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单亲与危机家庭

故事 父亲去世之痛 上海市储能中学 沙海燕 小芳是我们班的一位很普通的一位女孩，父亲在她读初三时就因一场大病而过世，父亲去世这个不幸消息，一直处在对外保密的状态之中，以致学校的老师都蒙在鼓里。由于没有及时得到情绪的宣泄和心理疏导，她的情绪处于压抑状态，平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变得情绪化 升到高一之后，我担任她的，也没听说她父亲的事，只知道小芳一直住在外婆家。 在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时，一篇语文作文题目《如果时光能倒流……》，小芳交了白卷，而且后来的那几门考试的考分都一落千丈。到了高一下半学期开学初，小芳出现了不正常的表现。时而大笑，时而大哭，时而在教室里随便走动，学习成绩明显下降，而以前她是个学习非常用功成绩优秀的学生，虽然由于早产，生理上有些小小的缺陷，但丝毫没影响她的生活和学习，她反而更努力拼搏，在老师的眼中是个很不容易的女孩。 小芳的变化引起我的格外关注。因为我所掌握的心理健康辅导基本知识告诉我，这必定事出有因，只有搞清因缘才能对症下药。 我于是有意无意地设法接近她，跟她闲聊无关紧要的琐事，让她感觉我喜欢她，与我接触感到轻松。小芳和我的关系融洽起来，她向我诉说：她的情绪不稳定，是从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开始，当时看到作文题目叫《如果时光能倒流-------》触发了她压抑很久的痛苦的神经。她突然又想起一年前父亲去世的情形，突然间觉得天旋地转，心跳加快，有窒息的感觉，这时根本无法做题目，脑子一片空白，到后来，这篇作文没写成，交了白卷，还偷偷哭到下课铃声响，于是从那天开始，心情就没好过，心里很烦，感觉很闷。经常会在上课时随便走动，随便说话，事后也感到很后悔，但自己控制不了。 丧父的秘密 学生的父亲故去一年，作为班主任的我感到有必要去做一次家访，弥补自己的失责。 从母亲那里我了解到，其父亲是个事业非常成功的人，在亲戚朋友眼里，这是个人人都羡慕的幸福家庭。父亲突然的变故，母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因虚荣心在作怪，她不想得到亲戚朋友的同情，因此在亲友面前始终没有透露家里的这个秘密，而且要求女儿不能哭，要坚强，特别在亲戚面前也不能透露父亲去世的情况。 小芳也是个非常要强要面子的学生。刚进高一，为了掩盖这个事实，在父亲这一栏还是填写了父亲的信息。现在这个丧父的秘密除了我，她要求不让别的同学知道。 倾听和共感 我知道，小芳这种情况，最需要敞开心扉，向信任的人倾诉衷肠。为此，我特意找了心理辅导老师，向他请教了一些有助于她充分地宣泄的办法。有一天，我约她到我宿舍来，我们进行了一次长谈。 我问他，爸爸去世之后，你很怀念他，平时想起他会哭吗？她说，只有在独自做作业没人的时候可以哭一下。原来她是这样缓释压抑的情绪。这一年来她也不原意和母亲睡一个房间，因为独自睡觉也可以痛哭，白天的压抑，只有在这些时候能够释放。对于这个女孩来说，放肆地哭泣也是个很难求得的事情。一年后，在那篇作文的触动下，勾起了她痛苦的回忆，她压抑的情绪从此一泄千里。 她爸爸是某公司总经理，由于工作繁忙，过度劳累，再加上本身有高血压，导致脑血管爆裂，在医院住了5天，突然过世了。还没怎么说完，她放声大哭，她说：“我很恨我妈妈，因为在我爸爸过世的那天，是上午9：30分，妈妈没有打电话给我，等我知道情况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放学回家后，我记得当时回到家，看到外婆的眼睛红红的，妈妈原来很开朗的一个人，那天也变得沉默寡言，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我家里出事了，但她们都试图在我面前装得很坚强，我知道她们都怕我承受不了这个事实。”这时，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对她表示共感：“老师知道你的确很难受，这种事换作谁都会很难过，看来，你压抑太久了”，她说：“我很恨我妈妈，为什么要这样，爸爸临终时还不告诉我，她太要面子了，怕这事被老师和同学知道，可她也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也许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她可能是怕影响你的学习，怕你一下子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我试图寻找她妈妈不告诉她的理由。她说：“不是的，的确是我妈妈太要面子的缘故，因为到现在为止，我爸爸已经过世了一年多，家里除了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叔叔舅舅以外，其他一些远亲都不知道我爸爸已经没了，有时亲戚到我家，还问我爸爸去哪里了，怎么那么忙，我心里很难受，我很想哭，可妈妈总是不许我哭，怕被外人发现了，叫我坚强应对，我有时偷偷躲在自己的房间哭，妈妈就总是监督着我，有时哭到一半，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后来我只好每天偷偷躲在被窝里哭，有时妈妈要和我睡一起，我不想和她睡，怕被她知道我在哭。我会一直哭下去，哭到慢慢睡着为止，只有这样，我才能从容面对第二天的学习生活，我感觉自己一点空间都没有，做任何事都在妈妈的监视下，这种日子怎么过啊，我很压抑，象被绳索绑着一样！” 空椅子技术 要让她充分地宣泄，这是首要任务。于是，我告诉她：“一定要把心里的想法全部说出来，而且要尽情地哭出来，在妈妈面前不能哭，就在我这里哭，想说什么就说，我们可以对着一张空椅子哭，也可以对着它说话，你就把它当作爸爸坐在这张椅子上” 她显得很激动，一下子扑到椅子上，抱住椅子脚，痛哭起来，和“爸爸”开始说话------说到激动处又撕纸又摔水杯！ 从同学的矛盾到学习的压力，一直说到和母亲的相处，自己的将来-------后来，她提出个要求，说要和爸爸单独呆一会儿，想和他说些心理话，请求我回避一下。 过了一小时，她开门请我，从她的脸上看出来，她说完话轻松了许多，情绪也平静了，还笑眯眯地对我说了声“谢谢”。看来她这次宣泄地比较充分。临走时我嘱咐她，下次再来，她点点头。 后来差不多她每周都会找我一次，连续来了好多次，每次来她都要求“和爸爸单独呆一会儿”，每次宣泄完情绪，看她轻松的样子，我也舒了一口气！ 解开母女心结 小芳平静了几周后，他母亲来访，她听我介绍女儿在校情况已有好转，表示感谢。但她说，小芳和母亲之间的隔阂还没解开，每次回家不和母亲说话，也不和母亲在一起吃晚饭，总是嫌母亲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母亲经常主动要求和女儿一起睡，常被女儿拒绝。她母亲怎么样才能缓解母女之间的矛盾。 我再一次找小芳谈话，她说：“从小到大，妈妈对我总是很严格，每次被妈妈批评的时候，都是爸爸来保护我，所以，我很依赖爸爸，现在，我的保护神没了！我讨厌被妈妈这么管着，她总是居高临下，从来不体会我的感受，所以我很讨厌她！”看来现在面临的是“小芳和母亲之间的矛盾”。 她说：“我为什么和妈妈有那么多的矛盾，其实和这次处理爸爸这件事情上关系很大。”我问她，爸爸这件事情上，妈妈的哪些做法导致了你那么憎恨她？ 她说最主要有三点： “第一：她不该不让我见爸爸最后一面。 第二：她不该不让我哭，说什么一定要坚强。 第三：她不该让我跟着她欺骗亲戚朋友。“ 我企图说服她母亲有多辛苦，应该多体谅母亲，而她认为自己比母亲更痛苦，母亲应该多体谅她，我感觉到这一次的谈话，小芳有了点小小的阻抗，我知道我已经开始挑战她，这次的谈话也没进行下去。 我知道只是倾听和共感已经不够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自己想清楚这个问题。我独自思索着，相信有个症结所在、关键所在，我必须摸索这个结是什么，它在哪里？于是我再次约她谈话。 这次她还是反复说：“以前我不喜欢爸爸，有时还怀疑爸爸到底爱不爱我，现在对爸爸的恨都变为了怀念，我后悔自己没有在爸爸有生之年，对他再好一点……”“我讨厌妈妈，妈妈和爸爸没法比……”。 突然，我从她的这番话，似乎找到了。 我告诉她：“人都会有个通病：当一个亲人活着的时候，我们往往不常常想着他（她）好的地方，而当这个亲人离我们而去了以后，脑海里想的都是他（她）生前好的地方。你是不是也这样？”她想了想说：“老师，您说得很对，自从爸爸故世后，我每天都想着他以前对我怎么好的情景，而且有时会把他好的地方掩盖住所有他不好的地方。” 我让她换个角度去想问题（虽然这个比喻对她太苛刻），我说：“你现在和妈妈矛盾那么深，是因为妈妈把你管得太严，而且可能在你爸爸这问题上也处理得不当，但如果假设有一天，你的妈妈离你而去了，你还会想到她的所有的不好吗？”她楞了一下，眼泪一下子就象洪水爆发一样，我知道她醒悟了！理解老师的话了。 母女的沟通 她已经一年多没和母亲好好说话了，不知道怎么和她沟通，我告诉她可以试试通过发短信、写纸条来说出心理的想法，她表示愿意尝试。我电话联系了她母亲，要求她母亲先通过肢体接触来接近她，以增加母女感情，也可通过双方书写的方式来沟通，慢慢转为言语的沟通，但前提是，母亲要有足够的耐心听她说话。 她母亲采用了我的建议，刚开始母女俩通过写纸条传递感情，慢慢开始有了言语的交流。几个星期后，她母亲说母女之间的矛盾基本解决。还说书写的方式很好，通过字里行间的流露，把母女之间无法通过言语表达的情感，都表达了出来。慢慢地，女儿脱离了书写，变得愿意和母亲沟通说话了，从此，母女俩的隔阂解决了。 小芳虽然心理的疙瘩解开了，情绪恢复正常。但是她依然存在生理上的不适应症状，睡不好觉、吃饭没胃口等，我建议家长带她去医疗机构进行适当的治疗，适时采用药物治疗，并不断跟踪巩固。 对话专家 对话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