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恋母情结

我 ’的恋母 情 结 〔美 国〕 弗兰克 · 奥康纳 乐眉云 吴煌幽 译 整个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 , 爸爸一直在 服兵役 。 所以我五岁以前很少见到他 。 就是 见到 , 也从未使我烦恼 。我有时醒来 , 看见一 个穿卡其布军服的大个子 , 就着蜡光俯身紧 紧盯着我看 。 有时一大早 , 我听见前门 “乓 ” 的一声关上了 , 接着是一连串钉子靴踏在小 路鹅卵石上的脚步声 , 渐渐远去 。对我来说 , 爸爸的存在仅限于此 。他象圣诞老人一样来 来去去 . 神出鬼没 。 每天 一大早我都要到妈妈的大床上去 睡 。 如果爸爸在家 , 我就得挤在他们中间 , 很 不舒服 。 说实在的 , 我还是挺喜欢他回来的 。 他抽烟时的霉味很好闻 。看他刮胡子更是有 趣 。 他每次都会留下一堆纪念品 什么坦 克模型啦 , 用弹壳做柄 的廓尔格小刀 啦 , ¹ 德军的钢盔和帽徽啦 , 金属钮扣垫条啦 , 还 有各种各样 的军事装备 所有这些他都 小心翼翼地收藏在衣橱上的一个长盒子里 , 说不定哪天会有用 。爸爸就喜欢收集这些乱 七八糟的东酉 。他指望这些东西迟早都会有 用的 。 可他一转身 , 妈妈就让我挪来一把椅 子 . 上去翻弄他的宝贝玩意 儿 。 她可不象爸 爸那样把那些东西当宝贝 。 战争期间是我一生最平静的 日子 。 我住 的小阁楼窗户朝东南 。妈妈虽然挂了个窗帘 9 8 把窗户遮住 , 但那没用 。 每天窗 口 出现第一 线光亮时我就醒了 , 觉得 自己象太 阳一样 , 所有前一天的责任都已熔化 , 满心欢喜 . 准 备再放光芒 。 生活从没象此刻这样简单 、 清 楚 , 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 我从睡衣里伸出脚 来 管 它们 叫 ’‘左脚 太太 ”和 “ 右 脚 太 太 ” ‘我还创造出一些戏剧性的情景让它 们来讨论这一天的问题 。至少右脚太太做得 很好 。 她是很会表达情感的 。 可我却控制不 了左脚太太 。所以她大多数情况下仅仅是点 头附和而已 。 她们讨论的问题是 : 在这一天 里妈妈和 我将做些什么 ; 圣诞老人会带来什 么礼物 ; 怎样做才能使这个家更快活 。 比如在让家 粱 添个小宝宝这件事上妈妈和我意见总是不 一致 。我们这一排房子只有我们家没有小毛 头 。 妈妈说养个小宝宝要花十七美元六美 分 , 爸爸打仗还没回来 , 我们养不起 。从这件 事看妈妈的头脑是多么简单 。街那头的吉尼 家就有一个小毛头 。谁都知道他们拿不出十 七 美元六美分 。也许那个小毛头生得很便宜 吧 。 妈妈想要 一个顶呱呱的 。 我觉得她太孤 廓尔格 ( ( 二。 r k h a ) 族 。 为尼 泊尔 的 一 个民 傲了 。 有吉尼家那样的小毛头已经不错了 。 我定好了一天的计划就爬起来 , 搬一张 椅子放在阁楼的窗户下 , 爬上去打开窗子把 头伸出去 。从这里可以看见我们后面一排房 子的前院 。 再过去是一个很深的山谷 。 山谷 对面的山坡上是一排排高高的红砖房 。所有 房子都静静地被罩在阴影里 。而我们山谷这 边的房子却洒满 阳光 。尽管长长的阴影使它 们看起来陌生 , 呆板 , 仿佛漆过一般 。 然 后我来到妈妈的房 间 , 爬上她的大 床 。 她醒了 , 我开始把我的计划告诉她 。 我 似乎一直 没注意到 , 我穿着睡衣 已 冻得发 僵 。 我一边说一边暖和起来 。 到最后一层寒 霜化尽时 , 我又在妈妈身边睡着了 。 等我又 醒来时 , 我听见妈妈在厨房里做早饭 。 吃过早饭 , 我们就到镇上去 。 到圣奥古 斯丁教堂里去听弥撒 , 为爸爸祈祷 , 然后再 去买东西 。 如果下午天气好 , 我们要么去乡 下散步 , 要么去修道院找妈妈的好朋友圣多 米尼克院长 , 妈妈让修女们都为爸爸祈祷 。 每天晚上睡觉时 , 我都要求上帝让爸爸平平 安安从战场上回来 。 说实在的 , 我都不知道 自己祈祷些什么 。 一天早上 , 我又爬上了妈妈的大床 。 爸 爸真的又象圣诞老人似地出现在那里 。但他 起床后却没穿制服 , 而是穿上 了他最好的蓝 色便服 。 妈妈高兴得什么似的 。 而我却看不 出有什么好高兴的 。 因为爸爸不穿制服 , 他 就不再那么有意思 了 。 可妈妈却微笑着 , 说 什么我们的祷告实现了 。然后我们就去做弥 撒 ,感谢上帝把爸爸安安全全地带回来了 。 事与愿违 。 就在那天回来吃饭时 , 他脱 掉了靴子 , 穿上拖鞋 , 戴上那顶 老是在屋里 戴的又脏又旧的帽子 , 好象怕感冒似的 。 他 交叉着腿 , 很严肃地 同妈妈说着什么 。 她看 上去很着急 , 我当然不愿看到她那样 。 因为 这有损她好看的面容 。 于是 , 我打断爸爸的 话 。 “等一等 , 拉里 ! ”她温和地对我说 。 只有当家里来了讨厌 的客人她才这么 对我说 。 所以我没把它 当回事 , 继续插嘴 。 “别吵 , 拉里 。 ”她不耐烦地说 , “你没看 见我在跟爹爹讲话吗 ? ” 这是我第 一次听到 “跟爹爹讲话 ”这几 个倒霉的字眼 。 我不禁想 , 如果上帝这样回 答我们的祈祷 , 那他可没有认真地听我们祈 祷啊 。 “那你为什么要跟爹爹讲话 ? ”我尽力做 出毫不在意的样子问 。 “因为爹爹和我有事要商量 。好了 , 别再 打岔了 。 ” 下午 , 妈妈要爸爸带我去散步 。这次 , 我 们不是去乡下 , 而是进城 。开始 , 我象往常一 样兴高采烈 , 以为这样更好 。其实一点也不 。 爸爸和我对去城里散步的想法完全不同 。他 对电车 、轮船和马毫无兴趣 。 他感兴趣的似 乎就是同那些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谈话 。 当 我想让他停下来时 , 他却继续往前走 , 用手 拽着我跟在他身后 。 他 自己想停下来时 , 我 也只能也停下来 , 别无他法 。我注意到 , 只要 他靠着墙 , 他就要停好长时间 。 我第二次见 他靠着墙时 , 简直要疯了 。 他似乎钉在那里 了 。 我就使劲地拽他的衣服和裤子 。 他跟妈 妈不同 。 如果我坚持 , 妈妈她会发火 , 说“拉 里 , 你要是再不乖 , 我就给你个耳光 。 ”爸爸 却有着惊人的好脾气 。 他就是不理睬你 。 我 看透了他这个脾气 , 考虑我是不 是应该哭 闹 , 但他似乎冷漠得连这都无法激怒他 。 真 的 , 我简直就象跟一块木头在散步 。 我用力 拧他 , 用拳头打他 。他要么根本不理会 , 要么 低头看着我 , 咧嘴笑笑 。 我从没见过像他这 样全神贯注的人 。 喝茶的时候 , “跟爹爹讲话 ”又开始 了 。 而这次更糟 。 他手上还拿着份晚报 , 每过儿 分钟 , 他就放下报纸 , 告诉妈妈一些消息 , 我 觉得他故意捣蛋。我准备同他一对一地争夺 妈妈的注意力 。 但他有控制别人的能力 , 我 就没机会了 。 我有儿次试图改变话题 , 但都 9 9 没有成功 。 “爸爸在看报纸 。你别吵 , 拉里 。 ”妈妈不 耐烦地说 。 事情很清楚 : 要么是她真的更喜欢同爸 爸讲话 , 要 么是他能够很好地控制她 , 使她 不敢承认事实 。 “妈咪 , ”那天晚上妈妈给我掖被子时我 对她说 , “如果我使劲祈祷 , 上帝会把爸爸送 回战场上去吗? ” 她似乎想了想 。 “不 , 我想不会 , 亲爱的 。 ” “ 为什么不会呢 , 妈咪 ? ” “因为再也没有战争了 。 ” “那上帝不会再制造一场战争吗 ? 如果 他高兴 ? ” “他不会愿意的 , 亲爱的 。制造战争的不 是上帝 , 是坏人 。 ” “噢 一”我说 。 我很失望 。我开始觉得上帝并不象人们 所称赞的那样好 。 第二天早上 , 我又在老时间醒 了 , 觉得 神清气爽 。我伸 出脚 , 又编出了一场长谈 。右 脚太太谈到了她和她爸爸之间的一些麻烦 。 一直到她把他送回 “老家 ” , 这些麻烦才解 决 。 我也不十分清楚这个 “老家 ”指 的是什 么 。 总觉得这就是爸爸该去的地方 。 然后我 又搬来一张椅 子 , 爬上去把头伸 出阁楼的窗 户 。天刚破晓 , 可能是因为被我撞见了 , 它带 着内疚的气息 。我脑袋里充塞着各种故事和 计划 , 跌跌撞撞地进 了隔壁房 间 , 在半明半 暗中爬上 了大床 。 妈妈睡的那 边已经没什 么地方了 。 所 以我只好挤在她和爸爸中间 。 我暂时忘掉了他 , 直挺挺地坐 了好几分钟 , 绞尽脑汁地想我该拿爸爸怎么办 。他在床上 占据的位置超过了他应该睡的那一半 。我被 挤得很不舒服 , 所以就踢了他几脚 。 他哼哼 着躺直了 , 让出了些地方 。妈妈醒了 , 伸手来 抓我 。 我在暖暖和和的床上舒舒服服地躺 下 , 然后把大拇指塞进嘴里 。 10 0 “妈咪广我心满意足地大声咕峨道 。 “嘘 ! 亲爱的 。 ”她 悄声 说 , “别吵醒 爹 爹 ! ” 这可是个新情况 1 比 “跟爹爹说话 ”还要 严重 。 如果没有一大早同妈咪的“会谈 ” , 生 活简直不可思议 。 “为什么不能吵醒他 ? ”我认真地问 。 “因为可怜的爹爹累了 。 ” 我觉得妈妈的理 由不够充足 。我对她说 “可怜的爹爹”时的那种伤感腔调感到厌恶 , 我最不喜欢这种过分的的热情 了 。我觉得这 一点都不真诚 。 我轻轻说了一声“噢 。 ”接着我以一种讨 喜的腔调说 , “你知道我今天想跟你到哪里 去吗 , 妈咪 ? ” “不知道 , 亲爱的 。 ”她叹了 口气 。 “我想去峡谷 。 用我的新网捉鱿鱼 , 然 后我还 要 出去玩猎 狗追 狐 的游 戏 。 然 后 “别吵爹 爹 , ”她生气地嘘道 , 用手捂着 我的嘴 。 但太迟了 。 他已经醒 了 , 或者说几乎醒 了 。 他哼哼着去找火柴 。然后他不相信似的 使劲看着手表 。 “亲爱的 , 想喝杯茶吗 ? ”妈妈温顺地悄 声问道 。 我从没听她这么说过话 。 听起来好 象她很害怕似的 。 “喝茶?" 他生气地大声吼道 , “你知道现 在才几点吗 ? ” 我大声插嘴说 , “然后我要去拉思库 尼 路 。 ”生怕这一打忿我会忘掉什么 。 “赶快睡你的觉 , 拉里 。 ”她厉声说道 。 我哭了起来 , 我无法集中思想 。 爸爸妈 妈的那种架式以及打破我的凌晨计划就 象 把一个家庭埋葬于摇篮中 。 爸爸没说话 。 他点着烟斗抽 了起来 。 他 没管我和妈妈 , 看着外面的暗处 。 我知道他 气疯了 。我每说句话 , 妈妈就恼怒地“嘘 ”我 。 我觉得屈辱 。 我觉得不公平 。 甚至觉得里面 有文章 。 以前每次我跟妈妈说 , 我们两人可 睡一张床 , 安两张床太浪费了 。 她却说这样 比较卫生 。而现在呢 , 这个男人 , 这个陌生男 人跟她睡在一起 , 丝毫也不考虑她的健康 。 他一早就起床去烧茶 。他给妈妈端了杯 茶 , 却没给我端 。 “妈咪 , ”我喊道 , “我也要一杯 。 ” “好的 , 亲爱的 。 ”她耐心地说 , “你可 以 喝我杯子里的 。 ” 我下定决心 , 要么爸爸离开这个家 , 要 么我离开 。 我不要喝妈妈杯子里的茶 。 我在 自己的家里要受到同等待遇 。 因此 , 我故意 刁 难她 ,把杯子里的茶喝得精光 。 她默默地 什么也没说 。 那天晚上 , 当她送我上床睡觉时 , 温 和 地对我说 : “拉里 ,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 ” “什么事? ”我问 。 “ 早上别到我们房 间来打扰可怜的爹 爹 。 你答应吗 ? ” 又是“可怜的爹爹” 。那个难以令人忍受 的人 。 他的一切我都开始怀疑起来 。 “为什么 ? ’,我问 。 。 “因为可怜的爹爹很烦很累 。 他睡不好 觉 。 ” “为什么 , 妈咪? ” “噢 , 你知道的 , 是不是 ? 爹爹打仗时妈 咪是到邮局取钱的 , 对不对 ? ” “从麦卡锡小姐那里取的 。 ” “ 对 。可你看 , 现在麦卡锡小姐没有钱给 我们了 。 所以爹爹得 出去赚钱 。 如果他赚不 到钱 , 你知道会怎样吗 ? ” “不知道 。 ”我说 , “会怎样? ” “那我们也许就得象星期五来的那个可 怜的老婆婆一样 出去讨钱了 。我们不愿意那 样 , 是不是 ? ” “不愿意 。 ”我说 。 ,’%肠你现在答应我不再吵醒爹爹? ” “好 , 我答应 。 ” 请注意 , 我说话算话的 。 我知道钱可不 是闹着玩的 。我是决不愿到外面象星期五来 的那个老婆婆那样去讨钱 。妈妈在我的床周 围放了一圈玩具 。 所以不管我怎样出去 , 我 都会撞在一个玩具上 。 我醒来 , 立刻想起我答应妈妈的事 。 我 起床坐在地上玩 我觉得玩了好几个小 时 。然后我搬了张椅子爬上去把头伸 出阁楼 的窗户 。 这样又过 了好几小时 。 我希望这时 爸爸该醒了 。 我希望能有人替我泡杯茶 。 我 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太阳 。 相反 , 我感到很厌 烦 , 非常非常冷 ! 我只渴望能锤在那涨暖和 的盖羽绒被的床上 。 终于 。 我再也不能忍受了 。 我又到隔壁 房间去了 。 由于妈妈睡的那边没有地方 , 所 以 我从她身上爬过去 。 她一下子惊醒 了 。 “拉里 , ”她悄声说 , 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 “可我做到了 , 妈咪 。 ”我 当场出丑 , 就放 声大哭起来 , “我已经安静地呆了好长时间 了 。 ” “咳 , 天哪 , 你这该死的 !" 她很难过 , 使 劲抚摸着我说 , “好 , 如 果我让你呆在床上 , 你能保证不讲话吗 ? ” “可我想讲话啊 , 妈咪 。 ”我哭着说 。 “那可不行 。 ”我从没见过她口 气这么坚 定 , “爹爹要睡觉 , 现在你明白了吗 ?" 我太明白了 。 我要说话 , 他要睡觉 这家到底是谁的 ? “妈咪 , ”我也 同样坚定的说 , “我想爹爹 睡 自己 的床也许更卫生点 。 ” 这似乎把她给问住了 。因为她半响没说 话 。 “我再说一遍 , ”她继续说 , “你要绝对安 静 。 不然就回你 自己床上去 。 你干不干 ? ” 这种不公平让我很沮丧 . 我认为她说话 出尔反尔 , 不讲道理 。 对我的问话她甚至不 屑回答 。我狠狠踢了爸爸一脚 。妈妈没注意 , 1 0 1 而爸爸却哼了一声 , 吃惊地睁开双眼 。 “几点了 ? ”他受惊地问 , 并不看着妈妈 , 却看着门 , 好象在那里看见什么人似的 。 “还早呢 。 ”她安慰说 , “是小孩调皮 。 再 睡一会儿吧⋯⋯你 , 拉里 ! ”她接着说 , 一边 从床上下来 , “你已经把爹爹吵醒 了 。你赶快 回去 。 ” 尽管这一次她的声音很平静 , 但我知道 她动真格的 了 。我还明白如果我现在不行使 我的特权 , 就等于永远失去了 。 当她把我抱 起时 , 我发出大声尖叫 , 足以把死人吵醒 , 更 不用说爸爸 了 。 他哼 了一下 。 “这该死的孩子 , 他是 不是从来不睡觉 啊 ? ” “这只是他 的习惯 , 亲 爱的 。 ”她平静地 说 。 但我能看出她很苦恼 。 “现 在该改掉这个 习惯 了 。 ”爸爸大 叫 着 , 使劲在床上翻来翻去 。 他突然将被子全 都裹到他身上 , 翻转身朝着墙 , 然后转过头 来 , 肩膀上只露出两只恶毒 的 , 又小又黑 的 眼睛 。 这个人看起来邪恶极 了 。 妈妈去开卧室的门 , 只好把我放下 。 我 挣脱 出来 , 冲向房间里最里面的角落 , 尖 叫 着 , 爸爸笔直地坐在床上 。 住嘴 , 你这小东西 ! 他以一种让人窒息 的声音说 。 我大吃一惊 , 停止 了尖叫 。 以前从没人 用那样的声调同我说过话 。我不敢相信地望 着他 , 看见他的脸都气歪了 。我这才意识到 , 上帝在听了我祈祷让这个怪物平安回来后 是怎样愚弄了我 。 “你住嘴 ! ”我发疯般地叫着 。 “你再说一遍 ? ! ”爸爸大声吼道 , 猛地从 床上跳起来 。 “米克 , 米克 !" 妈妈喊道 , “你没看到这 孩子还不太习惯你吗 ? ” “我看她养得不错 , 教得却不怎么样 。 ” 爸爸大吼着 , 使劲挥舞着两只胳膊 , “他屁股 发痒 , 想挨揍了 。 ” 10 2 他刚才所有 的吼叫同这句 对我人身攻 击的话 比起来已算不得什么了 。我的血液沸 腾起来 。 “揍你 自己 的屁股 ! ”我歇 斯底里地 叫 着 , “揍你 自己的屁股 ! ’, “住嘴 ! 住嘴 !’’ 他一下失去 了耐心 , 肆无忌惮地向我扑 来 。你简直不会相信 , 在妈妈恐怖的眼光 卜, 一个男人竟会这样做 。最终他的手只是轻轻 地拍了我一下 。但挨一个陌生人的打这种屈 辱却把我完全气膺了 。因为正是这个陌生男 人在我真诚的祈祷下从战场上回来 , 甜言蜜 语地上 了我们的大床 。 我尖叫着 , 赤着双脚 乱蹦乱跳 。 爸爸看起来笨手笨脚 , 全身毛茸 茸的 , 只穿了件军人的灰 色短衬衫 , 象泰 山 压顶似瞪着我 , 仿佛要杀人 。 我想我一定是 在这时意识到他同样也感到嫉妒 。妈妈穿着 睡衣站在那里 , 看起来好象她的心已经被我 们撕碎了 。 我希望她真是这种感受 。 我似乎 觉得她这是 自作 自受 。 从那 天早上起 , 我的生活变 得一塌糊 涂 。 爸爸和我成了公开的死敌 。 ·我们之间发 生 了一系列的冲突 。他试图抢 占我和妈妈在 一起的时间 , 我也抢占他的 。 当妈妈坐在我 的床前给我讲故事时 , 他却总要找一双旧靴 子 , 说是他战争开始时忘记带走的 。 他和妈 妈讲话时 。 我就把玩具弄得嘎嘎响 , 以示我 毫不为他们着想 。 一天他下班回来 , 看见我 拿出他的盒子 , 在玩他的 团徽 , 廓尔喀小 刀 和钮扣垫条 。 于是他大吵大闹 。 妈妈起身 , 把盒子从我手上拿 了过去 。 “你别玩爹爹的玩具 , 除非他让你玩 , 拉 里 。 ”她厉声说 , ’‘爹爹也没玩你的玩具呀 。 ” 不知什么原因 , 爸爸象被她打了一样看 着她 , 然后皱着眉转过脸去 。 “这不是玩具 , ”他吼叫着 . 把盒子又拿 下来看我是不是拿走了什么 。 “这里有些是 珍奇古董 , 非常稀罕珍贵的 。 ” 渐渐地 , 我越来越觉得他试图离间我和 妈妈 。 更糟的是 , 我不知他是用什么办法吸 , 矛 多 引妈妈的 。 在各方面我都 比他更胜一筹 。 他 声音粗俗 , 喝茶时老发出响声 。 我想了一下 , 觉得可能是他那张报纸使妈妈感兴趣 。 所以 我也编 了些 自己的消息读给她听 。后来我又 想可能是妈妈对爸爸抽烟感兴趣 。因为我 自 己也认为抽烟很吸引人 。所 以我拿 了他的烟 斗 , 在房 间里走来走去地抽 着 , 弄得里面都 是 口水 , 一直到被他抓住 。 我甚至在喝茶时 也弄出很大响声 。 但妈妈却说我很讨厌 。 看 来一切全在于那个睡在一起的不卫生习惯 。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到他们房间里去侦察 。我 只是 自言 自语 , 这样他们就不会知道我在观 察他们了 。 但我从未发现他们干什么 。 最后 可把我难住了 。 似乎这全在于他是大人 , 送 过戒指给妈妈 。 我意识到我必须等待 。 同时我要让爸爸知道我仅仅是在等待 , 并没有放弃战斗 。 一天晚上 , 他又特别地讨 厌 , 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地罗唆 。 于是我就给 他点颜色看看 。 “妈咪 , 你 知道我长大 后要 干什么吗 ? ” 我说 。 “不知道 , 亲爱的 。 你要干什么 ? ”她问 。 “我要娶你 。 ”我平静地说 。 爸爸大笑起来 。 但他休想哄骗我 。 我知 道他是在装模作样 。 不管怎么说 , 妈妈听 了 很高兴 。我想可能是她知道了将来有一天爸 爸将不能控制她而松 了一 口 气 。 “那一定很好吧 ? ”她笑道 。 “一定很好 。 ”我满怀信心地说 , “因为我 们还要有很多很多的毛娃 。 ” “对了 , 亲爱的 。 ”她平静地说 , “我想我 们家马上就要有一个毛娃了 。 以后就会有人 和你玩 了 。 ” 我非常高兴 , 因为这 表明 , 尽管妈妈 向 爸爸屈服了 , 但她还是考虑我的愿望的 。 而 且 , 这也会刹刹吉尼家的傲气 。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 首先 , 她象被什么 迷住了 我猜想她在想到哪里去弄十 七 美元六美分 。爸爸每天在外面呆到很晚才 回 来 。 但这并没给我带来任何好处 。 妈妈不再 带我出去散 步 , 动不动就发脾气 , 无缘无故 地打我 。有时我真希望 自己没有提过那该死 的毛娃 我似乎有种使 自己倒霉的本领 。 真的很倒霉 。宝宝是在一个最乱哄哄时 刻到来的 即使那样 , 他还要弄出些无谓 纠纷 从一 开始 , 我就不喜欢他 , 他是个 很难弄的孩子 我认为他总是那 么难弄 他总是要求人们对他过多地注意 。而妈 妈却傻乎乎地看不出他在装蒜 。至于说同我 玩 , 他不仅没用 , 而且更糟 。 他从早睡到晚 , 而我却得踞着脚尖在房间里走路 , 以免吵醒 他 。 现在已经不是吵醒爸爸的问题了 , 现在 的 口号是 : “别吵醒宝宝 ! ”我简直不明白这 孩子为什么不能在该睡的时间睡觉 。所 以每 当妈妈一转身 , 我就把他吵醒 了 。 有时为了 使他醒着 , 我就掐他 。 有一次我掐他时被妈 妈逮住 了 。 她无情地揍 了我一顿 。 一天晚上 , 爸爸下班 回来 。 我正在前院 玩着小火车 , 我假装没有注意到他 , 假装正 在 自己跟 自己讲话 , 大声说 : “如果家里再来 个该死的毛娃 , 我就要出走 了 。 ” 爸爸突然停住脚步 , 转过头来看着我 。 “你说什么 ? ”他严厉地问 。 “我只是在跟 自己讲话 , ”我说 , 极力掩 饰住我的惊慌 , “这是我 自己 的事 。 ” 他一句话没说转过了身 。 注意 , 我原本 打算发出一个严厉的警告 , 可效果却完全不 同 。 爸爸开始对我好了起来 。 我当然能明白 这点 。 妈妈对宝宝的态度使人恶心 。 她甚至 吃饭时都会站起来到摇篮那边去逗他 , 跟他 傻笑 , 还让爸爸也这样做 。 他总是很有礼貌 地照办 。 但他看起来很疑惑 , 好象他不明白 她在说些什么 。 他抱怨宝宝晚上哭得太厉 害 。 但妈妈一听就发脾气 , 说宝宝从不哭除 非他不舒服 我认为这是个弥天大谎 。因 为宝宝从来没有不舒服 。他哭只是让人注意 他 。 她头脑这么简单真让人心痛 。 爸爸也不 讨人喜欢 , 但他很有头脑 , 能看透宝宝 。 现在 1 0 3 爸爸知道我也能看透宝宝 。 一天晚上我被惊醒了 。我旁边还睡着一 个人 , 我一时激动 , 以为一定是妈妈 。她终于 明白过来 , 永远离开了爸爸 。 可接着我听见 宝宝在隔壁房 间里大哭大闹 。 只听妈妈说 , “乖 , 不哭 , 不哭 。 ”所 以我明白了睡在旁边的 不是她 , 是爸爸 。 他睡在我旁边 , 醒着 , 喘着 粗气 , 显然恼火到了极点 。 过了一会儿 , 我明白了他为什么恼火 。 现在该轮到他倒霉了 。 他把我赶下了大床 。 现在他 自己也被赶了出来 . 除了那个该死的 宝宝 , 妈妈现在对谁都不关心了 。 我不禁替 爸爸难过 。 我自己经历过这些 , 即使在那个 小小的年纪 , 我就很宽宏大量 。 我用手抚摸 着爸爸 , 说 , “乖 ! 乖 ! ”但他似乎并无反应 。 “你也没睡着吗 ? ’,他厉声说 。 “来 , 过来搂着我 , 好吗?" 我说 。 他小心 翼翼地做出某种搂着我的动作 。我感觉他很 瘦 , 但总 比没人搂着好 。 圣诞节 , 他特意去给我买了个很好玩的 铁路模型 。 (译者单位 : 南京丸学外国语学院 南京广播电视大学 ) 10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