时战状者盖亦仅矣,此吾国武功所以不振之由。按当时尤有可痛之一事, 则李秉衡、苏元春、唐景崧辈,皆攘王氏之功为己功,苏以百金结上海某报力为 揄扬,由是苏之虚誉日振于流俗,几无人知王氏功矣。凡此皆某君亲闻于王氏者 也。海通以来,吾国军事之失败,固不可掩。然当乙未以前,列强固未敢倡瓜分 之论、范围之说者,则以我此时犹有能战之将存,彼固有所慑而不敢也。故于谅 山之役之王孝祺,基隆之役之章高元,其丰功伟烈之加被于国者,在吾国民允宜 尊之戴之,以为后来者劝,古之所谓干城,不是过也。章高元为淮军后起名将, 其骁勇果毅,冠于侪辈,于发捻诸战功绩至伟。法越之役起,甲申正月,以淮、 湘军务千名,渡海防守台湾,署台湾、澎湖,挂印总兵。是年七月,法兵攻基隆, 守将孙开华出战不利,基隆遂陷。时章所部但二千兵,分防各地,在麾下者,仅 五百。闻基隆陷信,拔剑斫案而起,急欲恢复,誓于所部,率以进。将抵基隆, 复戒其众曰:“国土失陷,吾将兵者之耻也。今与诸君约,吾今夜必复基隆,若 及明而不复者,吾宁自刭,不与诸君相见矣。”章氏为镇将多年,向曾不营私殖, 所得财悉以养死士,为淮军诸将所仅见,故深得士心。令既下,所部士卒咸鼓勇 而进。将抵炮垒,使部将李世鸿、章保胜分兵由小径抄其后。章则率兵土百人提 刀直击法兵营垒,途遇逻者,缚之而直前,此时法兵忽觉章来袭,枪炮如雨射出。 海中法舰,复以大榴弹炮击章军,章氏帽檐被炮弹击去其半,左耳受炮震,终身 失聪。然是时袒臂大呼而进,不用枪炮,挺短刀直斫法兵。法兵大败,死者二千 余,折其兵官二人,余众凫水逃入法舰,法舰亦于夜中引出。章氏果践其言,于 夜中踏破法垒,夺还基隆。时他将闻章氏短兵进战,咸为震栗失色,迟明率兵来 援,则见基隆早易法帜,树章军旗矣。是役法兵死伤残骸,筑为京观,大冢巍然, 至今每年有法舰到基隆祭此役阵亡军士(按:去年某东报且记法国寄款到台湾, 托日本人修葺此冢)。此实中外交绥以来第一奇功也。其后甲午之役,章氏统广 武、嵩武及新募福字军共八营,奉李文忠檄往援旅顺,未发而旅顺陷。遂奉旨会 同宋庆赴前敌,守牵马岭,屡与日兵战,杀敌甚多,迭获胜,敌不敢犯引去。时 宋庆暮气已深,疾章声威功绩,将出己上,则其屡次退师失地之罪,必相形而不 可掩,会召章议事,章氏请合兵决一死战,以摧强敌,宋不从,且以危祸怵之。 章大呼曰:“我章迂子岂畏死者乎曷?为不可战?”盖章氏临阵率骑马前行,以 率士卒,视弹子如无物,人皆以迂子目之也。于是宋庆嫉之益深,乃檄其弃牵马 岭,以守盖平。盖平无险阻可扼,绝地也,章氏知宋陷己,然迫于上将命,不得 不行。既抵盖平,敌兵大股数万,四面来攻,章氏戒所部无妄动,俟敌近乃发枪, 歼其将三人,敌军死伤甚众。知敌大队将至相乘,请援于宋军,宋竟不许。十二 月十三日,敌大举环围,榴弹如霰,复驰使求救。时宋驻析木城,终按兵不动, 竟不赴援。章氏搏战一日一夜,疲极不得息,子弹告竭,则以锋刃突击,日军死 伤山积。终以众寡悬绝,部将杨寿山、李仁党、李世鸿、贾君廉、张世宝等皆阵 亡。章氏弹尽援绝,乃率残兵,冲出重围,退往营口。此役也为中日战事中第一 恶战,日本军人,至今称之。虽败犹荣,可谓有价值矣,按宋庆倾诈嫉媚,于此 役屡屡退却,乃及身显荣,身死犹得忠勤之谥。章氏为国力战如此,及退而归田, 乃至无以为生。今秋,皖绅公呈皖抚奏请赏食全俸,始蒙朝廷存恤。专制国之纲 纪,即在赏罚得当,赏罚一失,未有不解纽而立败者。又按章氏其后复官登州镇, 德兵占胶澳时,章氏又请死战。时李秉衡为鲁抚,不发弹药,而又劾其退缩,朝 旨则不许其开炮,章氏因而气愤成疾。甲午之役,聂士成初隶叶志超。先是热河 朝阳有匪乱,聂、叶共往平,聂功至高,而为叶所冒,叶遂居聂上,为其所累, 相率俱败于牙山,叶获罪。聂乃以偏师千人扼守摩天岭,捍蔽盛京,日军屡犯之, 俱为所击退,盛京得保无恙。及和议成后,聂乃奉命练一军,聂因参用德国兵制, 召募精壮,日日训练之,躬与士卒同食饮卧起。预知东三省将有战祸于其间,特 率兵躬履其地,详绘地形,至析至备,欲一旦为国效力也。岁戊戌,余访聂氏于 军中,见其军屹若长城,壁垒精严,聂问可以任一战否,余曰:“此正庄生所谓 木鸡,国之桢干也。”聂亦厚自期许,欲以一战雪国耻,振国徽。庚子春初,北 方义和团勃起,所过焚掠,聂氏时官天津镇,发兵讨之,一击而败。拳匪走散, 转集于京师,结连宫庭。端、刚遂构聂,降旨严斥,聂奉旨扼腕叹息,谓其下曰: “吾无死所矣。”有劝其避往保定者,聂喟然曰:“死吾分也,特患不得其名, 且举吾数年辛苦所成之精锐,误供凶暴,投诸一烬,为可惜耳。今国衅既开,天 津首当冲,以吾奉命镇兹土,吾目未瞑,必伸吾职,不许外兵履斯土。然充吾力, 讵足以拒八国联军乎?吾死必矣。特如斯以死,吾其终不瞑也。”斯时内扼于端、 刚,外迫于裕禄,聂氏穷无所之。五月十八日,大沽失守后,聂前军驻守紫竹林, 日师首至,聂军一举而败之,死者累累。他国联军继进,聂与苦战累日,以一当 百,杀伤过当。联军知聂军不易胜也,乃破公法用绿气炮攻之。聂知无幸,先一 日诫所部曰:“惟吾先自蹈死,汝曹退守他所,或能稍完吾精锐,备他时国家一 用,无俱从也。”明日,张阵复战,聂氏独身扼守一桥,联军来攻,力斫数十人, 忽一榴弹飞至,聂氏并其骑俱化灰烬死。事至惨烈,殆过于所谓三忠者远甚。顾 今日三忠犹有表彰之者,独此叱咤风云,孤忠殉国之良将,讵可等于虫沙乎?是 则表扬之谊,固吾人后死者之责也。清季某公,尚论晚明人物之盛,并举当世人 材可比拟者,曾举聂比黄得功,由今思之,殆不谬也。呜呼!聂氏用非其时,以 死伸职,岳岳良将,而为奸回所断送,其死至可痛惜。顾当吾国挫败之余,乃忽 有此不可侮之一军,巍然与列强搏战,使列强知我国人终不可侮,而少生其戒惧 (按:当时西人述及聂军之强矫任战,莫不惶然变色,沪上诸西报可按覆也), 则其功施于国,亦至大矣,此又吾人所宜知也。按兵者,危苦之事,非享幸福之 民所乐为。凡其民之生事薄者,其兵之名额转多,日本固其例也。以吾民质朴勤 勉,百折不挠之恒性,实宜于兵。当今之世,尤应发挥斯旨,但使得良将为之帅, 吾敢断言吾国之兵,将强于天下,是在能者勉力为之耳。故稍述淮军三将,以风 励吾国人。 ◎岳威信兵法 岳威信公征青海,行至崇山,见野兽群奔曰:“此前途有放卡贼,蓐食速驱。” 果擒百余人。自此探信贼断,敌不及备,大军直抵其帐,敌众仓皇惊溃,丹津衣 番妇衣遁,降者数万。自出师至北,前后仅十余日,古来用兵塞外,未有如此神 速者。 ◎阿文成兵法 阿文成征金川,一日安营已定,忽传令迁移,诸将以天晚力阻,公随发令箭 云:违者立斩。合营虽从之,而不免怨诽。迨昏夜大雨,前此营基,水深丈余, 几为漂没,咸诧为神奇。公曰:“我有何异术,特见群蚁移穴,知地热将雨耳。” 按文成此举,不难于先见,而难于实言。稍有权术者,必又以为遁甲奇门矣。健 儿虽莽,肯受吾绐? ◎海兰察之将略 乾隆朝名将,以超勇公海兰察为冠,边功战略,炳旗常,无待述矣。其行 军实由天授,有为自古名将所未尝到者。自结发从戎,每临阵,微服率数十骑绕 出贼后,知何处有暇可蹈,辄冲入贼队,左右疾射,使其阵乱,而我兵乘之。又 能望云气决贼势之盛衰、此战之胜负;察山川脉络,知安营汲水之宜;听地窖, 识贼马之多寡;验马矢,料敌去之远近。即仓猝间手弹弓弦,亦能预测利钝。以 故进必歼敌,退亦全师,操纵神奇,不可殚述(按:望气之说,屡见史策古名将 皆能之,北齐时斛律金行兵,用匈奴法,望尘知马步多少,嗅地知军远近。超勇 蒙古人,或得秘传,不知今尚有传者否)。魏氏《圣武记》称天生海公,以成就 福康安之功名(按:福康安以椒房贵戚得专阃,军略非其所长,所谓因人成事者 也)。 ◎阿桂之将略 阿文成公立功绝域,将材相业,冠绝一朝。相传公在行营,每军务倥偬,帐 中独坐,饮酒吸淡巴菰,秉烛竟夜,或拍案大呼,或砉然长啸,拔剑起舞,则次 日必有奇谋。尤善拔擢人材,每散僚卒伍,一二语即知其器识,辄登荐牍,故人 乐为用。尝识兴奎于军校,奇其状貌,令攻某塞,即日授副将。海超勇权奇自负, 同时无一当其意,独服公驱使,辱骂惟命,遇他帅虽礼下之,不乐为用。文成洵 不愧名将矣。 ◎罗壮勇少时逸事 罗壮勇公思举初征白莲教,后平永州苗,为嘉、道两朝赫然名大将。籍四川 之东乡,少亡赖,数行窃,令捕之,杖毙弃诸野,中夜而苏,匍匐至一老妪家, 周之。乃改行投身军营,骁勇冠绝侪辈,遂历保至专阃,封子爵。当赵金龙之乱, 罗受命与总督卢公坤往乎之,贼已困将擒矣。时清宣宗以尚书宗室禧恩来督军, 未至,诸公议待禧至,罗曰:“围久师怠,贼必遁,糜帑可惜。”遂违众一战歼 贼且尽。禧公为亲信重臣,督抚以下皆降屈为礼,怒罗之不待也,盛气陵之。罗 不为屈,且面折之曰:“诸公贵人多顾忌,罗思举一亡赖耳,受国厚恩至提督, 惟以死报,不知其他。”禧甚怒而无如之何。罗每对人言生平作贼事不少讳,并 请文人历叙其事,洵奇男子也(按:魏氏《圣武记》云:“思举忠孝人也。其始 军中莫知所自来,及为副将,自檄川、陕、湖北各州县,销积案数十,云所捕剧 贼罗某,今已为宣力,其母复株连,世始知其前事。”与此少异)。 ◎黄翼升识拔鲍超 长江提督黄翼升,初从曾文正游。夔州鲍超夫妇来长沙,以贫故,谋生计不 就,久之赀罄,存钱止数百。鲍故烈士,以钱市酒肴,置鸩,将与其夫人饱饫以 死。邻妪知之,以告公,公亟往叩门,则户键矣。毁门入,鲍夫妇方对饮举箸, 公问何为,以实对。公曰:“壮士奈何效匹夫匹妇死沟渎!”鲍曰:“奈绝食 何?”公曰:“子从我隶名军籍中,岂惟不死,且可图进取。王侯将相,庸有种 耶?”鲍泣拜。公遂挈以归,进之曾文正。不数年,鲍由步卒起,战比有功,官 浙江提督,封一等子,与公对树旌节,列爵苴茅,海内识与不识,争以郭、李、 韩、岳相比拟。然则鲍固人杰,公亦巨眼矣哉! ◎黄翼升始任长江水师 同治三年,洪杨平,长江奏设经制水师,以一提督节制五镇官兵,首膺此选 者,三等男长沙黄公翼升也。公起家材官,隶曾文正戏下,久任军事,力济巨艰, 功与彭、杨埒。初隶水军,方监造船,有龙降其舟,色正青,长五六寸,隐见倏 忽。或曰:“此黄河庙中常示现者也。”文正偕幕僚往观之信,嗣是公每战,龙 见则必捷。戊辰秋,官军蹙捻寇于燕齐接壤之运河,时河水浅,跃马可渡,公虑 贼之潜遁也,祷于龙神庙,祷毕,龙复见,水不雨而涨。贼突围不济,遂尽歼焉。 公忠忱耿耿,战绩,训士则以匈奴未灭为激励,论功则以雍齿且侯为慰藉, 其厚得神助,有由来矣。 ◎顾亭林母 顾亭林先生之母,崇祯时旌表节孝,即《明史·列女传》所称王贞女也。先 生有与叶讠刃庵书辞荐举云:“先妣国亡绝粒,以女子而蹈首阳之烈,临终遗命, 有无仕异代之言,载于志状,故人人可出,而炎武必不可出矣。记曰:‘将贻父 母令名必果,将贻父母羞辱必不果。’七十老翁何所求,正欠一死,若必相逼, 则以身殉之矣。一死而先妣之大节,愈彰于天下,使不类之子,得附以成名,此 亦人生难得之遭逢也。”盖其辞决而其志弥可哀矣。 ◎顾亭林严拒夜饮 亭林先生貌极丑怪,性复严峻。鼎革后,独身北走,凡所至之地,辄买媵婢, 买庄产,不一二年。即弃去,终已不顾。而善于治财,故一生羁旅,曾无困乏。 东海两学士宦未显时,常从假贷,累数千金,亦不取偿也。康熙丙辰,先生至都 下。两学士设讠燕必延之上座,三既毕,即起还寓,学士曰:甥尚有薄疏未荐, 舅氏幸少需,畅饮夜阑,张灯送回何如?先生怒色而作曰:世间惟淫奔、纳贿二 者,皆于夜行之,岂有正人君子而夜行者乎。学士屏息肃容,不敢更置一词。陆 舒城常言,人眼俱白外黑中,惟我舅祖两眼俱白中黑外,非习见不知其形容之确。 ◎史阁部后嗣 明末,史忠正阁部可法殉节时,相传尚无嗣息,弟可程官北京不返,其后裔 无有问之者。雍正初,邓东长宗伯钟岳,督学江左,有童生史姓,年四十余,其 祖书可法名,心异之,询之则阁部孙也。盖督师赴扬,寄孥白下,有孕妾于沧桑, 后生一子,延史氏之脉,因家焉。邓公遍询诸老生,对无异词,及阅其文,疵累 百出,邓公曰:“是不可以文论。”录之邑庠,而刻石署壁,以记其事,俾后之 视学者,毋凭文黜陟也。故史生得以青衿终,而家亦稍裕焉。天之祚忠节不绝其 后,洵非偶然,而邓公恤孤苦心,亦不愧古人也。按《靳茶坡集》有《送史愚庵 梅花岭展墓诗》,愚庵道邻子,鼎革后流寓山阳。又《扬州志·名宦传》,载史 公死后,养子直求其尸不得,招魂葬衣冠焉。愚庵当即直耶? ◎记河帅二则 栗恭勤公毓美,字朴园,山西浑源州人。幼贫而孤,师某同邑明经,老名宿 也。同学某甲,年少家裕,有纨绔风。师子女各一,子二十余,略不辨菽麦。女 及笄,婉淑明慧,父母爱如掌珠。素器朴园,欲以归之。彼此皆有意,女亦微闻 其说,特未明议聘耳。朴园以贫故,常宿于斋,师之子伴焉。一夜,师子曰:躁 甚,不能寐,愿与子易位。朴园难之,强而后可。俄自屋上坠一物,铿然有声, 师子大呼,视之,铁戈贯胸,气已绝矣。朴园惧而号,师出,见子惨死,谓朴园 谋杀,朴园哗辨:屋上有洞。然以易位故,疑不能释。某同学亦质赞之,鸣于官。 以文弱书生,严刑逼讯,遂诬服以谋杀。寄囹圄,延颈以待决矣。女既无所归, 同学某遣冰人来,愿养夫妇老。许之,既合卺弥月,某甲饮微醺,告女曰:费尽 心血,乃能娶汝。女诘之,曰:汝兄之死,乃我买盗某为之,本欲杀栗某,何期 误伤汝兄。然栗某得罪,我始得与汝合,亦天缘也。女佯欢笑,益劝之醉。某酣 卧,女藏刃于怀,彻夜不眠。向曙出,至县署击鼓,为兄雪冤。官廉得情,以某 甲并盗抵法,而释朴园。女大言于堂曰:我以误归某,今为兄故出首本夫,前生 孽缘也。出刃自刎死。朴园以由女得释,哭不成声。后以拔贡由县令荐至河督, 养师夫妇终其身。奉女木主,朝夕申办香焉。 黎襄勤公世序,河南罗山人,初以进士令西江。上官命稽案至某县,羊角风 旋舆前不散,黎曰:“汝冤魂耶?导我行,为汝雪之。”风果前导,至冢而没, 问里甲,云某甲新以瘵卒。问其家,继妻少艾,无子女,以饶于财,未嫁也。唤 其妻至,美而艳,问若夫以何疾死,答以瘵。曰:“是有他故,吾欲验之。”某 氏甚辩曰:“验有故,当我以罪,无故,奈何?”黎曰:“我当其罪。”棺既开, 骨瘦如柴,验无据。某氏喧号索命,黎无以难,姑悬待访。某氏迭控于廉访中丞, 檄下如星火,至省垣,大吏咸谓黎疯颠,将参处。黎曰:“固也,请赐一月限, 世序访不得实,罪无悔。”宪许之,辞出。作星士装,周行县四境,二十余日, 迄无朕兆,心甚郁郁。一日微雨,奔至一村,避柴门下,老媪出阖扉,问之,曰: “卖卜之人,暮无所归,乞投宿焉。”媪曰:“我齿已暮,无所避嫌,家有三楹, 客可宿东偏屋。”出脱粟饭之。问其家人,云有子某乙,日游荡不归,言之絮絮 泣。俄有叩门声,一男子入,携酒肴饼饵甚多。乎母曰:“今日博大胜,母可饱 餐。”媪告以有客在,导以见,因列酒馔。某乙曰:“汝财星也,今日来,我博 即大胜。明日勿去,我再往博。”明日去,至午归,负赤仄累累。曰:“汝真财 星。”因更买酒食以饷,饮既酣,某乙曰:“欲与君结为兄弟如何?”黎亦欣然, 因劝之曰:“观子意气不凡,何甘于下流?况有母,宜务正业,蓄妻子,不宜自 弃如此。”某乙曰:“我虽赋闲,然奉养老母外,一身无挂碍,得钱多,即乐一 日,否则忍饥,要妻子何为?”天下妇人最毒,某村某甲,家资巨万,身不得其 死,今且他人入室矣。要妻子何为!”黎曰:“闻有县官为检验矣。”某曰: “此事除我知之,虽武侯复生,安能测其底蕴?县官且由此得罪,他官更莫敢问 矣?”黎曰:“盍为我言之?”某曰:“他人是非,言之何益?”黎曰:“我两 人交同手足,保无漏言,闲佐酒,庸何伤?”某曰:“我梁上君子也。一旦入某 甲家,掘后墙,探首入,见某甲卧床上,其妻与一男子,各持烛持剪,自瓷盎中 出小蛇一,置某口,以剪剪蛇尾,蛇痛极,入腹中,某甲大呼,气已绝矣。妇人 与男子收蛇尾并剪,置盎中,埋牖下,然后同饮同卧。我观至三鼓,怒发上指, 不复窃,遂归。县官何人,遂能测耶?”既而曰:“我明日仍往博,子毋去卖卜 村市,晚归同饮可也。”黎曰:“我卜子三日内有奇祸,无出门,过此以往,当 交好运,终身吃著不尽矣。汝在家坐守,我出卖卜。约晚,仍会于家。”黎出, 暗会人骑驰至省坦,见廉访请复审。拘某乙来,跪堂下,视堂上,卖卜人也。黎 曰:“第吐实,保无害。”某乙供如前,从牖下掘得瓷盎、蛇尾、剪刀并存。再 验棺中,半蛇亦出。供证确凿,某氏无所遁。乃供在室时,通于表兄某。既嫁, 夫有瘵疾不能满其欲,与表兄计,夫死无迹,赀既饶,与表兄昵,不嫁终其身。 案定,抵某氏及其表兄于法,群以为龙图复生也。后黎官至河帅,迎某乙母去, 奉养若母。约某乙不为盗,日给钱一缗,任其游瞩,以终其身云。 ◎郑孝子 郑孝子立本,萧人,父相德,坐事戍西域。立本稍长,知痛哭,废寝食。及 年十八,辞母寻父。家故贫,誓以丐往。母初止之,不听,临行哭而戒之曰, “汝父左手小指缺一节,中有横纹,幸而相见,以此为验也。”历半年,行抵库 车,查军籍无父名。流寓数月,未知所往。边徼人稀地广,又无可乞食者,困甚。 会军将高魁元,闻立本操中土音,问之,具以告。魁元惊曰:“汝父我友也。曩 昔戍乌鲁木齐之绥来县,虽然,别八年矣。去此三千里,中隔雪山,往大不易也。” 馈赀而别。立本既知父耗,心益急,时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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