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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卫

2012-06-14 8页 doc 48KB 5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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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卫墨镜:皇帝与新装      王家卫为何戴墨镜,说法可以千千万万,但从王家卫那里很难找出答案,他永远都是似是而非、模棱两可,所答非所问。   很多年前,我在香港见到过不戴墨镜的王家卫,可惜没有照片留下,无法确切描绘出他当年的面貌。只记得他当时戴的是副秀郎架黑边透明眼镜,瘦,高,斯文,白净,少言,模样很像当时常见的落寞的文艺青年。总之是没什么特点,难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文青”。后来,在香港、戛纳、威尼斯和上海等地,我又多次见到他,此时他已有了自己的特殊“面具”,就是大墨镜——不论白天黑夜,不论阴晴雨雪,只要是公众场合,他永...
王家卫
墨镜:皇帝与新装      王家卫为何戴墨镜,说法可以千千万万,但从王家卫那里很难找出答案,他永远都是似是而非、模棱两可,所答非所问。   很多年前,我在香港见到过不戴墨镜的王家卫,可惜没有照片留下,无法确切描绘出他当年的面貌。只记得他当时戴的是副秀郎架黑边透明眼镜,瘦,高,斯文,白净,少言,模样很像当时常见的落寞的文艺青年。总之是没什么特点,难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文青”。后来,在香港、戛纳、威尼斯和上海等地,我又多次见到他,此时他已有了自己的特殊“面具”,就是大墨镜——不论白天黑夜,不论阴晴雨雪,只要是公众场合,他永远都要将自己的眼睛遮掩在大墨镜后面。应该说,这样的“行头”是以少胜多的典范——仅仅一副墨镜就让他迥异于其他所有的导演,特色在一件极微小的道具中完成。   与“墨镜时代”的王家卫见面,多是在一些电影节的典礼或新片发布会上,他给人的印象也是少言寡语。说到自己正宣传的新作,他往往会说,新片是他的最爱或最看重的电影。比如,《蓝莓之夜》参赛戛纳,他说那是他近期最好的影片;《2046》登陆内地,他说该片是他“拍摄至今真正满意的电影”;《东邪西毒》(终极版)要公映,他说那是他最重要的影片,没有《东邪西毒》就没有今天的王家卫云云。当然,这并不涉及诚挚问题,为当下的影片做推销,这样的说法可以理解,也无可厚非。而且以他的极度自恋,自己的影片就像亲生骨肉,其宠爱成分确实难分伯仲。   2007年5月21日上午,我在戛纳参加电影节举行的集锦片《每人一部电影》的首映式,来自世界各地的三十多位大导演在台上接受媒体采访。在那大师云集的舞台上,王家卫坐在最后一排的最左侧,那次群访他只用英语回答了一个共同的问题,因为光线昏暗且戴着大墨镜,他显得特别悬疑和诡秘。当时我想到,他也许有着极为脆弱和羞涩的童年,在阴暗中坚持戴着大墨镜,是因为缺少安全感。他试图隐藏自己,反而愈加凸显,作为电影导演来说,也可以看作以退为进的绝佳战略。当天的发布会结束后,多数导演很快离开,他稍事停留,给人签了两个名,也像影子一样迅速不见了。在公众场合,有人希望他摘下墨镜,王家卫丝毫不为所动,他说:“戴着墨镜让我感觉更安全、更自在。”或者说:“请让我留下一点保持自己特色的权利。”“安全感”和“保持特色”恰是大墨镜所能呈现的两个方面,王家卫巧妙地将其一箭双雕。   在对王家卫的多次采访中,我曾用录音笔录下对答内容,整理时,每每发现很少有可资展开利用的对话。一是大多为只言片语,缺少必要的连贯;二是在是非关键问题上他往往都没有旗帜鲜明的姿态。   2009年3月25日下午,我在北京昆仑饭店见到为《东邪西毒》(终极版)宣传造势的王家卫,本来安排单独见面的时间,他却与摄影师杜可风同时出现了。宛如老顽童的杜可风成为王家卫最好的“挡箭牌”,他抢着回答问题,还表情生动地不时打断王家卫的话。说到张国荣时,杜可风哽咽着说不下去,毫不掩饰地潸然泪下,王家卫也隔着墨镜拭了一下眼睛。也许是情不自禁,也许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无法确认王家卫是否有眼泪溢出。墨镜是一层伪装,遮蔽了最易暴露的眼神。   几年前,冯小刚谈到王家卫时曾很不屑地说:我最烦这个人,整个就是“皇帝的新装”。有趣的是,2009年3月26日晚,在北京大悦城首都电影院举行的《东邪西毒》(终极版)首映式上,冯小刚竟衣装笔挺地出现在红地毯上,为这位有着“皇帝新装”的同行捧场。   作为香港文化的一个名牌,华语影坛的异数,王家卫是不须多说话的,他有众多的电影代言。他可以尽量寡言少语,这一点不影响其名导身份,尤其是他在国外匪夷所思的盛誉。他当然不是笨嘴拙舌,但也绝不是巧舌如簧。他不大喜欢说话,讨厌现身说法的解释,他认同钱锺关于鸡蛋与母鸡的比喻,该说的都在电影里,“你要喜欢我的电影,没必要认识我这只下蛋的母鸡。”   有太多的记者在发问时常常以“有人说”如何如何,向他求证,他烦不胜烦,“我们在这里讨论别人的说,有什么意思呢?!”   在几次国内大的电影活动中,他被主办方或主持人极尽溢美之词,称其为“电影诗人”,王家卫对此并不领情,他说:“在我看来,中国影坛只有一位电影诗人,就是费穆。”   除了墨镜,王家卫最著名的特征是拍电影没有剧本,他是靠本能和脚的感觉拍摄的。对此,在各种追问里,他都很少正面回答。其实,非议他拍电影完全没剧本也是冤枉,在上海的一次访问时,我曾听他说“我只是没有完整的剧本”,他将剧情设想写在给自己看的纸上,因为不停地变,这种像“沙之书”一样的“不完整的剧本”,反而比人们通常见到的剧本还要厚。   他是编剧出身,却在拍电影时显得对一剧之本漫不经心。他自己也承认,他的拍摄有着最大程度的即兴性,因此摄制周期往往巨长。最初的构思与成片多是南辕北辙,不到最后的关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情节的发展走向,更遑论影片面貌。   杜可风说自己是靠本能工作,两人惺惺相惜,“……家卫的电影结构如行者的双脚,总会带他到要去的地方,但是到忙完一天后才见到……家卫说只有剪片的时候才知道拍过的片断意义何在。当时并不肯定,也不清楚某些细节颜色动作意味着什么。它们预知影片去向,胶片会带着我们走……”   让胶片带着走,而不是让头脑带着走,也许一塌糊涂,也许惊为天人。就像一个孩子的涂鸦,看上去只是信笔挥就,但有颜色有构图,你就不能说他没想法、没意境。太多的和疑问摆在眼前,王家卫说他不喜欢。也许是无法明确找出一个说法,为了表达深刻或者难以捉摸,他常常选择无言,戴着大墨镜冷眼旁观。这让他愈加显得满腔城府,莫测高深。      时间:大漠与波光      从早期一鸣惊人的《旺角卡门》到给其带来诸多荣誉的《花样年华》,再到褒贬不一、亦真亦幻的《2046》,王家卫的电影几乎都聚焦于香港逼仄的街巷,即使是他第一部英语片《蓝莓之夜》也很少跃出街边小店的局促空间。“螺蛳壳里做道场”是王家卫置身的真实环境,也是其电影构成的基本格局。   唯一的例外是《东邪西毒》,大漠与波光是该片的主要场景。他的大漠艳丽、沧桑、性感、雄浑,间插其中的海水则色彩斑斓,潋滟迷幻,洪波涌动。   王家卫的电影多有个漂亮的英文名字,它们往往与中文原名无关,却比中文名更准确传神地表达出影片内涵。《东邪西毒》的英文名为《Ashes of Time》,直译就是“时间的灰烬”。这个可以让人感触无限生发的名字也给一些电影作者以启示,甚至效仿。在2009年的柏林电影节上,希腊国宝级电影大师西奥—安哲罗普洛斯带来的新作名为《The Dust of Time》,翻译成中文也叫“时间的灰烬”,准确地说,安哲罗普洛斯的“Dust”应译作“灰尘”而不是“灰烬”,这部“希腊三部曲”的第二部,讲述了一对恋人起伏跌宕的生活轨迹,探讨的是过去与未来的时间关系。比较“灰尘”与“灰烬”,《东邪西毒》的英文名显得更深入,也更冷峻。   严格说来,《东邪西毒》不是一部写人的电影,虽然有着号称八大巨星的卖命出演,但角色只是导演挥之来去的符号,其主角是时间和燃烧消逝之后的灰烬。   王家卫的电影多隐喻,但因喜欢反复营造和渲染,加上喋喋不休的旁白作辅助,隐喻就变得有些欲盖弥彰的故意,暧昧的色调下,甚至显得有些直白。本来,以戈壁荒漠为主题背景的影片里可以隐去海景,但在九十三分钟的影片里,海浪与波澜却反复出现了十多次,与苍凉雄浑的大漠形成鲜明反差,隐喻的刻意和提示性颇为显著。   大漠与波光都是隐喻人心——情感的贫瘠、荒凉,与对人性丰沛与滋润的憧憬向往。它们彼此交融、同在,而这一切的勾连与完成,都取决于无法把握的时间。   张爱玲在一篇名为《爱》的短文里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时间”、“无涯”、“荒野”和爱的无奈与偶然,刚巧是《东邪西毒》最重要的几个关键词,也是解读这部电影的钥匙。   自私自我,人情冷薄如荒漠,是整部影片的基本形态。片中的几个主要人物,或者在荒漠中自甘沉沦(西毒欧阳锋),或者在错爱中自怨自艾(欧阳锋的嫂子),或者在人格分裂中对影搏击(慕容嫣/慕容燕乃至于独孤求败),或者在莫名其妙的高傲中隐遁(东邪黄药师)。   面对荒漠,北丐洪七问西毒欧阳锋:“这个沙漠的后面是什么地方?”欧阳锋的回答是:“另外一个沙漠。”接着就是欧阳锋的内心独白:“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看见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去山后面,你会发觉没有什么特别,回头看会觉得这边更好。但是他不会相信,以他的性格,自己不试试是不会甘心。”   大漠象征着人心的荒芜,同时也象征着时间“荒野”的“无涯”;河与海的波光直接表达了“逝者如斯”的流逝,同时也隐喻了人心的无常与叵测。二者营造的都是世故人情,同时又殊途同归地指向其决定的力量——来无影去无踪的“时间的灰烬”。   王家卫说:“很多人说我重复自己,这话是不错的。时间其实就是重复,我就是在不断地重复自己,不单是重复某一部电影,而且重复自己所有的电影。我把那些人物放在不同影片的背景下,看看他们到底会怎样。”   《东邪西毒》里的人物面对的差不多是同一个问题:当一个人失去最珍视的所在,该如何应对?他们选择的几乎是无一例外的逃避——欧阳锋隐居沙漠,最终让心爱的嫂子抑郁而终;盲剑客浪迹天涯,横死乱军,其美妻桃花在望穿秋水中度日如年;慕容嫣化身“独孤求败”,像堂吉诃德一样,隐匿水边对影作战;黄药师则喝了“醉生梦死”酒,躲进桃花岛,在没有过去也不知未来的虚无里,苟且人生。   王家卫的所有电影都是以凌厉影像讲述世俗浅白道理,说他貌似深刻、浮光掠影也罢;说他故作姿态、老生常谈也罢。难以回避的是,他已成为华语影坛的某种标志性符号。他书写的浅薄与乏力,事实上也是人们的生活常态。 简单:醉生与梦死      在《东邪西毒》中,欧阳锋望着洪七与老婆一起闯江湖的背影,感慨独白:“我终于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喜欢洪七,可能是因为他够简单。看着他们走的时候,我的心在妒忌,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机会,不知为什么却放弃了。”   “够简单”是王家卫电影的基本内核,体现在具体的电影语言上,就是大量的快切,急促的音画组接,凌乱杂陈的外观。很多人将其解读为先锋性的风格,对此,王家卫并没有顺水推舟地认同。他坦言,这是他在拍摄制作过程中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如果说我有风格的话,其实就是解决问题方法直接导致的结果。在拍摄《堕落天使》、《重庆森林》等很多影片时,因为面临很多困难,必须采取现场偷PAI的方式进行,而在拍摄过程中,经常会有人出镜入镜,到了后期就必须剪掉。有人就以为我是在追求一种先锋前卫的风格,其实是为了解决实际问题,不得已而为之。”因此,他坚信,每一部电影都有自己的生命,不仅你在创造它,同时它也在引导你。   也许正因了这种在冥冥之中的电影导引,逼使他在后期剪辑中不断删繁就简,其人物关系呈现出令人吃惊的简单化。除了唯一的武侠片《东邪西毒》,他电影里的人物都设定于封闭狭隘的空间——底层人的鸽子笼,昏暗的地铁和麻将馆,三教九流杂陈的公寓楼是主要背景。电影中的人物往往也都是漂泊不定的孤男寡女(即使有家也是同床异梦等同于无,比如《花样年华》双双出轨的“对倒”夫妇),街头小混混、失意杀手、下等JI女、落魄巡警、路边小店售货员是其主要人物群落。在身份构成里,属于正当职业的只有巡警和空姐,但此两种职业因整天在外游荡,而成为无根阶层的典型代表——巡警是穿着制服的地上巡逻机器,空姐是穿着制服的空中运输机器。无根,更进一步映射出对命运与生存形态的无所依附,荒芜,苍凉,落叶飘零,随波逐流。   为了营造疏离和没着没落的边缘感,他喜欢虚构制作很多小的传说和噱头。比如《阿飞正传》里小旭的独白:“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王家卫喜欢靠重复旁白强化影片情绪,这段无根的隐喻,就在影片中稍加变化反复出现了三次。而在《堕落天使》里,人物连姓名都被简化成符号,黎明扮演的杀手是“天使一号”,他的工作全部由李嘉欣扮演的“天使二号”安排,两人合作了很长时间,却从未见面。金城武扮演的“天使三号”更是简单如白痴,他自五岁那年吃了一罐过期的凤梨罐头后便不再讲话。   俗语云“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毒药”和“钢刀”是让生活(电影)变得简单的灵丹妙药。酒在王家卫的电影符号中并不显著,但酒的介入往往可以改变人物命运,是推进情节、塑造人物简单而有效的手段。比如,《旺角卡门》里的重场戏多与酒场有关,初显黑道老大的“英雄本色”,就设定在一个下等酒店:张学友扮演的乌蝇一脸青涩地向烂仔肥九讨债,两人争吵半天不见任何效果。刘德华扮演的阿华一到,二话不说,将酒瓶往桌上摔碎,卡住肥九的脖子,争议立即结束,肥九赶紧答应还债。这就是王家卫电影里“简单”的“纲举目张”——非常的人要用非常的手段。   饮酒让人物变得简单,也是忘却烦恼的方式。在多部影片里,他都在诠释对复杂人生的简单认识——人的最大烦恼就是记性太好。除了死亡,一了百了的最好方法就是遗忘,而使之遗忘的具体手段是“醉生梦死”。   《东邪西毒》里有坛神秘的酒,是王家卫设置的又一简单有效的隐喻。此酒从影片开始就出现,黄药师对欧阳锋说:“不久前,我遇上一个人,送给我一坛酒,她说那叫‘醉生梦死’,喝了之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过的任何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酒。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你说这有多开心。这坛酒本来打算送给你的,看起来,我们要分来喝了。”欧阳锋不喜欢接受太古怪的东西,他一直没喝“醉生梦死”,自斟自饮的黄药师从此开始遗忘。   “醉生梦死”酒很是灵验,是对记忆与时间的强力催眠。奇怪的是,其“药性”对两性相悦的爱情竟是失效。风流倜傥的黄药师内心清楚“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他同时爱着几个女人,每个都并没有忘记。他喝过“醉生梦死”酒,也忘记了很多事情,但仍还能记得自己喜欢桃花。与其说这是酒的力量不彻底,不如说是王家卫自己残存着对爱情的迷信。   当然,此酒本身就像王家卫的墨镜一样,也是个似是而非的障眼法。   我问:若真有这样一坛“醉生梦死”酒,会选择在什么时候喝?   王家卫指着坐在身旁的杜可风笑道:“我先送给杜可风。”拷贝:想象与体验   王家卫的电影大多不是他切身的生活体验,而是基于某种概念的重构。一点小的感受加以放大复制,将复杂的生活加以简化,提纲挈领,一语中的。甚至将书本中某些隽永的细节和言辞直接加以改造延伸,成为其电影的主要风貌。   当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风靡中国时,其简洁奇幻的拉美式想象为王家卫电影注入了新的元素。甚至在叙述语境上,也得到了近乎移植的借鉴。   “很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蒂亚上校将会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百年孤独》这段将现在、过去与未来融于一体的时空交错的著名开头,被誉为肇始了一场现代主义的叙述狂欢。作为华语电影现代主义的先锋人物,王家卫取其精髓,将其改造和运用到了《东邪西毒》中的开篇旁白——“很多年之后,我有个绰号叫做西毒,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忌妒。”   贯穿王家卫电影的独自几乎都有这种拉美现代主义味道,其中不乏奇崛的神韵,比如《东邪西毒》中盲剑客死前的刹那感受:“我以前听人说过如果刀快的话,血从伤口喷出来的时候像风声一样,很好听,想不到第一次听到的是我自己流出来的血。”   如果说,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独特叙述贴切传达出拉丁美洲孤独历史的荒诞,那么,王家卫则从中拷贝和生发出一种属于自己体系的电影语言——混乱中的清晰,辩证中的单一,彩色里的苍白,复杂中的简单。他将现代主义的繁复表达进行提纯,加进香港地区或好莱坞式的电影经验,以现代性体验的感知方式传达出来,从而获得一种看上去新鲜别致的电影印记。   在王家卫的电影里,这种接近荒诞的现代主义手法,还体现在影像语言的无序和剧情的戏谑。我们说到浪迹南美拍摄的《春光乍泄》,他笑称整个就像一场玩笑。他已不大记得是什么意念激发他要去拍摄这部同性恋电影,但一个异性恋导演的突然醉心,无论如何是件耐人寻味的事。影片的开篇即是癫狂的男同性恋的做爱,在粗砺的影像中,不时唐突地插入毫不相关的时空镜头,以及两人自我放逐阿根廷的极端举止,这一切都在表明与普通观众“过不去”,让人时时感觉到某种惶惑和不自在。当影片结束,有心的观众在看字幕时会蓦然发现,片中两个主人公的名字同时是该片两个摄影助理的真实姓名。这种后现代的玩笑,令人瞠目地在电影即将黑屏时惊现。   十多年后,他将旧作《东邪西毒》进行了耗资巨大的精心修复,完成了一次很多人看来“不可能的任务”。当初,《东邪西毒》曾让很多人看不懂,隔了十五年的光阴,主演林青霞在香港看了修复后的“终极版”,她在餐桌上开心地说:“以前我也看不懂。这次终于看懂了!”   王家卫闻听此言诡谲地笑了。这颇有些荒诞的后现代主义意味,事实上,除了删减了影片开头的旁白和部分画面,添了一些空镜,与旧版比,“终极版”结构基本没改变,内容也没有新的增加,修复功夫主要是花在色彩和音效上了。不知是“修复”的暗示还是中了王家卫的“魔咒”,很多看过旧版的观众也像林青霞一样表示:新版“能够看懂了”。套用《百年孤独》的开头,可以说:“很多年以后,面对终极版,无数观众将会想起与父辈一起去见识东邪与西毒的那个遥远的夏天。他们众口一词,多年前不懂的,现在都懂了。”   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显然影响了老牌“文艺青年”王家卫,但他不希望别人能清晰看到其来龙去脉,尤其不愿观众窥见到他的“仿像”乃至带有“习作”质地的面貌。   我问王家卫,为何在《东邪西毒》(终极版)里将十五年前两段自以为得意的开场白拿掉?杜可风抢着代他回答:“那个不重要。电影是活的东西,一切都在变化。现在觉得这个好,就换成这个。”王家卫微微点头,补充说:“其实,本来就不该有。”至于为何不该有,他不想细讲,也许是试图“够深刻”,或者是希望“够简单”。虚无:拒绝与自恋   寻求自我满足和自我开心是王家卫电影常见的主题,也是他本人常常确认的行为动机。寻求“开心”是其使用频率颇高的字眼,甚至可以不顾他人的感受。《东邪西毒》中的序幕旁白开宗明义:“……我不会介意他人怎样看我,我只不过不想别人比我更开心。”《堕落天使》里的旁白表明:“我从来没有放弃和任何人擦肩而过的机会。有时候搞得自己头破血流,管他呢!开心就行了。”《春光乍泄》里的同性恋情人甚至企望对方卧病在床:“我并不希望他太快复原,他受伤的日子是我和他最开心的。”   在第六十届戛纳电影节上,王家卫的既是开幕片又是参赛片的《蓝莓之夜》遭遇恶评,问到如何看待时,他就像自己电影中的人物一样回答说:“自己的电影,自己满意就好。”   不管别人怎么说,只在乎自己的感觉。这种人生观贯穿在他所有影片中,在《东邪西毒》里,他借欧阳锋的嘴表达了一种不可知的虚无哲学:“当你年轻时,以为什么都有答案,可是老了的时候,你可能又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还自语说,“我是孤星人命的人,从小父母早死,只好跟着哥哥相依为命,从小我就懂得保护自己,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方法是先拒绝别人。”   王家卫的电影多徘徊在“拒绝”与“被人拒绝”的命题里。他说,无论是《东邪西毒》,还是《旺角卡门》、《阿飞正传》、《重庆森林》、《堕落天使》,乃至《春光乍泄》都在探讨关于拒绝的问题。“并非是有意识,在回顾自己电影生涯的时候,发现好多部戏都是在说拒绝:害怕被拒绝,以及被拒绝之后的反应,在选择记忆与逃避之间的反应。”在《东邪西毒》里,林青霞扮演的慕容小姐会变成一个精神分裂的人,变成两个人,用另一个人安慰自己,给自己借口;张国荣扮演的西毒一直躲在沙漠里,因为自从被张曼玉扮演的嫂子拒绝后,他便自我封闭在沙漠,不再踏出去;梁家辉扮演的东邪以喝酒忘记一切,也是一种逃避拒绝的方法;而梁朝伟扮演的盲剑客用死来拒绝所有的事,因为他无法面对自己的爱妻,只好以近乎自残的方法了断。   “先拒绝别人”是“不让别人拒绝”的最好方法,这是王家卫影片人物的杀手锏,也是他本人为人处世的基本姿态。且看他“先发制人”“不让别人拒绝”的几个典型案例——   《阿飞正传》是他第一部获得巨大声誉的电影,该片用了六十多万呎胶片,刘嘉玲仅一个拖地动作就拍了四十六次,刘德华一句无关紧要的台词重复拍了二十多次。他的办法是,重复没商量。   在《东邪西毒》中,原来的主演之一王祖贤最终的戏份全部被删,只留了开头一个镜头的半张脸。原定主角之一的关淑怡,也是在首映之前全部戏份被删,一个镜头都没留下。该片后期制作时,王家卫先交给谭家明剪辑,谭家明费尽心思剪出了大概,不料王家卫私下又把片子交给张叔平剪辑。   梁朝伟曾发誓绝不演同性恋,为诱其就范,王家卫拿了假剧本把梁朝伟骗到阿根廷,优柔寡断的梁朝伟考虑再三最终还是接拍了《春光乍泄》。在阿根廷的拍摄周期一拖再拖。张国荣因食物中毒差点命丧异国,濒临崩溃的梁朝伟想要逃跑,还设计了逃跑路线。最终都没逃出王家卫的“魔掌”。   不到两小时的《2046》拍摄用了漫长的五年时间,其间一直变故纠纷不断,待影片终于上映时,受尽磨难的张曼玉、董洁、张震发现他们的戏都被压缩到了跑龙套的程度。日本偶像明星木村拓哉前后有五年时间投入到该片拍摄,最终出场时间仅七分钟。   在电影《堕落天使》中,有一段体现王家卫心声的旁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一个很小心的人,每次我穿雨衣的时候,我都会戴太阳眼镜。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什么时候出太阳。”   戏谑,拒绝,自恋,以及天性的暧昧和对神秘莫测的渴望,让王家卫有着顽童式的多变——朝令夕改,无视他人,难以捉摸。我们谈到关于拖戏、虐待演员、涮主创的斑斑“劣迹”,王家卫笑而不答。在他看来,这都是他的创作风格,是王家卫之所以是王家卫的个性使然和标志。      影像:铜镜与青丝      《东邪西毒》将影像色彩的绚丽和颇具冲击力的构图推到了某种极致。影片开头的两大特写就是张国荣扮演的西毒和梁家辉扮演的东邪相互对峙的人物造型,每人的脸都是倾斜的局部,英气,凛然,傲慢,额前的散发在风中飘动,这种青丝拂面的影像还陆续出现在慕容嫣、桃花、大嫂、孝女等几个女人身上。虽没有出现未来的白发纷披,但青丝拂面的特写,即刻让人记起“朝如青丝暮成雪”的名句。看不见的时间之剑,残酷地隐蔽在镜头后面,宰割着人物也宰割着观众。   影片试图竭力营造出古典哲学的氛围,以及古色古香的人文气质。开篇即引用了变异的“佛典”——“旗未动,风也未吹,是人的心自己在动。”片中以二十四节气和一些八卦术语点缀其间,都是在强调时间的存在。除了让观众时时感受到光阴的流逝,还强化弥散其中的东方古老的诗意与蕴藉,同时隐约表达人物的精神欲求。   王家卫说,《东邪西毒》是一面镜子,每个人都可以在其中看到自己。这些话适宜他的很多影片。事实上,他也在其他影片宣传时说过类似的话。比如他说《2046》就像一面多棱镜,所有的人都在其中粉墨登场;他说到《蓝莓之夜》的女主角,“这个角色不单单是给诺拉•琼斯一个人打造的,整个故事就像镜子,有可能发生在每个人身上。”   他喜欢渲染肌肤,尤其对女人的身体局部,有着近乎“恋物癖”般的痴迷。在《堕落天使》中,从多个角度刻画李嘉欣在床上的手和大腿;在英文短片《穿越九千公里交给你》中,干脆舍弃了面貌,全部都是演员范植伟、张睿玲在影院缠绵的肢体特写;在与安东尼奥尼、索德伯格合作的集锦片《爱神》里,王家卫执导的部分名目《手》,镜头在巩俐充满情欲的手和大腿上反复聚焦,流连忘返。即使是情SE描绘,他也试图表达一种时空交错的深度。《手》的中心情节实质是两次手YIN——开始,巩俐扮演的当红名妓为张震扮演的小裁缝熟练地手YIN,她控制着小裁缝的快感程度,说:“记住现在这种感觉,这样你才能替我做出漂亮的衣服。”结尾时,肺痨缠身的迟暮巩俐为已经如日中天的大裁缝张震手YIN,情境相似,却是时空流转,青春不再。影片虽是微型小格局,传达的却是时间流逝后物是人非的大哀伤。   《东邪西毒》中刘嘉玲扮演的桃花只有一句台词,却有一大段手、腿和脚的抒情特写,她在水边摸马的细节浓墨重彩,成为该片最令人难忘的段落——这个幽怨的女子在水光的映照下沉醉地抚摸健马锦缎般的肌肤,暗示和隐喻清晰明确——她将无法实现的情欲转移,诉诸于马身。桃花在水乡痴痴等待的两个男人都背离了她——醉生梦死的黄药师忘了她;丈夫盲剑客因为她爱上最好的朋友黄药师,浪迹天涯,最终血溅马贼刀下。她的名字,寂寞的青丝,纤白的肌肤,与幽暗的春水构成流动的画面,让人想到“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影片中,桃花既是花也是人,同时还是一座可以隐身的岛屿。比较两个版本,观众就会发现,1994年版中没有出现桃树的花,2009年公映的终极版却补充了一幅鲜艳桃花的特写镜头——黄药师归隐桃花岛,让“人面”和“桃花”最终交错相映。   在《花样年华》中,王家卫用字幕表达了遗憾错失的爱:“那些消逝了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着……他一直在怀念着过去的一切,如果他能冲破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他会走回早已消逝的岁月。”而在《东邪西毒》中,这种痛彻心扉的错失之爱来自张曼玉扮演的怨妇大嫂,电影没有直接出现镜子,只在台词里有所涉及——“我只希望他说一句话,他都不肯说,他太自信了,以为我一定会嫁给他,谁知道我嫁给了他哥哥……”“……以前我认为那句话很重要,因为我觉得有些话说出来就是一生一世,现在想一想,说不说也没有什么分别……一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赢了,直到有一天看着镜子,才知道自己输了,在我最美好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人都不在我身边。”   我问王家卫:“你的电影为何总会归结到悲情?”   他说:“我不悲情,我说的是现实。”   镜子是现实的反影,是时光无情的折射。镜子告诉你的真相是:时间把你最好的时光已经拿走,你看到的永远是最好时光的之后。   在《一棵开花的树》中,席慕容用诗篇表达过不能“在我最美丽的时刻”“遇见你”的惆怅和伤感,“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这种错失的怨女心态,几乎在王家卫所有的电影里都有鲜明而无力的表达——《旺角卡门》里的表哥表姐;《花样年华》里的对门男女;《春光乍泄》里的男同性恋;《东邪西毒》里的大嫂和小叔子。他们殊途同归地共同期盼着“昔日重来”,“如果能重新开始那该多好啊!”而这一切都注定无法实现,其不战自败的天敌是时间。在时间的灰烬里,王家卫只能表达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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